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老门生三世报恩(第 3/4 页)
相见蒯公,蒯公更无别语,只劝他选了官罢。
鲜于同做了四十馀年秀才,不肯做贡生官,今日才中得一年乡试,怎肯就举人职,回家读书,愈觉有兴。
每闻里中秀才会文,他就袖了纸墨笔砚,捱入会中同做。
凭众人耍他、笑他、嗔他、厌他,总不在意。
做完了文字,将众人所作看了一遍,欣然而归,以此为常。
光阴荏苒,不觉转眼三年,又当会试之期。
鲜于同时年六十有一,年齿虽增,矍铄如旧。
在北京第二遍会试,在寓所得其一梦。
梦见中了正魁,会试录上有名,下面却填做《诗经》,不是《礼记》。
鲜于同本是个宿学之士,那一经不通?
他功名心急,梦中之言,不由不信,就改了《诗经》应试。
事有凑巧,物有偶然。
蒯知县为官清正,行取到京,钦授礼科给事中之职。
其年又进会试经房。
蒯公不知鲜于同改经之事,心中想道:“我两遍错了主意,取了那鲜于‘先辈’做了首卷,今番会试,他年纪一发长了。
若《礼记》房里又中了他,这才是终身之玷。
我如今不要看《礼记》,改看了《诗经》卷子,那鲜于‘先辈’中与不中,都不干我事。”
比及入帘阅卷,遂请看《诗》五房卷。
蒯公又想道:“天下举子象鲜于‘先辈’的,谅也非止一人,我不中鲜于同,又中了别的老儿,可不是‘躲了雷公,遇了霹雳’。
我晓得了,但凡老师宿儒,经旨必然十分透彻。
后生家专工四书,经义必然不精。
如今到不要取四经整齐,但是有笔资的,不妨题旨影响,这定是少年之辈了。”
阅卷进呈。
等到揭晓,《诗》五房头卷,列在第十名正魁。
拆号看时,却是桂林府兴安县学生,覆姓鲜于,名同,习《诗经》,刚刚又是那六十一岁的怪物、笑具!气得蒯遇时目睁口呆,如槁木死灰模样。
早知富贵生成定,悔却从前枉用心。
蒯公又想道:“论起世上同名姓的尽多,只是桂林府兴安县却没有两个鲜于同,但他向来是《礼记》,不知何故又改了《诗经》,好生奇怪?”
候其来谒,叩其改经之故。
鲜于同将梦中所见说了一遍。
蒯公叹息连声道:“真命进士,真命进士!”
自此蒯公与鲜于同师生之谊,比前反觉厚了一分。
殿试过了,鲜于同考在二甲头上,得选刑部主事。
人道他晚年一第,又居冷局,替他气闷,他欣然自如。
却说蒯遇时在礼科衙门直言敢谏,因奏疏里面触突了大学士刘吉,被吉寻他罪过,下于诏狱。
那时刑部官员,一个个奉承刘吉,欲将蒯公置之死地。
却好天与其便,鲜于同在本部一力周旋看觑,所以蒯公不致吃亏。
又替他纠合同年,在各衙门恳求方便,蒯公选得从轻降处。
蒯公自想道:“着意种花花不活,无心栽柳柳成阴。
若不中得这个老门生,今日性命也难保。”
乃往鲜于“先辈”寓所拜谢。
鲜于同道:“门生受恩师三番知遇,今日小小效劳,止可少答科举而已。
天高地厚,未酬万一。”
当日,师生二人欢饮而别。
彼此不论蒯公在家在任,每年必遣人问候,或一次或两次,虽俸金微薄,表情而已。
光阴荏苒,鲜于同只在部中迁转,不觉六年,应升知府。
京中重他才品,敬他老成,吏部立心要寻个好缺推他,鲜于同全不在意。
偶然仙居县有信至,蒯公的公子蒯敬共,与豪户查家争坟地疆界,嚷骂了一场。
查家走失了个小厮,赖蒯公子打死,将人命事告官。
蒯敬共无力对理,一径逃往云南父亲任所去了。
官府疑蒯公子逃匿,人命真情,差人雪片下来提人,家属也监了几个,阖门惊惧。
鲜于同查得台州正缺知府,乃央人讨这地方。
吏部知台州原非美缺,既然自己情愿,有何不从?
即将鲜于同推升台州知府。
鲜于同到任三日,豪家已知新太守是蒯公门生,特讨此缺而来,替他解纷,必有偏向之情。
先在衙门谣言放刁,鲜于同只推不闻。
蒯家家属诉冤,鲜于同亦佯为不理。
密差的当捕人访缉查家小厮,务在必获。
约过两月有馀,那小厮在杭州拿到。
鲜于太守当堂审明,的系自逃,与蒯家无干。
当将小厮责取查家领状。
蒯氏家属,即行释放。
期会一日,亲往坟所踏看疆界。
查家见小厮已出,自知所讼理虚,恐结讼之日必然吃亏。
一面央大分上到太守处说方便,一面又央人到蒯家,情愿把坟界相让讲和。
蒯家事已得白,也不愿结冤家。
鲜于太守准了和息,将查家薄加罚治,申详上司,两家莫不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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