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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 门外怅萧郎歌哭拼醉 巷中追艳妇兄妹成仇(第 2/4 页)

    他们也知道自己不配进“班子”,然而禁不住刘泰保往里拉,并说:“怕什么?你们哥们儿都是老江湖,什么地方没去过?难道这花钱的地方都不敢去了吗?”花牛儿李成红着脸说:“不好意思,咱们这身打扮不衬!”刘泰保却扬眉吐气地说:“有什么不衬?有钱就衬!咱们来此是为办案,若等你们回去换换打扮,贼早就跑了!”他随说着,随往门去走。门里的毛伙见他们的打扮跟气色就有点儿特别,一听他们说什么来此为是办案,可又有点儿惊惧。

    当下刘泰保大大方方地吩咐瞪眼薛八在院中巡风,他挑选了个名叫春莺的妓女,带着李成、彭九进屋去喝茶。这春莺姑娘的房中虽都是些榆木擦漆的器具,但摆设得极为华丽,有雪白的沉香床,跟月亮般明亮的梳妆镜,歪头彭九简直不敢往镜中去看他自己的那根小辫。春莺姑娘倒是毫无名妓的架子,穿得华丽,长得娇美,可又有点小姐和命妇的神色。她殷勤地装烟倒茶,李成跟彭九都坐立不安,刘泰保却还能态度从容。他手托着茶碗,就问说:“春莺姑娘,刚才我看见一个戴青缎金边儿帽子的阔大爷走进来,那是哪屋里的客?”

    立在镜边的艳丽的春莺姑娘却指指上头,说:“那是楼上素娥屋里的客,姓罗。素娥跟我是干姊妹,她说,那人倒是花钱不打算盘,只是没常性;他来了一次以后再来,他就不认旧人,打算另挑了。”

    刘泰保望了李成一眼,悄声说:“你们给我记住!那人姓罗。”又说:“你们二位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去解趟小手儿。”

    歪头彭九本来除了辫子上的那个小铜钱之外,另外是一个钱也没带,所以他怕刘泰保掏坏,把他们放在这儿,叫他们丢人。刘泰保前脚出屋,他随之也出来了。刘泰保便瞪眼说:“老九,别这么怯怯吞吞的,今天咱们是来此花钱!你也不是六七岁的小孩,来到外婆家里就认生。”歪头彭九不住摇动他头上那个小铜钱,说:“我也是要上茅房!”刘泰保往屋里推他,又悄声说:“眼看大功就要告成,你别沉不住气,在里边混搅!”

    他刚把歪头彭九推回去,在院中站了半天的瞪眼薛八又跑过来,悄声说:“我听明白啦!那家伙是楼上素娥屋里的客。”刘泰保说:“我比你打听得更明白,快去给咱们取家伙来!”瞪眼薛八赶紧转身走了。

    这里刘泰保站在庭中,灯照着他,许多毛伙都拿眼溜着他,他解开汗巾系在里面的小夹袄上,把辫子盘在头顶,挽挽袖头,脚站了个十字步,专等那戴金边帽子姓罗的人一下楼,他就上前去打架。

    各屋中全都灯光摇摇,笑语细细。刘泰保在院中站立了一会儿,歪头彭九又由屋子里探出头来叫他,这时却听楼上有男子声音高唱。刘泰保赶紧向彭九摆手,侧耳听楼上传来的歌声。他不大听得懂,因为这既不是梆子腔,可也不是二簧,倒有点儿像是昆曲,只隐隐听得慢声唱道:“……父遭不测母仰药,扶孤仗义赖同宗。我家家世出四知,惟我兄妹不相知,我名曰虎弟曰豹……”

    刘泰保暗自冷笑,心说:哪里来的老虎豹子,我刘泰保今天倒要在此施展施展虎豹的身手!他也不管唱歌的人是谁,就扯开嗓子高叫了一声:“好啊!”接着又叫道:“真好嘛!”

    两个毛伙忙过来向他请安,说:“大爷!请您到屋里坐去吧!”

    刘泰保摇头说:“不!我在这儿也是唱戏啦!再说许他唱就许我叫好,谁也拦不住我!他在姑娘跟前显显嗓子,我也卖弄卖弄嚷嚷!”

    这时许多香巢内的门帘全都打开,楼栏杆上也趴满了人,花红柳绿,燕语莺声,都借着灯光向他来望。刘泰保扬脸向楼上招手说:“姑娘们,再请刚才唱戏的那位消遣几段,我一朵莲花刘泰保闯遍山南海北,还没听过这么特别的梆子腔。那位消遣完了,我还要请出一位戴金边帽子的朋友,跟我演出武戏!”

    说到这里,就听楼上有人喝了一声:“浑蛋!”声音像霹雷一般。

    刘泰保仔细一看,见一个身穿红衣裳的妓女旁边站着一条大汉,这人此时虽未戴着金边帽子,可正是那个姓罗的人。刘泰保就哈哈一笑,说:“好!刘大爷来这儿花钱正为的是来找你,你的花名儿叫什么?”

    楼上的这人不懂得“花名”是什么意思,只一拍胸脯说:“我叫罗小虎!”旁边的许多妓女全掩着口咯咯的笑起来。

    那人更是大怒,向刘泰保说:“你上来!”刘泰保说:“你下来!”那人找着楼梯就要往下走,却被几个嫖客把他阻住,有人说:“不要惹他,他是铁贝勒府教拳的师傅,一朵莲花刘泰保!”罗小虎把脚顿得楼板直响,说:“管他是谁!”又怒喊着说:“你有胆子上楼来吗?”

    刘泰保哈哈一笑,说:“有什么不敢?若要怕你,刘大爷犯不上费尽千方百计到这儿来找你。前天在鼓楼我就想斗斗你,被你骑上马逃走了;今天,你骑上狮子我也要把你揪下来!”说着一扔大棉袄,拍拍双手,表示手中无兵器,此次专凭拳斗。他一步紧一步往楼上来跑,吓得楼上的妓女全都哎呀哎呀的直叫。因为罗小虎的力太大,旁人都拦阻不了,刘泰保一上楼来,吓得别人全闪开了。

    刘泰保晓得这家伙必有几下身手,他一上楼来就先发制人,一拳向罗小虎的当胸打去。罗小虎并不闪避,只用手去粘,刘泰保收拳闪避,罗小虎却攻上前来,要伸手擒住刘泰保的腕子。刘泰保却轻移慢躲,等到罗小虎的手蓦然一抄手腕之后,他忽然披拦截砍,其势极猛,右手打开罗小虎的臂,左手向罗小虎的小腹猛捶。

    罗小虎一退身,身后就是楼栏杆。刘泰保一拳没打着,再进一步去逼,不想两只手全被罗小虎握住,并且握得甚紧。刘泰保心中着急,怒骂道:“这算是哪一路的拳法?”他双手用力去夺,膝盖向前顶;不料罗小虎用力将他一抡,他的身子就趴在了楼栏杆上。他又用脚去踢罗小虎的脸,没有踢着;罗小虎一撤双手,刘泰保的身子就由楼上飘了下来,楼下的妓女又都惊叫:“哎呀!”

    刘泰保一挺腰,身子立定,摆手说:“别害怕!我没摔着!”蓦然,头顶上一个光亮亮的东西又打了下来,瞪眼薛八大喊道:“不好!”刘泰保赶紧双臂一抡,一只由楼上飞下来的大玻璃灯就掉在地下摔了个粉碎。

    刘泰保益发愤怒,见薛八已取来家伙,他就说:“扔给我!”薛八把一口单刀飞起来扔过去,刘泰保轻巧地抄住了刀把,然后向楼上指骂着说:“小辈!你用辣手暗算,不是好朋友!滚下来,我借你一件家伙,咱们刀枪对砍,见个高低!”罗小虎在楼上说:“谁同你一般见识!”刘泰保摆刀又往楼梯上跑,说:“你别吹!今儿咱们这武戏当场不出彩,就永不煞台!”

    他将要走上楼去,罗小虎却迎下了两三步,刘泰保抡刀就砍。罗小虎向旁一躲,刘泰保再一刀,又被罗小虎闪开,刀“喀”的一声,正砍在楼梯的栏杆上。楼下毛伙便一齐大声喊:“御史大人查街来了!”彭九、薛八却都说:“没有!他们瞎说,刘二哥放心去干!”

    刘泰保抖擞着精神,单刀如电,嗖嗖进逼,那罗小虎不住地向上去退。忽然他由怀间抽出了一口兵刃,迎着刘泰保的单刀一削,锵的一声,刘泰保仿佛是扑了个空,大吃一惊,半截刀已飞下楼梯,当啷落地。罗小虎以带环的短刀进逼,刘泰保用半截刀招架,同时喊叫道:“好家伙!你手里也有宝剑!”遂翻身跳下了楼梯。

    瞪眼薛八赶紧追来递给他一根扎枪,刘泰保才将枪接到手中,忽觉有暗器飞来;他赶紧闪身,瞪眼薛八的手腕上却中了一支箭,痛得他哎呀一声。刘泰保吓得身上一阵哆嗦,叫道:“哎呀!原来你就是小狐狸!”

    罗小虎此时却回到那素娥的屋里,扔下银两,戴上他那顶金边帽子,往外就走。彭九等人都已藏起来,只有刘泰保仍不气馁,他手挺长枪,拦住楼梯,大喊道:“小狐狸!你再滚下来,不动暗器,不用宝剑,咱们俩要拼个死活。走十里地没有遇不见秃子的,想不到旧冤家在此相遇,原来你小狐狸是这般模样,玉宅的高师娘大概就是你的妈……”

    他正使劲儿嚷嚷,罗小虎掖起衣裳,已由楼上跃下。刘泰保回身拧枪就刺,罗小虎短刀相迎,刀光枪影,一场好杀。妓女、嫖客全都藏到屋里去了,毛伙赶紧跑了去叫官人。但此时罗小虎用他那口虽短却极锋利的刀,已将刘泰保的枪杆削断,顺势一脚将刘泰保踹翻。刘泰保翻身爬起,抡着枪杆再战,罗小虎又一脚将刘泰保踢得滚开。

    身后的李成由屋中抄起一只花瓶飞来,罗小虎一歪头,花瓶从他耳边飞过去,摔在了地下。又有人呼哨着叫道:“衙门的人来了!”罗小虎这才转身走去。薛八、彭九赶紧露出头来去追,但追出门首,他们又都不敢走了,刘泰保怒骂着,说:“你们倒是追上去呀!”

    这时有两个毛伙走来向他请安,说:“刘太爷!请您还是到春莺姑娘的屋里坐会儿去吧!我们不敢不去通知衙门,待一会儿官人准来。那个人是逃走了,刘太爷您……”刘泰保摆手说:“不要紧!我在这儿等着官人,一会儿的官司我也打!”毛伙们苦苦央求,刘泰保这才又到那春莺的屋中去坐,只有李成陪着他,薛八、彭九都被他给派走追寻那姓罗的下落去了。

    待了一会儿,南城衙门就来了几个人;可是来到这儿一看,动刀打架的人已逃走了,也没闹出什么事来,妓院的人也没敢说出刘泰保的名字。

    官人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只好又走了。

    此时刘泰保却在屋中闷闷地喝茶,眼前那位美丽的妓女和他笑着谈话,李成低声叨念刚才的事情,他全都不理。他闷坐了半天,才开了盘子,向这位春莺姑娘拱手说:“对不起!打搅你半天!”春莺笑着说:“不要紧,刘老爷客气什么?明儿来呀!”刘泰保点头说:“好,好,明儿见!”

    他同花牛儿李成来到院中,又向毛伙们抱拳,说:“打搅打搅!兄弟叫一朵莲花,南北城的人都知道。煤市街全兴镖店的神枪杨掌柜的,那是我表兄,以后万一有什么麻烦事,就到全兴镖店去找我,别客气!”毛伙们齐都恭恭敬敬地说:“刘太爷您别嘱咐啦!这儿您虽不常来,可是您一道出字号来,我们就都知道了。以后求您多维持,有一点儿小事情我们也不敢惊动您,大事情一定去禀报您!”

    刘泰保一边拱手,一边同花牛儿李成出了门。李成很高兴地说:“真够面子!老刘你一朵莲花的名头真叫得响!”

    刘泰保说:“还够面子呢?叫人由楼上推下来一次,踢滚开两回,刀枪全都被人砍折,这跟头栽得还不够大的?我刘泰保从年前到年下,在南北城可真泄够了气啦!唉,想不到小狐狸原来是这么个家伙,宝剑他送回去了,不知他又从哪儿偷来了一口宝刀?”他叹了口气,又一拍胸脯,说:“现在倒好啦!我到底认出他是什么模样啦!只要他不逃开北京,就好办!等着,我刘泰保要布置下天罗地网,不擒住他我决不甘休!”

    两人遂说着,遂回到了全兴镖店。此时瞪眼薛八跟歪头彭九早就回来了,他们都说没追上那姓罗的家伙。瞪眼薛八的左腕上贴了一块膏药,他认输了,连连地摇头,说:“这个忙儿我可再也不敢帮了!原来他就是那神出鬼没的小狐狸,咱们再派一百个人,也绝斗不过他。我可不再往里搀腿啦!我还留着我这命呢!”李成跟彭九等人却都主张到延庆请回来神枪杨健堂,到泰兴镖店再把受伤新愈的孙正礼请出来,再到巨鹿县去请俞秀莲……

    刘泰保连连摆手说:“算了罢!算了罢!俞秀莲跟这小狐狸是一手儿事,他们不定还有什么关系呢?”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记得年前在土城帮助蔡德纲父女共战碧眼狐狸师徒时,隐隐看见那小狐狸是个身材纤细的人,没有今天姓罗的这么高,这么魁梧。莫非使小弩箭的人,天下也不是小狐狸独一份儿?这姓罗的家伙莫非是小狐狸的师兄弟,一门中学出来的?这么一说,小狐狸是又请来了一个帮手吗?这样一想,刘泰保不禁毛发悚然,觉得祸事重重,都已被自己惹下;朋友全不中用,媳妇的技艺也不算高。跟头是栽下了,虽然爬不起来,可是若来个“溜之乎也”,那更丢人泄气;若说不走,这姓罗的就许勾结上小狐狸,不敢惹俞秀莲,可敢专门跟自己作对。他们既有小弩箭,又有宝刀,玉正堂还暗中纵养着他们;自己现在却是个无业游民,而且“老虎掉在山涧里,伤人太众”,这几个月来,自己的人缘儿一天比一天糟糕。刘泰保这么一想,不禁脑如上箍,心如湮煮,就哇的一声咯了一口鲜血,把屋中的人全都吓慌了。

    这时夜已过了子时,八大胡同里的灯虽没灭,可是人已少了。附近几个小馆子冷冷清清,锅里空冒着热气,没人照顾。妓院也多半关上了门,掩住了妒燕娇莺,颊红黛绿,也掩住了轻云似的春梦。

    离开八大胡同往南是一条大街,名叫西珠市口,这里有几家旅店,旅店里的客人这时也都睡了。只有路南的一家偌大的客栈,临街的楼窗上还有隐约的灯光,并传出一种浊厚的低吟声,唱着:“我名曰虎弟曰豹,尚有英芳是女儿……”又有捶桌子声、顿楼板声及沉重的叹息声。

    这间屋倒是相当宽敞,一张木榻、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屋中的半天云罗小虎正在一人独斟独饮。他浑身发热,脱了个光脊背,脊背和胸膛上的几处刀剑伤和猛兽的噬伤,在油灯微弱的光焰下显得发黑。他像只中了箭的老虎一般,暴跳得却比老虎还厉害,一个人独饮低唱,又捶胸顿足,心说:玉娇龙!好啊,你真缠住了我,害死了我!我发了财还不行,还得叫我做官!两年来我费尽千方百计,也曾花钱买贿,也曾低首向人,结果,也没摸得半个官做。玉娇龙!难道我一辈子做不得官,你就一辈子也不见我了吗?你有那身武艺,随时可以到我这里来;但你不但不来,反倒连你住的屋子也都换了,叫我连去了三次,也找你不着!

    越想越气,他就把酒壶、酒杯,连油灯全都推在地下,又将两把椅子踢翻。立时他这屋中就如天翻地动,乱响了一阵;然后他长叹一声,倒在床上睡去了。昏昏晕晕的,忽然觉着有人进到屋里,罗小虎一惊,立时由怀中抽出来宝刀。只听进屋来的这个人发着南方口音,说:“哎呀!这可了不得了,幸亏我来看,不然要着起火来了!”

    原来油灯滚在地上并未灭,还在楼板上呼呼的燃着,这个人踏了两脚,才算给踏灭了。罗小虎于火光中看了看这个人,见是个二十来岁黑脸的小个子,身体挺结实,但有点儿猴相。这人梳着个道冠,穿着短道袍,好像是个小老道。记得今天在店里曾看见过他一回,大概他也是这里住的旅客。罗小虎此时的脑子明白了点儿,便将宝刀徐徐收入怀中,点点头说:“多谢你!幸亏你把火踏灭了,你去吧,不要搅我睡觉。”那小老道也没言语,转身就出屋去了,屋中留下许多难闻的灯油气味。罗小虎也觉着这是在客栈里,不可任意地发脾气,万一起了火,纵使烧不死自己,把别人烧死了也太不对。他叹了口气,又想起了今天在绮梦楼遇见的事:那姓刘的刀法很好,他与我并不相识,为什么要跟我打架呢?北京人真欺负人!接着又胡思乱想起来:我来到北京十几天,走遍了花街柳巷,看尽了少妇长女,竟没有一个比得上玉娇龙一成的,可恨!玉娇龙真美,真狠毒,假若有个长得比她还好的,或与她差不多的,我罗小虎弄到手里也就走了,也就不用为做官求亲,着这鸟急,生这鸟气了!

    想到这里,咚的一声,他又把床使力地捶了一下,隔壁却有个山西口音的人骂道:“你娘!不睡觉可干什么?半夜里活诈尸!栈房不是为你一个人开的!”罗小虎大怒,刚要由怀中抽出宝刀,又将自己的怒气压了下去,心说:别不讲理!本来不该搅人。又叹了口气,隔壁那山西客还低声絮叨着,他也忍气不言语。待了会儿,他也就睡去了。

    次日,快用午饭的时候他才醒。在楼下大房子里住着的他那两个喽啰,一个叫花脸獾,一个叫沙漠鼠,这两个人进屋来问说:“老爷,今儿还有什么分派吗?”

    原来一年来罗小虎离开了红松岭他那群盗党,他身旁就只带着这两个心腹人,帮着他贩马、发财、求官。虽然官职始终没求成,可是他永远命这两人叫他“老爷”,希望有朝一日,得个功名,娶了官太太,这两人就是随身的官人了。然而希望就跟梦似的,无法捉到,自己怀中仍插着宝刀,仍是半天云。这两人虽然也学了两句官话,可是,花脸獾是一脸刀疤,沙漠鼠是两只红眼,神气古怪,依然是喽啰模样。

    罗小虎心里不大痛快,就瞪眼说:“没别的分派,还是那两件事,一个去到镖行跟各处去打听汝州侠杨公久;一个到鼓楼西玉家。只要看见那小姐出门,就跟着她,看她往哪里去,就赶紧骑马来告诉!”两个喽啰齐都挺着胸脯,摇晃着脑袋高声说:“好啦!”

    罗小虎又说:“再去打听,昨天在绮梦楼和我打架的那一朵莲花刘什么,是个怎样的人?”

    花脸獾说:“那不用打听,街上的人都认识他。那是铁贝勒府的教拳师傅一朵莲花刘泰保,在北京有些名头,年前为在玉正堂宅中捉拿狐狸,出过大名!”

    罗小虎一惊,赶紧问说:“什么事?玉家怎会叫他拿狐狸?”花脸獾把他在街上听来的这个不太完全的故事都说了出来。罗小虎就明白了,那所谓的“小狐狸”一定就是玉娇龙!她现在匿居闺阁,也一定是被刘泰保逼得无法。于是就冷笑了一下,恨恨地说:“把那刘泰保的住处给我打听出来!”

    两个喽啰转身要走,罗小虎又说:“站住!还有点事!”遂叫沙漠鼠把他靠墙的一只木箱开开。这箱中满满的都是金银元宝、零整银子和大叠的银票,还有一大包一大包的珍珠,这全是二三年来,他在沙漠草原之间劫来抢来的和他贩马赚来的钱。

    罗小虎说:“拿些银子给这里住的那个小老道,昨夜要不是他,栈房早着起火来了!”沙漠鼠说:“给他十两银子吧?”罗小虎点了点头,又问:“那小老道是个干什么的?他为什么不找个庙里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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