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王侯(十四)好勇斗狠(第 3/4 页)
令狐嘉树道:“我把自己的女人都绑去了,他怎么好意思认怂?事先我们定好了契约,那马并无人导引,可随意行走,如果谁不小心射中了马,令马受了惊便直接算输。只能射自己的女人,射错了便是输。谁要是误伤误杀了自己的女人不可彼此寻仇记恨。”
“令狐,你够狠的。我要是素容就不是赶你走了,我得一刀宰了你。”云津听得头皮发麻。
令狐嘉树也心虚了:“也没那么狠,其实我是给她们都全身穿了甲衣,戴了头盔的。”
可是如果穿了甲衣就真的能完全避免射伤的话,两军阵前就用不着弓箭这种武器了。虽说这比两军阵前降低了射中的难度,但因为目标却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难免心里慌乱,实际上误伤的可能性是比战场上更高的。何况一旦马受惊,将身上完全不会骑射的女子甩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你就不怕手一抖?”云津道:“你就不担心那马突然受惊?你就没想过就算不被误伤,素容吓也吓死了?”
令狐嘉树沉默良久,正视云津:“我确定自己绝不会手抖,也安排好了及时救人。这种事,我干得多了,万无一失。”
“你……”
令狐嘉树连看她都不看就打断了她的话:“你也看到了,我对邵恒手下留情,他并不领情。我不这么做,怎么会让邵恒这种狂得要上天的贵公子心服口服。我收伏了邵恒一个,就等于收伏了整个雍都乃至秦川的贵公子。总比杀人放火地一个个将这些豪族们拿下好吧。”
云津不是不懂世事的女子,她从小饱读史书、兵书,广有见闻,这两年又跟着韩高靖见识权力纷争与沙场血火的残酷。令狐嘉树这样一说,她顿时明白他的用心良苦。难怪人们说,令狐嘉树虽不擅长掌兵攻战,却深谙人心与权谋,且手段狠辣决绝,非常人可比。
其实不仅仅令狐嘉树这样,每个逐鹿天下的人都是如此。比如韩高靖若不如此,自不可能跃居秦侯之位,几年之间,成为天下唯一能与晋阳抗衡的诸侯。比如潜藏数年,不惜自污取得许氏兄弟绝对信任,更与许夫人情好的陈延,若不如此,怎么会在攻取蜀州立下汗马功劳,许夫人想必做梦也想不到,在她的床笫之上与她欢好的翩翩少年,是一匹觊觎蜀州的白眼狼吧。就连她的弟弟顾显也在戎人身上明白了以恩怀柔和以利驱使的手段。至于晋阳的杨晟岳父子乃至于世家大族王侯将相们,那就更不必说了,那是天下闻名的腹黑毒辣。
甚至于她自己,不也给韩高靖出主意让他引戎兵去劫掠陇右吗?她不也去蜀州欺骗了蜀州的权要们,令黄平、黄琰兄弟以及许氏家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吗?
只不过他们都是陌生人罢了,可是仅以道义而言,她并无评判令狐嘉树的资格。
“顾参军,对付邵恒这样的人,仅以恩义是不行的,他不会因为你仁慈就追随你。他是豺狼虎豹,唯有比他更横的百兽之王才能让他甘心拜服。或者说,世人皆如此,邵恒只是最有资格不掩藏本质的那一个。”令狐嘉树的神情竟有些难以言喻的怅惘。
“令狐,我知道。”云津心下凄凉:“可是你的素容并不知道。你其实不该将她拉进你的图谋中,她是个权力角逐圈子之外的,不相干的人。”
“那我怎么办?我要是绑个跟我没关系的人,邵恒能服?”令狐嘉树又恢复了那副放浪形骸的样子。
云津睨了他一眼道:“就算你有百种理由、千般苦衷,到底是对不起素容了。”
“我知道啊,所以这不是来向她赔不是来了嘛。”
这些男人们总是如此,总觉得伤了的心会因他们的道歉和抚慰而迅速愈合。发生了的事,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该轻易消弭了那过程中的伤害。
云津无奈:“那你让我去帮你说什么啊?”
“不管你说什么,怎么说,只要能说动了就好,我一定重重谢你。”
云津嫌弃地甩开他几步,便上前去拍门。
令狐嘉树是过了数日后方得进了延庆坊素容家里。雍都文武纷纷传言,说郎中令令狐嘉树大冷天的袒露肩背,去他那出身贫贱的如夫人面前负荆请罪,终于感动了那夫人重新接纳了他。据说这主意是他属下的顾参军给出的。
雍都文武暗骂这女参军不是好人,出这馊主意丢尽了士大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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