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昌郡难行(第 2/4 页)
阳琮心里默默腹诽着。
“先叫声试试?”
“……傅君!”阳琮叫得字正腔圆。
“不对……卿要记得,现在我可是你的面首,你的声音应该要低柔一些,对,便是这样……”
“……”
阳琮愣是在马车里头将这个称谓颠来覆去地叫了好多遍,从清亮高亢,到低柔婉转,这个称谓都快要被她玩坏了!
昌郡官员闻风而动,听说钦差驾临,当下兵分两路,一路去禀告昌郡王,另一路则是去了阳琮临时下榻的小宅院。
当阳琮换上官服,出门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堆乌压压的人神色恭敬地站在她的面前。她这回倒是狠狠地耍了一把官威。
那些人邀请阳琮住进昌郡王府中,阳琮自然是拒绝,羊入虎口的事情她不会做,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居于闹市之中更能够体察民情,不致辜负了陛下的心意。
倒是皇帝陛下,自从进了昌郡便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了。于是每回昌郡的臣属旁敲侧击地询问的时候,阳琮总是一副声色俱厉、有隐疾不欲让人知道的模样,硬是把那些人的话给逼回去。
昌郡的臣子百般邀请,阳琮被逼得狠了,最后在一场接风宴中道:“本官有疾!我朝虽断袖之风风靡,然而本官却绝无在他人府邸做风流之事的雅兴。何况,这是对昌郡王不尊重。你们是想逼我对昌郡王不尊吗?”
她站起身,目光微微带着厉色。
她言毕,四下俱静,谁也不曾想到钦差大人如此地奔放。
远处传来突兀的击掌的声音,只见一众人等拥着一个穿着郡王袍服的人由远及近,那是个约莫四五十岁模样的男人,长相儒雅,精神十分矍铄。他走到阳琮的面前,阳琮立马行了个礼,他虚扶起了阳琮,道:“好!好!探花郎果然风流入骨,本王喜欢。”
阳琮第一次见到昌郡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明明私下里有着不臣之心,做事大胆而狂妄,长得却一副儒雅的样子,同奸邪之相毫不相干。
昌郡王又是一击掌,只见数十个风流妖娆的男人一齐走近,眼前骤然花明月暗,香风阵阵。他们在案前站定,各领风骚,有的眉眼含笑,有的眼含清愁,有的神情冷峻,瞬间成为宴会的焦点。
仔细看来,这些人的五官,倒皆有一处同那人相似。
阳琮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昌郡王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头上拔毛啊。她回去定然要给那人转述一下今日宴会上的好风景,也看看那人的脸色。可惜现场没有画师,若是能画下这场景,该是有多好。
“曲大人看这些儿郎如何?”昌郡王捕捉到阳琮的这抹笑,心里暗道面前之人果然好收买。一个大好男儿,做了陛下的娈臣,心里哪里会没有其他的想法呢?此人既是好色,又好金银,再好拿捏不过了,若是能收服,也是美事一桩。
阳琮赞赏地看了全场一眼,心里可不想把眼前这些家伙都收入囊中,皇帝陛下的风姿是极其出众的,这些人东施效颦,不仅能恶心到皇帝,还碍她的眼,遂道:“臣听闻王爷膝下多子,这些莫非是各位公子?果然皆是一表人才。”
话音刚落,已经有人忍不住地笑出了声,只因他们仔细一看,那些人的眉眼同昌郡王确实有几分相似。然而众人瞥到昌郡王的脸色,很明智地选择了集体噤声,紧接着迎来的是更深沉的安静。
昌郡王勃然大怒,他虽善忍,然而却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屈辱,甚至连想也未曾想过会首战败北,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简直是奇耻大辱!
眼前这个粉面含春,一副阴柔样的娘娘腔居然耻笑他的儿子长得像兔儿爷?
不……这厮绝对没有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无害!能在皇帝的手底下混到如今的地位,必定是有些斤两的,或许他对皇帝是彻头彻尾的忠心耿耿?昌郡王越如此想着,越觉得曲阳春那含笑的眉眼下藏着的都是算计,那女气的外表不过是他精明的伪装……
尽管……阳琮只是诚实了些。
这昌郡王也是皇室宗亲,同皇帝陛下也有着血缘关系。容貌上虽不能说是十分相像,也有那么两三分相似了,故而……说那些人像昌郡王也说得通。
昌郡王接下来并没有什么好颜色,他的幕僚出来替他解了围。阳琮还没有大胆到在他的地盘公然挑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一切当做是误会,笑过便罢。
但如此一来,昌郡王对阳琮连敷衍也不想了,宴会极快就结束了。
阳琮出了王府,嘴角都是微翘的,昌郡王如此,也未免失了点大气,太容易受激了,虽然她这个玩笑略有些过……她回到下榻的地方,一见到皇帝就朝着他忧心忡忡道:“陛下,出师未捷啊!臣把昌郡王给得罪狠了,怎么办?”
东羡十分淡定,连眼皮都不掀,道:“如何?”
“事情是这样的……郡王爷找了数十个同陛下长相相仿的儿郎想要来勾引臣。臣一见这昌郡王狗胆包天,居然敢出此计来羞辱陛下,来诱惑臣!臣是多么有忠君爱国之心,又是多么心如磐石。但是臣想,臣如果干脆利落地拒绝,昌郡王必然会再送一次,所以臣就反击回去了!”
“卿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于是口不择言了吧?”他十分不留情地揭露了她。
“才不是!臣在宴上清醒得很!”阳琮替自己辩驳,隐隐有自得之情。她身经百战,早就学会了借着宽袖子的掩盖,把酒倒掉的本事。她一脸无辜,道:“臣……臣只是非常实诚地说,臣听闻王爷膝下多子,儿郎果皆是一表人才。”
东羡轻笑出声,龙颜大悦,笑叹道:“卿到底是有恃无恐呢,还是说不知者无罪?”
宴会上的事情,早在阳琮还没回来,便已有人先将那场好戏汇报给他了。明明已听下属描绘过当时的情景,此时听到她轻快又带着邀功目的的描述,还是让他觉得愉悦。
若是此生常得她相伴……也是幸事一桩。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件事……她还是歪打正着做得极好,他还正想着如何激怒昌郡王。
接下来……他道:“嗯,卿做得很好,昌郡王睚眦必报,卿给他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嗯?”那么……她还是冲动了吗?
“他此刻肯定在想着如何将爱卿处置而后快。”东羡脸上的笑意更深。明明应当是严肃的话题,可是这愉悦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风雨不动……安如山?阳琮在做着心理活动的时候,对方突然抱住了她,然后带着她偏转开了身体,与此同时,一支冷箭悬悬地擦过他们二人,射在了木柱上,入木三分。
这昌郡王下手,果然是……快……
她刚刚还以为是自己这阵子做得太过火了,才惹得眼前之人霸王硬上弓!
“这就出手了吗?”他面上的表情不变,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那支冷箭从来就没有射出过。他意态慵懒,仿佛是闲庭信步,半点也无危机将要来临的感觉,“醉亦能掌天下事”一般地胸有成竹,只是眼底的笑意慢慢消散,渐渐染上了深沉肃杀之意。
“这也算是遇险了。”东羡仍然有余暇调侃她,道,“卿会护着朕吗?”
“臣必然为陛下肝脑涂地。”
“朕如果告诉卿,朕的亲卫被困于城门之外,暗卫也在前不久被朕支开,如今这里只有卿与朕二人,卿还愿意护着朕吗?”他说话仍然不疾不徐,墨玉般的眼却紧紧地盯着阳琮,生怕漏过她的反应,他纤长的指尖轻叩着木桌,无言地催促着她。
又有一支冷箭射破了窗纸。阳琮听到异响,早反身将皇帝压在身下,避开了那支箭矢,用行动来回答了他。
彼此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望进他的瞳孔深处,一片黑沉。
她不相信她真的是势单力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一个手握天下重权的帝王,不会让自己只身涉险,跟着皇帝有肉吃,而言语讨好总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她道:“臣一直是愿意的。”
皇帝显然是识破她的心思的,“嗤”的一声笑出声,“卿莫非以为,昌郡王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想警告一下胆大妄为的你?钦差在此地被刺身亡又如何?总归不是在他郡王府中出的事,也许还能拿你为举事祭旗。何况有朕在,他们会更加奋不顾身。冒着朝廷追究的风险,换得杀了朕的机会,卿觉得划算不?”
阳琮确实以为那些箭矢只是用来示威的。可是她忘了一个关键—皇帝在身边。一个最大的保命符,也是最大的催命符。
阳琮这才意识到了危机,纵是皇帝暗卫在身侧,怎么能抵得上整个昌郡的倾城之力呢?
只是……皇帝即位已有多年,早已不是冲动之人了,怎么会让自己身陷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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