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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男童死尸案(第 3/4 页)

    屋内看起来十分简陋,除了个缺角的桌子和两把破旧的木椅,再无其他摆设,里屋挂着个门帘,看不真切,但显然是祖孙俩的卧房。

    “不知阿重姑娘叫我进来有何事?”

    “这个,给你看。”

    重玥来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布包,递到宋慈眼前。

    宋慈接了,放到掌心里摊开。

    那是块藏青色的毛布,在夏日里显得有些厚重,打开那布包,里面的东西却把宋慈弄得一头雾水。

    “这是……”

    “是蛆!”阿重走过来,站到他身侧,“你瞧,这些蛆虽已死了,可才不过几日,还没干腐,尸身还新鲜得很。”

    “这……”宋慈苦笑,“阿重姑娘给我看这个做甚?”

    重玥见他不明白,有些负气地摇了摇头,将蛆虫往他跟前递了递,“这些蛆是我那日在城门口撞上死猪时,不小心被溅到的。通常蛆从幼虫化蛹需要三到四日,而蛹羽化为成虫则需要一到两日,如果天气热,那生长的速度也要更快一些。”

    宋慈听着她的阐述,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不太明白,“所以?”

    “我觉得这事太蹊跷了!那日我虽没看到那孩子的全部尸身,可我离得近,好歹看到了一条胳膊……三年前荆河镇死了好些人,我每日都会看到很多,那孩子的手臂看起来就像是刚死没多久,可这蛆却已经这么大,都快成蝇了!”

    宋慈只觉心弦一紧,仿似被什么牢牢揪住一般,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你说什么?”

    “我说这事必有蹊跷!那蛆是从猪肚子里出来的,从蛆的大小来看,起码已经五六日了,可那孩子看起来却像是刚死的。”

    在听到重玥说这番话之前,宋慈虽有隐隐不安,却并不曾怀疑自己的判断,毕竟正如安盛平所言,一切证据均指向了夏望山,所以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就是如此。

    可重玥的话却点醒了他,让他想起了自己观察尸体时一些说不清的细节……

    “多谢阿重姑娘!”宋慈屈身朝着重玥行了个大礼,然后转身往屋外走去。

    重玥看着他,有些发懵,“你干什么去?”

    “回到原点,”宋慈回首,露出舒心的笑容,“找出真相!”

    随着宋慈踏出重玥家的小院,渐渐远去,那在阴影处隐藏的人才终于现出了真身。

    此人身量不高,一张圆脸,看起来平凡得很,唯独那双眼睛透出一道精锐的光。他的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回头又瞅了瞅那正从自己院落探出头的重玥姑娘,心道自己这番好布局,饶是宋慈也陷入其中,看来,安盛平与那徐延朔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有得头疼了。

    三日后,不知是何缘由,原本定在秋后问斩的夏望山被提前行刑。安盛平更是亲临现场,连董兴邦也被叫到了法场观刑。

    那一日正午,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雨,而且越下越大。

    安盛平坐在屋檐下,有些不耐烦,眼看就要过了行刑的时辰,于是刻意挤出个笑容,朝着董兴邦问道:“董老,这几日令公子的心情平复了些吧?”

    董兴邦蹙眉,但很快明白了安盛平的意思,点点头,下意识摸着自己的一缕长须道:“托安公子的福,早日把这恶徒惩办,也算让小犬了了个心愿,免得他时常惦记起陈家小儿,总觉得自责不已。”

    “自责?”安盛平有些不解,“那杀人的是夏望山,董公子自责什么?”

    “唉,他至今都觉得自己那日应该拦下陈小骞,不让他去看夏望山的热闹。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夏望山才恼羞成怒将陈小骞软禁并杀害了他。”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这是那陈小骞的命,哪能怪到董公子头上。”安盛平摇起手中折扇,却终究赶不走满满的压抑之感,“总之,都是那夏望山太过凶残,连个小孩子都不肯放过,实在是可恨!”

    说着,安盛平愈发焦躁起来,看看外面连绵不断的雨帘,终于大喝了一声,“来人,时辰已到,即刻行刑吧!”

    随着他一声令下,手中令签落地,本就等在一旁的刽子手冒雨走上刑台,一把揭开夏望山头上的面罩。他背对着安盛平他们,虽然面罩已被摘去,但嘴巴的位置还是系着一块布条,在脑后绑了个结。

    “这是?”

    见董兴邦发出疑问,安盛平解释道:“这屠户嘴巴不干净,给他堵上,省得他说些不该说的,惹人厌烦!”说完,朝着刽子手点头示意,那刽子手也不含糊,直接手起刀落,不带丝毫犹豫。

    夏望山人头滚落,在雨中连打了几个滚,雨水和血水混作一片,脖腔处喷出一股鲜血,身体缓缓倒在了地上。

    此时的董兴邦正端着一杯茶,不动声色地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胡须下的嘴角轻轻牵起了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笑。

    安盛平没说话,站起身,冷冷地命令身后的小吏们,吩咐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是夜,董府。

    董兴邦体恤陈初夫妇痛失爱子,便赏了他们一笔钱财,将他夫妻二人辞退,让他二人离开这伤心地。陈初夫妇则决定待到一切结束后,领回停放在义庄的儿子的尸首后便离开。

    董氏夫妇房内,董兴邦在妻子于氏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准备上床就寝。于氏并非董兴邦原配,比他小了近十岁,如今应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不知是否因早年痛失过一子,因此显得略有些苍老,就连鬓角也现出了点点斑驳的银丝。

    她先是服侍着董兴邦上了床,然后才坐在床沿,背对着自家官人,用帕子擦了擦带泪的眼角。

    董兴邦原本面朝壁,听见她啜泣,不由地转过脸来,沉声道:“此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赶紧歇息吧。”

    于氏心有余悸,回头看向自己的枕边人,“老爷怎么能这么说,好歹是一条人命啊!妾身平日里吃斋念佛,就是想要裕儿好好的,可眼下……唉,都怪我,要是我看牢些……”

    “算了,这都是命!”董兴邦的脸上表现得颇不耐烦,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些,“何况我手上的人命又何止这一条。”说到这里,他竟自嘲地一笑,“保不齐就是我以前造孽太深,老天爷这是在惩罚我!”

    “老爷,您可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要不是您,我和裕儿哪还有今日!怕是七年前,就被老夫人当成妖孽给弄死了!”

    “老夫人?哼,一个续弦罢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唉,我不是说你,你怎么又哭了!”

    于氏与董兴邦成亲多年,自然知晓他的脾性,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他最大的温柔了,因此于氏心情也平复了一些,慢慢止住了哭泣。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就灭了灯,准备就寝了。

    黑暗中,于氏还是有些担心,压低声音,在董兴邦枕边低低道:“老爷,真的没关系吗?”

    “你放心吧,一个安家小四还扳不倒老夫。别忘了我背后还有左大人!”

    “可是……您都已经离开枢密院了……”

    “哼,那又如何?!”董兴邦冷冷一笑,语气中满是笃定,“我手上有件宝贝,莫说我才刚告老还乡,就算我老得走不动了,只要有这宝贝,他左靖也得巴着我!不,莫说他了,就连……”

    话音未落,突的被一声尖叫打断了,紧接着,外面一阵骚乱。

    “起火啦!快救火啊!”

    “来人,来人啊!快来救火!”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惊叫,董兴邦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连件外衫都来不及披。

    于氏睡在床外侧,也赶紧起身,不过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反应不如董兴邦快,被一把推开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喊道:“怎么回事?老爷,是起火了吗?”

    董兴邦没回应她,慌乱间人已经下了地,鞋子都没穿就推门跑了出去。

    屋里的于氏这才反应过来,又想起独自睡在另外一间屋子的儿子,大呼小叫地紧随着自己官人一起跑出了卧房去找儿子。

    “到底哪里着火了?火势如何!”董兴邦随手拉了个家丁,气急败坏地问道。

    “老爷!是宁竹轩!”

    那家丁正端着个水盆,脸上被熏得黑一块灰一块,十分狼狈。

    董氏夫妇一听到起火的地点,全都被吓破了胆,连命都不要地朝着那宁竹轩的方向跑去。

    “裕儿!我的裕儿!”

    原来那宁竹轩正是董裕平日居住的地方,如今又是半夜,董裕肯定早就上床就寝了,若是他没能跑出来,那岂不是……

    夫妻俩不顾下人们的阻挠,终于跑到了宁竹轩的门口,于氏因为心急,半路还摔了一跤,擦破了膝盖,但是她顾不上疼,一心只想确认儿子的安危。

    出乎意料的是,大火虽然确实是烧在了这个方向,但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大,而且也没有真的烧到董裕住的地方,只是把外面的一排翠竹给点燃了。

    竹子遇到火,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烟雾缭绕。尽管暂时不会对宁竹轩内的董裕造成威胁,却堵住了唯一的出路,若是不能及时灭火,后果则会不堪设想……

    短暂地松了一口气后,董氏夫妇开始张罗着让下人们速速救火。

    “快!快快!还等什么,多提些水来!”

    “可是老爷,水不够!”

    “怎么会不够,不都是现成的嘛!”

    “您忘了?夫人叫人把院子里那口井给围起来了,不让用,我们只能用各房存蓄的水来灭火!”

    “混账!”董兴邦气得照着那家仆的脸就是一巴掌,“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围住了拆开不就行了!一口井重要还是少爷的命重要!”

    说完,大叫了几声,叫周围的人赶紧去井里取水救火。

    黑暗中,有几个奴仆暗自对视,他们的脸都蒙着灰,看不清面容,其中一个年纪非常轻,而且说话的口音有些像阿乐。而他附近一个提着水桶,满头大汗的,正是那在安盛平身边做事的福顺。

    不过董兴邦现在可顾不上这些,他只关心那还被困在宁竹轩的儿子。

    有了井水,不到一炷香的工夫,火势就被控制住了。于氏等不及下人们扑灭最后的火苗,哭喊着跑了进去。她穿着白色的里衣,后来又披上了丫鬟送来的外袍,但仍旧单薄,尽管夜风中还带着燥热的火气,可想到生死未卜的儿子,于氏还是急出了一身汗。

    好在,她刚跨进被熏得焦黑的宁竹轩大门,就听到了里面传出董裕的呼喊声。

    “放开我!快让我出去!”

    “裕儿,我的裕儿!”

    于氏喜极而泣,不由加快了步伐,待到冲进院子,才发现奶娘和丫鬟吓得哭作一团,死死将董裕围在房间最里面,不肯放手。

    这其中尤以奶娘和一个年轻丫鬟最为显眼,她俩手拉着手,紧紧将董裕圈在自己的怀中,将自己的身体当做屏障,一心保护着小主人的安全。

    董裕看到了自己的亲娘,推开身前的那个粉衣丫鬟,跑了过来,“娘,到底怎么回事?”

    他竟没有哭,也没有怕,根本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淡定。反而是于氏,赶紧将儿子搂进了怀中。

    “裕儿啊!吓死娘了!娘已经失去你一次了,可不敢再有第二次了!”

    董裕任由她抱着,“到底怎么会失火的?难道……有人想害我?!”

    “裕儿,你想太多了。”

    随后而来的董兴邦也踏入房中,他背负着双手,看起来已经平复了情绪,“裕儿,有没有受伤?”

    董裕没说话,摇摇头,露出个苦笑。

    “父亲,真的不是有奸人想要暗算我们吗?”

    董兴邦欲言又止,看看跪在床边的那一排女眷,尤其多瞅了几眼那个跟在奶娘身边的粉衣丫鬟。那小姑娘还很年轻,垂着头,也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方才经历了火灾惊魂未定。董兴邦总觉得自己并未见过她,否则不会连半点印象都没有,也许她是新入府的也说不定呢。

    “下去吧,你们保护少爷有功,明日我会安排赏赐。”

    “是,谢老爷。”

    待到丫鬟们散去,屋里再没了外人,董兴邦环视周围,这才谨慎地上前几步,扶住董裕的肩膀,“那东西可还安好?”

    董裕点头,从衣领内掏出一条红绳,那红绳吊着个小小的香囊,口部封得极紧密,看起来宝贝得很。

    “父亲放心,信好好的,一直在我身上。”

    父子俩言辞谨慎,表情严肃,倒是一旁的于氏看着自己的官人,眼神中掠过一丝无奈与失望。危急关头,他竟还有心思担心这个,难道裕儿的命不比那张破纸重要吗?!

    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她很快就回到了对儿子的关心上,“裕儿真的无恙?”

    “真的,娘,您放心吧!”董裕回首对于氏微微一笑,纵使年纪不大,却也有种玉树临风之感,言谈举止更是似足了董兴邦。若是年纪再长上几岁,定会成为一位翩翩公子,惹无数姑娘青睐。

    “父亲,您说这火究竟为何而起?”

    董兴邦蹙眉,“也许,只是因为天干物燥,所以发生了意外吧……”

    他这话说得毫无底气,连自己都不信,又怎能消除董裕的怀疑。

    “孩儿觉得不是,”因为现在整个宁竹轩并无外人,只留了他们一家三人,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了避讳,“莫不是左……”

    “胡说!”董兴邦打住儿子的猜测,“我与他共事多年,多少还有些情分,他若想害我,也不会放我们回乡。如今我拿着这封信也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有把柄在我手中,又怎敢害我?”

    董裕冷冷一笑,完全不像一个孩子,边说,边用手指勾住自己脖子上的红绳子,道:“人心叵测,他就算真念旧情,也耐不住荣华富贵的诱惑!况且这玩意儿总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保不准哪日他听了什么耳风,就把父亲这些年的辛劳都忘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老太太……”

    于氏想起那曾经害过裕儿一次的老太婆,即使时隔多年,仍气得有些发抖。

    “就凭她?”董兴邦不屑一顾道,“我还能供养她就算仁至义尽了,她定不敢再折腾,当年我就说了,要是她敢故技重施,我就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于氏点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道还真的是自己起了火?可为何哪里不烧,偏偏烧到了宁竹轩……”

    就在三人沉默不语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

    “谁?”

    董兴邦早年有些功夫,纵使后来荒废了,但底子仍在,因此警觉性极高。

    可外面非但无人回应,那脚步声还更近了些。

    听起来步伐不算大,而且那声音着实有些恐怖,像是一个孩子光着湿漉漉的脚丫踩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一步步地靠近了他们。

    于氏有些害怕,但还是下意识地将董裕拦在了自己身后。董兴邦轻轻咽了咽口水,目光追随着脚步,想要一探究竟。

    夜,静得仿佛能听到他们三人的心跳,空气里还带着些烟火气,有点烟雾缭绕的感觉。

    突的,传来了一声孩童的轻笑。

    这声音低低的,却让屋内三人顿时脸都变了色!

    董兴邦到底是一家之主,也见过世面,胆子比起妻儿要大上不少。董裕房里挂着把宝剑,尺寸不大,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董兴邦疾步走到床边,将那挂在案几上方的剑一把取了下来。

    “谁?”他对着窗外大喝道,“别装神弄鬼的,快给我出来!”

    那孩童的笑声再次响起,听起来极幽远。

    于氏大惊,转身搂紧了儿子,瑟瑟发抖地对着董兴邦道:“老爷,这声音……莫不是,莫不是那陈家的小子……”

    董裕被母亲拥在怀里,逞强地摇着头,“娘您说什么呢!那陈小骞已经死了,死人怎会跑,还会笑!”

    “裕儿你不懂,这鬼神之事,实在是……”

    “哼,若真有鬼,老夫早就死过很多回了!”董兴邦冷哼了一声,“不管你是谁!你现在给我出来,我保证不追究!可要是还继续在这里装神弄鬼地吓唬人,就休怪老夫不客气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他的威吓,屋外的声音真的止住了,周围一片安静,可就在他们以为这灵异之事已经过去之时,那仿佛光着湿脚踩地的声音却更近了。

    “呀!”

    随着于氏的一声尖叫,董兴邦提着宝剑的手也开始不断颤抖,董裕挣扎着从母亲怀中探出头,发现地上有一双脚印,正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屋内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他人的身影,地上的那对脚印不大,看大小应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而且还没有穿鞋,脚趾清晰可见,而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些脚印竟像是会动!

    待到仔细观察,几人才发现那些所谓的脚印是由一只只蚂蚁拼凑而成。那些蚂蚁不知为何聚集到了一处,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足印,正朝着他们的方向一步步前进而来。

    董兴邦纵使胆子再大,也被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何况是于氏和年纪尚轻的董裕。

    这一次,董裕不再嘴硬,一头扎进母亲的怀中,却又忍不住好奇,偷偷地从于氏衣袖的缝隙处往外张望着。

    那些蚂蚁似乎有着眼睛一般,一直蜿蜒到了他们脚下,却又在马上要沾染他们的脚尖时戛然而止。

    笑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近了,而且不光是脚印,这一次,墙壁之上发出一声不自然的响动,抬眼望去,竟有个孩童的手印印在上面,且也是由虫蚁集结而成,这情景太瘆人了!

    那手印随着笑声一点点向上,竟攀附上了近屋顶的位置……

    董裕的脸色由苍白转红,甚至连眼睛都像红了一般。

    “这……这是……”他指着那些手印,颤抖着声音道,“是陈小骞!”

    “别胡说!”董兴邦制止住儿子,“那陈家小儿已经死了!你不是亲眼所见!死人怎会出现在这屋里,怎会爬到屋顶上去?”

    “所以,这一定是陈小骞的鬼魂!”

    董兴邦就是不信邪,“你以为你老子是吃素的!再厉害的人都变不成鬼,偏他一个孩子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对,这肯定是陈小骞!错不了的!”

    “你这么肯定,有什么证据?”

    “爹您看!”董裕往前几步,想要靠近又有些惧怕,生怕那些蚂蚁会爬到自己身上,“这些脚印,左右脚深浅不一样,您难道忘了陈小骞的脚!”

    董兴邦的表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一旁的于氏也想起了什么,面容惨白地回应道:“不错,我记得那孩子有些跛,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的,虽然不太明显,可确是如此,老爷您不是还说过让裕儿以后少跟那小瘸子在一块儿,免得拉低了身份!”

    不错,董裕和于氏这么一提醒,董兴邦便想起了那陈小骞确实有些跛,所以,按照这个来说,这地上的脚印说不定还真是……

    “可笑,就算真的是他又如何?难道他还想报仇不成!他活着都无足轻重,何况已经死了!”

    且不说董裕,于氏看到了地上的脚印和墙上的手印,也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她不像董兴邦那样大胆,对她来说,什么都不如自己的儿子重要。

    “陈小骞!”她明明怕得厉害,却仍旧鼓足勇气对着周围喊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是想寻仇就冲着我来!千万不要伤害我家裕儿!他就是贪玩,他没有坏心!”

    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却从笑变成了哭。

    那哭声断断续续,声音不大却透着凄惨可怜。直叫人听了忍不住怜悯,这屋里的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

    偏偏这样还不够,不知从这屋里的什么地方还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响。仔细一听,竟是虫鸣。

    董兴邦夫妇虽听不太明白是什么声音,但董裕却听出了端倪,“这是……蟋蟀?”

    话音刚落,突的一声脆响,上面掉下个什么物件来,笔直地砸在了地上,碎成了几段。

    董兴邦离那东西最近,上前几步,弯腰去看,才发现是个翠玉的小把件,捡起来拼到一起,竟真是个蟋蟀的形状。

    “真的是他!”董裕吓坏了,搂紧于氏的腰身,大惊失色道:“是他,是陈小骞!娘,那蟋蟀是我赏给他的,他果然变了鬼,果然来找我报仇了!”

    董兴邦不安地和于氏交换了眼神,就算他再不信邪,可看到这么多证据摆在眼前,也不由信了。

    “老爷,真的有鬼啊!”于氏呜咽着搂住儿子,“他是死得不甘心,所以才化作厉鬼来报仇雪恨啊!”

    董兴邦的头上冒出了汗珠,但在妻儿面前,始终要保持一个威严的形象,于是拂袖对着周围正色道:“陈小骞,关于你的事,我夫妇二人愿意承担全部过失,只要你不为难裕儿,我们夫妻俩你要杀要剐随意!”

    于氏也赶紧补充,“是,这事都怪我!你有什么就冲我来!不关裕儿和老爷的事!”

    谁知她话音刚落,屋外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只是这身影看起来非常庞大,怎么也不像是个孩童。接着,一个幽怨的男声响起。

    “头,我的头……”

    这话别人也许不明白,但董兴邦一下子便想起了被砍头的那个夏望山。如果说方才已经被陈小骞的鬼魂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么现在,他真是连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头皮发麻,连眼睛也瞪圆了几分。

    于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还是紧紧地搂住儿子,母子俩瑟瑟发抖,只恨不得赶紧昏过去,这样就不用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了。

    “夏望山!你的死与我三人何干,为何跑到这里作祟!”董兴邦颤抖着声音,急着撇开关系。

    他与夏望山只见过一次,就是今日行刑之时。至于于氏和董裕,根本连夏望山的面都没见过,所以完全无法分辨这声音的真伪,只觉得那随风而来的声线低沉幽怨,带着股说不出的鬼气。

    黑影一闪而过,但声音还在继续。

    “冤枉!我没有杀人,为何要砍掉我的头?!”先是低沉的喊冤,接着,又变成了暴戾的不忿,“我的头!我的头……你们冤枉我,快还我的头来!”

    话说到这里,于氏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鬼魂的身份,她迅速瞅了一眼董兴邦,“老爷,这难道是那屠户?”

    董兴邦没有答话,但他的表情无疑默认了这个事实。

    董裕从于氏怀中探出头来,嘴角挂起一抹鄙夷,看起来十分瞧不起夏望山。他虽然没见过那个杀猪的,却打从心底觉得夏望山就是个粗人,不值得自己同情。

    “我没有杀人,人是你们杀的,凭什么冤枉到我的头上?!”

    董兴邦眼珠转了转,“你怎知人是我们杀的?”

    夜风中传来一声冷冷的笑,“我见到了那陈家小儿,他与我说的,他说有愧于我,还说我隔壁那个王老头的死也和你们有关!”

    事到如今,董兴邦已知自己无法隐瞒了,于是负气一笑。

    “夏望山,这事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冲动,若不是你和陈小骞母子起了冲突,又怎会令我们有机可乘?至于你家隔壁的老汉,他收了钱就该为我们办事,谁知他竟因为见了官就怕了,想要去衙门翻供!如此一来,怎么可能留下他这祸端!”

    “真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们杀了人,却反过来怪我们!”

    “哼,你贱命一条,怎么能与我们相比!”董裕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却着实气人。

    果然,窗外的夏望山气得连声音都变了,“你们这些富贵人家根本不把他人的命放在眼里!我和陈小骞死得这么惨,你们也休想逃过去,没人替我们申冤,我们就自己寻仇!”

    接着,话锋又是一转,“不过,你们为何要害死陈小骞,他不过是个孩子,能有多大仇怨?”

    “怎么,你不是见到他了,他没说与你听?”董裕撇撇嘴,似乎忘记了方才自己被陈小骞的鬼魂吓得半死的情景,“他就是该死,他活着就是在碍我的眼!”

    “碍眼?他一个小孩,能碍到你一个大少爷什么?”

    董裕虽然怕陈小骞的鬼魂,却似乎并不惧怕夏望山,也许是因为他与夏望山本身并无接触,而且也没有直接对夏望山的死负有责任,所以带着股无关痛痒的语气道:“他就是碍眼,我眼见他就烦!为何他能变高,他能长大?!不过是个小瘸子,有何了不起的!他该死,所有小孩都该……”

    话未说完,他被于氏一把捂住了嘴,“你不想活了!陈小骞就在旁听着,你还说这些!”

    “陈小骞到死都不知你们为何要害他,你把话说清楚,起码让他死得明白!”

    董裕不顾母亲的阻挠,有些破罐破摔地将心里话一股脑地喊了出来。许是在心里憋了许久,所以当这些话说出口时,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隐瞒。

    “他们说我是怪物!是妖孽!小时候他们都夸我聪明,称我是神童,可就因为我没能长大变高,我就从神童变成了妖孽!为何?!我比他们都聪明,却要永远做一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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