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故里淘金(第 1/4 页)
第1节 初恋心魔
1979年11月,我如期退伍,落寞归乡。
离家两年,没有归家的欣喜,徒增了归家的失意。
我籍贯西南内地,家住安远市青松县县城。
正值冬至,天气寒冷,在凛冽寒风中,爸爸、妈妈和妹妹来车站迎接,给我平添了少许温暖。年近五旬的父母看起来精神尚好,脸上虽挂着淡淡笑容,但参杂着丝丝失落。妹妹邵子馨,聪明伶俐,在读初三,还不到14岁,已经有1.60米出头的个子,扎着马尾辫子,身着合体棉毛衣裤,带着手套,一脸灿烂奔向我,跳上我的后背打圈圈,掀起迎接我的热烈。虽然无功而返,但一家人相迎团聚,我获得了慰藉。
回到家里,还是熟悉的环境,几乎没有改变。房子还是爸爸单位分发的宿舍,80平米,三室一厅,虽然陈旧,但被妈妈收拾的干净整齐,布置得很温馨。
妹妹帮我把行礼提到房间,崇拜看着我:
“哥,你真的上了战场?”
“不像吗?”我详装严肃。
“读高中感觉如何?考学有信心没?”我岔开话题。
“放心哈哥,我会加油的,不会让你们失望。”妹妹调皮的对我说。
“你歇会儿,我去帮妈做饭,一会儿我来喊你。”子馨体贴嘱咐我。
因为今天是星期六,放归宿假,她不用上学。
我躺着床上,怀疑眼前的真实。昨天是一名威武军人,今天转换成一介平民,未来人生不论识坎坷还是平坦,我都要面对。
脑海搜寻着记忆中过往,阮氏慧贞,欧阳文心身影齐齐进入脑海,挥之不去。身体功能似乎还在生长,心里不免骇然,好在尚能意念控制,刹车可控,我赶紧停止遐想,慢慢平复心情。
妈妈做了一桌丰盛的晚宴,坐上餐桌,勾起我思念的味觉,满是妈妈久违的味道。
应爸爸邀请,我陪着他小酌。
“欢迎哥哥凯旋归来,干一杯。”活泼可爱的妹妹首先提议。
爸爸妈妈略带欢喜,大家一起举杯祝福。
“今后有啥打算?”爸爸问我。
“上班养家。”我随口应道。
“我问了安置办,你的档案还没回来,估计明年初才能安置。”爸爸看住我说。
其实当初去参军当兵,也是为了有个工作,只不过,我有幸参加了反击战。
“那就休息一段时间。”妈妈心痛我。
“嗯。”我应道。
其实我很糟心,心里也一团乱麻,对往后生活和工作很迷茫,心里没底。
“只能这样,但不能瞎混。”爸爸在警告中带有关心。
爸爸邵敬元瘦高个子,老党员,平时木讷少言,做人做事原则性强,是县机械厂车间主任。妈妈王杏在百货公司上班,勤劳朴实,话多心慈,虽然我没有载誉凯旋,但我平安而归,爸妈还是满脸喜色。
晚餐丰盛而可口,爸爸妈妈讲了这两年单位和家里发生的事,嘱咐我抽时间去看望舅舅和姑妈,我点头应允,从他们话语中,感受国家政策在改变,人们充满了期许。
我脱掉军装,换上便装,封存从部队带回的所有物品,割断军旅记忆,开始崭新生活。
等待安置通知的时光漫长而无聊,时间在浑浑噩噩中耗费。
青松县总人口60来万人,县城不到10万人,丘坝各半,北临安远市市中区只有40公里,再往北到省城不足60公里,交通方便。国家级铁路和省级公路通过县城郊区,紫江河从省城流经安远市区,经过县城郊再往南汇入长江,横穿县域全境,以农为主,有几家“三线”部属厂矿。
我邀请要好的高中同学和儿时发小时不时聚聚,有的刚参加工作,有的还在复读,个个囊中羞涩,只有我当“冤大头”,我400元退伍费还勉强能应付。
哥们儿中,李沐阳顶替母亲在县计经委工作,王超顶替父亲在公安局城关派出所工作,谷雨通过他父亲关系,安排在工商银行工作,胡林森在建筑公司上班。李沐阳少年老成,一脸富态,有当官潜质,王超脸尖腿长,处事圆滑,心眼活。谷雨外貌憨厚,为人踏实真诚。只有胡林森与我们不同学,虽然其貌不扬,但油嘴滑舌,重色轻友,尤其讨女人喜欢。我们都是单身狗一条,可谓臭味相投,自然常聚。对我落寞退伍,兄弟伙对我没有取笑怠慢,而是体谅有加,让我感动。
新年第一天,我在家里正百无聊赖,传达室赵大爷敲门送来一封信。
我一看信封,是江城大学寄来的,我心头一阵狂喜。
来信人是乔慧,我的初恋,我的女神!
我和乔慧是高中同班同学,她不是青松本地人,老家在省城,她母亲因家庭成分不好,被打成右派,下放到我县城郊农场改造,父亲乔云轩受到牵连带着她随同下放县机械厂。在她刚读初中时,父亲为了前途离婚,母亲无法忍受打击和迫害,服毒自杀,为此,乔慧对父亲耿耿于怀,产生怨恨,父女关系一直不合,乔慧对父亲相当冷淡。
在记忆里,乔慧长形脸,个子高挑,皮肤白净,牙齿白洁,身材苗条,眉毛细长,鼻平唇薄,具有骨干美。她常年都是一袭长发垂至臀下,清瘦削长的脸庞总是被发丝遮掩,眼神清澈忧郁,与人正眼对视,充满无助和胆怯。她总是穿着深色衣裤,包裹得严严实实,哪怕是夏天都不轻易暴露。她声音悦耳,但不苟言语,偶尔交流也是局促躲闪,性格孤傲,大部分时间都是独来独往,拒人千里,被大家戏称为“冰美人”,但学习成绩特别好,一直名利前茅。
我高中毕业身高达到1.83,只是偏瘦,人气颇高的俊朗少年,自恃有副好皮囊,放浪形骸,与乔慧性格迥然不同。
其实我与她算不上初恋,顶多是我一厢情愿的单向暗恋。高中两年,大部分同学都混天度日,我也沉湎于学画,荒废学业,只有她没放弃。我那时喜出风头,她苦学精神受到其他同学冷嘲热讽时,便为她打抱不平,替她撑腰,甚至撺掇大家,联合选她当班长,妄想搏得她芳心。但她举手投足间始终呈现冷如冰雪样子,弄得我也很狼狈,多次主动搭讪暗示,都被她无情拒绝,被兄弟伙当作笑料调侃。有一次,学校开运动会,我参加篮球赛,见她在场边观看,借追出线球机会,假装收不住脚,一把抱着她,引得她一声尖叫,惹得大家看我像流氓似,糗大了。
她是在恢复高考1978年考上的江城大学,学的是经济学专业,现在念大二。在我们县城能够考上重点本科,可谓凤毛麟角,人中凤凰,我自知高攀不起,但对她有种神魂颠倒的着迷,一直放不下,我参军后给她写过10多封信,都渺无音讯,石沉大海,我很沮丧。
但她的一颦一笑,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不知不觉陷入单相思。
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曾无数次想对她说。
“我想见你,地点你选,森林、河畔、沙漠均可,只要不是在梦里。”
这是她回我的第一封信,我心在抖、手也在抖。
字迹娟秀,聊聊数语。
大意是寄给她的信均已收悉,今听说我平安归来,甚是欣慰,过往同学情义始终不敢忘记,但仅此而已。无奈自己看破世俗情感纠葛,惧添烦恼,只能芳心紧闭、心扉紧锁。盼我振足感情,另寻真爱,莫误青春,期望体谅。
虽是一封绝交信,我却看到复活的希望,我决意会会乔慧,哪怕死乞白赖,也要探个究竟,表白真情。
我向家里扯了个谎,选购了一些年货,来到省城乔慧家。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残酷。
我怀揣心中的澎拜与激动,来到川巷街16号“墨竹园”。这是她外公家留下的祖产,坐在背面小街,人少车稀,满街银杏,温低寂寥。
我叩开乔慧家门,开门的乔慧一脸错愕,显然始料未及。
这是一座别墅豪宅,看风格像民初建筑,占地大概有2000平米,进门后是一条青石坂人行道,过道两边是茂密的紫竹和花木,过道长度约100米,左边是一栋南北向三层古建筑洋楼,楼房对面是向南的花台和水池,楼房往里是一片草坪和绿植。在闹市区拥有如此僻静脱俗“自留地”可谓稀缺资源,十分难得。
偌大院子,乔慧一人独居,显得十分冷清。
毕业后近三年,再次见到乔慧,我心里既紧张又兴奋,我抑制情绪,漫不经心参观她的房子。
乔慧见到我,目光短暂惊喜后,恢复到曾经的平淡,默默陪我参观,续上热茶与我静静对坐。
我朝思暮想的乔慧依旧身材高挑,容貌清丽,目测她身高起码有1米8米左右,浅色衣着,围脖披肩,虽然已是初春,穿着却很保守,举手投足间仍然呈现高冷孤傲的独特魅力和气质,尤其是她低眉不语显出的淡淡忧伤,勾起我保护欲,我像着魔似的被她吸引,陶醉流连。
我鼓足勇气,打听她学习生活情况,她三言两语回复,我自诉了两年从军经历,她也不插话,不悲不喜看着我,当我结结巴巴表达对她的思念和感情时,她咬着嘴唇,扯着衣角沉默以对,一副波澜不惊、漠然旁观的样子。
“谢谢你来看我,我回信已说得很清楚了。”
“缘分未到,我理解。”我掩饰自己的失望。
她的回绝在我意料之中,虽很沮丧,但没到绝望地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有信心融化她的情感坚冰。
当然我既不能死缠烂打当泼皮,也不能无所作为断念想,来日方长,临机而行吧。
回到青松,我百无聊赖,听胡林森推荐,邻县有个何道士擅长古币占卦,预言特准,我邀上胡林森带我前往。
我报上生辰年月,遵卦师嘱咐,将三枚古币合在掌心,默念占卦三次,卦师再做推算。
“你一生坎坷、命带挑花、但财运旺盛、子女双全,五十而空。”
命运不错,我乐滋滋地付费20元。
其实每个人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但凡事做最坏打算,朝最好努力。
我相信人总比山高,脚总比路长。
第2节 酒后贪欢
我到安置办报到时,申请到“三线”厂矿工作,据说工资高福利好,春节过后,安置通知还无音讯,我成了游手好闲的废人似的,心里很焦急。收音机不断播放《驼铃》歌曲,无聊之时收听,听得自己泪流满面。
有天与李沐阳闲聊此事,他一拍大腿。
“你何不找虞丹帮忙,她老爸是‘一把手’,一句话的事。”
虞丹的父亲时任县委书记,位高权重,母亲在医院机关上班,被奉为“地下”组织部长。
在我的记忆里,虞丹宽面肤白,眼大有神,中等身材,属于微胖型少女,比较耐看,只是性格乖张,争强好胜,控制欲强,老师势利护短,一般人都敬而远之,我也看不惯她的一副嚣张做派,懒得搭理。
我心中只有乔慧,她一直妒意,越是对她爱理不理,她偏要想方设法撩我,以此证明她的魅力。各种暗示诱惑,我始终不为所动,嗤之以鼻,她对我心存芥蒂。
“读书时我与她不对付,现在要我低声下气求她,别埋汰我了。”我不假思索拒绝。
“别臭假了,李白都要为权贵折腰,你弯下身又不会死。”
“就这样定了,我来约,免得你娃尴尬。”沐阳不由分说。
第二天,沐阳通知我,虞丹爽快答应,要我准备准备,饭桌上聊。
我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是不愿拂了沐阳热情,估摸女孩子一般爱美,对上火的红油火锅忌口,便在“姊妹”餐馆预定了药膳清汤鸭火锅。
时值春暖花开时节,春意正浓,大街小巷都可见姑娘们清爽打扮,凉装春裙把美女的青春身材完美衬托,我此时却心境纠结,无心享受旖旎春光。
我提前到达“姊妹”餐馆,火锅香味四溢。
沐阳和虞丹如约而至。
虞丹浓妆重眉,“爆炸”头饰,丰润的脖子上戴着一条乌金项链,穿着红色薄纱连衣裙,裙子恰好将她微胖曲美身材显露出来,让人产生臆想。
“哇,三年不见,美得让我流口水。”我违心赞美。
“你这个情圣风采依旧,该不会奉承我的吧?”她笑靥绽放。
看来女人对宠爱和赞美都没有免疫力。
“他娃是因为心里有你,才从战场捡了条命,侥幸活着回来。”沐阳在旁助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虞丹暧昧中含着哀怨。
在酒杯的觥筹交错中,她放下矜持和高傲,滔滔不绝讲述毕业后情况。高考落选后,被父亲安排到检察院上班,负责行政事务,轻松自在,想与她家攀亲的人不少,她也接触了不少公子少爷,但她心高,不甘心一生屈附在这个小县城,始终拒绝谈婚论嫁。
说到动情处,虞丹不免泪眼朦胧,含情脉脉瞅着我,沐阳见状,扔给我寝室钥匙,借口溜之大吉。
渐渐的,我俩都醉了,趁着残留的清醒,我和她相拥来到沐阳单位宿舍。
我俩跌跌撞撞开门,来不及开灯,就倒在床上……
“你真厉害,我很真快活。”获得了“老司机”的夸奖。
“只是我俩家庭差距太大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只有拜拜啰。”
听她话意思,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我有种卑微被羞辱,用后被抛弃的感觉,血气方刚的我岂肯罢休,在她惊愕之际,翻身抱起她……
凌晨东方欲晓,虞丹悻悻离开,表情似喜似怒,望着她离去背影,我恨意全消,反而萌生一丝歉疚。
我到洗手间清洁“内务”,感觉似乎停止了生长,我悬着心终于落定。
我趁着早晨的余晖跑步回家,半个多小时的加力奔跑,让我大汗淋漓,我急需释放压抑。
我在心里发誓,总有一天让虞丹高攀不起。
第3节 上班新欢
1980年12月,终于等来了安置办通知,我被分配到城郊的县粮油加工厂上班,看来我找虞丹开“后门”没起作用。
全家很高兴,毕竟我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能自食其力不再啃老了,严肃的爸爸也露出了笑脸。
我上午10点来到粮食局,敲门进入人事股张股长办公室,见办公桌对面坐住一个姑娘,张股长对她说:
“调动事情我帮你反映,不急不急,等候通知。”
待张股长说完,我谦躬递上安置通知,瞟了一眼姑娘,见她既愤怒又郁闷。
张股长不再理会姑娘,填好派遣证,对我说:
“今天局里有接待任务,派不出人送你去报道,你自己去?”
我正在犹豫。
“苦命哦,领导不送,我送。”姑娘站起来对张股长说到。
“正好正好,那就拜托你了。”张股长忙不迭说到。
“这是复原军人邵子伟,这是粮油加工厂彭曦。”张股长给我俩做了介绍。
原来是同事。
走出办公室,我不时打量着彭曦。
彭曦看起来20多岁,方形脸,厚唇,个子超过1米7,身材匀称,而且结实,一头及肩乌发由银色发卡束起,四方脸庞,五官精致耐看,眼睛大,显得大方大气;牙白整齐,皮肤光亮,富有弹性;上身穿着黑色毛衣,下身棉裤紧身,匀称美观,脚穿浅色低跟布鞋,外套黄色风衣,整个人显得干练青春,性感豪爽。走在她身边,我有点心猿意马感觉。
我自告奋勇骑车带她,她顺从坐上自行车后座,闻着她身上淡淡香水,感觉清香诱惑。
我被彭曦引上厂长办公室。
厂长叫赖仕清,40多岁,精瘦个子足有1米75,脸型长削,皮肤黝黑,头发梳理得溜光,似乎打了发油,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算计思考,牙齿焦黄,很明显是长期烟熏,崭新的涤纶衣裤很时尚。
我恭恭敬敬递上派遣证,赖厂长面无表情看了一下,叫着正要离开的彭曦:
“邵子伟就交给你了,你当他的师傅,给你打下手。”
彭曦一脸愕然,欲言又止。
只见赖厂长挥了挥手,我俩一前一后离开了厂长办公室。
彭曦带我浏览了下我的新东家,整个单位占地150亩左右,正门进来是三层办公楼,是工厂领导和主要部门办公地方,主楼右边是二层食堂,左边是一排平房,行使着辅助功能,主楼背后生产用房,包括加工房、仓库、装卸用房。
彭曦办公室是在平房内,我随她来到办公室,极其简陋。门口一张破旧办公桌,一把木凳,一把长条藤椅,后墙窗户很小,房间光线明显不足,堆放的印刷品,如不打开顶上白炽灯根本看不清,只有进门窗户照射的几缕阳光,懒散地驱赶屋内的阴暗潮湿。
“明天我找总务申请办公桌椅,不过希望不大,多半只有去库房捡漏了。”彭曦看着我脸上表露的失望,无奈地说。
“麻烦师傅了,以后就跟你混了。”我堆满笑容地说。
“切,我都自身难保,你自求多福吧。”她话带不屑。
“师傅,今晚我请客,算是拜码头,你看请那些人?”我真诚的征询她意见。
彭曦歪着头,犹豫了下。
“算了,还是我作东,其他人就不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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