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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21 章(第 2/4 页)

    等阿爷回到家中,已是两月后的事了。

    邬子奇已经病逝,邬莹莹身边只有那个叫邬四的老奴。

    你阿娘告诉我,这两月她一直在王家和滕家的亲眷中寻觅人品贵重的郎君,但看邬莹莹的意思,似乎不是很想嫁人。”

    说到此处,滕绍顿了顿,他听闻此事,立即将邬四叫到身边,冲着邬震霄当年对滕家的恩情,滕家可以保证邬莹莹一辈子炊金馔玉,但她既非滕家的亲眷,又非王家的亲故,长久住下去必定惹来流言蜚语。

    听说邬莹莹年已十七,与其寄人篱下,不如马上谋一门中意的亲事嫁人,而这一切,滕家可以出面帮着操持。

    滕绍万万没想到,邬四当面回绝了他,说娘子自小极有主意,非王侯将相不肯嫁。

    还说若是滕将军不能帮娘子实现这个心愿,娘子情愿出家为尼。

    王侯将相?

    这岂不是异想天开?

    滕绍断然说做不到,紧接着就想起一人,又改了主意:“姑且试一试吧。”

    他挥退邬四,动身去后院寻妻子商量此事。

    妻子意味深长看着他,笑道:“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这是在给你出难题。”

    邬家人丁凋零,邬震霄在世上只剩下这点血脉,这孩子走投无路前来投奔滕家,一朝落得出家为尼的下场,世人只会说滕家薄情寡义。

    所以不论事情多难办,滕绍都得为邬莹莹争一把。

    “无论她索要多贵重的财帛,你都可以满足她,但这种高门亲事,你也没法子,一日办不到,她就能一日赖在我们家不走。”

    妻子打趣他。

    滕绍移开被子里的暖炉,用自己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妻子有些发凉的双脚。

    “她怎么想的我不管。”

    他语气冷淡,“假如她不是邬将军的后代,我早就让人把她送到尼姑庵去了。

    你放心,我有法子。

    头年剑南道和南诏国联合攻打吐蕃时,我认识了南诏国的新昌王,此人尚未婚配,为人也不坏,他对中原文化之广博极为向往,早在很久以前就说要娶一位中原女子为妻,新昌王可是名副其实的‘王侯将相’,不如由我来为他和邬莹莹牵线搭桥,邬将军一生忠肝义胆,能为他的后代找个好归宿,我也算是对父亲有交代了。”

    妻子把自己的脸贴到丈夫脸上温柔地摩挲着,打趣丈夫道:“小瞧你了,这么好的法子你都能想到。”

    滕绍把妻子紧紧搂在怀中。

    过去这一年,妻子总是心事重重,隔三差五就去佛寺上香,夜间也经常睡不安稳。

    为此他专程请了一位医科圣手帮妻子调养身体,但妻子的身体依然不见好。

    想着想着,他的眉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形。

    与妻子商议好后,滕绍着手筹划此事。

    令人为邬莹莹作了一幅画送到南诏国,同时奉上了邬家的族谱,告诉新昌王邬莹莹的祖上是南阳邬氏,她祖父邬震霄是一位忠义两全的骁将。

    新昌王对邬莹莹的画像一见倾心。

    没多久妻子有了身孕,身体比从前更差了,白日懒进饮食,晚上也总是噩梦连连。

    玉儿正是找娘的年纪,滕绍怕女儿白日吵着她阿娘,大半时间都待在内院陪伴妻子。

    过几月朝廷传来消息,吐蕃入寇河陇一带,朝廷欲急调镇海军前去应援,滕绍放心不下妻女,却又不能抗旨不去,这日商量完军情从院外回来,邬莹莹突然求见。

    滕绍原本不欲理会,但邬莹莹却说她要说的事与二十多年前的南阳一战有关,事关滕家荣耀,必须当面告诉滕绍。

    滕绍暗觉古怪,让人把邬莹莹请到书房。

    然后,他从邬莹莹口中,听到了一个让他心魂皆碎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邬震霄有一次醉酒后对妾室说的,妾室又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儿子。

    滕绍第一个念头是不相信,但邬莹莹说的那些事,只有当初亲历过战场的人才能说得出来,除了邬震霄,谁也编不出这样的故事。

    当年南阳一战,城中将士已经死绝,世上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邬家人了。

    这番话让滕绍当场魂飞魄散,邬莹莹似是看他面色遽变,亲口承诺说自己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旁人,还说为了感谢滕将军为她谋了一门好亲事,在滕将军动身远征之前,愿为他抚上一首曲子送行。

    偏巧玉儿来书房找阿爷撞见了这一幕,滕绍听到女儿咚咚咚跑开的脚步声,才陡然把自己的思绪从痴怔中抽离出来。

    他目光冰冷看向邬莹莹,不论这件事是真是假,邬莹莹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出嫁之前说出这个秘密,分明是不想嫁去南诏国,想利用这个秘密威胁他。

    他冷声说:“没人相信你的这套说辞。

    你要是不想嫁给新昌王可以直接告诉滕某,不必捏造这等骇人听闻的鬼话。”

    邬莹莹怔了一下,叹气说自己只是说笑,其实心里很满意这门亲事。

    滕绍心乱如麻,令人把邬莹莹送到一处新置的宅邸中候嫁,在新昌王上门迎娶之际,不许此女踏入府中半步。

    怎知过两日妻子就突然滑胎,情绪也一落千丈。

    记得他闻讯赶回房中,满屋子都飘荡着“雨檐花落”的香气,那是妻子平日最爱熏的一种香,那一日这味道空前浓烈。

    此后不论滕绍如何开解妻子,妻子总是郁郁寡欢,脸上再也看不见明媚的笑容,眼底只有深渊般的绝望。

    滕绍内心痛苦不堪,疑心妻子听了玉儿的话对他产生了误会,忙将那日的事告诉了妻子,只将南阳之战那个骇人的秘密隐瞒下来。

    妻子却只轻轻抚摸着他的脸,说她愿意相信他。

    嘴上这样说,妻子对他却一日比一日冷淡,不让他在床边陪她,也不听他说话。

    只要他一近身,妻子就闭着眼睛把脸转向床里侧。

    只是常常把玉儿抱在怀里,动不动就无声垂泪。

    种种表现,都像是对他失望到了极点。

    滕绍又酸又痛,他和妻子成亲整整五年,他对她连半点信任都无,她与其这样折磨自己的身体,不如直接拿尖刀剜他的肉。

    滕绍忧心如焚,连夜派人从长安请来医术最高明的医工为妻子诊治。

    没多久新昌王率领南诏国仪仗前来迎娶,妻子终于露出一点笑脸,说新昌王虽然只是南诏国的一个王爷,但毕竟事关两国外交,如今朝中也来人了,滕绍最好亲自送邬莹莹出嫁,还说自己会照顾好自己,让丈夫安心去送嫁,等他回来她要亲手给他裁件夏衣。

    可等滕绍赶回来,看到的却是妻子冰冷的尸首。

    滕绍沉浸在回忆中,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这些年阿爷总在想,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或许阿爷不该为了报恩同意邬子奇的嘱托,但邬莹莹到府中后,阿爷即刻与你阿娘为她安排亲事,为了尽快把邬莹莹嫁出去,阿爷动用了朝中所有能影响新昌王的力量,之后种种安排,也都预先同你阿娘商量。

    “如果你阿娘的病,是因为怀疑阿爷和邬莹莹有染而起,你何不问问你阿娘,她为何情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任自己的丈夫?

    !”

    滕绍的话声充满了讽刺。

    滕玉意已是泪流满面,闻言颤声摇头:“你胡说,阿娘那样信重阿爷,才不会随随便便就疑心你。

    阿爷一定是做了很过份的事,才会让阿娘伤透心肝的。”

    滕绍猩红的双眼盯着女儿。

    未几,他悲凉地,摇摇晃晃地起了身:“你阿娘是个极通透的人,成亲后与我情同胶漆,平日与我无话不谈,假如她不是对阿爷产生了很深的误会,怎会对阿爷冷淡如斯,可无论我怎样剖白,你阿娘就是不肯信我。

    夫妻本该同心同德,你阿娘却因为一个外人与我反目。

    你以为只有你耿耿于怀?

    阿爷比你更想知道你阿娘当年是怎么想的!”

    滕玉意呼吸发颤,心中又悲又怒:“不许你这样说阿娘!邬莹莹跟阿爷说了南阳一战的秘密,阿爷你不是也没告诉阿娘吗?

    一定是你瞒着阿娘,阿娘才会耿耿于怀的!”

    滕绍仿佛被人打了一记重拳,嘴唇刹那间变得煞白:“这件事只是那个邬莹莹的一面之辞,我如何把它当作事实告诉你阿娘?

    为了求证这件事,十年来,阿爷到处找寻当年南阳一战幸存下来的战士,可是没有一个人比邬家知道得更详尽。

    阿爷好不容易把线索拼凑得差不多了,今日去华阳巷找邬莹莹,就是为了向她求证最后一件事。”

    那种耻辱的神色又一次出现在滕绍的脸上,他闭上眼睛,嗓腔却止不住地发颤:“直到今日阿爷才想明白,当年你阿娘根本不是因为邬莹莹的事生病,而是因为滕家的这个秘密,阿爷我——险些负了你阿娘的一片苦心。”

    那种不祥的预感涌上滕玉意的后背,她屏住呼吸,一眼不眨盯着阿爷:“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滕绍睁开眼睛望向女儿,这一次,他的神色无比温柔,像是要代替早逝的妻子,好好打量一回女儿。

    “不知不觉……我们的玉儿长得这么大了。

    蕙娘若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阿爷!”

    滕玉意心里已是一团乱麻:“南阳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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