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第 1/4 页)
长日尽处,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将看见我的伤痕,你会知晓我曾受伤,也曾痊愈。
01
高考结束之后,楚晚考了一个不错的分数,比模拟考时还高出二十分。她顺利被自己的第一志愿录取,和裴瑾睿一样去了帝都,苏雁梨留在雀山市一所重点大学,夏收则在高考结束后去了日本。
当年那一群在智才中学里嬉笑怒骂的少男少女,终于在高考结束以后,各自散落在天涯海角。
大学与高中是不一样的,尽管大学校园让楚晚见识到了色彩缤纷的新世界,可她再也找不回当年在智才中学时的那种包容、友爱和开放的氛围,也再也没有遇到当初那么要好的朋友。
每个人都开始了自己的新旅途,曾经热热闹闹的微信群,也渐渐变得安静。
除了苏雁梨,和楚晚保持频繁联系的也只有在同一所学校的裴瑾睿了。
到了大学后的裴瑾睿更加光彩夺目,但他经常约楚晚一起吃饭看电影,同宿舍的舍友都打趣她:“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怎么可能。”楚晚摆了摆手,“老裴性格就是那么温和的,我和他就是好朋友而已。”
她丝毫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即便当年裴瑾睿没有在志愿上填专业美术院校,而是填了和楚晚一样的综合性大学,她也只是疑惑了一阵,很快就忘记了。
大二的时候,裴瑾睿预备申请到英国一所大学进行交流学习。楚晚第一次听说学校有公费出国交流学习的项目,便跟着裴瑾睿了解了不少,觉得是非常难得的机会。
在父母的支持和裴瑾睿的鼓励下,楚晚决定鼓起勇气申请出国交换,尝试着迈向更广阔的世界。
好在楚晚大一一年的本科绩点还不错,在裴瑾睿的帮助下,她申请了两所英国的大学,最后又顺利被裴瑾睿申请的那所大学录取。
林叔叔和张茹在林月桢那里听说过裴瑾睿,知道他和楚晚是高中同学,又上了同一所大学,便放心地让楚晚跟他坐同一趟航班去了伦敦。
交流的时长是一年。刚去英国的前两个月,楚晚因为口语不是很流利,在学习上吃了不少亏。裴瑾睿利用课余时间帮楚晚补习英语,再加上楚晚一直努力练习,英语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有时候坐在星巴克,裴瑾睿给她讲英语时,楚晚时常会想起有一年的冬季,她和温宁远捧着芝士草莓坐在奶茶店里,温宁远眉飞色舞地给她讲自己在国外的见闻的样子。
温宁远……
她出了神。
已经过去两三年了呀。
伦敦的冬天时常下雨,大多数时候是阴天,整个城市总是弥漫着茫茫的雾气,像一位揉着眼睛睡不醒的老人。
圣诞节那天傍晚,伦敦下了大雪,裴瑾睿约楚晚去吃晚餐。古老的城市被笼罩在朦胧的暮色中,点亮圣诞彩灯的英式建筑像童话里的城堡一样梦幻。
裴瑾睿穿着浅灰色的驼绒大衣,脖子上系着一条厚厚的围巾,黑色的长裤和皮鞋衬得他的腿又长又直。
楚晚来英国之前烫了一个俏皮的卷发,穿着一件帽子上围着一圈厚实白绒毛的鹅黄色过膝羽绒服,里面是米色高领毛衣和修身的牛仔裤,脚上穿了一双裸色的短靴。
在皑皑白雪中,两个人在伦敦桥上漫步,脚下是宁静冰凉的泰晤士河,远处的河畔上一轮圆月般的伦敦眼静默地矗立着。
那里,是温宁远曾经去过的地方。
楚晚望着远处的伦敦眼,想起温宁远曾经发过的一张和伦敦眼的自拍,就忍不住想笑。
笑着笑着,无可奈何的悲哀感就慢慢没过了她的心脏。
忘不了。
无论如何也忘不了。
无论走到这世界上的哪一个角落,她的回忆里永远都会有温宁远的存在。
他是她年少时的白月光,是她一生都在渴望和向往的人。
那天晚上,裴瑾睿在泰晤士河边向楚晚表白了。
在那个身处异国他乡的圣诞夜,裴瑾睿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楚晚做出逾越的举动。
他张开双臂,从楚晚身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动作轻柔得像周围飘落的雪花一样,楚晚却还是因为这意外的肢体接触而变得僵硬。她站得笔直,脑袋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裴瑾睿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心脏沉稳地跳动着,一下,两下,三下……
路上有行人路过,看到这一幕都露出了善意的笑容。暖黄色的路灯悬在头上,像深夜里温柔的太阳。
楚晚盯着地上那两道偎依在一起的影子,愣愣地出神。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
她有一点被吓到,裴瑾睿总是表现得那么彬彬有礼,她从来没有察觉过裴瑾睿对她的感情。
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在意过。
是她大意了。
“所有的感情都是在朝夕相处中慢慢产生的,而我确定你值得。”他坚定的声音在楚晚的耳畔响起,“我喜欢你,我不想继续跟你做普通朋友了。”
在帝都上大学的第三年,裴瑾睿举办了一场个人画展。他大学念的是建筑专业,却也没有放弃过绘画的爱好,现在已经是网络上拥有几十万粉丝的知名插画师了。
这一年,林月桢也顺利被美国的大学录取,前往美国留学,每周末都会跟楚晚视频通话。
把两个孩子都送入大学以后,楚晚的母亲决定把精力转移回工作上,继续回归美容院的管理,而林叔叔也继续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公司里,一家人安安稳稳地快乐生活着。
裴瑾睿给群里的小伙伴们都送了票,邀请他们来看自己的画展。
已经沉寂已久的群终于重新活跃起来,夏收和来福都很激动,纷纷表示要从国外飞回来支持他,苏雁梨也买好了动车票。林月桢因为刚到美国,不方便回来,便承诺下次裴瑾睿开画展时一定到场。
画展开幕那天,楚晚和头一天便坐车赶来的苏雁梨早早就来了艺术馆,但门口等待检票入场的观众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苏雁梨感叹:“我去!老裴现在人气正旺,身价暴涨啊!”
楚晚点点她的脑袋:“庸俗,艺术是无价的。”
两个女孩感叹着裴瑾睿的人气,迅速上前排队。
在排队的过程中,她们又等来了来福和夏收。许久未见,男生们早已经褪去当年青涩的少年模样,脸庞的轮廓更多了几分成熟,几年未见的生疏感让楚晚甚至都不敢跟他们聊天。
但他们一开口,仍然是当年那两个爱咋呼爱笑闹的男生,一下又把时间带来的距离给拉近了。
来福:“苏梨子!这么久没见你又壮了不少啊,这肌肉真厚实!”
苏雁梨展示了一下手臂肌肉:“欲与天公试比高?”
夏收:“楚晚终于肯好好穿衣服了,上了大学出过国以后,这气质与日俱增啊,还是裴瑾睿这艺术气息陶冶得好。”
楚晚一脸黑人问号:“什么叫‘终于’好好穿衣服?难道以前我都是裸体溜达的?”
四个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天,没多久便轮到他们检票。
入了馆,他们就看到身穿笔挺正装的裴瑾睿正被一群人围着,几个人都兴奋地冲他拼命挥手。
裴瑾睿看见他们,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但又歉意地对他们笑了笑,示意自己暂时脱不开身。
楚晚露出“我懂,你先忙”的表情,便招呼远道而来的三人自行看展去了。
苏雁梨感叹:“裴瑾睿真像王子啊!”
夏收一脸自豪:“毕竟是智才校草我老裴。”
裴瑾睿的作品很多,这次又是他的个人作品展,整个艺术馆里摆满了他的画。四个人转着转着就散开了,各自观赏自己感兴趣的部分去了,并约好画展结束后在门口见面。
楚晚对裴瑾睿早年给杂志画的插画感兴趣,这些画放在二楼展出,她便转到了二楼,慢慢地边走边观赏着。
突然,远处一个穿着牛仔夹克衫的高个子男生吸引了楚晚的注意力。
男生戴着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把脸捂得很严实。
他站在一幅画前,安静地看着,驻足了很久,和周围的观众格格不入。
楚晚远远看过去,觉得这个背影有点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也回想不起来。
这个人……她认识吗?
她观察了这个人很久,觉得十分好奇。
楚晚忍不住走到男生身后,却又不好意思冒昧搭讪,便想从他身后看看他正在看的画。
等她从男生身后微微探出半个脑袋,看清墙上挂着的画时,却愣住了。
画框里的那幅画,分明是高中秋游那一次,裴瑾睿努力还原的那一幅“青丝如瀑”。画框下面的介绍栏上写着,这幅画的名字叫《秋游》。
这么久以前的画,裴瑾睿还留着不说,居然还挂到了画展上。
这幅画的原画……
楚晚拍了拍脑袋,想让自己醒醒神。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立的鸭舌帽男生终于有了动作,他倒退了一步,似乎想要离开,但显然不知道身后站着另一个人。
楚晚没来得及躲闪,就被他撞开了,忍不住轻声叫了一声:“呀!”
男生反应更快些,他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楚晚的胳膊。
“谢谢。”楚晚惊魂未定,站稳以后连连轻声道谢。
当她抬起头来时,却对上了男生藏在鸭舌帽和口罩之间怔怔的眼神。
对方甚至忘记放开手,仍然握着她的胳膊,轻声叫出她的名字:
“楚晚?”
楚晚也愣住了。
她一遍又一遍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生,然后伸出手,摸向了他的脸。
男生没有躲闪,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楚晚摘下他的口罩,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太久没有见面,她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温宁远。”
她笑着揉眼睛,叫出那个名字,眼睛却渐渐模糊了。
楚晚笑着看着温宁远,声音却充满了酸涩:
“现在,我可以请你喝奶茶了吗?”
02
晚上的聚餐原本是给裴瑾睿办的庆功宴,可风头完全被另一个人抢走了。
楚晚把温宁远带到众人面前时,场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和谐感人。来福第一个反应就是冲上去揍了温宁远一拳,最后被夏收和裴瑾睿两个人死死摁住,才没有挥出第二拳。
他红着眼睛瞪着温宁远:“温宁远,你一走就是三四年,一句话都没留!你到底是不是兄弟?”
苏雁梨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温公子,这回真是你的错,你该打。”
只有楚晚心疼地检查温宁远的伤。这一拳不轻,直接打在温宁远的嘴角,口腔被牙磕破了,嘴角也青了一块。
“我没事。”温宁远抹了抹嘴角,低声对楚晚说。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尴尬。温宁远出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大洋彼岸,没过多久林月桢就给楚晚打了跨洋电话,让她把手机递给温宁远。
温宁远接过手机,不知道林月桢在那头说什么,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不时“嗯”了几声。
苏雁梨觉得不对劲,悄悄挨着楚晚的耳朵说:“你有没有发现,温宁远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楚晚默默地点头。
何止变了一个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笑过一下,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楚晚甚至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直视——曾经,温宁远的眼睛单纯得像一块透明的玻璃,写满了天真和快乐;而现在,那双眼睛像一潭深沉的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一眼望不见底。
“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苏雁梨小声说了一句。
温宁远打完了电话,把手机还给了楚晚。
楚晚看着他,犹豫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本来庆功宴订在了高级餐厅的包厢,裴瑾睿还提前带来了法国红酒。可来福非要和温宁远拼啤酒,直接吹瓶,怎么劝都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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