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逃离王府遇故人(第 3/4 页)
安庆王露出兴味的表情:“这倒是个颇有趣的故事,他竟会与你定下这样的交易。”
“是的,这只是个故事,一个已结束了的故事。”
“他同你的交易并没有完成,你却卷了交易品逃之夭夭,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么?”
“为什么不?他已然得到了他想要的,有我没我都已不重要。腊八那天,他已然将我视为弃子。这场戏能陪他唱到今天,我想已用光了我这辈子的运气。再不走,连性命也不保,何谈交易,何谈兑现?”简丹砂说得很平静,曾有的怨怼、愤懑、纠结经过数天的思考已经沉淀下来。
“永嘉王可不那么想,他装得与世无争,其实锱铢必较,他显得温柔宽容,其实最是冷血。我和你打个赌,他不会放过你的。”
简丹砂不语,半垂着头沉思着。
“其实你明白的吧。你是聪明人,还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一点你应该已经预见到了。逃离王府的风险并不比留在王府小,安于现状反倒是更好的选择。可是你还是冒险来了,为什么呢?是不是——”安庆王看着简丹砂轻轻扇动羽睫,“除了安危以外,还有什么逼着你待不下去。怕再待下去,失了性命,还失了心。”
简丹砂惊讶地抬起头。
“你不要摆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没有多少女人能抗拒得了他的魅力。他那张俊逸的脸,可以把人迷得天南地北。他温柔起来,可以融了那千年的雪、万年的冰。骨子里透出的邪乎劲又最勾少女的心。你们相处那么多时日,耳鬓厮磨间,就不曾有假戏真做,不曾有过心动迷惑?”
“不曾。”
“你答得太快,反倒让人觉得没有底气。”
“王爷也说我是聪明人,我既知他是那样无情的人,又怎会傻傻地往会让人受伤的坑里跳?”
安庆王看出简丹砂的恼意,反倒露出笑容:“其实是与不是,于我都不重要。不过若这是你的真心话,倒是一件好事。我且再问你一句,你为了救出琅天,不惜与永嘉王那样的人做交易,可是中意于琅天?”
“救琅天,只是出自我的私心,还有别的……我一时说不清楚,但非关男女情爱。”
“你确定?”
“当然。”
安庆王点点头:“好。”
这个“好”字究竟何意,简丹砂无法深究,或者只是安庆王的一个随口应和。但不知怎么,他那个不轻不重的好字落在心口,敲出余音。即便过去了好几天,简丹砂总无法完全释怀安庆王离开时,那略带深意的表情。
一如她眼梢上的痣,让人介怀。
那天,早起跟着学晒谷子,歌辉瞧着她的脸许久,一拍手道:“我说怎么那么别扭,你眼角的痣怎么还不擦掉。”
简丹砂苦笑着,她何曾不想。
她从王府逃出第一件事就是擦去眼梢上的那颗假痣,谁知竟是怎么也擦不掉了。半年多的时光,这不知道什么墨竟渗透到了肌理里,与她脸上的皮肤融为一体。她还记得,两次见痣色淡了,都是梁劭亲手补的色。她闭着眼睛,感受到笔尖微微的刺痛,和冰冷的湿意。
再睁开眼,对上梁劭狭长的眼,深潭般的目光。每当简丹砂被这样一双眼注视,心口总是要一紧,不自觉地就屏了呼吸,转了脸庞。
自那之后,痣色就经久不褪。
逃出王府后,她不知用那糙布蘸水狠狠搓了多少回,搓得皮都红了,那颗痣如蛆般牢牢附着。要想去掉这颗痣,只有揭皮挖肉。简丹砂突然间就害怕起来,她拼了命地逃出王府,属于江疏影的烙印就永远留了下来,一如右手手指上的伤疤。
不敢深想下去,也不愿再想,安安乐乐地过个好年。
他们在徐州没落脚几天就到了除夕。旧一年的尾连新一年的头,该是最热闹最喜庆最欢乐的日子。简丹砂与琅天歌辉他们一起围炉吃着饺子。热乎乎的饺子、酸滚滚的香醋,这眼睛突然就被熏出了泪来,掉到饺子碗里,藏在一团团的白雾后,没人瞧见。
窗外的寒风还呼呼吹着,这挂着的红灯笼也跟着摇来摆去。一扇纸窗禁不住被吹得吱呀,细雪卷进衣领里,居然不怎么冷。大伙吃得正酣畅,简丹砂率先起身将窗子关好,还把自己剪的喜上“梅”梢的窗花正了正。
歌辉亲昵地揽住简丹砂的肩膀,跟她碰了一杯,简单一个字:“干!”
“干。”
然后便是琅天长行轮着要同她喝。简丹砂高兴,都没有拒绝,一下子挑起了两个人的兴头,都嚷嚷着要把她放倒了不可。
她哪有什么酒量,一杯竹叶青她往日里只能浅浅抿上几口,如今换上二锅头,呛得给力,通了心肺,刺激了满头满脑有些停不下来,其实神思早飞到天南地北,找不到回来的方向了。
歌辉一拍桌子:“真是出息了!居然拿这个欺负丹砂,你们也不害臊。来来来,跟我喝!”
歌辉的酒量向来就好。琅天还在收伤口,喝得过分了吃了歌辉好几记眼刀,也就乖乖停口了。
剩下长行与歌辉,却是越拼越起劲。到后来两个人双双趴下,一个歪在炕上,一个倒在地上。简丹砂也俯在桌子上,酣然睡去。留下琅天一个哭笑不得。
一个热热闹闹的年就那么过去。细究起来,这年过得也就如此,许多年后,它出现在简丹砂的脑海里,也不过是些模糊的影子,却偏偏沉淀得出热烫香醇的味道。
安庆王又来了。不仅要带走长行他们,还要连简丹砂一起带走。长行他们是要被收编回安庆王府,正式成为他的人马,为他效力。而简丹砂,安庆王却是要带到另一个地方。
简丹砂曾经奇怪,不过是几个没落的江匪,怎么值得安庆王如此相帮,动用人力物力与永嘉王府敌对。歌辉长行这样的江湖草莽,又怎么甘心对着朝廷的人俯首帖耳,何况碧江岛就是让这朝廷剿了去。岛上剩下的那些人去了哪,简丹砂都不敢向歌辉问起,怕勾了她的伤心事。
这一切一切的疑惑,只能搁在心底。歌辉倒是自己提起,当日是洛长行先投奔了安庆王,然后找到她,一起去救琅天。简丹砂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她已经搅进不该有的是非中,不能再犯一次错。
可是安庆王偏偏不让她安生。
“你可知道江南陆家?”
简丹砂面上不动声色,一双手悄悄在桌底攥紧了袖口。
她给安庆王讲故事时,隐去了自己的身份来由,仍以江疏影自称。她后来才从歌辉口中得知,陆简两家联合官府封锁了她被江匪劫走后又投江自尽的消息,纵然外面已有各种流言流传开,但对外坚称简丹砂是在碧云寺下山的途中不慎落下山,落入滔滔的江水中,尸骨无存。碧云寺在江水南,碧江岛在江水北,共饮一江水。想来之所以编出这么个故事,到时候真找到了她的尸首,也不至于在地点上露出马脚。
“在江南随便哪一条街,都有陆家的宝店分号,这明面上的有凤来仪楼、绿华馆,暗地里的归来钱庄、照影阁。这陆家有一位三公子,长得俊朗秀逸,又有经营之才,先后与江宁简家的两位千金定亲,结果两位千金都在出阁前香消玉殒,这陆公子得了个克妻的名头,却还是有络绎不绝的人上门说亲,都被陆公子推拒了。听说,这陆家最近买下的一座山又开出了银矿。”
安庆王细细观察着简丹砂的神色:“不过最近听说新上任的江宁知府也有意把女儿下嫁给陆三公子,这门亲事可就难推拒了。”
“王爷同我说这些……”
安庆王拿出一卷画:“这是一幅临摹的画,原画在陆三公子的书房中,据说画的是其中一位未能过门的未婚妻子。”安庆王将画展开,画中的女子穿着胭脂红的罗衫罗裙,裹着荼白的披帛,正端坐在案前提笔作画,露出一张专心致志的侧颜。
“可觉着有些眼熟?这位画中女子年岁若是再长些,真是像极了江姑娘你。”
简丹砂却瞧着那幅画久久无法回神,这确是她的装扮,简家的书房,还有画纸上烂漫盛开的杏花。这的的确确是陆子修才能画出的画。
“江姑娘也很惊讶吧。如果不是你眼梢上的那颗痣,我大概会以为是同一个人了。”
“是啊,我当然不是。若是的话,早安然做了有钱人家的少奶奶,又怎么会飘零至此。”
“那么你想么?”
这话说得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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