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时心事偷相许(第 2/4 页)
想起在建州的事情,两个人互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还有别的事情。”南舟同他说起了通平商号的历史由来,又说起裴家的船下水,然后笃定道:“这一船货怕是要完。”
江誉白奇道:“这话怎么说?”
南舟来了兴致,同他解释起来。她上了船,里里外外看了一个遍。那是条旧船,刷了新漆。当然买旧船也是正常,只要船体没有损伤。但她观察过,那船虽然刷了新漆盖住了旧船体,但应该因为搁浅被损伤过,她怀疑船体内部骨材很可能变形了。她大致做了计算,那船排水量小,马达马力又不够,连普利姆索尔线都被改过——这船也不知道从谁那里买的。
江誉白不懂就问:“普利姆索尔线是什么?”
“就是吃水线。以前英国船运大发展的时候,商人总是想着利润最大化,就把船能装多满装多满,结果就是失事的船只越来越多。后来有个叫普利姆索尔的人,你知道海水淡水的浮力是不一样的嘛,他就根据不同的水域和季节,然后算出一条安全线,用来限定最大载重量。
通平号今天下水的这条船,不仅船体有问题,我后来看着他们往上搬货,货物还超载了。没风没浪倒也罢了,万一遇到点意外,这船必定危险。不过看他船上的救生设备挺齐全的,船员安全肯定有保障的,只是这船货怕是保不住。”
南舟在他面前也不拘束,抱着龙眼一颗接一颗吃个不停。江誉白只是意思意思吃了一点便不吃了,在一旁帮她剥。
“你怎么不吃了?”南舟问。
江誉白却是勾着唇角笑道:“这东西比较适合女孩子吃。”
言下之意男人吃多了不好?南舟倒没深思,吃多了东西,脑子都不大转了。
江誉白看她小小个头,饭量可真不小。“不怕吃多了肚子疼啊,要不摘了带回去明天吃吧?你要爱吃,我天天叫人摘了给你送过去。”
吃到这会儿南舟也觉得吃的有点多,胸衣也勒地不舒服。她摆了摆手,“不用了,已经过足了瘾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你还是不要送东西去我家了,我家三姨娘回头不晓得要怎样问长问短呢。”
江誉白拿新的湿毛巾给她擦手,南舟这才发现他竟然是心思这样细的人。跟他比起来,自己大大咧咧的倒像个男人。不过,他对其他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体贴吧?南舟赶紧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误会了人家的周到反而不美了。
太阳已经快要沉下去了,把两个人都披了一身的霞色。南舟望着天边云霞轻叹:“真美。”然后眯着眼睛盯着最后几线阳光。晚风吹得她发丝飘荡,她微微扬着下巴。
她的身影都落进了他的眸子里,周遭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深意。
“嗯,真美。”他附和道。
她转头冲他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其实在桅杆上头看海上日落更美。”
江誉白唇边浮出笑意,忽然扶着膝盖弯下身,“上来吧。”
南舟愣了一下,“做什么?”
“你不说在桅杆上看日落更美吗?”
南舟被他逗乐了,嗔笑着去拉他,“你说什么呢!赶紧站起来,让人家看了像什么话。”
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放往常他也就作势拉住女孩子的手揽进怀里了。但此时他反而不愿造次,有些事情开了头,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江誉白垂眸轻笑,从善如流地直起了身。双手插回口袋里,同她一起静静地看着夕阳西下。
天黑透了两个人才回到城里。到了南家,江誉白先下车去敲门环。不过片刻听见里面有个软糯的声音应声道:“来了。”然后大门一拉开,两人都愣了一下。
即便见过百媚千娇,江誉白还是觉得一眼惊艳,但也只是惊艳而已。那双眼同南舟有三分相似,随即就猜到这个应该就是南舟的妹妹南漪。女孩子看着太娇柔,忍不住会想这样家道中落又秉性柔弱的女孩子,长成这样未必是件好事。
南漪没料到是个陌生年轻的男子,一见陌生男人脸便红透了,声如蚊蝇地问:“先生您找谁?”
江誉白正要回答,南舟已经跳着下了车,一瘸一拐地往大门这边走。南漪瞧见了吓了一跳,避着他从旁边溜到了门,外扶住了南舟,焦急地问:“姐姐你的脚怎么了?”
“没事,脚被人踩肿了,不是大事。”然后转过身同江誉白道谢。
江誉白又从车上拿下了一提篮的龙眼,递给了南漪,很客气地道:“这是南舟刚才摘的,带给府上人尝一尝鲜。”
南漪垂着头接了过来,低声谢过他。直到听见两人互相道别和汽车开走的声音,她这才抬起头。脸上有了小女孩顽皮的笑意,小声问:“姐姐,你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南舟脸一红,“别瞎说,只是普通朋友。”
“那位先生叫你的名字呢,没叫你南小姐。”南漪笑,提着篮子扶着她进了屋。
洗漱完,南漪又烧了热水帮她敷脚。南舟便把今天在外头发生的事情都同南漪说了一遍,末了想起来,问她:“为什么龙眼男人不能多吃?”
南漪想了想,“医书上写龙眼是壮阳益气的,所以不能多吃吧。”她经了人事,想起男人疯劲上来是个怎样可怕的境况,脸倏然红了,然后就抿住了唇不语。
南舟也反应过来了,忙打了个岔,说起她护校已经录取了,等着收录取信就可以去报道了。三姨太那里自然难免要听几句不中听的话,南舟先劝解了妹妹几句,又给了她一些零花钱,叫她喊上阿胜一起去街上买些文具。毕竟年纪小,南漪从没进过新式学堂,这会儿立刻又憧憬起来,问了她好些上学的事情。
姐妹俩说了好久的话,南漪才回了房。南舟累惨了,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只是这觉睡得不踏实,闭上眼睛就开始做梦。
在梦里,她同人滚在了一起。那人一手垫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抓着她的腰。她像被人定住了,动弹不得。那人的目光一直锁着她的眼睛,像要看进她心里一样。他身上没穿衣服,额上的汗落在她唇上,肩上的汗滴在她胸口,湿了一片。她下意识想要抓点什么,却是抓住了他的胸。地上是硬的,他身上也是硬的。
南舟发了急,想避开身上人的目光,一偏头却是看见来来往往的人都驻足下来看着他们。而人群的最前面站着的正是裴仲桁。他负着手冷冷地瞧着,那目光太冷,冻得她挪不开眼。她难堪地想缩起来,下巴却被人挑起,两片温热的唇覆上来。她的眼睛瞪得老圆,那人的脸却模糊起来,最后竟然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蜗牛。
南舟下一刻就被吓醒了。醒过来心跳得快要炸了,这简直是可怕的不能再可怕的噩梦了。一看钟,不过才刚刚睡着而已。她摸着滚烫的脸,好好的怎么做了这么古怪的梦?想起南漪的话,她懊恼的想,完了完了,一定是龙眼吃多了,补过了头。
江誉白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胡管家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便迎了上去。车子停了下来,胡管家替他拉开了车门,低声道:“燕小姐来了。”
江誉白怔了一下,一整天的好心情顿时荡然无存。他点了点头下了车进了门。
客厅里并没有人。江誉白上了楼进了卧室,正解着衬衫的扣子,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他的血液顿时冻住了,厌恶地把那人的手掰开。“燕姨,请自重。”
他身上有女人的味道,不是浓郁的香水味,但程燕琳一闻就知道是女人的味道。她冷冷打量了他一会儿,抽了一支烟出来,深吸了一口。她不是来吵架的,只是想他想得发疯了。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还是藏不住的讥诮,“我当你要夜不归宿呢,没想到回来的这样早。”
江誉白解了一半的衬衫,停了下来,鼻腔里带出一点嘲笑声,“这是我自己的家,我又没太太,夜不归宿也不需要同谁交代吧?”
“小白,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三年了,一点都不肯原谅我吗?你不是爱我吗,既然爱我,怎么不能体谅我的难处呢?”她又把头靠在他背上,试图透过那层衬衫吸取他的气息。
“是,我像爱我的嫡母一样敬爱您,我的七姨。”江誉白躲开她,自顾自地脱了衣服,嫌弃地扔在了地上,进了浴室落了锁。
程燕琳一根接一根地靠在窗边抽着烟,直到他从浴室里走出来。他裹着浴巾,挺拔秀致的身体上还有水珠,她想念那具让她魂牵梦绕的身体。摁灭了香烟,她走到他面前。抬手想要抚摸他的身体。江誉白侧了侧身,躲开了。
“这是做什么?做长辈的,难道枉顾人伦勾引外甥不成?”
程燕琳觉得自己怕是要发疯了,“小白,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有自己的苦衷。你在江家有多难,就该知道在我在程家有多难,我也不能不管晏阳……”
他再转过来却是一副笑模样,只是那笑不过浮在面上。“瞧燕姨说的这叫什么话,叫夫人听去了还当我在你面前抱怨江家对我不公,那就解释不清楚了。江家对我不知道多好,要什么有什么,瞧见外头的车了吗,夫人送给我的,我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疯了一样抱住他想要吻他,江誉白嫌弃地一把推开她。她偏执地扯开自己的衣服又贴上来。江誉白烦透她了,抓住了她的手腕,把人一把压在墙上,叫她动弹不得。
“燕姨,也别太过了啊。你知道我不打女人,可我不保证不打不要脸的女人。”说完丢开手,如同丢弃一件旧衣服。
她手腕被弄疼了,又从那疼里寻了一丝快感。“你是不是爱上别人了,是那个姓南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钱替她还债,今天还带她去东郊果园。”
江誉白点了一支烟,这回脸上的笑意都不见了,“我不爱别人难道去爱你吗,我的燕姨?我的行踪你们不是一直找人跟着吗,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既然你这么爱我,好啊,去跟你姐姐说要嫁给我啊!”
程燕琳顿时哑口无言,胸口上下起伏着,他们的死结就在这里。她俯身拾起地上的衣服,缓缓穿好。“小白,不结婚就不能在一起吗。婚姻算什么,两个人相爱不就够了?”
江誉白懒得再同她费口舌,这个女人偏执的可怕。他拉开了门,一副好走不送的神情。
她不甘心,但又不能耽搁太久。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忽然换上一副轻浮的语气,“天下女人多了去了,爱谁不行?我可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早点绝了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念头吧。”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却在眼前重重合上了,还有冰冷的上锁声。
人人称他一声四少,但他并非江夫人程蕴慈所出。江老爷子得罪不起程氏娘家,不敢纳妾。他连庶出都算不上,是个名副其实的私生子。要不是有年江家大少江启云受了重伤,眼见不治,二少江启峰又早不知所踪,他也不会被人从孤儿院接进江家,喊程氏一句“母亲”。
程氏才知被枕边人欺骗了这么久,她含着一口怨气隐忍不发。毕竟她的两个儿子都没了,再没了这个野种傍身,难免丈夫要娶小妖精进门。也是江启云命大,硬是熬过来了。大少康复了,他自然也不能被程氏所容,所以早早就被送到沪上上寄宿学校,后来又被送到英国。总之眼不见心不烦,不管不顾。
程氏管家,那时候给他的生活费也不过刚刚够用。虽说配了一个照顾他的看护,说白了就是盯着他的人。那人有了程氏的授意,对他也从无尊重,尽可能的克扣。说他吃尽苦头也不为过,说出去没人相信,他是权倾一方的江帅的小儿子。
继母的苛待他能理解,但生父对他也是不闻不问。他以为是自己不够优秀才入不了父亲的眼,所以拼命地学,门门功课都要考第一。但成绩单寄回家里也是石沉大海,从未有回音。难得回家过一次年,父亲甚至连一句话都不会同他多说。
他常年独自在外,性格也乖僻,同谁都亲近不起来。直到有一年遇上程燕琳。明艳妩媚的女孩子,借着问路同他邂逅。后来才知道她的弟弟也在英国求学。就这样她几次三番主动相约,极尽温柔关怀。冷的久了,碰上一点热,很快就交付了真心。那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谁,为了什么目的接近自己,只当是爱情。他被爱情冲昏了头,很快就向她求了婚。谁知道第二日她就人间蒸发了。他不顾一切跑回国,疯狂地打探她的下落,竟然发现她是程氏的妹妹!
这一发现叫他顿时如坠深渊。再留心江家,原来先前二少江启峰忽然回了江家。二少同江启云争抢军权,二少兵败自尽。程氏胆战心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尚为了利益你死我活,更何况是个野种?她日日坐立不宁,生怕这个野种生了异心。
程家是西北望族,也是七八房姨太太,十几二十个孩子。程蕴慈是嫡长女,年纪又长弟妹许多,是做了一辈子主的人。长女如母,庶出的弟妹想要出头的,只能巴结着这个大姐,讨她欢心。程燕琳心眼多,窥出长姐的心思,便自作主张借着送程晏阳出国留学的机会,去试探江誉白,好叫程氏心里有个谱。所以程燕琳出现在他周围的时候,他根本没想到她会是程氏的妹妹。
他这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自以为处处优秀就能换得家人的一点青睐与温情,殊不知他越能干,程氏就越难容他。难怪不得程燕琳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问他未来的打算,旁敲侧击看他是不是有夺权的抱负。
他想明白后便立刻回了英国。功课不敢太用功,即便是全懂,也要拿捏着不敢考的太好,偶尔还要适当挂科。混个毕业回了江家,江启云已经占了东南。程氏不动他,不过是忌讳当初算命的说过他的八字极旺江启云,从他一到江家江启云便起死回生就是兆头。
程氏总担心他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处处提防着他。不怕他学坏,巴不得他做个不成器纨绔子弟。归国后,程氏人前对他各种纵容,从不限制他花销。他要苟活,也只能顺了她的意。他时不时总要“叫”上几声:逛逛妓院,挥霍挥霍,做做不正经事情。他不能太成器,也不能不一点都不成器。他交往的女人不需要太正经,也不能太不正经;家世也不能太显赫,太显赫显得他居心不良——拿捏这分寸如履薄冰。
他游戏人间,程燕琳却后悔了。她以为他就该是她一人的,生生世世,生生死死,至死不渝。他的风流倜傥,不过就是报复她。
他对她没了爱,也谈不上恨。他们其实就是一种人,所以他理解她曾经的所作所为。只是她毁掉的真心,还想寻回来吗?简直是个笑话。他再也不信什么人,说话也是三分真七分假。什么都是假的,反而在南舟那里能寻一点真的快乐。她对他的知无不言,她对他的信赖,叫他生出一点难得的温情。心硬得狠了,便是贪恋那不多的温情。他羡慕南舟可以快意恩仇,她的恩怨在明面上,可以磨刀霍霍。他不能。
他同父亲情薄,生母更是没有印象。人生中最初一段真情却是假意的,只叫他心凉得不能再凉。骨子里凉薄的秉性只有他自己晓得,或者程氏也晓得,不过在等他露出马脚。
他从离开孤儿院起,身后就有无数的眼睛窥着他。所以即便是长大成人,无论做什么都万分小心。他不能认真做什么,但也不能不为自己打算。自己的一些生意,也只能暗地里接洽,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宜。更何况一旦生意做大,动静就大了,程氏难免会觉察。那回在建州不过同两个心腹偷偷私下见面,便被盯上了。正好在附近住着其中一个人相好的交际花,可以先过去避一避,他匆忙间走错了门,这才认得了南舟。
过了几日,江誉白早餐时翻报纸,果然看到通平号的商船半途沉船的报道,好在人员没有伤亡。他的目光在报纸上停滞良久,忽然心头一动。
南舟决定豁出去赌一局。先是领着阿胜,将她手里的现金拿去收购了震州市面上的生丝,然后连着跑了几家船行。按理应该去建州的船坞里买船。只是新船造价不菲,她如今没这个实力。看了十多条船,反复合算成本,无论怎样都差不少。她的钱还要预留够家人的生活费,不能一把投进去。
她看着演算纸发呆,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动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忽然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抱歉抱歉,有事情被拖住了。”
南舟听到这个声音心就有点慌,又想起那天的梦,简直没办法直视眼前的人。
江誉白在她对面坐下,南舟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迟到了半个多小时了。他昨日叫人带信约她今天在咖啡馆里碰面,她犹豫了好久才决定来赴约。
南舟佯做喝咖啡,头也没抬起来。
江誉白当她在生气,男士迟到叫女士枯等确实不够绅士。他偏着头寻她的目光,笑问道:“生气了?”
语气太亲昵,南舟被咖啡呛了一下咳嗽起来,还不忘摆手解释:“没有的事,我也是才到。”
江誉白伸手叫了侍应生,拿了菜牌子叫她点餐。她只道随便,于是他便做了主点了菜。递走了菜牌子,江誉白才问:“事情还顺利吗?”
说起这个南舟来了精神,双眼也亮了起来。前几日他来寻她,告诉她通平号那条货船上的货是沪上纺织厂的生丝。只这样提点了一下,南舟立刻就明白了,这才去大肆收购生丝。
“很顺利。因为我现金有限,只把市面上上等的生丝都收了,次等的就没要。”
江誉白有点惊讶于她的生意头脑。那一船货都是上等生丝,这船一沉,就得再回来寻货源。上等生丝现在在她手里,进可以囤积居奇。万一裴仲桁不肯出高价,就得买次等生丝补货,那么就搭上自己的信誉。她回头仍旧可以直接将生丝卖到沪上。确实是钱花在了刀刃上。
他微微一笑,“小帆船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先前还觉得他叫他“小帆船”,就像班上顽皮男学生的恶作剧,但现在怎么都觉得这三个字变了味。南舟有点吃不消他这种亲昵的称呼。所以那天梦到这个人变成了大蜗牛,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启示?
侍应生恭敬地走过来上菜。她刚才并没有注意他点了什么,这会儿餐盘往面前一摆,南舟简直要晕过去。
“上回和朋友来过一回,这家馆子的法式焗蜗牛味道很不错,地道的勃艮第蜗牛。我看你爱吃黄泥螺,应该也爱吃这个,都是软体动物。”侍者又给两人倒了黑皮诺红葡萄酒配菜。
南舟看着蜗牛哑口无言。
看她呆呆傻傻的,江誉白微微一笑,“不敢吃?我以为你什么都敢吃呢。来,这回换我教你。”
说着他右手拿钳子夹住蜗牛壳,左手用双齿叉将蜗牛肉挑出来,然后把蜗牛送进了嘴里。“就这样。”
只是南舟这会儿脑子里全是一个问题,蜗牛,为什么又是蜗牛?
南舟垂下头拿起钳子和叉子,但心慌手乱,就是夹不住。那些大蜗牛像长了腿,在盘子里跑来跑去去。江誉白瞧见了,轻笑出声,挑了一只蜗牛肉送到她唇边,“尝一个?”笑得既从容又温柔。
南舟实在觉得震惊,他是个温存有礼的人,只是这样是不是殷勤太过?还是说自己是不是平时做了什么叫他觉得轻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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