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家院(第 1/2 页)
“王家是不是大户,俺定义不得,毕竟每个人心中各有把尺,自己丈量就好。但要说南城哪一户最受得世人尊重,”只见一个粗门牙、糟鼻梁的老头竖起拇指,赞叹道:“必定是王家顶呱呱。这当然离不开几辈人的辛劳。诺,你俩往旁边瞅瞅,白鹿书院,听说过吧!”瞧着两只摇晃的脑袋,他气不打一处来:“嘿,这可是江南唯一一家比得上冀文州那帮摇头晃脑酸腐儒的书院了。王家委实就是靠着开书院起的家,可不是为了挣钱啊,碰上实在清贫的寒士,他们简直是分文不要,时常还会倒贴钱请来当世的风流名士来此远游助教,正是因为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了书院上,才做到了响彻大荒。”
老头姓丁名忧,长得虽不算俊俏,却似一副什么都懂的模样,此时正用牙签剔着自己较粗的门牙缝,继续道:“王家前几代的家主呢,都是教书匠,兼任书院的院长,日子虽马马虎虎,可成天一同念叨些圣贤书,倒也喧嚣。这一代却换了经商的财主当家,日子富裕了,宅子扩大了,偏偏家里人各奔东西,倏尔间便也冷清了。倘使不是王洁青带着即满周岁的娃儿回来省亲,王家院已有许久不似刻下这般热闹咯。诶,你给我留片鱼,留片鱼……”
既是为了幼子的周岁,也是为了闺女初次回娘家,王家这才大摆宴席,盛邀了亲朋好友、邻里街坊相聚一堂。有人收到请柬,不辞万里也要由最远的并天州赶到;有人忙碌得紧,却坚持着差人将薄礼心意送上;还有人分明不通文墨,硬是死记硬背了几句引经据典的祝福话;足见王家的善缘满天下。而他们更是好客,即便你是旅途的游人,只要不吝惜说上几句好赖话,就能在院子里坐下,只不过位置得稍略要往后排一排了。
此时的丁忧岂非坐在了宴席的尾巴上,他却无甚计较,只在乎面前的鱼、肉、虾、鸭。
分明还没有开宴,桌上已然摆了四道佳肴,九曲绘鲈鱼、东坡晶肉肴、虾圆衬蹄膀、杜康闷嫩鸭。只闻菜香,就能勾动老饕的胃肠。
打从坐下起,丁忧的嘴就不曾停过,不是在吃食,就是在介绍,俨然是院子里最忙的外人,而等到请宴的主人出落在庭院上,那张嘴巴更是停顿不了。
内院曲径处,斑斑疏影中,令人翘首以盼的一家子款款而来。
为首的老儒依旧白衫纶巾,纵有些老态龙钟,那副腰杆却是挺立,虽到了要人搀扶的年纪,仍有些“敢为天下先”的意气。
丁忧对耳顺之年的老人尤为尊敬,道:“老爷子叫王西川,是王家的老家主、书院的老院士,一生勤勤恳恳,教出了四十六位秀才、一十七位举人、九名进士。昔年朝廷和旧锦于荆琅州大战时,是他以血肉之躯堵住书院的门户,不知道救下了城里多少的读书种子。”
搀扶老人的是个稍显发福的中年人,始终屈腰矮头,从来半步落后,穿着看来平实,无甚刺绣,料子却十分讲究,用的是一年只出三四百斤的天鹅丝绒。
丁忧道:“这人叫王墨寅,是老爷子的二侄,王家当今家主。与历代先辈不同,少小便不通文墨,贬斥大抵是没有少过,所以才励精图治,下海拼搏,现下自然是生意兴隆。可为什么是他继任家主,想破了脑袋,俺也不通。”
两位家主后,跟着的即是一对母女,妇人华贵雍容,笑靥藏不住地溢满面容;女子则明媚动人,生育虽然令她多了一份稳重、少了一份浮俏,却并未让她有分毫衰老,仍然圆玉钗盘头、碧霓裙缠身,娉婷莲步在曲径踩落,怀里有只喜红绣着万福的布裹,方满周岁的乳儿,岂非便在这襁褓中。
丁忧笑得合不拢自己的牙缝,道:“这丫头就是今日的主角,回家省亲的王洁青。莫要看她现在像个大家闺秀,未出阁前可闹得很,是南城八十一巷里出了名的‘小阎罗’。嘿嘿,想不到‘小阎罗’也有为人娘亲的时候,瞅瞅,为了做孩子的榜样,以往的蛮缠耍赖现在岂非都收敛了许多。等哪天你们也有了娃娃,心思大抵会是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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