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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舞杖飞镖黄昏战古堡 安弓设网深夜御奇人(第 1/4 页)

    立时,蔡九和玉宅的仆人们全都惊慌着跑过去。刘泰保的心中也咚咚乱跳,赶紧上前,就见蔡湘妹身上虽没有伤,可是摔着了后脑。她闭着眼,紧着眉,面色苍白,如同死了一般。她的爸爸蔡九就顿脚放声大哭,说:“这可真坑了我,我就指着这个女儿吃饭了啊!”

    忽然刘泰保喊叫说:“不要紧啦!眼珠儿活动啦!还能有救!”众人一看,果见蔡湘妹睁开了眼睛,可是她眼泪直流,哭泣起来。

    蔡九就唉声叹气向官人和玉宅的仆人作揖,请求着说:“我的闺女受了这么重的伤,住家又离此太远,在街上躺卧着也不行。想把我闺女抬进宅里,马棚下也行,叫她歇一歇,缓过气儿来我好带着她走。"玉宅的仆人都说:“这好办,这好办!我们替你向小姐请求请求,一定可以许你女儿进宅里歇一歇。灌点儿姜汤,在屋里暖一暖也就好了!你别着急。”

    此时坡上的玉娇龙早已进到宅内去了。仆人进去请示,半天才托着一个纸包儿出来,下了坡,就向蔡九说:“宅里小姐说,你女儿由绳上摔下来受了伤是可怜!可是小姐又说宅里不能容许闲人进去,赏给你们二十两银子,我们这儿套车,你住在哪儿,我们把你的女儿送去。给你这银子,你拿着给你女儿养伤去吧!”

    刘泰保一听,不由得十分不平,就忍不住说:“为给小姐开心她才练,因为练才受了伤,一个小姑娘抬进你们宅里歇会儿也不算要紧,怎么那位小姐的心就这么狠!”

    那蔡九又连连作揖,哀求说:“马棚下就行!因为我们住的店是在前门外呢,太远!拿车把她拉回去她可就死啦!”刘泰保听了这话,却觉得十分可疑,心说:明明他们就住在西边不远的积水潭,怎么会是在前门外?

    这蔡九一定要叫他的女儿进宅子去养伤,是什么意思呢?奇怪!

    那玉宅的仆人却连连摇头说:“不行!不行!小姐不许你们进门,就没有法子通融!”

    蔡九的脸上却现出怒色,点头说:“那好啦!既然小姐不心疼苦人,我也没法子。我可不能叫我闺女伤得这么重又让车去颠,也不劳诸位送,我把她背回去就得了!”说着,他接过了那包银子,把流星跟铜锣全都用搭包系在腰上,由地上背起来他的女儿,愤愤地向西就走。他的左臂还得夹着那两杆枪,差不多完全仗着右臂背他的女儿,可是走得却非常之快。

    那蔡湘妹垂着头趴在她父亲的背上,那后影儿真是可怜,刚才她还在绳上跳跃如飞,现在竟连动弹一下都不能了。

    这里许多的人都谈说着,惋惜着,说那姑娘摔得真不轻,以后怕是再也不能踏绳了。又有人说玉三小姐也未免太无情,一个女孩儿家,叫她到宅里老妈子住的屋里养养伤也不算要紧呀!刘泰保刚才是很吃惊,很难过,此时却只有惊疑,因为低头看地面上没有一点儿血,既然连血都没流,怎么把人摔晕了?扭头一看,见蔡九已然背着湘妹走远了,他便也向西去走,直跟随到积水潭。

    这时天色已黄昏,四周又是寥寥无人,忽然见蔡九把他的女儿放下来了,刘泰保就赶紧藏在一株大柳树后,偷眼去看。只见湘妹先是坐在地下,后来父女回头向后一看,见没有人跟着,那湘妹就站起来了。她接过了双枪跟着她的父亲走,还是走得很快,一会儿就回到那破墙里去了。

    刘泰保不由得笑了,说:“好!真会冤人!我就在这儿等着她,说不定回头她又要去买酱油。”于是刘泰保就在这里来回走着,又到那破房子前隔着墙往里去偷看,见那东屋已点上了灯,可是侧耳听了一听,却听不见那父女谈话。

    刘泰保等了半天,天已昏黑,仍不见湘妹出来,也不见蔡九出门。他拍了两下巴掌,里面也无人应声,更不见有小砖头打来。刘泰保的心中有些惆怅,腹中也饿了,就想:先吃饭去,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于是他就回身走了。

    走到德胜桥,又进了昨天喝酒的那家小铺,他就喝了一壶酒。隔壁就是个卖面饭带清茶并且有人说评书的地方。刘泰保叫来了半斤葱花饼吃了,然后又到那书场里转了个圈子。说评书的说的是《彭公案》,座间有二十多个面孔,刘泰保都仔细看过了,却不见有那耍流星的蔡九。

    出了书场,他又信步走到了湖滨,这时远处传来了更锣两下,天色异常地黑,寒风格外地紧。刘泰保又走到那破房子前,扒着砖头往里再看,只见东屋的灯光已熄。刘泰保又清脆地啪啪拍了两下巴掌,里面还是没有回声。他退后了几步,又扯开嗓子唱道:“哗啦啦又把门儿来开……”才唱了一声,赶紧拦住了自己,心说:别叫他们注意了我。我索性等到夜里,跳进墙去探听探听他们父女的行动。于是他就走远了几步,蹲一会儿,站一会儿,又走一会儿。这湖的四周,冰寒风紧,树木萧萧,简直如同一个死世界一般,只有刘泰保还在此活动着。

    又过了许多时,忽见那荆棘的门扉启开了,刘泰保赶紧躲在一株树后,就见门里走出黑乎乎的一个人影。看这人的身材,不是蔡湘妹,却是湘妹的爸爸蔡九,他出了门就往东去了。刘泰保心说:奇怪!现在已过了三更,这老家伙又出门是想往哪里去呢?于是等蔡九向东走了几十步,刘泰保就在后边暗暗跟随。蔡九走得很快,他也跟得很快。离了湖边,到了德胜门大街,往北,再往东,这条街就是鼓楼西街,刘泰保就明白了,就跟随得蔡九愈近。又走了一会儿,就见蔡九上了高坡。刘泰保心中好笑,说:好家伙,果然我没猜错!遂也伏着身走上坡去。

    这坡上就是玉正堂的宅院,此时大门早已闭得很严,门前连一条狗也没有,只有八株槐树,枯枝被寒风吹得沙沙地乱响。那蔡九的身上本来是穿着一件大棉袄,到此时他就把棉袄脱下,卷了一卷,放在一株树的枝干上,然后转着头向四下看了一看,刘泰保忙伏在地下。那蔡九看得四下无人,便一耸身蹿上了玉宅的瓦房,霎时就没有了踪影。

    刘泰保心说:不知这家伙是安着什么心?多半是要偷盗什么宝物。

    自己原想也蹿上房去,看看蔡九的动作,但又觉着不大好,自己若帮助玉宅把贼捉住,那于自己并无好处,未必就能因此洗刷了自己偷窃宝剑的嫌疑,而且徒然与蔡九结仇,徒然令湘妹伤心;若是不帮助玉宅,只上房去看看,万一被玉宅的人捉住,自己可又要与贼人同罪。

    当下他在地下蹲了一会儿,忽然想出一个主意,就暗道:先别叫他去偷人,我且偷一偷他吧!于是就站起身来,跑过去,把树上放着的那件大棉袄取下来,披在自己的身上,跑下了高坡,蹲在一个墙角,往坡上去望,心中倒很担心,恐怕蔡九的夜行术不高。他想玉正堂家的官人一定不少,而且这两天也必加紧防卫,万一真把蔡九捉住,那湘妹可就成了个孤女了。

    他两眼直直地向坡上去看,过了许多时也不见那里边发生什么动静。忽然有一条黑影,又从房上飘然而下,正是那蔡九。蔡九的手中也仿佛并没偷来什么箱笼包裹。脚落实地之后,他就到那株树上去取他寄存的大棉袄。立时他就发了怔,四下转头,又跑下了高坡。刘泰保却一耸身上了南墙,趴在墙头向下笑着,暗暗地说:老小子!你别纳闷儿,你的棉袄披在我的身上了!

    此时蔡九在下边各处找了半天,并且微微笑着,口中说出了几句江湖间所用的黑话。刘泰保完全听得懂,他却只是暗笑着,一句话也不回答。

    蔡九所说的意思就是:“朋友,你别闹着玩呀,露出面儿来,咱们叙叙交情!我今天没得着手,不信你翻翻我的身上,翻出来就全是你的。天冷,没皮不行,把棉袄还给我,明天我请你喝酒!”他自言自语地说了几句话,并没人答言,就气了,骂了两声;但他也不敢在此多加停留,就往西去了。

    刘泰保跳下了墙,再跟随着往西走去。前面的蔡九还时时向后去看,可是因为天色太黑了,星月之光又极为模糊,刘泰保又随得很远,并且躲躲藏藏,所以他无法看得见。

    少时回到了积水潭,蔡九越过了破墙回家去了。刘泰保在湖边站立了半天,才走近那破墙前,向里看了看。东面屋里并无灯光,他就把棉袄脱了,挟在臂下,一耸身跳过了破墙,脚落平地后,并无声音。他压着脚步走到窗前,向里去偷听,窗里只有微微的鼾声,却无人说话。刘泰保就蹲下身去,想待一会儿屋中的人睡熟之后,再进去盗他们那只木箱子。不料他正在这儿蹲着,忽觉得后腰有一下疼,原来是有人用小脚儿踹了他一下。他赶紧挺腰站起,同时回身,就见身后正是蔡湘妹那窈窕的身影。他刚要说笑,蔡湘妹就拉了他一下,于是二人就先后越墙而出。

    湘妹往西就跑,刘泰保在后追随,走到西边的湖畔,刘泰保就笑着说:“妹子你站住吧!今天你玩的把戏可比哪天玩得都好,不但踏软绳,你还会躺在地上装死,可惜你蒙不了我的眼睛。你这事儿也办错了,要想混进玉宅,还是得托我的人情。昨晚上你要是对我说实话,我今天不至于叫你白摔了一下,结果还是进不了玉宅的大门!”说着,他得意地笑着。

    蔡湘妹便拿小拳头擂了他一下,说:“算是你能,还不行?我问你,你现在干吗又来啦?”

    刘泰保笑着说:“我给你爸爸送棉袄来了。”

    蔡湘妹说:“我爸爸刚才回来真生气,他也猜出来是你。你不是什么正堂的朋友,我们看出来了,你也跟我们是一条线上的人!”

    刘泰保说:“那你可看错了!”

    湘妹又说:“我一半求你,一半劝你,以后你别搅我们,行不行?搅了我们,可没有你什么好!”

    刘泰保说:“你先别吓我!你们放心,我要安心搅你们,刚才就叫你爸爸回不来。”

    蔡湘妹冷笑一声,说:“我爸爸才不怕呢!”

    刘泰保说:“咱们今天索性把话说开了,你们的来历我既然知道了,不妨我也把我的来历告诉你们。我并不是无来由,我是铁贝勒府中的教拳师傅一朵莲花刘泰保,我的来意你大概也明白,就是你快把那口宝剑给我交出来!”

    蔡湘妹听了这话,不禁一怔,着急地说:“什么话?我哪儿知道你有什么宝剑!”

    刘泰保笑着说:“别装痴!”

    湘妹顿脚说:“我们跟你装痴干什么?你可别疑惑我们是贼!”

    刘泰保说:“你们是贼不是贼我管不着,交出来那口斩铜截铁的宝剑就算没事!”

    蔡湘妹急得直顿她那一双莲足,说:“胡说八道!宝剑还能有什么斩铜截铁的?你别讹人。当着星星月亮我敢起誓,我们要偷过你的宝剑,就叫我们父女都不得好死!”说到这里,蔡湘妹就趴在一株柳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刘泰保也不由得呆了,便过去劝解说:“你别哭!风冷,你穿的衣裳又少,小心哭坏了身子!”

    蔡湘妹顿脚说:“因为你冤屈我嘛!”

    刘泰保叹气道:“我也没拿准是你们盗去的,可是那口剑真使我受了冤屈。现在天这么晚,地方又这么冷,我也不必跟你细谈,明天白日我再来,咱们再细细说。今天既然说开了,以后你们的事情我绝不搅,可是我劝你们别净跟玉家想法子,他们不好惹!好啦,你也别哭啦!回去吧,明天见!”说着就把棉袄交给湘妹。

    湘妹这时也不哭了,反倒笑着说:“原来你就是一朵莲花刘泰保呀?

    我早听人说过你的名字,还听人说你的武艺比李慕白还高呢!”

    刘泰保笑着说:“我要是李慕白,你就是俞秀莲。今天咱们两人既说开了,那以后就是一家人,得多亲近一点,得彼此帮忙。好啦,话别多说,风太冷,你回去吧!明天见。”说着就往东去走。蔡湘妹在后跟随,笑着叮咛说:“明儿你要来,还是晚一点儿才好。”刘泰保就答应了一声。走到那间破房子前,湘妹又踢了刘泰保一脚,就笑着跳墙进去了。

    刘泰保这时倒不禁垂头丧气,心说:瞎费了半天的牛力,不过探出练把式的父女确实是贼,可是宝剑的事仍然毫无线索,这可怎么办?他慢慢地走到铁贝勒府,这时都快到五更天了。刘泰保本想要跳墙进去,又一想:别那么办,倘若被人一眼看见,那口宝剑更得是我偷的了!他随转身走去,穿着寂静无人的胡同,摸着黑走去,直走到天色黎明,原来已然走到了前门。这前门旁边有不少人都在等着开城,他也蹲在人群里,等了半天,城门就开了。他出了城,找了一个澡堂子,洗了澡就睡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醒来叫菜饭吃过,便出了澡堂到全兴镖店。杨健堂也没在柜上,因为今天是腊月初一,杨健堂好佛,每逢初一、十五,他必要费一整天的工夫,到各庙里去烧香。刘泰保在这里跟几个镖头闲谈了一会儿,就进城回到贝勒府。

    他的心里非常烦闷,他同屋子住的那李长寿又不住地和他开玩笑,说他昨夜没回来,一定是宿娼去了。刘泰保也不辩白,只是闷闷地坐着。

    宝剑的事他是寻不出一点儿线索,他只好想蔡湘妹。昨夜里蔡湘妹那种娇啼婉转真让他觉得可爱,又想到她昨天装作摔死,想要混进玉宅,却又觉得极为可疑,到底是为什么事,他们要下那么大的决心呀?恐怕绝不是只为盗些钱财吧?又想起昨天的那位玉小姐,她无论如何也不许湘妹进她的宅门,这也真奇怪!莫非那位玉小姐昨天已然看破,也知道蔡湘妹是假装摔伤?……哎呀,这可真奇怪!莫非玉小姐也是一位心明眼快、了不得的人物吗?哈哈!这件事倒很有意思。谁管她与盗剑的事有无相干,我倒要设法去探一探。

    此时,刘泰保的脑子里忽然像开了一扇窗,辟了一条道路。他立时嚯地站起,精神倍增,等到李长寿出屋之际,就取出了他的百宝囊。这百宝囊是他十来年走江湖所用的东西,里边有万能的钥匙,无论什么坚固的锁头也能开得了;还有火折子,无论多大的风,也能取火照人照物。此外还有小刀子、小钩子、写字用的炭块、涂脸用的白灰等等。当下一朵莲花刘泰保就带上他那把万能钥匙,又由车门出府,一直往积水潭走去。

    此时天色约在下午四点钟,还不算太晚。到了积水潭,见冰上有许多小孩子正在溜冰嬉戏。他一直走到了破房子前,推开荆棘的门扉,正想走进去,一看,见东屋门上挂着锁头,心说:怎么,这父女二人又都出去卖艺去了?昨天假装摔得那么重,今天就好了伤,又出去踏软绳,那可真叫人疑惑了。

    刘泰保掏出万能钥匙,上前开锁,却见北屋中出来个贫婆子,很不客气地喊着说:“喂!喂!别开人家的锁呀!人家爷儿俩全没在家!”

    刘泰保转脸笑了笑,说:“不要紧,我是蔡姑娘的舅舅。”说话时,他已把锁开开了。

    进到屋中,就见那两杆枪和流星、铜锣等等全都在炕上,木箱依然靠在炕里。刘泰保就跳到炕上,用手中的钥匙将木箱的锁开开。打开箱盖一看,自己倒很失望,原来没有什么,只有两三件女人的衣裙、几件首饰和二三十两白银。刘泰保就细细地翻查,却由一条青缎裙子的中间抽出一个大信封,上面是印的蓝色的宋体字,写着“会宁县公文”。刘泰保十分纳闷,抽出里面的文件再看,就见大意是:今有本县捕役蔡德纲,为缉拿大盗碧眼狐狸耿六娘归案治罪,所过州郡府县,请尽力予以协助是荷!

    公文上还盖着印,开列着蔡德纲的年貌,正与耍流星的蔡九无异。刘泰保不禁惊讶,心想:哎呀!我做侦探不料竟探到侦探的身上了!原来蔡九是个官人,蔡湘妹踏软绳是帮助她的爸爸办案呀!可是……了不得!刘泰保一回想,蔡德纲父女隐身江湖,千方百计想要混进玉宅,以及昨夜蔡德纲私入玉宅之事,就明白了,暗道:不必说啦!那大盗碧眼狐狸耿六娘现在一定是藏匿在玉宅之内,他们寻不着犯人的证据,又惧怕玉正堂的威严,所以才不敢下手缉捕!

    他一边想,一边将箱子盖好,刚要照旧锁上,不料门一开,蔡湘妹就进到屋中。她看出来刘泰保是偷开了他们的箱子,颜色改变,直着眼看刘泰保。刘泰保却坐在炕上微微地笑着,说:“现在好了,你们知道了我的真姓名,我也知道你们的来历了。咱们真是一条线上的人了,应当多亲近亲近!”

    蔡湘妹却瞪着眼,仿佛惊恐似的悄声说:“你既知道了,我们也没法子,就求你别跟外人去说,别搅我们,就得了!”

    刘泰保说:“我自然不能搅你们,你们办的是公事。再说你们父女千里迢迢,来到北京,费这么大的事办案,真不容易。可是我的心里闷得慌,提督玉大人是专管拿贼的,莫非他们的宅子里还窝藏着什么强盗凶犯吗?请你告诉我,我心里明白了,我就走。”

    蔡湘妹仍然急急地说:“你快走吧!待会儿我爸爸就回来了。他不许我把实在的来历告诉了人,就怕的是搅了他办案。他也知道我认识了你,昨夜里我把你的来历也告诉他了,他可是说,一朵莲花刘泰保是神枪杨健堂的表弟,跟李慕白是一伙,李慕白又跟耿六娘都是一家人。”

    刘泰保诧异着说:“李慕白跟你们现在所要捉的犯人都是一家子?”

    蔡湘妹点头说:“他们全是武当派。”

    刘泰保说:“奇怪!你干脆据实告诉我吧!碧眼狐狸耿六娘到底是玉宅的仆佣,还是玉宅的戚属?你告诉我,我能帮助你们办案!”

    蔡湘妹却推他说:“你快走!你明天晚间再来,我一定详细告诉你!”

    说着,连推带央求,把刘泰保推出了屋子。

    刘泰保站着发了会子怔,笑了笑,向屋里说:“好,明天见吧!”

    蔡湘妹在屋里说:“明天你二更天来,就在门外等着我,别拍手也别唱戏!”刘泰保笑了笑,出了门,顺着湖边走去。

    他并不走开,走到东岸,站在一株大柳树后,向这边看着。看了半天,就见那蔡九蔡德纲回来了,走得很急,好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推开那荆棘的门扉就进去了。刘泰保依然站在柳树后向那边去望。又待了一会儿,忽见那扇门又启开了,蔡德纲在前,湘妹在后,先后走了出来,湘妹的手中还提着那一对双枪。

    刘泰保看了,更觉得十分惊异,因为这时天色已然晚了,满天都是灿烂的霞光,可是这父女二人竟像是要出去卖艺的样子。刘泰保也挪动了身子,跟在他们的后面就一直走到大街,就往北去走,往德胜门那边去了。少时就出了德胜门,刘泰保心中非常诧异,暗想:他们提着双枪,天这么晚出城去,是要做什么呀?随也就跟着出了城。此时有许多客商乡民都纷纷往城外去走,人是非常的杂乱,前面那蔡家父女随走着随回头向后来望,但刘泰保掺在人群里,竟没有被他们看出。

    少时走出了关厢,仍然往北,走了二三里,面前就有五六丈高的黄土高坡。这在北京人叫它“土城”,乃是辽金时代的城垣遗迹,上面树木丛生,轻易也没有人走上去。只见那蔡家父女就提枪顺着梯级向上走去。那父女一到高处,刘泰保在后面就无法藏匿了。蔡湘妹头一个向下看见了刘泰保,就赶紧告诉了她的父亲。那蔡德纲就又走了下来,迎着刘泰保,把拳一抱,说:“刘爷!今天跟了我们前来,是要看看热闹吗?”

    刘泰保也拱拱手,带笑说:“今天我是特来看看蔡班头你大展其才,捉拿巨盗!”

    蔡德纲说:“不敢当!刘爷的大名我早已晓得,现在是贝勒府中的教拳老师,就是一位贵人了。兄弟的来历既已被刘爷探知,我也不必再隐瞒了。兄弟在甘肃会宁县当差二十多年,也破获了不少重案,但都没有像这次这样棘手,因为现在这贼人是隐藏在一处富贵人家内,我们就是看见了她,也不敢下手缉拿。此贼的武艺精绝,飞檐走壁无所不能,如今若拿她不成,反纵她逃去,她家的主人一定要翻脸,反要说我有意诬赖她。她家的主人权势极大,我若招惹了他,我的性命便要不保。所以我费了许多的力,才与那贼人约定,今天在此见面比武。少时她就来到,交起手来,她若败了,她情愿束手就擒;我若是败了,我们便回到本县去见县官认罪,辞掉了差使,再也不与她作对。”

    刘泰保向四下看了一看,见并无别人,遂就悄声问说:“蔡老班头你当初就把事办错了,你来到北京没到衙门去投递公文吗?”

    蔡德纲说:“我只在宛平县投了公文,可是那没用,贼人现在是藏在提督正堂大人的私宅中,宛平县也不敢派人去抄!”

    刘泰保又问:“犯人是男是女?他藏在玉宅做什么?”

    蔡德纲说:“犯人碧眼狐狸耿六娘,是年有五十多岁的妇人。她是三十年来陕甘之间有名的大盗。她的武艺是武当派,善于点穴,武艺与江南鹤原是一家传来。”

    刘泰保吃了一惊,又听蔡德纲说:“本来近十年来,她已销声匿迹不知去向;可是在六年之前,我们县里突然来了一个老妇人,专会扎针给人治病。自从这老妇人一来到我们县里,县中就接二连三地出了几条命案,有两个大绅士全都被杀。经我多方探查,才知是那老妇人所为,那老妇人便是碧眼狐狸耿六娘。我就设法去拿她,费了千方百计,并有我的妻子帮助我,没想到我们不是她的对手,我妻子就死在了她的钢刀之下;我也中了她的点穴,让她从容逃去!”

    刘泰保又问:“那么她是一个贼人,怎会又混进了玉宅呢?你们又是怎么探出来的呢?”

    蔡德纲说:“详细情形就难以知道了,碧眼狐狸自逃走后,便无下落。

    我受了点穴,调养了半年多才好。我妻子已死,没人帮助我了,我就将武艺传授给了我的女儿湘妹,但我时时未忘捕盗缉凶,并想替我的亡妻报仇。前年冬天我在县里领了公文,出外来寻贼,带着我的女儿到处卖艺,州郡府县全都走遍,可也没有那碧眼狐狸的下落。直到上月,我们父女到了北京,这才探出碧眼狐狸是藏在玉大人的内宅做仆妇,而且是个很有权势的仆妇,玉正堂的太太和小姐全都极为信任她。你想,我们可怎能下手呢?”

    刘泰保又说:“你们既不能进到玉宅去捉她,可是把她叫到这里来比武,你们准能得胜吗?”

    蔡德纲说:“不是我约她的,是她约我的。昨天我女儿在玉宅门前诈伤,意图混进玉宅,好当众把她捉住,她已然明白了,所以她叫那小姐无论如何也不准我女儿进门。昨夜我私入玉宅,她也晓得。她怕我们这样苦苦与她纠缠,她的隐私终要败露,所以她今早就买了个小叫花子在街上找着我,给我送了一封信……”

    刘泰保听了这话不禁吃了一惊,又听蔡德纲往下说:“她那信上就写着是今天下午二时在这里见面,与她比武。我们如时前来,可是等了半天,她并没到。我们只好进城,可是才到德胜门大街,又遇见了那个小乞丐,他说他又遇见了那位老婆婆,那老婆婆又说是改到晚间,在这土城……”

    刘泰保赶紧问说:“碧眼狐狸的信在你身边没有?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她的笔迹吗?”

    蔡德纲说:“你不用看,那封信是用香火头儿写的,笔迹极为模糊不清。耿六娘真是个惯贼,她办事处处细密,不露痕迹,就是那送信的小叫花子,也只是在街上花几个钱买来给她办事的,那小叫花子也不知她的来历和住处。”

    刘泰保发了一会儿呆,又说:“蔡班头,不瞒你说,咱们是同行,我现在是正在寻访那铁府盗剑的贼人。刚才听你这么一说,咱们两人办的案,就许是一案。好了,今天我们彼此帮助,只要碧眼狐狸来到,咱们就设法把她捉住,然后,我把宝剑追回,你把犯人解走。等她来了,大家都要卖点儿力气才行!”

    他们二人说话之时,蔡湘妹也下了土城,就站在她父亲的身后。蔡德纲这时见有了帮手,也甚为高兴,就从他女儿的手中要过一杆枪来,交给刘泰保,说:“刘兄,你也没带来兵刃,把这杆枪交给你使用吧!那碧眼狐狸确是凶悍异常,到时你千万要小心应付,并提防着她的点穴法!”

    刘泰保笑着说:“点穴我倒不怕,因为我的身上无穴可点。只是我跟你姑娘每人用一杆枪,到时你老哥可使用什么呀?正差事还是要你去当,我们不过是帮手,难道到时候你空着手拿贼吗?”

    蔡德纲却由腰间解下了流星锤,说:“我有这家伙,足可以敌她。我和我女儿每人身边还带着五支飞镖。”

    刘泰保说:“飞镖我不会打,扎枪我又嫌它太笨,不如把流星锤给我使用。不瞒你说,咱们真是同行,不但现在同办一案,早先我也卖过艺,也耍过流星锤。”蔡湘妹跟在后面不禁一笑。刘泰保就接过来流星锤。蔡德纲父女每人使用一杆枪,并把怀中的飞镖都预备好了,以便到时说掏就能掏出,说打就能打出。

    三个人的精神全都十分紧张,一同上了土城向南瞭望。这时天已薄暮,郊外的大道上已没有了行人。瞭望一会儿,刘泰保就跑下土城,迎着往南走了几步。忽然他看见对面来了一个人,这人是弯着腰,拄着一根拐杖,蹒跚着,走得很慢,好像是个老妇人。刘泰保赶紧伏身趴在地下,手中紧握着了流星锤。少时对面的人来到近前,虽然因为天色黑了,面目看不大清楚,可是那龙钟老态,未免令刘泰保的心中生疑,心说:别弄错了!

    倘若一锤误把人家乡下的老太婆打死,那可真糟糕!所以这拄拐杖的老妇人从他身旁经过之时,他就没敢下手。

    此时蔡德纲、蔡湘妹也都由土城上跑了下来,每人一杆双头儿的扎枪就把大道拦住。蔡德纲大喝一声,说:“碧眼狐狸,你今天还想逃走吗?

    趁早过来就捕!”蔡湘妹也恨恨地说:“今天我非得替我娘报仇不可!”

    只见那老妇人忽然把腰直起,身材原来很高。她把手中的拐杖一举,此时刘泰保也从后面慢慢地爬过来,“铛”地向地下一击,原来她这根拐杖是铁的。只听她发出一种怪厉的声音,说:“蔡九,你真太欺负我了!当初我是行侠仗义,才杀了几个人,你就逼得我无处容身。我投到玉宅已有五年,我安分守己。不再与人争气,你何必要从甘肃到此来逼我?昨天你的女儿几乎就要混进玉宅,要揭穿了我的底,你好狠毒!现在没有别的话说了,我就是要你们父女的性命!”

    她的话才说到这里,蔡湘妹早已一枪刺来,铛的一声,就被碧眼狐狸的铁拐杖架开。蔡德纲的枪也同时刺到,碧眼狐狸也用杖相迎。那父女的两杆枪如飞蛇似的嗖嗖紧刺,忽上忽下,向前进逼。碧眼狐狸的铁杖飞舞,如同一朵黑云护身,使对面的双枪无法得手。就听嗖嗖嗖,呼呼呼,双枪单杖交战了十余回合,不相上下。

    此时碧眼狐狸只顾了眼前,却不料嘣的一声,不知是谁,一流星锤正打在了她的后腰上,碧眼狐狸赶紧忍痛蹿身跳到了路旁。刘泰保就像个猴子,舞着流星锤又奔上来打。碧眼狐狸一进步,铁拐杖正戳在刘泰保的左肋,刘泰保觉着上身一发麻,赶紧躺在地下,就地一滚,骨碌碌像个球似的滚出了很远,这手武艺名叫“就地十八滚”,专破点穴。

    此时嗖嗖蔡湘妹连打了两只飞镖,全被碧眼狐狸躲开。父女又双枪齐上,紧扎急搠。可是碧眼狐狸的身躯躲闪得太灵活了,同时她的铁拐杖真是神出鬼没,使蔡家父女无法得手。碧眼狐狸一边舞杖,一边警告道:“小心些!我要点穴了!”正在说着,就听嘣的一声,后边又是一流星锤,正打在她的脖子上,差一点儿就是后脑。她大怒,翻身抡杖,刘泰保却又滚跑了。

    此时,碧眼狐狸暴跳如雷,波口大骂,一面舞杖护身,一面回身就走,因为她觉着后腰与脖子全都十分疼痛。她自知对方的人多,不易取胜,只好设法脱身。此时嗖嗖两只飞镖又打来,虽然都被她躲开,但蔡家父女的双枪又紧紧逼上,同时刘泰保忽出忽没的,总在她的身后以流星锤搅乱她的棍法。

    碧眼狐狸愤怒极了,忍着锤伤,前敌后护,舞杖如飞,并时时以点穴的招数,想要点倒一两个人。但蔡家父女早已提防着她点穴,所以处处躲开,两杆枪联络在一起左右应合,使碧眼狐狸的铁杖无隙可乘。那刘泰保又会“就地十八滚”,即或铁杖点在他的穴道上,至多了他疼一下,在地下一滚,便能够穴道自开,所以碧眼狐狸是毫无办法,被三个人包围住了,纵使武艺高强,也难以取胜,难以逃脱。

    蔡德纲一面把枪法变新,一面高兴地喊道:“女儿!刘大哥!快卖点儿力气,今天非把她捉住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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