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皇门旧事终(第 3/4 页)
她定定地凝视着失魂落魄的塔珠,眼中寒光乍现:“此一回北征,陛下擒获哈代,囚于漠南大营,乃是军国大事,亦非小儿女情长可左右的,你回去罢。”
塔珠心中宛如又挨了一记重拳,她先前根本不知哈代此事。
雪上复又加霜,她的一颗心仿佛四分五裂开来,脸色骤然惨白:“萧虢捉了哈代?”
她垂眼一息,忽地瞪向高皇后:“你骗我!你让萧虢出来,自己同我说!”
“放肆!何可直呼帝王名讳!”
高皇后冷声喝道,“来人,掌嘴。”
四个矫健的仆妇鱼贯而出,两人捉住塔珠双臂,另一人固住她的头。
“啪啪”两声大响,塔珠生挨了两记耳光。
脸颊本就被风雪吹得麻木了,她浑不在意,只顾抬头去看太极殿的八扇雕花窗格。
“萧虢!”
她又叫道。
“掌嘴!”
高皇后斥道。
塔珠又挨了几记耳光,萧虢却终没有出来见她。
隔天,闻听皇帝下旨令太子衡监国,监国令形同圣旨。
塔珠本已万念俱灰,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派人往东宫送信,求萧衡一见。
萧衡业已及冠,当朝太子,亦是高皇后之子,她并不奢望萧衡真的愿意见她。
没料到的是,萧衡真的见了她。
甫一踏进东宫,塔珠双颊赤红,跪地长拜道:“求殿下救救我儿。”
萧衡发间玉冠高竖,身上着明黄蟒袍,面目早已褪去了少年稚气,垂眼看了她良久,终于应了一声:“好。”
他走到近前,伸手欲拉她的袍袖,将她拉起来:“过几日,我便让人将二弟送往沧郡养病。”
塔珠避过他的手,再一长拜:“多谢殿下。”
说罢起身欲走。
“塔珠。”
萧衡叫住了她。
塔珠心中一跳,萧衡从前从未唤过她“塔珠”。
她立在原地,见萧衡信步走到她身前,视线从她脸上滑过,长眉微敛,眸中流露几分不忍。
塔珠别过眼,却见他忽而伸手,递来一枚白玉:“我偶然得见,赠予你罢。”
塔珠低眉一看,掌中玉佩光泽若水,洁白无暇,是个兔子的形制。
她自不敢接:“无功不受禄,殿下收回去罢。”
萧衡倏地一笑:“我以为飞鹰最爱白兔,此玉不过是个摆弄的物件,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塔珠闻言一怔,抬头凝望他的一双凤目,隐隐约约如见故人,怔忡之间,萧衡已将玉佩塞入了她的掌中。
玉佩触手冰凉,塔珠猛地回过神来,心头古怪愈盛。
“退下罢。”
萧衡却冷了声道。
塔珠惶然地朝东宫门外走了两步,又回首再道:“殿下今日大恩,塔珠没齿难忘。
往后若有机缘,定当报答。”
萧衡却只是笑了笑,并未作声。
三日过后,萧衍被送去了沧郡养病,临走前,还来屏翠宫瞧了她。
他一张小脸已瘦得颧骨高耸,塔珠不敢哭只笑道:“养好病回来,兴许就到了樱桃成熟的时候了,再给你摘樱桃吃。”
萧衍点点头,也没有哭。
她发现萧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再也不哭了。
永佑八年春。
听闻萧衍终是病愈,夏天过后便会从沧郡而返。
塔珠悬着的心事落下了一半。
她端坐屏翠宫中,见到门外一个着青衣,缠玄带的青年宦官朝走了进来。
他眉眼细长,满脸堆笑,躬身一揖道:“高贵问主子安。”
塔珠看他面生,问道:“你为何来此?”
高贵笑答道:“陛下令奴从今往后跟着二皇子,特来告诉主子一声,也替陛下传话,陛下今夜就来屏翠宫瞧主子。”
回宫两月不见,如今萧虢终于肯来见她了。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高贵,轻轻点了头,郑重道:“往后劳烦高公公了。”
高贵又笑:“分内之事,奴才告退了。”
塔珠等在屏翠宫,一直等到夜幕落下,繁星满天,萧虢来了。
“皇上驾到。”
一声高唱道。
她疾步迎到宫门外,蹲福道:“参见陛下。”
萧虢扶她起身,语含笑意:“今天是怎么了?”
塔珠抬头看他,见他脸色苍白,人也瘦削了不少,龙袍加身,袍角晃得空空荡荡。
她心中的疑虑解开了:“陛下病了?”
萧虢拉着她的手,进到殿中坐下:“朕确实受了伤,将养数月,才算无碍。”
塔珠眼眶一酸,眨了眨眼:“我知道了。
陛下不是故意不见我的。”
萧虢摸了摸她的脸颊,红痕早已淡去。
“听说你挨打了?”
塔珠摇头道:“不算什么。
好在衍儿已经好了。”
萧虢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躺倒榻上,看她眼泪如珠地流下。
他用指腹抹去了她的眼泪:“朕已经罚了当日的宫人,替你出过气了,若是还不解气,再罚他们便是。”
塔珠默不作声地抱紧了他的腰身,温热的眼泪顺着他的颈窝,往衣襟下流淌。
萧虢叹了一口气:“你在哭什么?”
他沉默数息,了然道,“是为了哈代?”
塔珠抬头瞬也不瞬地盯着他:“陛下不能放了哥哥么?”
萧虢叹息道:“不能。”
塔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算我求求陛下,放过哈代,好么?”
萧虢轻柔地拂过她的长发,将她的一缕碎发挽到耳后:“你呢,你想过要放过我么?”
塔珠浑身一僵,心跳骤然停歇了一瞬,听萧虢冷冷然道:“此一番飞鹰传信,你是从何处得来的鹰?
是哈代给你的?”
塔珠咬紧嘴唇不答。
萧虢笑了一声:“朕从不避讳于你,而你呢,将军事机要传予哈代,是为他自保么?”
他又朗声一笑:“哈塔珠,你未免太过天真了,他用以自保一回,既知你传信为真,第二回,便是他建功立业之时,他得此机要,反其道而行之,朕中了埋伏,险些就死了……这一切,你都没想过么?”
塔珠浑身发颤,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萧虢以手掩面:“哈塔珠,经年朝夕而伴,你……真让朕失望了。”
塔珠胸中乍痛,只觉一颗心早已千疮百孔,终被捏得粉碎。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陛下呢……”她闭了闭眼,“陛下难道不懂我的失望么,陛下觉得我没有失望么?”
她推开萧虢,擦干了眼泪。
“陛下日理万机,宏图霸业,我一个异人,留在这宫中,早已是多余,不若让我归去,从今往后一别两宽,各还本道。”
萧虢大笑了两声:“哈塔珠,你想得太美了。”
他的面目凛如冰霜,语意又轻又缓道,“你哪里都不能去。”
塔珠被禁足于屏翠宫中。
其后六年,萧虢率兵征伐丹鞑四次,屡战屡胜。
丹鞑每年纳贡,稍有不臣之心,便又有一役。
永佑十五年,萧衍被皇帝送去了漠南大营。
塔珠是从萧衡口中得知了此事。
她虽禁足屏翠宫中,但宫中大小饮宴,推拒不得的,也时而捧场作陪。
太子及冠之后,高皇后于宫中举办的捶丸戏,赏花宴,观月宴等诸多宴会愈发多了起来。
京中贵女皆为座上之宾。
塔珠百无聊赖地看众人捶丸,自从萧衍搬出了皇宫,另立王府,她便对宫中宴会不那么热衷了。
她悄无声息地打了一个呵欠,下意识地察觉到一道目光隐隐相随,她每每回头一望,却见众人如常,什么都没有。
她想,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正午刚过,日头又烈了一些,她观了一会儿击球,就旋身往屏翠宫而去。
走到御花园半路,一道熟悉的男音叫住了她:“塔珠。”
塔珠顿足脚步,侧头一望,来人青衣蟒袍,信步而来,果是萧衡。
“殿下。”
她出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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