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离家不成反被劫(第 3/4 页)
而绯儿指着墙又叫又跳:“他……他……”脸色煞白,焦急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是贼吗?”
绯儿不住点头,“姑,姑……”缓过一口气,“姑娘被他掳走了!”
院墙外是一条羊肠小道,再往外便是繁华的闹市,一路寻来半点线索也没有,待他们追到大街上,看着来往人潮只有茫然四顾的份。
陆子修当机立断,让木叶赶回府邸,寻几个得力可靠的先往城门,剩下的暗暗搜寻,切不可声张。
陆子修转而向绯儿询问前因后果。
绯儿还未从慌乱中回神:“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之前我是跟在姑娘后头走出屋子,就是,就是到院里随便走走,不知哪冒出来的贼人,把姑娘给弄晕了,我还没看清他的脸,姑娘就被带走了,然后陆少爷你们就来了。”
“你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其他线索?”
“我哪能知道呢,跟做噩梦一样,陆少爷现在怎么办,报、报官?”绯儿慌乱地跺着脚,“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姑娘……”乱得眼泪也掉了出来。
陆子修软语安慰了几句,突然指着地上散开的包袱:“这是什么?”
“就、就是一些旧衣裳……是要救济给穷人家的,刚才我正要给送出去。”绯儿忙捡拾起来,却伸来陆子修的一只手,绯儿的惊呼没能阻止陆子修的动作,“只是旧衣裳吗?那你们可真是粗心大意,要丢掉的衣裳里竟然夹着银两,还是说你们如此大方,打算连这些钱一并送了?”
绯儿答不上来。
“在我面前不妨说实话,此时不说实话,你又打算何时说对谁说?”
绯儿张了几次口,对上陆子修的目光还是说不出话来。
“既然你自己说不出口,那么我问你答。你们姑娘,是不是打算——逃婚?”
绯儿先点头又摇头:“姑娘并不是因为陆少爷您的缘故,姑娘本来就想要离开了,陆少爷也知道我家姑娘的处境,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啊,也不对,姑娘也是为了陆少爷,不想让陆少爷为难,我们也都知道这桩婚事是怎么来的,所以……”
陆子修接下话:“那可真是难她了,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这般牺牲。你们两个姑娘家这般有勇气有魄力,可是已经寻了依靠,有了去处?”
陆子修的嗓音还是寻常那般温润好听,可是绯儿听着就觉得别扭,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
陆子修皱了皱眉,径自走进屋子,环顾一番后来到案前,在绯儿的面前拆了简丹砂留下的信。
父亲大人膝下,敬禀者:自陆简两家重议婚事,长姐夜夜入女儿梦中涕泣,泣中带怨,怨中有恨,女儿每每惊醒,不胜惶恐。论容貌,女儿难比长姐,论才德,女儿更是不及,实难承替嫁之任。然女儿生性怯懦,不敢当面忤逆,思量再三,唯有离家避婚。自知此举大逆不道,有辱门楣,羞见父颜。不求父母亲大人原谅,唯望父康母健,简陆两家阖府兴旺。专此谨禀,恭请禔安。
不孝女丹砂叩别
“你家姑娘就留了这封信,没别的了?”
绯儿垂头道:“就这一封。”又抬起头来,面有犹疑,“姑娘昨晚还写过别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信,好像没写完就扔了。”
很快,绯儿便从窗外寻到了简丹砂扔掉的纸团,还未及将纸团展开揉平就被陆子修拿了过去。
绯儿退到一边,拿眼角偷偷觑着,纸上隐约可以看见“肯信”二字。陆子修对着纸看了许久,神情说不出的奇特,难知喜怒。
陆子修转过身,拿着纸的那只手负在身后,面色沉沉,几次蹙眉,却也不说话。
绯儿忍不住急道:“陆少爷你倒是说个话,不管姑娘做了什么,她的性命安危最是紧要,老爷眼下又不在府内,我、我这就去告诉夫人,不,还是直接报官才好。”
“等一等,你先别忙着。等木叶回来禀明情况,我自会同简老爷说你们姑娘逃婚的事情。”
“逃婚?”绯儿反应过来,“陆少爷,我竟不知你是这样小心眼之人,如此不知轻重!”
陆子修却扣住绯儿肩膀,面色凝沉:“既然有胆子逃婚,就该做好受罚的准备。你好好待在这个院子里,在木叶回来之前哪也不能去。你们姑娘就是逃婚去了,而且是同你一起,没有什么歹徒,更不曾被人掳劫,也无须惊动官府,不过就是个任性轻率的不孝逃婚女。”边说边扣住气得面目通红不停挣动的绯儿。
“你,你,你这个大浑蛋!”
“看来你们姑娘没把你调教好,你家姑娘留下的书信就是最好的证据,可比你的一面之词可靠多了。既然逃的是我陆子修的婚,自然由我陆子修亲自抓回来。”
绯儿停止了挣动,呆呆望着陆子修好一会儿眼睛才盈亮起来,她突然伏地跪叩,呜咽道:“全凭陆少爷做主,只要能把姑娘安然救回来。”
陆子修将她拉起来:“关于简家,关于丹砂,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还包括一个月前有贼人潜入的那件事……”
江面上落着细小的雪霰,一条乌篷船载着三名船客在还浮着残冰的江水中前行,撑船人手执一竿芦蒿,不断有细长轻缓的清波在江面上悠悠荡开,衬着青山袅袅的烟气。
身在这颇有诗意的画境中,简丹砂却怎么惬意不起来。
“你们要带我到哪去?”她苍白着一张脸,四肢瘫软,潮湿脏污的衣裳沾在身上,好不难受。
这船上明明有六只耳朵,三张嘴巴,偏偏再没有第二道声音响应,只有一壶清水递到她面前。
简丹砂看着对方,双手藏在身后,一张嘴抿得比蚌还紧,唇色青白。
“你喝是不喝?”
见简丹砂还是没有言语,捧水壶的年轻男子眯了眯眼,耸着肩膀自己咕咚咕咚喝得畅快,接着咂巴匝巴嘴,掷出一声响亮畅快的喟叹,一双浓眉扬得高高的,好似喝的是什么琼浆玉露,最后还炫耀似的一撸嘴,哼了一声,故意坐到最远的位置。
简丹砂看着这个把她掳来的歹徒高额深目、面略粗犷、高大健硕的身子被裹在寻常的粗布后,虽是一脸的络腮胡,但看得出很是年轻,只因毫无遮掩的一双眼把什么都张扬出来,天真与风流糅杂在一起,而眼底淡淡的青黑又泄露出一丝疲惫与憔悴。
但再怎么样疲惫憔悴也断然比现在的简丹砂好。
不是她真的倔强傲骨不吃不喝,也不是忌惮害怕什么,而是真的毫无胃口,吃到什么喝到什么都觉难以下咽。
有什么东西攀爬缠绕上心头,一丝丝一缕缕,如蒲丝,纤细、柔韧,勒出的痛楚涌上喉头,化作一波又一波的苦味在唇舌间弥漫。
她早就悄悄地在钱庄中寄存了一笔钱款,定了落脚的地方,也订下了船只,先遣绯儿把简单的行囊偷送出去。她们再寻个由头一同出府,在外改头换面,远走高飞。然后那便是她的另一段人生,另一片天地,另一个简丹砂。
没想到她刚向绯儿嘱咐完,院子里就出现了一个蒙面汉。她还来不及惊呼,青天倒转,烈日刺目,她便再没有了知觉。之后就一直迷迷糊糊,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偶尔能听到些许人声,也能感到路途颠簸,甚至还有人给她喂食喂水,可是就是使不上力气,神志昏茫着怎么醒转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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