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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9 章(第 2/4 页)

    弃智满脸羞惭,然而死活不肯松手,好说歹说,硬把滕玉意给拖进了楼。

    到了彩凤楼的后苑,萼姬跟看门的几位彪壮大汉打声招呼,领着滕玉意等人入内。

    “那地方在寝房们的后排,奴家们自从知道那地方有供奉,平日很少到那边去。”

    滕玉意边走边打量,不怪彩凤楼能在短时间内声名鹊起,前头峻宇雕墙也就罢了,后院也是玉栏朱楯,夜风迎面拂来,吹得阶前的芍药花丛沙沙作响,就是越往前走,风里越有种寒凉之感。

    萼姬瑟瑟抚摸自己的双臂:“公子,道长,你们不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么?”

    绝圣紧张地打量左右,忽然瞥见前头纵出来一条身影,萼姬也都看见了,吓得正要惨叫,幸而弃智提前捂住她的嘴,低声道:“咦,好像是个道士。”

    绝圣目力也比常人好,疾跑几步,低唤道:“老道长,是你么?”

    那人掠过树梢,翻身跃下来,手中拿着一柄拂尘,正是扮作老道的蔺承佑。

    弃智和绝圣大松口气,围上去:“老道长。”

    蔺承佑一甩拂尘:“乖乖,这妖异好生了得,老道我险些没逃出来。”

    又问弃智和绝圣:“你们怎么找来了?”

    弃智和绝圣回身一指:“滕娘子把这位叫萼姬的假母叫到一边,连吓带哄费了一番周折,萼姬吐露了一些事,我们就找来了。

    师兄,你怎么在此?”

    蔺承佑望向滕玉意,滕玉意也淡淡望着他。

    蔺承佑不动声色打量滕玉意,那一大包痒痒虫占地不少,藏在身上总能露出痕迹,她穿着胡人衣裳,但袖子和靴子都不像藏了东西,身边那个护卫非但一身劲装,手里连个包袱都未提,可见她今晚虽过来找他解咒,却压根没把痒痒虫带在身上。

    骗了青云观的东西不肯归还,就这样还指望他解开煞灵环?

    本来要帮她解咒了,瞬间又改了主意,笑着说:“这里藏着那东西的老巢,我刚才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发现此地像是多年前被人布过大阵,不知何故阵法出了罅漏,目前已经镇不住底下那东西了,不过我找了许久,暂未找到阵眼。”

    绝圣和弃智急声将方才的事说了。

    蔺承佑啧了一声:“你们什么时候能学会说重点?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说?”

    弃智又说到卷儿梨失踪:“师兄,你在结界里可看到了一位胡人长相的小娘子。”

    “没瞧见。”

    蔺承佑冲萼姬招手,“那块被砸坏的石头在何处,快给我们带路。”

    萼姬近了打量老道,才发现他身上气息清幽,双手更是修长干净,说话时笑容可掬,哪像邋遢之人。

    她生就一双老辣的眼睛,隐约猜到他就是那位成王世子,双腿莫名发软,眼睛再也不敢乱转,低头领着他们往前走,柔声道:“请随奴家来。”

    弃智忙追上去:“师兄,王公子她的剑——”

    蔺承佑打断他:“眼下救人要紧,不相干的事稍后再说。”

    萼姬惶惑点头:“卷儿梨只怕凶多吉少,还请道长快帮着找人。”

    弃智咬了咬唇,无奈看向滕玉意。

    滕玉意瞥了眼蔺承佑的背影,就知道他会故意刁难她,留在此处凶多吉少,既然暂时找不到机会,不如先出楼再说。

    她潇洒地扭头就走,口中对霍丘道:“没我们的事了,走罢。”

    哪知刚走几步,弃智又奔过来拽住她:“王公子,你不能走。”

    这回轮不到滕玉意骂人,蔺承佑停下脚步,诧异看着弃智:“你要做什么?”

    弃智横下心不让滕玉意走:“要救卷儿梨的话,是万万少不了王公子的。”

    滕玉意使劲往后扯袖子:“我又不会道术,你拖着我做什么?

    今晚我可是受够了,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霍丘起先只当滕玉意说笑,因此并无举动,这回看小主人动真气,二话不说就拍向弃智。

    弃智忙着拖拽滕玉意,无暇顾到后头,绝圣离得最远,一时也赶不到,眼看霍丘的掌风要拍上弃智了,斜刺里探来一臂,一下子扣住了霍丘的手腕。

    霍丘吃痛,心知这人功力匪浅,欲要还手,抬眼才发现是蔺承佑。

    “世子——”

    蔺承佑眼睛里毫无笑意:“他是我青云观的人,犯了错自有我管教,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撒野?”

    霍丘大惊之下往回抽身,蔺承佑面色一沉,顺势往他胸口袭来,这一招力如横刀,霍丘险险往后一纵,幸而内力不低,侥幸避开了这一击。

    两人只过了这一招便分开了,滕玉意看得心惊肉跳,唯恐霍丘吃亏,横了蔺承佑一眼:“霍丘,不必与他纠缠,我们走。”

    谁知弃智依旧不肯松手,他眼泪汪汪望着滕玉意:“王公子,求求你信我一回,求你千万别走,你再多留一会,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蔺承佑面无表情道:“放开王公子,过来。”

    弃智死活不肯撒手。

    这时只听前方传来一声异响,蔺承佑耐心告罄,转身往前走,厉声道:“再敢分不清好歹,回去自领半年禁闭!”

    绝圣急得跺脚:“弃智,道长生气了,快放王公子走吧。

    王公子不愿意留下,你何必强人所难?”

    滕玉意使劲掰弃智的手指,弃智含泪摇头,那头萼姬战战兢兢领蔺承佑到了前头,弃智抬头看了眼,使出全部内力拖着滕玉意往前走。

    滕玉意心中惊疑不定,被弃智拖着走了两步,干脆在身后对霍丘挥了挥手,打过这几回交道,她知道这两个小道士都是心慈面软之人,弃智尤其稳重,突然这样失态,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于是由威逼改为哄劝:“你到底要做什么嘛?

    不方便大声说没关系,小声告诉我也可以。”

    弃智只顾摇头,拽着滕玉意赶上蔺承佑等人。

    萼姬把一行人领到园子深处才停步,再往前就是一处清净的小佛堂,弃智估摸着滕玉意暂时不会跑了,终于肯松手了,自己却躲到暗处,不知做什么去了。

    滕玉意益发觉得不对,扬声道:“弃智道长?”

    弃智在那头闷声道:“我无事,王公子,你再等一等。”

    萼姬推开供奉着金童的那扇门,怯怯对蔺承佑道:“地窖的入口在里头,就在供案后头,当时匠作就是在地窖处挖到的巨石。”

    蔺承佑环顾四周一圈,迈步上了台阶,将长袍束在腰间,对绝圣和弃智道:“此地妖气重得很,你们随我进去,老规矩,一个守坎位,一个守巽位,待会听到我发令,你们就抛出盘罗金网。”

    绝圣立刻应了,弃智却颤声道:“道长,我跟不成了,我小指断了,捏不得决也握不住剑,得找人替代我。”

    蔺承佑和绝圣都吃了一惊,滕玉意也是诧异莫名,刚才弃智抓她的时候十根手指头好好的,怎么说断就断?

    蔺承佑把弃智从暗处拖出,弃智紧紧护着右手,痛得五官都拧成一团。

    蔺承佑抬起他的胳膊看,果见右手的小指弯折,他面色一变,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一瓶药让弃智服下,借着光线打量伤口:“怎么这么不当心,什么时候断的?”

    “我在楼内跟妖异斗法的时候,不小心夹断的。

    道长,眼下救人要紧,我这样子也护不了阵了,只能另找一个会使法器之人顶替了。”

    蔺承佑陡然明白过来,瞥一眼滕玉意,故意问弃智:“你说得倒轻巧,临时去哪找懂法器之人?”

    弃智回身指了指滕玉意,急声说:“王公子就懂使用法器,而且她手中那件还不是一般的法器。”

    滕玉意也早听出门道了,只因太过震惊,一时难以相信罢了。

    蔺承佑哼笑道:“王公子那件?

    不就是翡翠剑吗,目下中了煞灵环,等同于废品了。”

    弃智忙道:“只要师兄解开她的煞灵环就可以了,师兄你忘了,上回那只树妖接近成魔,王公子都能用翡翠剑削下其一爪,可见此剑有多厉害,况且它认主,只有王公子能使唤此剑!”

    蔺承佑忍无可忍,断喝道:“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宁肯自断一指也要逼我给她解开煞灵环?”

    这话一出,众人吓了一跳,绝圣不敢置信地看着弃智的伤手:“弃智?

    你、你是故意弄断手指的?”

    弃智面色发白,慌忙顾左右而言他:“道长,事不宜迟,再耽误恐怕救不了卷儿梨了。”

    滕玉意快步走到弃智身边,难怪弃智说今晚一定会解开她的煞灵环,她只当他说随口说说的,谁知他竟做出这样的事。

    她捉住弃智的胳膊仔细打量,倒抽一口气:“你疯了?”

    弃智咬了咬唇:“王公子,谢谢你救我一命。

    师兄,现在只能让王公子帮你护阵了。”

    蔺承佑道:“你认定我不会给她解咒了?

    你知不知道你蠢得无可救药了!”

    弃智冷汗直冒,显然伤口极痛。

    蔺承佑忍气看向滕玉意,他之所以不肯解咒,无非是想逼她把那包害人的虫子还回来,弃智闹这么一通,也只能先行给滕玉意解咒了:“罢了,东西拿来吧。”

    弃智忙又补充:“师兄,这不关王公子的事,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法子。”

    “你闭嘴!”

    滕玉意瞪着蔺承佑,事到如今她实在不想再借蔺承佑的手解咒,可如果不解的话,弃智等于白忙一场,于是从怀中取出翡翠剑:“道长怎好意思责怪师弟?

    要不是你不近人情,他何至于出此下策。”

    蔺承佑盯着滕玉意,手中却接过那把剑,竖起两指从剑刃上划过,一道幽光浮现,原本灰扑扑的剑身,重又变得晶莹耀目。

    滕玉意接过翡翠剑,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她暂时忘了对眼前这人的恼恨。

    蔺承佑打量她神色:“其实你刚才救了弃智,我早就打算解开煞灵环了,但一来你不肯归还痒痒虫,二来你生死关头还不忘翡翠剑,我一时好奇,故意逗逗你罢了。”

    滕玉意心里咚地响了一下,醒来后唯恐让人看出异样,她从不与人提起此剑的来历,蔺承佑话里有话,莫非在怀疑什么?

    她若无其事道:“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遗物,我思念阿娘,所以才珍之重之。

    道长习惯了呼风唤雨,怕是不懂得何为‘珍重’。

    这样的话说给道长听,道长未必听得懂。”

    蔺承佑牵牵嘴角:“王公子果然利口便舌,你无故诓骗了青云观那么多痒痒虫,我不过略施小惩,你还委屈上了?”

    弃智小声嗫嚅道:“……师兄……当初痒痒虫一事是绝圣和王公子约好的交易,说起来并不全怪王公子,适才王公子奋不顾身救我,还……还受了不少惊吓……”

    言下之意,师兄你就别再欺负滕娘子了。

    被蔺承佑一瞟,忙又噤声了。

    滕玉意暗暗一哼,蔺承佑嚣张惯了,哪知道体谅旁人的难处。

    只可惜日后还要在长安行走,得罪蔺承佑对自己并无好处,与其闹得更僵,何不趁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她索性振作精神行了一礼,温和且恭谨道:“那日之事全怪小人鬼迷心窍,小人这几日在家闭门思过,早就懊悔不迭,今晚来找道长,正是来致歉的。

    那日得的痒痒虫,小人不小心误丢了几只,剩下的均可完璧归赵,还望道长看在小人诚心悔过的份上,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蔺承佑神色稍缓,故意看了看她的手:“虫在何处?

    还给我吧。”

    “小人今日出门太急,忘带出来了,不过小人敢保证,明日就会把剩下的虫子还给贵观。”

    蔺承佑面庞重新浮现讥诮之色:“那几只‘丢了’的毒虫,估计早被你用完了。

    你弄痒痒虫究竟想做什么坏事,我也懒得管了,但你最好不要扯到青云观头上,否则我不会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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