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空山新雨居(第 4/4 页)
“夫人!”温凉之前已经再三叮嘱豆蔻,此事必须缓缓图之,好言劝之,切不可伤了两家和气,坏了两个孩子的姻缘。豆蔻再三答应过的,不想不过白清漪一激,她便如此沉不住气。
“清漪,你这话过分了。”臧稚泽也不由出言责备。
“我过分?”白清漪声音不由提高了好几个八度:“那日你也对她施过复元结印,那残破之躯,难道配得上我们家仁之?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将仁之那傻孩子迷的神魂颠倒,这都没发现。”
这话一落,温家三人脸色煞白。这事是刺在温家人心中的一根刺,竟被白清漪这样肆无忌惮地说了出来。白修之是不知的,臧稚泽知道,却不知背后因由,但他知道世事无常,人眼之所见,不一定尽是真情,他只知道,两个孩子心里都有对方,这对于他这个父亲来说,能让儿子跟心爱之人在一起,便足够了,别的他也没有必要去多做了解。白清漪突然说出这话了,他也拿不准儿子到底知不知道,介不介意,不好以后儿子后悔,反而误了温家姑娘,一时也不好贸然开口答应。
豆蔻气的手微微发抖,暗暗将灵力凝在手上,小厅间,一时气氛剑拔弩张。
只怕小厅的门“吱呀——”地开了,众人惊望,生怕这话传了出去,坏了温绯的名声。只见一个白影闪入,俯首跪在众人面前。
“儿子知道。”温家人顾及温绯颜面,并没有将议亲之事告知,白仁之却是知道的。自家宴散去,他便处处留意,一路跟到小厅之外,听了这半天,知道自己不能再不出现,不然这事只怕是要不好。
“你知道你还……”
“儿子不介意,那非她所愿。”
“是不是她所愿你怎么知道!”
白仁之正要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他不由望向温浩。温浩一点头,应了他此时将那封缄之言说来的请求,他才发得出声音。
“白伫之之事时,我便已经探得她灵识,所有的事,儿子都知道。”
“灵识皆可造假……”
“那是她的潜意识。”白仁之打断:“若不是她晕迷时翻起的潜意识,儿子也探不到她深藏的记忆。”
白家人都知道,潜意识是造不了假的,白仁之即探得过温绯的潜意识,那必然是已经尽数了解的。白清漪一口恶气连连被儿子压制,无处可发,怒吼道:“你可知道,你与她成亲,不是白家娶了温家女,这样的事你能忍吗!”
白仁之轻轻抬头,目光清亮:“儿子不介意,能和绯儿在一起就好。”
“你这贱骨头!”一道白凌当空而下,直要将白仁之打死一般。
只见那白凌下了一半,便被一道黑色屏障架挡住,再也无法落下半分。
“白家主,这可是你亲儿子。”温凉冷冷道,他印象中,白清漪不是这么暴戾的呀。
“好孩子,快起来。”豆蔻在那屏障之下扶起白仁之,转头对着白清漪怒道:“白老太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将我师兄置于何地!”
白清漪怒气上头,说话口不择言,一时忘了丈夫。她慌得回头,却见臧稚泽脸色从未有过的深沉。这些年臧稚泽肚子里无数的话,很想与夫人说,却从来没有办法开口。夫人这些年,脾气越来越怪戾,越来越难相处,自己心里虽然已经对这段婚姻十分疲惫,却从来没有忘过相守一世的初心,依旧整日小心地好好地陪着伴着。但这话,真的狠狠地刺痛了他的心,他真的没有办法再假装不在意,假装自己无事。
白清漪看出那失望的表情,心里顿时乱如缠麻,在众人没看出的幅度轻轻退了一下。但她的骄傲让她没有办法低下头下承认自己错了,一咬牙:“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你们了!”说着,摔门出去。
“父亲?”白修之看着自己家这场闹剧,觉得实在无法收场,不由地低唤了一声,提醒父亲出门去追母亲,这样由自己来处理场面,至少也给父亲留些颜面。
臧稚泽铁青着脸,自己家将人家家姑娘尽数落了一番,两位当家相继离场,留一个小辈在此斡旋,那像什么样子。不由强打精神,拍了拍白仁之的肩膀,抱歉地对温凉、豆蔻说:“真是让亲家见笑了,此事,我作主答应了,元宵后,我亲自将聘礼送至荣庭。”说着,转向白仁之:“温家姑娘是个好姑娘,你日后要好好照顾人家,切不可欺负了人家,知道吗?”
“知道。”白仁之本应心里欢喜,却被母亲的言行压的喘不过气来。害怕这娶温绯的一路也会有诸多纠葛,也怕温绯与她无法相处,更担心自己兄弟的婚事,自己还能少带温绯回来,他们只怕是要实打实的地空山新雨居住下的,那个婆媳关系,真的不知道如何相处的好。
温凉摇摇头:“小漪这是怎么了,我记得以前修炼时她不是这个性子呀……”便是慎言如温凉,也不由地开口议人家家的长短。
“唉……”臧稚泽摇摇头。
“啊!”只听门外一声尖叫,众人一惊,认出是白清漪的声音,纷纷赶出门去。
只见白清漪身边的亲近侍女正与一着着温家家袍的女子缠斗,白清漪重撞在拉杆下,一口紫黑的血吐出,将她襟前染红。
白仁之惊大了眼睛,还不待有反应,只听温凉怒喝了一句:“住手!”那黑影翻退了几步,一黑一白两把刀在手上冷冷泛着鬼力。两个白衣侍女持着剑,挡在白清漪面前。
还不待护女的豆蔻上去带着温绯逃跑,温凉已经箭步上前,狠狠一个巴掌抽了过去:“你在干什么?”
温绯脸上顿时肿起一块,火辣辣地痛。她倒也不在意,也不回答父亲的话,反而侧身急急查看被臧稚泽扶起的白清漪,见那两道鬼力已经被自己打散,不由问道:“白家主,感觉好些了吗?”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温绯突然会袭击白清漪,都正担忧不解,突然温绯这样的一问,大家更是丈二和尚。
“怎么了?”臧稚泽见着自己夫人一副本被打伤的样子,虽然喜欢温绯,但也不住暗暗报怨,轻轻拍拍妻子的背,刚刚的怨气顿时被她这柔弱的样子趋得烟消云散。随着臧稚泽的轻拍,白清漪又呕出一口老血,心里顿时舒散了不少,心情似也明朗了起来。这么多年压抑的委屈顿时漫上心头,抬眼望着丈夫,只觉得由心底升起了无尽的愧疚。
臧稚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看到妻子这眼中的柔情了,心下反而震惊的不习惯了,不由抬头望着温绯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问竟将温绯给问住了,她不过按着她看到的位置将那两道鬼力打散罢了,她潜意识里觉得那两道鬼力不应该在那里,也不知道那样会怎么样,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本能地开口,又斟酌地将嘴合上。温凉听着臧稚泽的话,不由对着温绯怒目,又要叱责。
“慢。”只听白清漪幽幽开口,那语气温和的竟让在场所有白家人震惊,连温凉都好像隐隐听到了当年那个温婉的水乡女子。
“她是好意,别,别错怪了她。”白清漪忙唤住。
“母亲。”白修之、白仁之在一边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看母亲要站起来,不由忙上去查看。
白清漪向温凉走去,低声问了句:“这就是通世眼?”
温凉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白清漪摇摇头,低笑着:“想不到,你温家还是这么待我白家不薄,这个儿媳妇,我认了……”说着,她手上凝着灵力,对温绯伸出了一指。
温绯是被白清漪多次突然暴发吓怕了,不由地退了一步,豆蔻知道这看起来像女儿不对,但她再不对,也轮不到外人在罚,她一闪身警惕地护在了女儿面前:“你要干嘛?”
“好了,你这臭老太婆就不用我了,人家小姑娘的脸才要紧呢,你快让开。”白清漪一口温婉的吴侬软语,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将人都听醉了。这样的语调,白仁之几乎都没有印象听过,白修之也只有在三四岁时听过母亲这样说话。
豆蔻长在南疆,又长期在别都生活,哪知道竟有人说话真的说的比唱的好听,不由一怔,任由白清漪将她拨开。那修细微凉的指尖一触温绯脸颊,温绯顿觉脸上一点都不痛了,还十分清凉,舒服的很。
白清漪毕竟被那两道鬼力瘀堵了这些年,一朝清去,灵力流动有些不耐,眼色一涣,昏迷过去。臧稚泽一直小心跟着妻子,一见她昏倒,忙紧张地把将妻子抱起,一边在侍女的护持下匆匆离去,一边对白家兄弟嘱咐道:“你们两个照顾好温家主,切不可怠慢了。”
“是。”
说着臧稚泽匆匆抱着白清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