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闹喜堂分飞离(第 3/4 页)
“王爷何不高抬贵手,转忧为喜?”
永嘉王轩起眉宇,道:“这陆子修道貌岸然、色欲熏心,国老这次是识人不明了。”
“如今是各说各的,王爷这也没有什么证据,若是强押人走未免于理有亏。”谭天忠到底老成持重,说得比钟孝礼委婉多了。
“难道国老的意思是让我放了陆子修,眼睁睁瞧着这婚事坐实不成?那本王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本王今天还就是要把人带走了。”
“王爷休要一意孤行,逞一时之能,失半生之名。王爷七岁时从老夫这习得大学之道,为人根本。如今王爷都要弃之不顾了么?”
“我就是弃了又当如何?”梁劭扬起下颌,冷然一笑,“国老您的门生诸多,若是还想显显您在朝上的余威,让您的门生每人参我一本也就足够,大可不必在此劳神多言。”还做了个请的手势,气得谭国老当场色变,连连拂袖:“当真、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不知道陆三公子还找了什么帮手,若是没有,还请陆三公子爽快地与知县大人去了。”
面对如此态势,陆子修还显从容,客人中确还有些朝堂上的人脉,还有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但永嘉王嚣张至此,这些人出面也不济事,反多生了冲突事端,也为难了座上的贵客。他示意左右不得鲁莽行事,先软语安抚了陆家几位长辈,拜谢了谭天忠和钟孝礼,最后又关照了木叶玉珩几句,唯独未与简丹砂说话。
梁劭在一旁冷眼相看,盯着简丹砂身上的大红嫁衣:“让她换了这身衣裳再过来!”转身而去。
于墨挥走到简丹砂身侧,眼见她脸色苍白,更衬得红唇如血,青丝如墨,遂嘱咐王府的人不要为难她。
简丹砂推开于墨挥伸过来的手:“没事,我自己可以走。”
眼见梁劭公然逞恶,连两位大人也奈他不何,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眼睁睁看着陆子修与简丹砂被带走。谭天忠哀叹着拂袖而去。
待简丹砂换上常服,于墨挥带着简丹砂走向门外的马车。
寒风乍起,一阵凶猛过一阵,吹得人心颤颤,步危发乱。于墨挥想说些什么,终是欲言又止。
简丹砂此时还能分出心神来顾他,“子修没有怪你。刚才,多有冒犯。”
于墨挥目光深沉,只能苦笑一句:“造化弄人。”
眼见马车就在眼前,于墨挥提醒道:“你莫要再触怒王爷,忍得一时是一时。”
简丹砂点点头。
她走上马车,车内一片漆黑,没有点灯。见梁劭闭目靠坐在软垫上,收敛了刚才的凶狠与张狂,并没有理睬她的打算,简丹砂坐在一边,索性也闭起眼睛。黑暗中的沉重压迫感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比之当初被琅天长行劫持还要难熬,却也不愿张开眼睛,只是攥紧了双手,随时处于戒备之中。
就在简丹砂觉得快撑不下去的时候,马车驶进一条小巷,在一座宅邸前停下。简丹砂跟在梁劭的身后,越走越沉重,沿途的灯火一一亮起,简丹砂还没能适应这突来的光亮,被梁劭猛地拽住,一路拖进屋子。
他抓住简丹砂的右手,仔细审视她的半截指甲:“为了去掉指甲下的伤疤,你居然不惜拔掉整个指甲治一道旧伤,这比薛妃刑讯你时痛得多吧?”
简丹砂无话可说,为了摆脱“江夫人”的身份,她只有这样做。在江宁故意让于墨挥看到,谎称是在客栈受的伤,也是为了蒙骗于墨挥,蒙骗他背后的梁劭。
梁劭撩开简丹砂的衣袖,眼神凶狠地盯着那颗守宫砂,伸手反复搓揉,直搓得手臂上的肌肤也与守宫砂一般嫣红,猛地甩开手臂。
“好一颗守宫砂!好一个验明正身!我永嘉王的夫人竟还是完璧?我真是小看了你的心机!”梁劭切齿狠狺,将简丹砂甩到床上。
“既是如此,那我今夜就坐实了你的夫人身份。”
简丹砂之前已为自己想了好多结局,做好了直面噩运的准备。事实上,她在坐上花轿时,就已经准备好婚礼随时被打断的可能。
礼成的那一刻,简丹砂已感到了满足。至少,她与陆子修已有夫妻之名,纵使旁人不承认,他们自己已是堂堂正正的夫妻。两人的名字已在那姻缘簿上,任谁也抹灭不去。
然而,当简丹砂被压陷在床褥之时,她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恐惧。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关于陆子修的一切。
在江宁别庄的时候,只差一点,两人就有了夫妻之实。那天的夜空澄净,月色朦胧。他们执手相立,都在为即将的别离而依依不舍。虽然他们知道分别是为了重聚,可是离别再短暂也是一种冒险。所以在简丹砂转身前,陆子修将她揽了回来,从背后环住她的肩膀。
简丹砂问:“可是在担心这场婚事?”
“没什么需要你好担心的。”陆子修口中这么说着,安静的拥抱却传达出他的心事。
有他时春自生,无他时心不宁。如今还未分离,便已寒风呼啸难以宁。陆子修到底是个大男人,下巴支在她的肩膀上,分量有些沉重。简丹砂却没有说什么,她伸出手,缓缓抽去身上的披帛,解下裙摆上的玉环绶带,玉环掉落在地发出琤琮的响声。
陆子修惊讶地抬起头来,按住简丹砂正欲松开腰带的手。
“丹砂,你不用……”
简丹砂反按住他的手,轻柔而坚定,一如她用另一只手扯开腰带时一样。她的手指继续捻揉,松脱了罗裙,半敞了衣襟。
陆子修呼吸有些紊乱,揽着她肩膀的手开始震颤。简丹砂在他怀里转身,轻轻垂下头来,露出雪白的脖颈,揽住他的腰身。
她只能做到这。她已用行动诉说了她的想法。
等待着。
五官的感知慢慢放大,能听到院外传来的更漏声,滴答滴答,原本草丛中隐隐的虫鸣叫声变得透亮轻快,空气中有兰花的芳香,地上的树影有些微的变化,微凉的夜露沁在裸露的肌肤上。
陆子修吻得小心翼翼,仿佛在吻一颗颗易碎的朝露。至眉心处,陆子修的唇轻轻摩挲了一会儿,放开了她。
简丹砂张开眼。
“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陆子修重新将她揽在怀里,由指到心,渡与她温暖与坚定。
那时候的一切是那么美好,美好得让人想哭泣——
子修……简丹砂用指尖在床褥上一笔笔地描摹他的名字。
手骨传来尖锐的痛意,迫得简丹砂不得不从自我沉溺中苏醒,梁邵扳住她的手指,力大得随时随地能让她的手指折断。她仰起头,梁劭黢黑的眼睛一下子冲到眼前,滔天的怒意翻滚着汹涌着,比身体的痛楚更让人惊骇。
简丹砂清楚地听到“咔咔”的声响。“啊——”喉咙逸出细弱而破碎的呻吟,她用另一只手掐住梁劭的手掌,那只曾经受刑又拔了指甲盖愈合才没多久的手,笼着莹蓝的月光挣扎扭曲,深陷的指尖沁出了梁劭的鲜血。
梁劭没有挣扎,眼中的怒意反而淡了几分。他放开了简丹砂,慢慢地站起身,吮了吮掌上的鲜血。腥甜而温热。梁邵的眼神黯了黯。
简丹砂因为折了手指痛得直冒冷汗,眼神溃散混乱,看不清梁邵此刻的表情,只是听到他唤了一声:“来人,给夫人叫一名大夫……”
第二天,梁劭确认简丹砂的手伤无碍,带着简丹砂一路往北,直奔开封。
简丹砂对此实在不能理解,:“你不是应该报复我这折磨我,把我带回开封有什么意义?”
“用江夫人的身份把你困住一辈子不就是最好的折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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