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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风了(第 3/4 页)

    “虽然医生说节子的病情仅次于前一阵死掉的那个家伙,但也不见得下一个就一定轮到我们啊。”我轻松地对自己说道。

    后面林中的栗子树仅仅被伐去了两三棵,砍伐过后的样子稍显突兀。疗养院的员工把小山丘下的边缘挖平,把土运到病房楼北侧沿线的小块空地上,这使那一带的斜坡稍稍平缓了一些。而现在员工们又着手将其改造成花坛。

    护士转给了我一些信件,我从中抽出一封递给了节子。她卧在床上接过信,忽然眼睛发出少女般的明亮,读了出来。

    “啊,父亲说他要来看我们。”

    正在旅行中的节子父亲在信中说,希望在旅程归途中顺道来一趟疗养院,就这样把信寄过来了。

    这是十月中一个天气晴朗但风势猛烈的一天。这段时间,节子由于长期卧床而变得食欲减退,身体明显消瘦。但是接到信后,她开始努力进食,时而半卧在床上,时而坐起。她脸上常常浮现出会心的微笑。我觉得那是她在为见到父亲时所练习的少女般的微笑。我则顺其自然,依她而去。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节子的父亲终于来了。

    他的相貌比以前苍老了,驼背也比以前严重很多,似乎有点儿害怕医院里的氛围。进了病房,他就在常常属于我的那个位置坐下了。可能是最近运动量过大,节子从昨晚开始就有些发烧,根据医嘱,她必须从早上开始就要静养,并且不可太过兴奋。

    节子的父亲似乎认定他女儿的病情已经逐渐好转,而今天看到她卧床的样子似乎显得有些不安。似乎是为了找出病情未见好转的原因,他仔细地反复巡视病房内的情景,注视着护士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走到阳台查看一番。不过好歹这一切看起来还都能使他满意。这当儿,他望着节子与其说是因为兴奋,不如说是因为发烧而绯红的脸颊,说道:“脸色还不错。”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似乎想借此说服自己相信,女儿的病情多少有些好转了。

    我借口走出了病房,留下父女两个人独处。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只见节子已经从床上坐起,而床单上都是她父亲带来的点心盒和盛有其他食物的纸包。这些都是节子少女时代的美食,节子的父亲觉得她现在一定仍然喜欢。节子一看到我,就像一个恶作剧的小女孩被发现了一样,红着脸把这些收拾了一下,紧接着就躺下了。

    我忽然有点儿尴尬,稍稍离开他们,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而父女两个人则以比刚才更小的声音继续着因我而中断的对话。对话内容大多是父女两个人非常熟悉,而我却不曾了解的人和事。甚至我听来毫无感觉的某些事情,却能给她带来微微的感动。

    我就像欣赏一幅画作一样,仔细地注视着两个人之间愉快的对话。我发现节子在与父亲说话时的表情与音调,都好像带着某种少女特有的韵味。而眼中节子如孩子般幸福的模样,令我不禁想象着她梦幻般的少女时代……

    当节子的父亲偶尔离开,房间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靠近节子,用近乎揶揄的口气在她耳边喃喃道:“你今天就像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玫瑰色少女。”

    “你讨厌!”她就像小女孩那样用双手捂住脸。

    节子的父亲在这里住了两天便回去了。

    离开之前,我作为向导,带着节子的父亲在疗养院四周转了转。其实我本意是想和他单独谈谈。这天晴空万里,就连山上平日少见的深褐色山脊都轮廓分明。我指了指远方的大山,而岳父只是朝山的方向瞥了一下,注意力仍在我们的对话上。

    “这儿是不是不太适合她啊,来了都已经半年多了,我想着她的身体应该有所好转了……”

    “这个……也许是夏天气候不太适宜的原因吧,听说这种处于山中的疗养院,冬天对病人最好……”

    “这么说来还是撑到冬天较好吧……不过她也许忍耐不到冬天啊……”

    “她自己好像也愿意在这里过冬的。”我非常想让节子的父亲了解,这深山里的孤独给我们带来的巨大幸福感。只是一想到节子的父亲为我们做出的牺牲,就觉得难以启齿,不得已继续着这种稍有生硬的对话,“反正好不容易都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

    “……可你能一直陪她到冬天吗?”

    “嗯,当然可以。”

    “那真是麻烦你了……你的工作还做吗?”

    “不做了……”

    “你也不能整天照顾她,自己的工作也要用点儿心啊。”

    “嗯,我正要……”我有点儿语塞。是啊,我的工作已经搁置很长时间了,现在得准备重开了……我这么一想,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了。随后我们双双保持沉默,静静地站立在山丘之上,凝望苍穹。不知何时,西方飘来许多鳞片状的云朵,在我们的上方四散开来。

    片刻之后,我们穿过那片树叶已经全黄的杂木林,从后面回到了医院。那天正巧也有两三个人正在小丘上铲土,从那里经过的时候,我貌似轻松地对节子的父亲说:“听说这里要修个花坛。”

    我在傍晚时分把节子的父亲送到车站,在回到病房后发现侧卧在床上的节子正在剧烈地咳嗽。这样严重的咳嗽可是第一次。我等她稍稍好转之后,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马上就好了。”节子费力地说,“给我点儿水。”

    我把烧瓶里的水倒进杯子里,送到节子嘴边。她喝了一口,稍稍平静了一些。但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节子又开始咳嗽,比刚才还要剧烈,身体几乎探出了床沿。我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手足无措地问道:

    “我去把护士叫来?”

    ……

    节子的咳嗽停了下来,但姿势仍旧扭曲着,看上去十分痛苦。她用双手捂住脸,只点了点头。

    我找到护士。护士立即丢下我,飞也似的跑进病房。当我随后进入病房时,看到节子在护士双手支撑的帮助下,换成了稍微舒服一点儿的姿势。此刻,她垂着头,瞪着空虚的眼睛,咳嗽好像暂时止住了。

    护士慢慢放开了支撑她的手臂。我不知道自己待在哪里合适,只得怔怔地站在门口。

    “现在没事儿了……先保持这个姿势,别乱动。”护士一边说,一边整理被弄乱的毯子,“我马上叫人给你打针。”

    当护士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在我耳边说:“她有点儿咯血了。”

    我来到节子的床边。

    她睁着眼睛,神态茫然,却给人似乎睡着了的错觉。我帮她将苍白额头上的乱发撩起,然后轻轻地抚摩那渗着冷汗的额头。她好像终于感觉到了我的温暖,嘴角浮现出一丝猜不透的微笑。

    绝对安静的日子仍在继续。

    病房的窗子全都被安上了遮阳板,室内变得稍微阴暗了些。护士们现在每次进入的时候都要踮起脚尖走路。而我几乎日夜陪在节子身边,包括夜间的陪护也由我一人负责。有时节子会看看我,似乎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总是立刻把手指放到唇边,示意她什么也别说。

    在这样的沉默中,我和节子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但是我们双方都能深刻地感受到对方的思想。我深深地感到,这次所发生的事情只是将节子一直以来对我所做出的牺牲,变成可以看到的现实而已。除此之外,我还意识到,节子现在后悔不已的原因,似乎是觉得自己轻率的举动破坏了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幸福感。

    因此节子并不把自己的牺牲看成付出,却对自己轻率的举动自责不已,这种令人又痛又爱的感情,令我揪心不已。我一面让节子好像理所应当似的做出牺牲,一面又在早晚会成为死亡之床的病床上,和节子一起快乐地“品尝”生之快乐——这快乐正是我们相信可以给我们两个人带来幸福的东西——但是,这种快乐真的能让我们满足吗?我们现在所谓幸福的东西,不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转瞬即逝、更加幽深莫测吗?

    因为夜晚看护而有些疲惫的我,在浅浅睡着的节子身边左思右想。同时又感觉到这段时间我们的幸福总在受到某种威胁,这使我深感不安。

    但是,这场危机只持续了一周的时间便消退了。

    一天早上,护士终于摘掉了遮阳板,将一部分的窗子打开后离去,从窗口斜射入屋的秋日阳光似乎要使人晕眩。“好舒服!”节子说话的语气就好像在病床上获得了新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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