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下)(第 3/4 页)
不顾高低,一直的对主母说了。
平氏大怒,把他骂了一顿,连打几个耳光子,连主人家也数落了几句。
吕公一场没趣,敢怒而不敢言。
正是:羊肉馒头没的吃,空教惹得一身骚。
吕公便去撺掇陈旺逃走。
陈旺也思量没甚好处了,与老婆商议,教他做脚,里应外合,把银两首饰偷得罄尽,两口儿连夜走了。
吕公明知其情,反埋怨平氏,道不该带这样歹人出来,幸而偷了自家主母的东西,若偷了别家的,可不连累人!又嫌这灵柩碍他生理,教他快些抬去。
又道后生寡妇在此住居不便,催促他起身。
平氏被逼不过,只得别赁下一间房子住了。
雇人把灵柩移来,安顿在内。
这凄凉景象,自不必说。
间壁有个张七嫂,为人甚是活动。
听得平氏啼哭,时常走来劝解。
平氏又时常央他典卖几件衣服用度,极感其意。
不勾几月,衣服都典尽了。
从小学得一手好针线,思量要到个大户人家教习女工度日,再作区处。
正与张七嫂商量这话,张七嫂道:“老身不好说得,这大户人家不是你少年人走动的。
死的没福自死了,活的还要做人,你后面日子正长哩。
终不然做针线娘,了得你下半世?
况且名声不好,被人看得轻了。
还有一件,这个灵柩如何处置,也是你身上一件大事。
便出赁房钱,终久是不了之局。”
平氏道:“奴家也都虑到,只是无计可施了。”
张七嫂道:“老身到有一策,娘子莫怪我说。
你千里离乡,一身孤寡,手中又无半钱,想要搬这灵柩回去,多是虚了。
莫说你衣食不周,到底难守;便我守得几时,亦有何益?
依老身愚见,莫若趁此青年美貌寻个好对头,一夫一妇的随了他去。
得些财礼,就买块土来葬了丈夫,你的终身又有所托,可不生死无憾?”
平氏见他说得近理,沉吟了一会,叹口气道:“罢,罢,奴家卖身葬夫,旁人也笑我不得。”
张七嫂道:“娘子若定了主意时,老身现有个主儿在此。
年纪与娘子相近,人物齐整,又是大富人家。”
平氏道:“他既是富家,怕不要二婚的。”
张七嫂道:“他也是续弦了,原对老身说:不拘头婚二婚,只要人才出众。
似娘子这般丰姿,怕不中意?”
原来张七嫂曾受蒋兴哥之托,央他访一头好亲。
因是前妻三巧儿出色标致,所以如今只要访个美貌的。
那平氏容貌虽不及得三巧儿,论起手脚伶俐,胸中泾渭,又胜似他。
张七嫂次日就进城,与蒋兴哥说了。
兴哥闻得是下路人,愈加欢喜。
这里平氏分文财礼不要,只要买块好地殡葬丈夫要紧,张七嫂往来回复了几次,两相依允。
话休烦絮。
却说平氏送了丈夫灵柩入土,祭奠毕了,大哭一场,免不得起灵除孝。
临期,蒋家送衣饰过来,又将他典下的衣服都赎回了。
成亲之夜,一般大吹大擂,洞房花烛。
正是:
规矩熟闲虽旧事,恩情美满胜新婚。
蒋兴哥见平氏举止端庄,甚相敬重。
一日,从外而来,平氏正在打叠衣箱,内有珍珠衫一件。
兴哥认得了,大惊问道:“此衫从何而来?”
平氏道:“这衫儿来得跷蹊。”
便把前夫如此张致,夫妻如此争嚷,如此赌气分别,述了一遍。
又道:“前日艰难时,几番欲把他典卖。
只愁来历不明,怕惹出是非,不敢露人眼目。
连奴家至今不知这物事那里来的。”
兴哥道:“你前夫陈大郎名字可叫做陈商?
可是白净面皮、没有须、左手长指甲的么?”
平氏道:“正是。”
蒋兴哥把舌头一伸,合掌对天道:“如此说来,天理昭彰,好怕人也!”
平氏问其缘故,蒋兴哥道:“这件珍珠衫原是我家旧物。
你丈夫奸骗了我的妻子,得此衫为表记。
我在苏州相会,见了此衫,始知其情,回来把王氏休了。
谁知你丈夫客死。
我今续弦,但闻是徽州陈客之妻,谁知就是陈商!却不是一报还一报!”
平氏听罢,毛骨谏然。
从此恩情愈笃,这才是“蒋兴哥重会珍珠衫”的正话。
诗曰:
天理昭昭不可欺,两妻交易孰便宜?
分明欠债偿他利,百岁姻缘暂换时。
再说蒋兴哥有了管家娘子,一年之后,又往广东做买卖。
也是合当有事,一日到合浦县贩珠,价都讲定。
主人家老儿只拣一粒绝大的偷过了,再不承认。
兴哥不忿,一把扯他袖子要搜。
何期去得势重,将老儿拖翻在地,跌下便不做声。
忙去扶时,气已断了。
儿女亲邻哭的哭,叫的叫,一阵的簇拥将来,把兴哥捉住不由分说,痛打一顿,关在空房里。
连夜写了状词,只等天明,县主早堂,连人进状。
县兰准了,因这日有公事,分付把凶身锁押,次日候审。
你道这县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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