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鱼目岂能混珠(第 2/4 页)
尽管林广有所隐瞒,但她知道,老人绝不可能是什么刺客,况且丞相捉到人后,却没有送到刑部送审,而是带回自己的相府关押,犯人最后又上吊自尽,怎么看都是急欲想掩饰什么,透出蹊跷。
摘星忍不住望向朱友文,他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对她轻轻摇摇头,示意她先沈住气。
杨厚出声质问敬祥:‘丞相口口声声说那逃犯乃刺客,无凭无据,何以断定?还是其中另有隐情?’杨厚倒也不是胡乱栽赃,官奴脱逃本只是件小事,但他埋伏在相府的耳目却回报,敬祥对一个脱逃的官奴异常执着,不断派人暗中搜捕,引得他来了兴趣,一经调查,发现那逃奴居然自称是朱友珪生父,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这事儿一爆发,朱友珪觊觎皇位的野心必然大受打击,他哪会放过这大好良机?
敬祥不理会杨厚,直接禀报梁帝:‘陛下,臣从一奴隶逼供得知,此人对二殿下执法不阿,心有怨恨,臣又得知马郡主将此人带回渤王府,情急之下,立即赶去捉人,而臣也的确在其靴履内搜出一匕首。’他一抬手,一旁太监将一把匕首呈了上来。
摘星见到那匕首,只觉可笑!当初林广入府前,莫霄就已经搜遍他全身,若他的靴履中藏有匕首,莫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想开口替林广辩解,朱友文忽扯住她的手腕,她不解地望向他,这次他依旧坚定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林广这人明显大有文章,但此刻状况不明,人又已死,任意提出证据,怕只会惹祸上身,不如静观其变。
敬祥又道:‘且此犯自尽前,已画押认罪。’
一名太监呈上林广的画押,梁帝拿起,仍感疑惑:‘当真如此?不过一名逃奴,竟胆敢冒死刺杀皇子?’
‘陛下,确实如此,臣万万不敢欺瞒!’敬祥一脸恳切。
朱友珪也道:‘父皇,儿臣数年前,奉命前去彻查军营集体藏粮一事,曾将一批涉案士兵罚降为奴,此人当时的确被贬为奴,军部皆有档备查。’
杨厚却不以为然,身为丞相,在军部文件上动动手脚,又有何难?
梁帝思量一会儿,点点头,道:‘杨校尉当初向朕禀报时,朕也觉奇怪,区区一逃奴,何以竟需堂堂丞相劳师动众?原来竟是这番缘由,老丞相可真是爱婿如子啊。’最后这句话,似意有所指,杨厚偷觑梁帝,只见他面容和蔼,并无异状。
敬祥与朱友珪同时如释重担,看来是成功瞒过梁帝了。
梁帝放下画押,语气一沈,转头看向马摘星,道:‘马郡主,妳识人不明,引狼入室,渤王府警戒疏漏,纵容逃犯,险些酿成大错,你们两人可知罪?’
‘是儿臣失察,请父皇降罪!’朱友文立即将责任一肩揽下。
‘陛下!’摘星往前站了一步,‘此事与三殿下无关!三殿下曾多次力阻,是摘星一意孤行,不听劝阻,才铸此大错,肯请陛下,仅降罪于摘星一人!’
说不恐惧,是骗人的,但在见到朱友文毫不犹豫便替她扛下这一切时,她忽然又有了勇气。人能有勇气,是因为有了依靠。但她不想连累朱友文,况且这一切的确都是她的错。
梁帝冷哼一声,先看着朱友文,‘事出渤王府,你难卸其责,朕罚你思过三月,供缴一年俸禄。’又对摘星道:‘妳受人蒙蔽,又顽固不听劝阻,置朕二子性命于危险之中,险酿大错!朕罚妳跪于太庙省思,三天三夜!’
朱友文似还想说些什么,摘星已双膝一跪,坦然接受责罚。
*
太阳逐渐西下,一日将尽,跪在太庙内的摘星虽想硬撑,但曾被马俊打断的双腿旧伤早已不堪负荷,痛得她冷汗涔涔,不但是腿,连身子也开始发抖,照这样下去,别说三天三夜,怕是连三个时辰都支持不住。
一个人影在太庙外一闪,负责看守的禁军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摘星闻声转头,见到满脸忧心的马婧被禁军挡在太庙门外。
马婧哀求道:‘军爷,行行好,能不能让我和我家郡主说几句话?’
禁军不为所动,马婧只能干著急,她忽心生一计,对摘星喊道:‘郡主!郡主您再忍忍,我去找我爹想办法!’
摘星一惊,立即喊:‘不准去!’
‘郡主,可是——’
‘马婧,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之前马家军围城,梁帝表面虽已原谅,但心里终有芥蒂,她不能再任由自己的错误,毁了朝廷对马家军的信任。
林广一案,怎么看都是疑点重重,她却只能看着那些高官几句话就轻描淡写将一个人的性命抹去,那是不是一开始她就该任由林广倒在街上,见死不救?
但她做不到啊!她怎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横死街头?
此刻她才知自己的存在有多渺小,是马家郡主又如何?郡主不过是个封号,在奎州那种小地方也许是有些份量,但在京城,处处都是王公贵族,她这区区郡主又算得了什么?根本没人放在眼里。是未来的渤王妃又如何?人家看上的还不是她身后的马家军?而她身处京城,就在天子眼皮底下,一言一行都会影响这些曾经效忠爹爹的士兵将领。
她已经不能再像从前,惹出了祸就奢望有人替她解决,如今她得自己承担这一切,即使代价很可能是这双腿就此废了。
若真瘸了双腿,朱友文恐怕只会更厌恶她吧……也好,反正她也不奢望能得到他的任何关心……
马婧急得都要哭了出来,‘郡主!您的脚不能再这样跪下去了啊!’心慌则乱,她甚至威胁禁军队长:‘你们想清楚啊!要是渤王妃的腿废了,谁能承担?还不快去禀告陛下,求他放人?’
摘星知道马婧担心,但怕引起更多祸端,她只能狠下心,朝禁军队长道:‘若再任她胡闹,扰我思过,我日后必禀报陛下诸位失职!’
禁军本念着马婧是摘星随从,多有容忍,摘星一说完,禁军们立即举起长枪,对准马婧,不客气道:‘再胡闹就把妳拿下!还不快退下!’
‘郡主!’马婧不死心。
摘星闭上眼,硬是不理会,将瘦弱的身子又挺了挺。
一切都由她来承担。她不想再拖累任何人了。
‘退下!’禁军长枪纷指马婧,步步逼退。
马婧无奈,最终只得含泪不舍离去。
*
不久,天空响起声声闷雷,远方乌云卷动,滚滚而来,看来很快会有场大雨。
身在御书房内的朱友文不自觉朝窗外望去,梁帝见他神色略显挂心,便问:‘你在担心马摘星?’
朱友文收回目光,一脸冷漠,‘马摘星仍有用途,儿臣只是不知她能否撑住,若挺不过,可就坏了事。’
‘你这准王妃,并非池中物,朕只是要挫挫她的锐气,让她安分些,你且放心。’梁帝笑道。
‘是,儿臣明白。’
梁帝语锋一转,‘朕要问你一件事。’
朱友文已知梁帝要问什么。梁帝向来多疑,不可能轻信敬祥那番说词。
‘偌大丞相府,竟连区区一个逃犯也看管不住,这么轻易就让他上吊自尽了?实在令人起疑。’梁帝道。
‘是,其实林广入渤王府前,儿臣属下已替他搜过身,确认身上并无丞相所呈之匕首,而渤王府看守严密,要盗取武器,并不容易,况且府内也无匕首等利器失窃。’朱友文回道。
梁帝沈吟,道:‘果然有疑窦。敬祥那老狐狸,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处处是破绽。这其中真相如何,交由你详细调查,三日之内,朕要知道结果。’
*
朱友文回到渤王府时天色已暗,人才刚下马车,天空便下起倾盆大雨,他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毫不迟疑往府内走去。
文衍等人已在大厅等候,他命莫霄与海蝶埋伏丞相府,有何动静,随时回报,两人衔命立即离去。文衍向来是他的谋士,朱友文将疑点说出后,两人试图抽丝剥茧,还原真相。
‘林广被抓走时,并无反抗,也并没有对二哥口出恶言,实不像与二哥有深仇大恨。若真是刺客,必会拼死一搏……’朱友文率先说出疑点。
‘主子,这林广与敬祥,有没有可能是一伙的?’文衍问。
朱友文来回踱步,细细回想当日发生情景,然后摇头,‘不像是一伙。’
‘那么主子相信,林广是畏罪自尽吗?’
朱友文想了想,又摇摇头,‘他的死必有隐情,自尽,有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别人下的手。既然他在渤王府时就没有透露自己的身分,被丞相捉走时,也没有大声喊冤,想来是有隐情,而他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见上二哥一面……他来自亳州,也许过去曾与二哥有过什么渊源?’
能推断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接下来就只能看莫霄与海蝶能调查出什么眉目。
‘三殿下!三殿下!您在哪里?快出来啊!’马婧大呼小叫的声音传遍整座渤王府。
门口一暗,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的马婧冲入大厅,她一见到朱友文便彷佛终于见到了救星,冲到他面前激动道:‘三殿下!请您快救救郡主!’
‘陛下旨意,本王有何能耐救人?莫不是要本王忤逆圣意?’朱友文冷冷道。
马婧情急道:‘可郡主无法长跪啊!殿下您有所不知,八年前,郡主为了救人,在狼狩山上被少主用长枪打断腿骨,从此落下了病根!要是再这么跪下去,郡主的一双腿恐怕就要废了啊!’
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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