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想把她藏一辈子(第 4/4 页)
称呼也从“林小姐”变成了“小兮”。
季谨言目光都没抬起:“她自己会夹,手又没断。”
“咳咳——”季珵差点呛住,这是对未婚妻说话的口气吗?这女人也受得了?他望过去,嗯,对方一脸平静。好的,好像反而是他想多了呢。
“你吃枪药啦。”季老爷子教训一声,转头又对林兮安抚道,“谨言这孩子一点都不懂照顾女生,你要多担待一点。”
林兮依旧笑笑,不敢多言。
碗筷碰撞的轻微声响不绝于耳,季老爷子的声音也时时刻刻回荡着,没有停歇。
“对了,谨言你几时上门拜访一下林家?都到这关系了,两家也要商量一下婚事了。”
季谨言正好夹了两根碧绿的青菜放进碗里,神色平静,声音也很淡然:“目前不去,我和她没有结婚的打算。”
餐厅的气氛倏然一滞。
季老爷子压抑了半天的怒火,终于在一道摔筷声中释放了出来:“你什么意思,未婚妻是你自己找的,现在拖着别人不结婚,你想干吗?”
林兮见状,也不好再装沉默:“季老爷子,是我的问题,是我的事业刚刚起步,所以暂时不考虑结婚……”要不是跟苏栗马混多了,她此刻也不会脸不红气不喘地扯谎扯得这么顺。
季珵也适时地夹了一块虾肉到老爷子的碗里,笑道:“爷爷,您也太心急了。这种事,谨言他自有分寸。”
“哼,有分寸才怪。”不过很奏效,季老爷子的怒气瞬间降了下去,嘴上还叨叨着心里的不满,“不知道谁啊,上次把人藏在办公室里,不让我见!要不是这次我意外得知,说不定他想藏一辈子呢。”
季谨言手里的筷子蓦然一顿。
季老爷子换上一副笑脸,继续说:“上次在谨言办公室的就是你吧?穿白衬衫牛仔裤那姑娘,那些个谎报军情的还说你是个大学生,不过小兮你确实看着年轻。”
林兮:“……”
在场的人只有季谨言知晓老爷子口中的人是谁,心中那个轮廓渐渐被勾勒清晰,随后便像扎了根一样,在脑中挥之不去。
之后,他再无心去注意其他,旁边的声音也似离他越来越远。
只有脑海中,苏栗马的身影,被无限放大。
心里瞬间滋长了一个令他自己都百思不解的念头:
是的,有一瞬间,他真的想把她藏起来,然后,藏一辈子。
一顿饭在尴尬中开始,又在莫名其妙中结束。
林兮赶去苏栗马家接小外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在十二分的戒备之后,陡然松懈下来,变得万分疲惫。
其实在等待林兮的过程中,苏栗马一边逗着小朋友,一边思考着一些事,却像一团乱麻一样理不出头绪。
首先,宋振宁当时让她接近季谨言,是为了两年前的事。
其次,季谨言找了林兮签了契约婚姻,可为什么偏偏是林兮,不是其他人?
再者,林兮是在两年多前怀的孕,被赶出家门,小外现在两岁……
等等,两岁?
苏栗马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一两个月前,她似乎在季谨言的书房看到过一份亲子鉴定证书,父亲栏是季谨言,孩子的名字她没看清,但确实写着两岁没错。
莫非,那个绿了季谨言的狠人就是林兮?
季谨言找林兮假结婚,是怀疑对方的孩子是自己的?不对,从林兮的言辞来看,她之前跟季谨言并无瓜葛,孩子也不可能是他的,那份鉴定书就说明了一切,只是最开始季谨言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有太多的疑问梗在心口,如果她还是季谨言的特助,或许可以直接找他摊牌,但现在,无论发生了什么,她好像都没有资格过问。
所以直到林兮从她这里抱走孩子,她都没有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林兮:“跟阿姨说再见。”
“拜拜,小外。”
苏栗马恋恋不舍地捏了捏孩子白白嫩嫩的脸,目送他们离开。
夏夜炎热,他们走后,苏栗马立马进浴室冲了个凉,不经意间瞥见洗漱台旁边的吊钩上,挂着一把陈旧的雨伞。
这才恍然想起,这是四洲国际酒店的保洁阿姨借给她的。
次日,她便揣着这把伞去了一趟四洲国际酒店,说好要还的,也不能食言,却忽而有些抑制不住的小期待。
或许能见到那个人也说不定。
夏季日头太毒,上午至午后的时间段都是热气逼人,苏栗马特地选了太阳即将要落山的傍晚。
苏栗马将雨伞转交给前台工作人员,目光在宽阔的酒店大堂扫视了一圈,半天一无所获。也是,现实中哪有这么多巧合重逢,多的不过是擦肩而过。
她心里突然涌过一丝失落,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却不得不慢慢往外走,想要把时间拉长一些。
没走几步,她却突然停驻,脑子像是蓦然清醒了一样。她刚才居然又开始了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再提步时,她心里的杂念已驱除,步伐恰当又坦然。
快走到大门时,外头的门庭慢慢停下一辆加长商务车,熟悉的身影从车内下来,身材颀长,容颜清俊。
苏栗马有一瞬间恍惚,步子也慢了下来。
自动玻璃门向两边敞开,季谨言步子沉稳地往里走来。
两人视线相交。
苏栗马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一下一下,清晰可闻。
时隔多日再见,她不知道要摆出怎么样的神情,须臾间,脑子里已掠过无数个构想——
笑着装作没事人一样跟他打招呼,万一他直接无视,岂不是很尴尬?
装作没看到他,是不是又很没礼貌?
内心反反复复涌起又毙掉无数个方案,对方已经越走越近,她却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一个表情都无法显露。
身侧带过一阵风,是季谨言从她身旁走过造成的。
她自嘲似的勾了勾唇,嘲笑自己方才脑补过多,人家压根当作没看到她,径直走过。
也好,免去了不少尴尬。
深呼吸之后,她刚想离去,身后蓦然响起一个清冷却熟悉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苏栗马有些诧异地回头,就见季谨言不知何时转过身正对着她,站在几步开外。
正值盛夏,季谨言依旧衣着整齐,面色从容,明明刚从外头进来,身上却不带一丝燥意。他目光落在苏栗马身上,半晌,启唇道:“跟我来。”然后转身向电梯方向走去。
不知是不是季谨言的语气带了某种魔力,苏栗马怔忪了片刻,就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再次回到这间房,苏栗马反而有些局促拘谨,好像回到了当初第一次来这边工作时的心情,兴奋中带着些许忐忑。
落日时分,五彩斑斓的霞光透过一整面落地玻璃,将整间房晕染上余晖的色彩。
季谨言手指解开西装上的银制纽扣,将西装脱下随意搭在了沙发上。不知是不是出于之前遗留下来的习惯,苏栗马鬼使神差地直接走向沏茶台面,摆弄茶具,开始烹茶。
行云流水的一通操作后,她才反应过来,一下愣住。
此时,已经走至窗边,全身被笼在橘色光影里的季谨言,瞧着她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
寂静无声,相顾无言。
只有煮茶沏茶的声音缓缓响起。
季谨言坐进窗前的沙发里,拿起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安静地阅读起公司各部门的简报,眼梢余光时不时往苏栗马那个方向流转过去。
有一瞬间,他好像回到了数月前的光景。
那会儿她总是这样,帮他沏好茶,安静地等在一边,看着他工作。
很静谧,却让他安心。
放下手中的平板电脑,他揉了揉眉骨,感觉一股倦意袭来。
他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眠了。饶是他自持冷静,想要撇开那些无端的想法,也没有成功。
她总是会在寂静无人的深夜,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然而当他睁眼,却空落落的,四下都没有她的影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有她在身边,习惯房间里盈满她沏好的茶香。
手撑着头,他闭目养神,可能是气氛太过令他心安,便沉沉睡去。
苏栗马泡好茶,抬眸去瞧,就看见季谨言靠在沙发里,眉目清朗,呼吸沉稳,余晖从他身后漫进来,他的发梢上也染上了细碎的光。
她看得有些发呆,干脆将手肘撑在桌台上,以手托腮,目光落在季谨言的身上,从落日瞧到了黑夜。
好久没睡得如此舒服了,季谨言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黑,静悄悄的房间里,只有吧台那边亮着一盏灯,投下昏黄的光线。
他往沏茶台看去,已经瞧不见苏栗马的身影。
他从沙发中起身,缓步行至台侧,桌上一盏青瓷里盛着清澈的茶汤,却已人走茶凉。
他端起,抿了一口,虽是凉的,却依然入口甘甜,叫他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