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罂粟遍野(第 1/4 页)
石正身后的两人背着枪,这里又是梁氏军营,管锥思量现在逃跑的胜算不大。再说即使成功逃脱了,他也必须撤往国内,他不甘心就这么一走了之。管锥觉得自己必须坚持下去。“坚持”是一个讨人喜欢的词,人们认为凡事坚持到底就会成功,但管锥知道,在成功的阴影下,有更多的人死于坚持,坚持不一定会成功,但终归能得到一个无怨无悔的结果,跟抱憾终生比起来,这个结果好像也不算太坏。
管锥跟着石正走进梁道安的住所,梁道安坐在椅子上,虽然看上去一如既往的轻松,但复杂到难以描述的眼神骗不了人,管锥觉得这复杂有很大概率是冲自己来的,他突然有种引颈待戮的感觉。
没有人说话,梁道安挥挥手示意管锥和石正坐下,平淡地说:“你们来了。”
管锥和石正对视一眼,各自坐下,石正先开口:“八爷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吗?”
梁道安的眼睛微微睁大:“有点儿小事。”
管锥站起来说:“八爷,要不我出去一下,你们先聊。”
梁道安摆摆手:“我一早听说你过来了,就一起听听。既然让你过来,也就没拿你当外人,你自己倒见外了。”
管锥挠挠头应道:“八爷说得对。”
梁道安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早上罗大厨下去买菜,带回来的报纸上面有一则消息,你们看看。”
警卫员把报纸上的一则消息指给石正和管锥看,管锥看到上面写着独立军总司令陈培耀在一次公开演讲中表示要加大自己辖区的禁毒力度。
管锥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从他在金三角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这种加大禁毒力度的废话已经不知道在各种场合见过多少遍了,现在陈培耀说这个话就更不奇怪了。
石正接下来的话印证了管锥的判断,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类似的说法陈培耀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这次有什么不同吗?”
梁道安:“以往他只是说说罢了,现在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
说到这里,管锥佯装懵懂地问:“要是禁毒,那他自己的毒品生意怎么办?”
梁道安苦笑着说道:“他以毒品起家,先成了毒枭,后又组织了自己的军力,他涉足政治,自然想要把身份洗干净,就扛起禁毒的大旗,摆出一副与毒品势不两立的架势。在几年前就喊着要禁毒,他的确不做毒品生意了,转而拿着钱让人去投资搞开发。但是他管不住手下那些人,那些人依然在贩毒。要让人家死心塌地跟着你,光靠义气是不行的,谁都要吃饭,义气只是美化利益的工具。所以陈培耀这些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石正接话说道:“八爷你刚才说他这次是想动真格的,他是有什么行动吗?”
梁道安说:“他之前不知道从哪儿搜罗了一些次品,对外说是在自己地盘上缴获的,今天就会把这些毒品烧了,请了很多记者来现场观看拍照,那些记者又不懂毒品的真假,恐怕还以为这又是一次虎门销烟呢。看上去是打算用禁毒的大刀砍断我这鹰箭旗啊。他还带话过来,说是今天要派人过来清点我们的库存,然后平价把我们的货买走,让我们明年改种玉米。”
石正一拍桌子说:“笑话,他养我们吗?”
梁道安看着石正:“他倒是愿意养,你愿意去吗?”
石正自知说错了话,马上从椅子上起身立正:“八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梁道安挥挥手说:“好了,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今天叫你来,是要让你把人带去守仓库,这种事不能指望陈汉生,我看他最近歪心邪意狐媚魇道,不太靠得住。记住,没有我的命令,无论是谁,都不能踏进仓库一步。想清点我的库存,他还不够格。”
石正从椅子上站起来,立正站好说道:“是,八爷。只要我这颗脑袋还长在肩膀上,就没有人能进得了我们的仓库。”
梁道安点点头:“嗯,你回去准备一下,马上把人带过去。”
石正转身出去,管锥开口问梁道安:“八爷,我有一点想不明白,既然陈培耀愿意平价把库存买过去,为什么不能卖给他?”
梁道安笑笑说:“别指望他会老老实实跟你做生意。几年前他以同样的方法从别人那里拿货,他是怎么还债的你知道吗?他派了200个人的部队,说是用劳动力抵债。这200个人在债主那里白吃白喝一个多月,债主实在养不起了,主动找陈培耀,说欠的货款早就还清了,求他赶紧把人调回去。你说我们应该对这种人抱有什么幻想吗?”
管锥苦笑着说:“这样一个无赖是怎么能走到今天的?”
梁道安也苦笑:“这又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我的几个哥哥要是都在,哪轮得到他。唉,可惜啊,等以后有时间我慢慢跟你说。现在陈培耀来势汹汹,仓库里的货他是肯定提不走,他肯定也没指望过这么容易就把货提走。但看他准备得这么充分,难以保证他没有留后手。”
“八爷的意思是他以后还会想办法逼梁氏就范?”
梁道安思忖片刻:“他恐怕是担心我把梁志的账算在他的头上。还有一个消息你恐怕不知道,梁志出事不久,陈培耀就跟南北联盟军的楚隆达成了停战协议,说是什么为了民生,暂时停止互相征伐。”
管锥知道陈培耀跟南北联盟军和解这件事,只是这里的地方军阀一直都是打打停停,无论开战还是停战都不奇怪,管锥开始就没当回事,没想到梁道安还挺重视这次停战的。想来也是,梁志是为了帮陈培耀打楚隆而死的,现在梁志一死,陈培耀却停战了,梁道安心怀不满也是正常的。管锥嘴上说:“什么为了民生,像陈培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考虑普通人过的是什么日子?”
梁道安见管锥的关注点不对,马上挥手制止:“民生这个幌子再打一万年都不会过时,这不足为奇。重要的是停战之后陈培耀着手禁毒,这是冲着我来的。我儿子是在和南北联盟军打仗时死的,他不再担心我要跟南北联盟军修复关系了,所以梁氏就成了他眼里的肥肉。”
管锥惊讶梁道安会跟自己说这么多,这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设想,梁道安的反常表现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他不敢过多说话,只好顺着梁道安的话头问道:“八爷的意思是,这次不成他还会继续针对梁氏?”
梁道安赞许地点点头:“他不会轻易放手的,梁氏的事情他不处理好就不能安心去和南北联盟军较劲。”
管锥说:“陈培耀这样接二连三地找麻烦,倒也是个威胁,得想办法解决才是。”
“你有什么办法没有?”梁道安突然问道。
管锥愣了一下,面对梁道安的询问,他模糊地意识到一个轮廓,一个能解决很多问题的办法,但他有些拿不准,毕竟交谈中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很短,管锥只能凭着自己的行事习惯来代替理智的判断:“就凭八爷对我的照顾,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现在想让陈培耀收手,办法倒是有一个,但得有人去做。”
梁道安:“你说说看。”
管锥说:“八爷您之前说陈培耀近些年转行做正规生意了,他在中国有投资,现在他想洗白从政,必然对中国有几分忌惮。不管他生意有多正规,陈培耀这种人,天生不想引起政府的注意。”
梁道安点点头:“陈培耀肯定不想跟邻国闹出什么不愉快。”
管锥点点头说道:“这样最好。既然陈培耀最怕对面,那我们就做出一副要跟对面合作的样子。”
见梁道安还是有些疑惑,管锥索性把话说开:“不知道八爷听说没有,中国有一个工作组长期在我们新庙,和当地政府合作,帮助这里搞替代种植。禁毒的大旗陈培耀能扛,咱们也能扛。咱们索性做彻底点儿,去和对面的替代种植工作组合作。”
梁道安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收手不再做海洛因生意?”
管锥说:“和工作组谈谈停停,随便拖个三五年也是正常的。这里的局势三天一变,三五年之后陈培耀会不会改姓梁都不一定。”
管锥说的这些梁道安不用问也知道,他只是想试探管锥提出这个方案的动机。听说管锥的想法之后,梁道安苦笑道:“狐假虎威,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刚开始就觉得你小子在投机取巧上是个天才,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但这件事不好办,梁氏底下的人如果知道我要去搞替代种植,这是要翻天的事,咱们梁氏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罂粟地,少则三五亩,多则上百亩,他们表面上是梁氏的人,实际上只是在跟梁氏做生意。他们对这方面的事情是很敏感的。”
管锥说:“是啊,要让陈培耀知道您搞替代种植,同时还要让梁氏有地的人相信您不会搞替代种植,这有点儿难。”
梁道安又苦笑了一下:“得有个得力的人帮我做这件事情,还要绝对可靠,还要跟梁氏的土地、人员没有任何利益关系,这样的人不好找啊。”
管锥听到这里就明白了,梁道安是想让自己去做这件事,这对管锥来说是正中下怀。对外表现出梁道安想要搞替代种植,陈培耀投鼠忌器就会有所收敛。对内要表现出这是管锥一个人的鬼主意,跟梁道安没有关系。这样一来,梁氏所有人的矛头也将对准管锥而不是梁道安。
“真是两全其美的算盘啊。”管锥心里感叹,梁道安这是打算牺牲自己。但事到临头,管锥想到那个陈汉生马上就会过来,这个人不知道会给梁道安出什么馊主意,管锥也只好把这个差事应承下来:“只要对梁氏有帮助的事情,我就做。”
梁道安赞许地点点头:“好孩子。本来我是打算让你去查梁志的事情,但现在事到临头,先做这件事吧。不过你要记住,光明正大地去办这件事,这样陈培耀才能第一时间知道。但是,对内要有一种蛇入鼠出的感觉,要让他们相信,我不会搞替代种植。这样才能保证梁氏的稳定。”
管锥刚点完头,陈汉生就带人走了进来,微笑着跟管锥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管锥看到他手里拿着部照相机,将一沓纸递到梁道安面前,他们交谈的时候管锥就坐在旁边。原来梁道安让陈汉生过来是汇报仓库进出货情况的。
梁道安草草地看完,对陈汉生手里的单反相机产生了兴趣,两人闲聊了会儿,陈汉生把相机里的照片翻给梁道安看,说自己新买了相机,为的是及时把库存拍下来拿给梁道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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