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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 章(第 2/4 页)

    二人绷着脸道:“滕——”

    “某姓王。”

    滕玉意笑着打断二人。

    绝圣和弃智心知她有意隐瞒身份,旋即改口道:“王公子,你为何把我们拦在此处。”

    滕玉意扭头对卷儿梨和抱珠道:“你们且到犊车里等一等。”

    说着将绝圣和弃智领到一边,悄声说:“我依照两位道长的指引前来解咒,现在你们师兄人在何处?”

    绝圣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师兄让我们先来,自己留在观里收拾残局,可我们都来了半个时辰了,也没见他露面。”

    一边说一边踮脚朝人群中张望。

    滕玉意想起姨母说的话。

    “怪不得早上我姨父去青云观找你们师兄,贵观正关着门,怎么,出什么事了么?”

    绝圣和弃智互望一眼。

    昨日晌午,师兄与高人合力引安国公夫人的魂魄回来,哪知“玄牝之门”一打开,引来了好些厉鬼。

    师兄有意历练他们,把驱逐厉鬼的活交给他们,自己则继续留在井前引魂。

    他们虽说也跟着师兄除过好些鬼怪,但独自对付厉鬼还是头一回,光对付那只怨气冲天的小鬼就出了不少岔子,末了还是师兄看不过去,掷符帮他们收了厉鬼。

    就这样一边驱鬼,一边招魂,到了后半夜,师兄终于把安国公夫人的魂魄引回来了,可惜离体太久,即便魂归肉躯,安国公夫人依旧毫无苏醒的迹象。

    师兄关闭了玄牝之门,回房与那位高人一同想法子,他们趁机想进去看看那位高人到底是谁,却被师兄催着去睡觉。

    等他们早上赶去经堂,那位高人已经走了,安国公夫人依旧未醒,好在神魂安稳了不少。

    到了下午,师兄叫了两位精通明录密术的老道士起醮,让他们从即日起每日给安国公夫人诵安魄咒,但能不能醒来,最终还得看安国公夫人自己的造化。

    他们进厢房时,安国公正在与师兄说话,安国公憔悴苍老了不少,哑声对师兄说:“昨夜劳烦圣——”

    瞥见他二人,安国公把话咽了回去,师兄扭头看他们一眼,若无其事地说:“你们来了正好,我让他们早些备晚饭,你们两个吃了饭就动身去平康坊。”

    “师兄你呢?”

    “你们先去,我稍后就到。”

    可他们都到平康坊半个多时辰了,还不见师兄的人影。

    想到此处,弃智歉然对滕玉意说:“估计杜博士来的时候,观里正忙着给安国公夫人引魂呢,明日观里就会如常开门了,只能劳烦杜博士明日再跑一趟了。”

    滕玉意忙说:“我回去便转告姨父。”

    又笑道:“你们既要到彩凤楼除祟,可打听出这楼里究竟出了何事么?”

    绝圣和弃智眉头皱了一下,他们只知道彩凤楼出现妖异一个月了,但究竟是什么妖怪都不知道。

    刚才来了之后别说打听,连彩凤楼的大门都没进去,改而向左近的商贾打听,但这些人想是怕得罪彩凤楼的主家,连一句真话都不敢说。

    滕玉意微微一笑:“如果有人愿意把这段时间彩凤楼发生的事都说出来,你们想听吗?”

    两人精神一振:“滕娘子听到了什么?”

    “彩凤楼上下都三缄其口,为了套话费了我不少工夫。”

    不待他二人开腔,滕玉意又补充:“此外我在楼里也撞见了怪事,我可以将那人的形貌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两人防备地望着滕玉意:“什、什么要求?”

    “你们得说服你们师兄帮我解开煞灵环。”

    绝圣很是为难的样子:“实不相瞒,昨日我们回到观里,师兄狠狠责骂了我们一顿,说那毒虫不是好东西,滕娘子无故骗走毒虫,一定不怀好意,但师兄也说了,只要滕娘子肯说出你要用那虫子做什么,并且主动把痒痒虫还回观里,他就替你解开煞灵环。”

    滕玉意眼波漾了漾,要求可真多,她弄痒痒虫无非是为了对付段宁远和董二娘,如今事还未成,怎能提前泄漏出去?

    而且她已经把痒痒虫交给程伯去办事了,现下她手边无虫,拿什么还给蔺承佑。

    不过她今日出来,本就打定了解咒的主意,蔺承佑那边麻烦,不是还有绝圣和弃智么,既是青云观的咒术,想来这两个小道士也能解,她故作怅然地叹了口气:“这剑对我来说无比贵重,要是今晚还不能解开煞灵环,怕是我自己都要大病一场了,两位小道长宅心仁厚,不如今晚先帮我解了煞灵环,明日我一定把痒痒虫送还给青云观。”

    绝圣和弃智挠了挠头,要是提前解了咒,滕娘子真会把痒痒虫还回来吗?

    况且若是问心无愧,滕娘子为何就是不肯说她弄痒痒虫的用途。

    该不会真是坏人吧,但滕娘子脸上的惆怅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弃智比绝圣更容易心软,挣扎了半晌忍不住问:“滕娘子,你弄痒痒虫是为了做坏事么?”

    “当然不是,我看上去像坏人吗。”

    弃智和绝圣互觑一眼,叹气道:“罢了,我和绝圣都不会解煞灵环,但有个法子或许能让师兄帮你解咒,滕娘子,你且附耳过来。”

    弃智在滕玉意耳边说了几句,末了道:“这是我们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滕娘子要是依言做了,师兄说不定就当场解咒了。”

    滕玉意在心里盘算,好歹套出点有用的东西,这法子比自己想得要简便可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动蔺承佑。

    “娘子,这回可以把楼内的事告诉我们吧。”

    滕玉意取出东明观五道送她的符纸,把刚才的事说了。

    弃智想了想道:“东明观这五个道士历来以美男子自况,他们管这符叫五美天仙符不奇怪,但是说白了,这东西就是能识妖鉴鬼的阴指符。

    刚才你见到的那男人,多半是妖异,绝圣,既然滕娘子把楼内的乐伶带出来了,你留下来听听她们怎么说,贫道去楼内探一探。”

    滕玉意拦住弃智:“欸,别急,道长这副打扮过去,硬闯只会被再拦一回,不如换身衣裳,让霍丘派人带你进去。

    还有,如果那妖异不好对付,你一个人去不怕出危险吗,刚才你们说蔺承佑快来了,何不等你师兄一起?”

    弃智和绝圣感激地看着滕玉意,就知道滕娘子不会是坏人,瞧她多关心他们。

    “师兄说我们也大了,不能总由他带着我们除祟,而且说不定他已经来了,就是故意不露面而已。

    既然邪祟现了行踪,贫道先进去探探路。”

    绝圣拿出一根矢箭样的物事递给弃智:“万一应付不来,记得及时放令箭。”

    弃智点头去了。

    霍丘手脚麻利,很快买来了衣裳,把弃智扮作随父出游的小公子,带到楼中去了。

    未几,霍丘从彩凤楼出来,又回到犊车外守护,滕玉意刚要放下帘子,不料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皓发苍颜的青衣道人。

    这人手中举着一把高高的黄色幡布,幡布上头写着:阴阳燮理,无所不知。

    老道款步走到街旁一株银杏树,懒洋洋坐下来,把落在肩上的帽带往后一甩,拉长了声调道:“善恶祸福,各有祸根;欲问前程,且拿银钱。”

    这人与正统斋戒符箓的道士不同,显然是个算命占卜的云游道士,绝圣暗暗撇嘴,这种人他见多了,打着道家的名号,行的却是坑蒙拐骗之事,最好别让他们发现这道士做坏事,不然——哼哼。

    滕玉意正要收回目光,哪知那老道士冷不丁朝犊车方向瞥了瞥,眼中似有笑意,神情好不古怪。

    滕玉意奇怪地看了老道一眼,把帘子放下,对卷儿梨和抱珠道:“现在可以说了,楼中究竟出了什么怪事?”

    卷儿梨和抱珠不安道:“其实奴家们知道的也不太多。”

    “无妨,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抱珠惧怕地看了看窗外:“奴家听几位假母说,彩凤楼的前身,也就是那家彩帛行的店主夫妇,死得好像不太对劲,自他们死后这地方就不太平。”

    绝圣诧异:“倘或觉得店主夫妇死得不对劲,为何不报官?”

    卷儿梨道:“店里的伙计报过官,但店主死的那晚,恰好有几位医官在帮着施针。

    医官们帮店主诊病有些时日了,死因并无可疑。

    至于店主夫人,则是在店主病死后第三日自缢死的。

    死前不但留了一封信,还将值钱的首饰分赠给了寺庙,这些寺庙都是长安城有名的古刹,绝不可能与店主夫人的死有关,所以虽然万年县的法曹来看过,但也没下文了。”

    “既是这样,为何还说他们死得不对劲?”

    卷儿梨和抱珠与寻常贱籍女子不同,自小被逼着认字学艺,叙起事来措辞不俗,口齿也清晰。

    抱珠瑟缩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我听假母说,彩帛行一向只进昂贵绢彩,只要是南曲的名妓,大多光顾过彩帛行。

    店主年方四十,体格比常人强健,原本穷苦无依,起家全靠妻子当年的陪嫁,这些年虽然发达了,仍改不了畏妻的毛病。

    “夫妇俩成亲十四年,夫人一无所出,店主好说歹说,终于说动夫人同意纳妾,患病前不久,他刚从越州买来一个貌美侍妾,夫人面上依从,背地里经常打骂美妾,有一回店主带着店里的伙计去外埠进货,夫人变本加厉折磨美妾,妾不堪受辱,偷偷跳井死了。

    死的那日店主正好从外地回来,听闻妾的死讯,店主急怒攻心昏过去了,醒来就开始头痛,说看到美妾在庭院里徘徊,吓得整夜不能安睡。

    “店主夫人性情跋扈,当即冲到院子里大骂,说贱婢生前狐媚害人,死后还敢兴风作浪,因为骂得太大声,邻近好些人听见了。

    过不久店主夫人又到附近的庆国寺请了符贴到院子里,之后就太平了,但店主的病却时好时坏,请了好些医官来看,都说是头风。

    就这么病了几个月,某一日终于不行了。

    “店主夫人的死就更古怪了,凡是平康坊有资历的假母,几乎都跟这位娘子打过交道,都说其人悭吝异常,纵算死了也会把财货带进棺材里,因为太过薄情,店主夫人早就跟三亲六故断绝了往来。

    她自缢也就罢了,怎舍得把珠宝首饰赠给寺庙。

    最吓人的是她死前写的那封信……”

    滕玉意忙问:“信上写的什么?”

    抱珠益发惧怕,求助般看向卷儿梨,卷儿梨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说:

    “那封信密密麻麻写着同一句话:我本狗彘,不配苟活;我本狗彘,不配苟活……”

    车内仿佛刮过一阵冷风,滕玉意自认胆子不小,后背仍不禁冒出森森凉意。

    绝圣清清嗓子道:“听说去像厉鬼复仇,使了障眼法迷惑店主夫人,先诱其写下罪己书,再令其自缢,论理这样的邪物尚未成气候,或是超度或是收服,总归不会长久作乱,后来这地方有没人来做过法事?”

    “法曹查了一阵,确定店主夫妇并非外人所害,便告结案了。

    因为店主夫妇并无子嗣,官中只好将铺子挂出去售卖。

    但是自那之后,楼内总有异响,左右邻里听了害怕,凑钱请了庆国寺的大和尚来看,大和尚说店内的确有些冤祟,做几场法事就好了。

    做完法事那些日子,听说店里清静了不少,但每回有人来相看铺子,就会在楼里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之后过了整整半年,店铺始终未能盘出去。”

    滕玉意道:“洛阳来的这位新店主为何肯盘下铺子?”

    抱珠看了看卷儿梨,问道:“那日你不是听到了原委么,假母怎么说的。”

    卷儿梨回想着当日情形,重新开了腔:“新店主来的那日,找了一位很厉害的术士帮着相看,那术士说此地中凹外突,天然便是坎井之势,这样的宝地最适合做阴人生意,前面做妇人们的彩帛生意可以日进斗金,新店要开妓馆,自然也会名噪一时。

    虽说楼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但不是没法子破解,只需塑一尊莲花净童宝像镇在后院,便可无虞了。”

    滕玉意颔首:“看来你们新店主依言做了,彩凤楼开张后也的确生意日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术士的法子不管用么?”

    “其实怪事就没断过,但生意却出乎意料的好,我们店主一来舍不得每日的大笔进帐,二来怕请人作法会影响买卖,因此一味瞒着。”

    说到这,卷儿梨和抱珠互相挨近,有些栗栗危惧的情态:“大概三个月前,就在彩凤楼开张不久,有位洪州来的客人来店里寻乐,喝醉了宿在一位叫软红的娘子房中,睡到半夜的时候,客人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本以为是哪位醉鬼,结果那脚步声踟蹰不去,客人听了心烦,要那人快滚,但是那外头的人却说:奴家是软红,外头好冷,郎君快让奴家进来。”

    “那女子的声音跟软红一模一样,客人信以为真,迷迷糊糊起了身,谁知回身往床里一看,软红裹着衾被睡得正香,他一下子就醒了酒,推搡软红让其醒来,但软红怎么也叫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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