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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第 3/4 页)

    滕玉意忙一脸正色回道:“世子且放心,王某可从不做坏事。”

    放心?

    蔺承佑一笑,痒痒虫非同小可,敢打此物的主意,基本没安什么好心,闹到现在她既不肯还虫又不肯说出自己拿虫的目的,不是心虚是什么。

    一念至此,蔺承佑话锋突然一转:“你刚才说要向青云观道歉,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算是赔礼了?”

    滕玉意眼角一跳,她算是看明白了,蔺承佑一旦认定某人不是好人,便会想方设法找对方的麻烦,可惜她无法言明自己拿毒虫究竟要做什么,镇国公府的人时常到宫里走动,万一蔺承佑将此事告知段家人,她不但没法顺利跟段宁远那小人退亲,段家还会先发制人。

    何况蔺承佑本就对她翡翠剑的来历很好奇,再这样攀扯下去,蔺承佑说不定会把她的底细查个底朝天,真叫他查到她早就死过一回,兴许会把她当成树妖那样的邪祟来对付。

    一想到树妖当晚的惨状,滕玉意浑身一个激灵。

    蔺承佑在旁瞧着滕玉意脸上的细微变化,他都这样找她麻烦了,她仍旧不肯说明缘由,可见是做了坏事心虚,瞧,连眼神都闪烁起来,他意味深长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不会让你赔罪吧。”

    “怎么会?

    小人可是诚心诚意要向贵观道歉。”

    滕玉意装模作样叉手作揖。

    “既是赔罪,自当磕头行大礼,随随便便敷衍几下,恕某不受。”

    滕玉意抬眸望着蔺承佑,蔺承佑目光沉沉,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

    这是存心要折辱她一回了。

    几条虫子而已,配得上她几个响头吗,滕玉意嘴角微弯,不假思索就要说“不”,转念一想,她白得了两包痒痒虫,今晚翡翠剑又解了咒,仔细算来,并无大的损失。

    而他蔺承佑无缘无故被人算计走了虫子,心里必定极不痛快,此人狂妄嚣张,今晚不让他扳回一局,往后一定还有别的麻烦事等着她。

    犯不上给自己再找麻烦……罢了罢了,总归是她先惹的他,不就是磕个头吗,她滕玉意能屈能伸,痒痒虫既是青云观之物,就当是给清虚子道长诚心道个歉吧,这样忍气宽慰着自己,她脸上重新绽出甜甜笑靥: “王某得罪了。”

    说罢双臂高举,心中默念“多谢清虚子道长赐的痒痒虫”,便要把蔺承佑当成老头子来赔个大礼。

    那边供桌的底下忽然传来闷响,蔺承佑侧身避过滕玉意,懒洋洋道:“现下我忙着捉妖,等我闲下来了,你自管行礼,我受得起。”

    说毕快步走到供案前,一弯腰就不见了。

    绝圣快步跟上:“王公子,快。”

    滕玉意吐出胸中那口闷气,拔剑忙要随行,却听蔺承佑在里头道:“别。

    王公子,我已经解开煞灵环了,你目的达到,自可回府了。”

    滕玉意看了看仍呆在一旁的弃智:“弃智小道长受了伤,不用我帮忙掠阵了?”

    蔺承佑的声音远远传来:“此地凶险,会用法器不代表能护阵,再说我可没有让女子帮着护阵的习惯。

    你该去哪去哪,别跟着我就行了。”

    蔺承佑和绝圣一眨眼就不见了,弃智忧心忡忡地望着屋内的供案。

    滕玉意再一次检视弃智的右手,发现他那根折断的小指已经肿胀淤青得不像话。

    “伤口得赶快处理,否则会留下病根儿。

    很疼吧?

    我先带你去看医官。”

    弃智担忧地摇摇头:“滕娘子,我不能走,这阵法能在此处屹立近百年,所镇之物必定非同小可,现今少了个护阵之人,我担心师兄他们会有危险,王公子你放心,师兄给我服了药,已经不怎么疼了。”

    他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角,嘟囔道:“师兄一定很生气,走的时候都没看我一眼。”

    滕玉意啧啧称奇,这小孩真是榆木脑袋,先前为了帮她解开煞灵环宁肯自断一指,如今又不顾伤指在此守候。

    “你师兄生气是他的事,你捏不得决使不了剑,留下来也是百搭,何不趁此机会出去包扎疗伤,横竖附近就有医馆,来去费不了多少工夫。”

    弃智固执地摇头:“我虽伤了一指,看顾阵眼还是绰绰有余的。”

    滕玉意斜睨他:“你想过没有,刚才你师兄故意不安排你,兴许是想让你趁这个机会出去处置伤口。”

    弃智面色发亮:“对哦,这真像是师兄做得出来的事,师兄嘴上不肯饶人,但一直对我和绝圣很好的。”

    好?

    滕玉意心中冷哼,她不过是信口胡说,目的是劝弃智出去治伤,谁知弃智顺势就夸起蔺承佑来,此子算好人的话,世上就没有恶人一说了。

    弃智精神一振奋,话也跟着多了起来:“师兄定是觉得自己足够对付妖邪才这么说,但师公他老人家曾说过,阵眼外头千万不能离人,所以我绝不能走。”

    萼姬抱紧双肩凑近他们:“平日虽觉得这地方阴气重,但也不至于冷得像个冰窟窿。

    公子,道长,奴家害怕得不行了,何时回前楼?”

    话音未落,供案上的帷幔忽然无风自起,灯影昏昏惨惨,照得那尊金童面目阴森。

    滕玉意留神四周,忽听霍丘呵斥,扭头一看,萼姬正一个劲往她身后贴。

    滕玉意奇道:“萼姬,你这是作甚?”

    萼姬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老觉得四处冰冷,整间屋子也就王公子身边暖和些。”

    弃智拍了拍头:“王公子这把剑可以辟妖邪,寻常邪魅不敢近你的身,萼大娘会觉得你身边暖和不奇怪,但即便这样的法器,也仅能护你一人,可见这底下的东西有多邪门了。

    师兄说的对,此地凶险异常,你们需得尽快离开。”

    滕玉意自是不放心:“我们走了的话,你一个人可应付得来?

    会不会害怕?”

    弃智拍拍胸脯:“不怕,我可是清虚子道长座下的三清道童,向来只有邪物们怕我,没有我怕它们的道理。”

    滕玉意对萼姬道:“你到小道长身边去,看看他身边暖不暖和。”

    萼姬试着过去,旋即又跑回来,边跑边打寒颤道:“冷冷冷。”

    滕玉意皱了皱眉,弃智的修为显然还不足以应对这局面。

    弃智看出滕玉意犹疑,低头从怀中取出符纸,当风一晃,指尖燃起幽蓝火苗:“萼大娘,适才我是没施法,你再过来试试,我周围是不是暖和多了。”

    萼姬早一溜烟跑出了小佛堂:“小道长,你自己慢慢玩吧,萼大娘得回前楼了。

    公子,再不走奴家可就先走了。”

    滕玉意扬声道:“喂,卷儿梨存亡未卜,你是她假母,这就放心走了?”

    萼姬远远答道:“奴家一不会捉妖二不会除祟,留在此处帮不上忙不说,说不定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反正有青云观的道长在此,奴家有何不放心的。”

    滕玉意料着以蔺承佑之能,不会让师弟出事,她并非道家中人,这趟浑水她趟够了,既然煞灵环解开了,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便对弃智道:“那我们先走了,你当心些。

    “

    弃智猛地点头。

    滕玉意随霍丘出了门,萼姬越往前走越害怕,听到后头的脚步声,又掉过头奔回滕玉意身边。

    走了一小段,只听暗处女人咯咯娇笑一声,有人从花丛中快步跑过去,脚步遁去的方向,分明冲着弃智所在的佛堂处。

    萼姬捂着嘴颤声道:“王、王公子,你听到了吗?

    那不可能是人吧,活人怎会跑这么快。”

    滕玉意凝神静听,小佛堂传来弃智的呼喝声,乱了一阵便沉寂下来,她心中一紧,果断地握住翡翠剑:“去看看。”

    霍丘犹疑了一下:“公子。”

    滕玉意率先往回走,她并非心肠易软之人,但翡翠剑的灵力是弃智帮着恢复的,法子虽是笨了些,可他说白了还是个孩子。

    而且早在二楼被簪花郎君奇袭时,弃智的镇坛木就已经裂成了两半,现在他手受了伤,身边再无人相帮的话,没准会出岔子。

    萼姬惶惶然留在原地,只听夜风呜呜咽咽,四周仿佛有无数厉鬼在啼哭,她跺了跺脚,无奈追回去:“王公子等等我。”

    滕玉意奔到小佛堂,进门就看见弃智一只手掐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正吃力地将符往后贴,明明背后空无一人,脸上却清晰可见好几只暗红的掌印。

    他面色铁青,嘴唇已经开始发乌了,霍丘从未见过这种诡异景象,吓得脚下一个趔趄。

    滕玉意拔剑出鞘,飞身越过霍丘刺向弃智身后。

    不等她袭过来,弃智已然将符送到了脑后,空气里恍惚闻见一丝焦臭味,脖颈上的怪力松开了。

    弃智喘吁吁道:“王公子,我、我能应付,只怪它们一下子来了好多只,不然我早就清理干净了。”

    滕玉意盘腿在他身边坐下:“是,你是能应付,只不过吃力些而已。

    你师兄真没说错,你们真得好好历练历练,你师兄快出来了吧?

    这地方太古怪,我留下来帮帮你,省得你命丧妖物之手。”

    弃智感激地看一眼滕玉意,一等呼吸平复,便起身在滕玉意周画了一个阵法,紧接着又走到霍丘和萼姬身边画阵,

    萼姬低头环视:“这是在做什么?”

    弃智道:“你们未开天眼所以看不到,现在屋子里还有几只,只因畏惧王公子的剑光所以不敢近前,我在你们周围再画个赤子太尊阵,这它们就更不敢过来了。

    方才我准备不及时,所以才会被它们暗算。”

    萼姬吓得咬住舌头:“屋、屋子里还有几只?”

    弃智看一眼门口:“无妨,它们已经退到门外了。”

    滕玉意低声道:“你说的‘它们’,究竟指的是何物?”

    弃智小声:“像鬼,但身上有妖气,这种情形不常见,我看着有点像……有点像被妖物害死之后,逢怨气而生的厉鬼,因为长期为妖物所驭,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习性。”

    能驭厉鬼之妖,岂非足智多谋?

    滕玉意后背掠过一阵凉风,下意识看向供案: “怪不得要花这样大的阵仗镇压此物,底下这东西究竟什么来历。”

    她突然想起在二楼廊道尽头遇到那妖异时,好好的一间厢房变成了一所废弃庭苑。

    “之前你被妖物困在门口时,你身后那间庭院里满是大雾,我隐约瞧见院子里有一口井,你目力比我更好,当时可看到了别的?”

    “井?”

    弃智一惊,“为何我看到的是一家卖胡饼的店肆。

    店肆前的胡人男子在打骂一个小娘子,那小娘子手里抱着筚篥,岁数跟我差不多大,胡人骂她‘琼芩娃’还是什么‘情芩娃’,我看男子打得太凶想跑过去阻止,结果不小心误入了妖物的陷阱。”

    “怪了,为何我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萼姬却脸色大变:“小道长,你说那胡人叫那女孩‘琼芩娃’?”

    “怎么了,萼大娘。”

    萼姬表情说不出的古怪:“‘琼芩娃’是卷儿梨的本名,奴家买下她之后才给改的卷儿梨,她阿爷就是胡人,从前总打骂她。”

    弃智愕然:“真是奇怪了,为何我能看见这些?”

    滕玉意想了想:“你忘了,我们困在门口时,卷儿梨正好失踪了。”

    弃智道:“我懂了,这应该是卷儿梨藏在心里的最深的执念,就不知为何会被妖物引出来,还用此来设下迷阵。

    王公子,你在迷阵中看到的那口井又作何解?”

    这时霍丘突然提刀站起来:“公子,这金童像在动。”

    众人悚然,滕玉意望着供案上的那尊金童像,本以为眼花了,定睛一看,果真在摇晃,金童的面庞浮动在光影里,原本天真的表情变得古怪扭曲。

    再一看,动的哪是金童像,分明是金童像底下的供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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