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凶就逮(第 3/4 页)
“正是,一个人,无论体态如何变化,变得更加年轻还是苍老,脸部的骨骼都是不变的,眉骨、双眼、鼻骨……甚至是这人中的长短,都不会随着乔装打扮而产生变化,即便是易容高手,也很难做到每一处都有所不同。所以只要抓住一个人五官上的特点,尤其是这确切的距离长短,那就不难看出此人乃是乔装易容的!”
他这个说法,倒是和那用吴通的头骨捏出样貌的方式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既然这陈长生的身份有假,那陈家小姐还有那陈秀乾,恐怕也未必就是本主吧。”安盛平摇着头,感叹一声,“要不是顺着这条线细查了下,还真被他们蒙混过去了!那唐清枫和他家有姻亲,想不到,竟也是个幌子,这如意算盘打得……唉,也对,谁会大动干戈去查县太爷家的亲戚,再退一步讲,要不是徐大人有这个本事,恐怕这几人还真得逍遥法外了!”
“是啊,此次也算是侥幸,”徐延朔也道,“若是陈老爷的真实身份是司徒烨,那陈秀乾极有可能便是那白樊了!至于陈家小姐,既然在湖边约见了翟金玉,肯定也和此案脱不开干系,只是不知是心甘情愿帮人报仇,还是被雇来的一个诱饵……”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赶紧把那几人抓来!”安盛平道,“真实身份都被揭穿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于是翌日晌午,那假冒的陈家三人,又一次被请到了县衙之内。
陈老爷这一次明显要比上次沉稳得多,只是眉头也锁得很紧。
至于那位陈家小姐,则更加沉默了。几乎全程低着头,连一句话也不愿多说。
他们已经足足在这屋内等了半个时辰了,除了一开始有人端茶上来,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出现过。
“这又是何意?都等了许久了,连个喘气的人都没出现!”陈老爷不耐烦了,那茶杯里的水早就喝完了,他用手抓了茶杯,狠狠地拍在了桌上,若不是控制了力度,多少还收着火气,怕是早就将那茶杯砸个了粉碎。
“父亲息怒,我想,恐怕是几位大人太忙了,一时脱不开身吧?”
陈家小姐虽也有埋怨,可又怕隔墙有耳,仍是摆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委婉地劝慰着父亲。
“乾儿,你说他们该不会……”
那陈秀乾摆摆手,示意他少安毋躁,“义父不用担心,我们是正经商人,又没做过什么犯法之事,无非也就是因为那翟家公子的死,几位钦差大人想要多问些细节罢了。可月梅并没有和那翟金玉订下什么实质的婚约,也不曾和他有过私下的接触,他们总不能血口喷人,非把那杀人的罪名扣在我们头上不是。”
“是,义兄说得有道理,父亲不必太过担心。”
有了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安慰,陈老爷终于叹了口气,把憋在肚子里的火又咽了下去。
就在这时,那原本被紧紧关闭的大门突然“吱扭”一声,开了。
一双绣着连枝花的粉绣鞋轻缓地迈了进来,虽然那脚步声轻得一般人几乎听不到,可这屋里的三人中,至少有两人明显有功夫底子,因此都不约而同地将眼神瞄准了进屋之人。
待到看清来人只是个普通的小丫鬟后,陈老爷没有任何反应地又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而陈秀乾在看到那女子后,瞬间变了神色,下意识地将脸别开,背对着来人,背负双手,假装踱步到了窗边。
“徐大人和安公子现在在前面审犯人,脱不开身,奴婢奉命来给三位添些茶,上些点心。若是三位饿了,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让奴婢去准备。”
那小丫鬟语气平常,边说边举着个茶壶分别将那三杯茶续满,又从随身携带的食盒里拿出了几样小点心,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
接下来,她并没有退出去,而是特意从食盒里又拿出了一碟摆放整齐的核桃酥,朝着背对着自己的陈秀乾走去。
听到她靠近,陈秀乾原本背在身后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
小丫鬟并不知情,热情道:“陈公子,这是宋公子特意叫奴婢准备的核桃酥,说是上次您来的时候特别喜欢,让奴婢专程拿给您的。”
“多谢,你放桌上吧。”
陈秀乾既没有回头,也没有伸手去接,冷冷地回道。
“哦。”那小丫鬟似乎也没听出什么异样,点点头,转了身,把那盘核桃酥放到了离他比较近的一张桌上,而后准备退出去。
在那小丫鬟马上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那屋外又跨进了两个人来。
这两人,一个是阿乐,另一个,自然就是他家公子—宋慈。
“咦!粉桃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阿乐一向有些自来熟,哪怕只见过一次的人,他也能搭上话,何况那粉桃又生得俏丽,因此更是过目不忘。
原来,此时进来奉茶添点心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那被养在翟家大院的粉桃姑娘。
粉桃抬起头,朝来人露出个浅浅的笑,因为她和阿乐身份相当,所以并不拘谨,但是看到阿乐后面的宋慈,还是微微道了一个万福,“奴婢见过宋公子。”
“粉桃姑娘不必多礼。”
那粉桃却摇了摇头,“宋公子是奴婢的恩公,粉桃还未向宋公子道谢呢。”
阿乐见状,不禁有些好奇,“哦?怎么我家公子还成了你恩公了!”
“要不是宋公子,我也不会离了翟家大院。”因为是回阿乐的话,所以粉桃也没有自称奴婢,她今日看起来格外高兴,就连笑容也比那日初次见面时要多了些,“现在,我跟在安公子身边伺候了。”
说到这里,众人才知晓,原来粉桃在宋慈的帮衬下,终于脱离了苦海,不用留在翟府了。
宋慈他们说着话,全然没有理会仍旧坐在那里的陈家三人,因此陈老爷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宋公子!我们在此等候多时了,您若是来招待我们的,也未免太过怠慢了些吧。”
宋慈赶忙深深一揖,复又道歉起来,“是宋某不对,还望陈老爷和陈小姐见谅,陈公子……”
他说着,突然抬起头,望向窗边的陈秀乾,“陈公子一直不肯直面宋某,难道是生宋某的气?”
陈秀乾虽然不知宋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也知道,他这是跟自己卯上了,今日若是不回头,那宋慈绝不会善罢甘休,也绝不会让粉桃离开这房间。
因为,他就是那假扮成长工德柱之人,而他真实的身份也不是什么陈秀乾。
他真实的身份,乃是白家的小儿子,白樊。
他是白玉娘的堂兄,司徒烨的徒弟,同时,也是杀死翟金玉真正的凶手!
当年白玉娘投湖,白樊用了整整一年来将翟金玉这个人仔细地查了个遍,而最终查得的事实,令他极度愤怒的同时也无比心寒。
于是在与师傅司徒烨商议后,他们决定为民除害,亲手宰了翟金玉这个祸害。
为了摸清那翟金玉的底细,白樊假扮哑巴德柱,进到翟府当了个把月的长工。结果他这番暗查,发现翟金玉真的无耻到了极点,不仅一次次雇人侮辱清白的女子,令她们名声受损,骗取钱财,甚至还为虎作伥,或者说是逼良为娼,暗暗养了女子在家供人玩乐。
粉桃此时也抬起了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白樊。白樊看着她,苦涩地笑了。
扮作德柱的白樊穿得又脏又破,还不会说话,脸庞也总是乌黑乌黑的,带着尘土和汗珠,而眼前这位姓陈的公子却衣着华丽,打扮得干干净净,说起话来也是字正腔圆,带着几分威严,虽然装扮完全不同,可粉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白樊知道,他这次是瞒不住了。
他们师徒本就不善伪装,这次改头换面,也是月梅帮他们出谋划策,就连这绸缎庄陈老板和义子的身份,也是三人商议后才决定的。
虽然自己并不叫陈秀乾,师傅的大名也不是陈长生,可陈月梅却是真名真姓。只不过,月梅不是他师傅的女儿,而是自己在外头相识的一位红颜知己。
对于她,白樊早有打算,此次若能功成身退,他便会向月梅求亲。若是他们不幸被识破,纵使拼了性命,他也要保住月梅。
想到这里,白樊又往前走了一步,直面着粉桃,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坦荡。
“你……你怎么……”粉桃不明所以,震惊之余,还是忍不住道,“你不是柱子哥……”
她喃喃自语之后,又恍惚明白了什么,双目圆睁,赶忙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罢了,既然遇到了故人,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了。”白樊微微一笑,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吸引人的神采。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陈月梅将白樊拦到了自己身后,朝着宋慈他们疾声道,“是我!我大哥是为了帮我!我看上了翟金玉,却不知这男子该不该嫁,所以大哥才……”
这时,响起了“啪”的一声响。
原来,假扮成陈老爷的司徒烨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火气,狠狠地摔碎了桌上的茶杯。
他站起身,脱下外袍,那华丽的外衣下,竟是一身短打劲装。
伪装成商贾时,这陈老爷看起来颇为富态,可换了这套装扮,倒是显得他虎背熊腰,颇像个练家子。
“事已至此,还跟他们废什么话!”
宋慈处变不惊地微微牵起嘴角,“司徒前辈也未免太过性急了,此事……难不成非要走到这一步吗?”
听到这里,即便是白樊也放弃了最后的希望,他淡淡一笑,反而释然了。
“哦?听宋公子的意思,我们的身份是彻底暴露了?”
宋慈还未说话,那大门口,便出现了徐延朔面沉如水的脸孔。
接着,安盛平也在安广的陪同下,走进了屋。
“白樊、陈秀乾、德柱……白公子这身份还真是够复杂的,为了个翟金玉,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吗?”安盛平有些不解地问道,“以司徒大侠的本事,要杀个书生,还不是易如反掌,何须如此煞费苦心地演这么一场大戏,还要推到方玉婷身上呢?”
司徒烨冷哼一声,“那姓翟的我若要杀他,当然是随随便便,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若不是樊儿……”
“师傅!”一旁的白樊打断他,示意由自己来继续说明,他将视线自对面四人身上扫过,说道,“我堂妹蒙冤而死,她生前与翟家有过婚约,可那姓翟的为了骗取钱财,竟找了个市井流氓趁着夜色给玉娘下了迷药……虽发现及时,玉娘无事,但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她整日以泪洗面,最终担上个不洁的罪名。我叔父愚昧,不懂这其中的猫腻,还把那姓翟的当做苦主,自认为有愧于他。”
白樊说到痛处,双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爆出。两只眼睛更是瞪得溜圆,显然是气愤到了极致。
“我从小就当玉娘是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她生前饱受屈辱,死得这般凄惨,我就算把那姓翟的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之恨!可一想到若是此事被翻出来,到时所有人都知道了玉娘的遭遇,岂不是……”
他恨得咬牙切齿,却终究没有说下去。
安盛平却突然懂了。
他想起了他姐安雨柔。
所以那一刻,安盛平便明白了白樊的用意,他也明白了为何白樊师徒要将此事推到方玉婷身上。
“好,那我再问你,就算你们想到了杀人挖心,把此事推到方玉婷身上,可关于挖心案,有很多细节都没有泄露出去,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哼,”白樊冷哼一声,“活该那姓翟的自作孽,连老天爷都不饶他!那日我和师傅在外饮茶,刚好听到邻桌有人讨论此事,说那女鬼专杀无耻之徒,杀人前会先送婚书到那家,然后再抬棺材去洞房掏心。当时我就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一来可以报仇,二来还能将此事推脱。”
“哦?”听到这里,宋慈苦笑道,“既然如此,那婚书和棺材这些细节,你们怎么没做得完整些?”
“你当我有多蠢?婚书若是字迹不对,岂不是不打自招!至于棺材……你们真以为是那翟家老太太自己想到的吗?”
“难道是你?可你那时不是扮作哑巴吗,是如何向老夫人提议的?”
白樊有些得意,但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只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这你就无需多问了。”
“就算有人怂恿引导,可为何连棺材上的花纹都如此相似,难道有人告诉了你这些细节?”
“有个人的确给了我一张棺材的草图,我自认为做得还算精致,想不到还是被你们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棺材铺不同,细节难免有误差吧,又也许,那草图本就不对。”
“草图?”宋慈蹙眉沉思,“给你这图纸,又告诉你这案件细节的人,是什么模样?”
白樊笑笑,“时隔太久,我怎会记得!况且那人又没什么特别之处,除非再见到,否则我根本想不起来。你们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想问问你们,到底你们是如何查到我们的?”
既然如此,宋慈也不再多费唇舌追问,而是回道:“世上所犯杀戮,无非就是这几个缘由,仇杀、情杀、劫杀,要么为财,要么为情,要么则是为了寻仇。这翟金玉正如白公子所说,是个作恶多端的无耻之徒,若说他有什么真感情,莫说别人不信,怕是连他自己都不信!若是图财,这翟金玉的房间里,好像也没少什么,那就只剩仇杀这一个可能了。”
“不错,”白樊表示认同,“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宋慈继续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既然是仇杀,那必要先知晓翟金玉的仇人是谁。他这人虽干过不少肮脏之事,却一直没被抓到,被他害过的人家或是不知情,或是忍气吞声,所以排除了一番,那最有可能报仇的,就只剩下含冤自尽的白家小姐白玉娘了。”
“不错,更何况你哪里不选,偏偏选了那玉溪湖!”安盛平也自然而然地在旁补充道,“虽然翟金玉被人挖了心,可经过查看,他其实是溺水而死,且是被人用外力按压在水中导致溺亡。偏巧,他遇害的地方和那白玉娘投湖之地完全吻合,这件事就更不可能与白玉娘脱离干系了!”
安盛平的话吸引了白樊的注意,他微蹙眉,“你怎么知道玉娘投湖的地方就是我杀死翟金玉的地方?”
安盛平不敢邀功,笑了笑,“这便要问问惠父兄了。”说完,望向了宋慈。
宋慈也不避讳,直接将自己之前验尸的结论和所查到的一切,包括相关的证据都一一阐述了一遍。当然,陈月梅和翟金玉在玉溪湖私会时恰巧被人撞见,并听到了那句翟金玉惊呼的事也一并说了,只是略去了那人并未看清她真实面目的情况,只说若是有疑,可以请人来当面对质。
陈月梅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这人证物证俱在,她怕是百口莫辩了。
白樊虽已不想做无谓的争辩,可比起别的,他更关心两件事,“好吧,就算你们查出了我的真实身份,又结合月梅与那翟金玉约见之事,推测出当日杀了他的便是长工德柱,可有件事我还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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