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撩完就睡,毫不负责(第 4/4 页)
苏栗马站在大楼下面,转身抬头,玻璃墙面透着淡淡的蓝光,直耸云霄。正值午时,许多着装得体端正的白领在外头吃完午餐,行色匆匆地赶回公司。她站在其中,也恰如其分。
今日是她最后一次颇为正式的衣着打扮,卸掉了浓妆的她,此刻混在来来往往的白领中,仿佛也融入进去了一样,丝毫不显突兀。
卸下伪装,这之后也无须再每日早起个把小时,故意把自己折腾成一副俗不可耐的样子,她有更多的时间补觉,挺好。
却不知为何,她莫名觉得失落,以及对未来的茫然无措。
平心而论,她的学历长相都算不得多么出类拔萃,不过是万千人群中最普通的一员,之前是撞了大运,成了季谨言的特助。虽然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不单纯,最后却还是如愿以偿了。他给的薪资报酬,对于她这个初入社会不久的“萌新”来说,算得上十分优厚了。
如今失业了,又需要寻找新的工作。
苏栗马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这算不算是感情事业双双失败,这样一想,未免也太惨了些。
虽然她始终不太愿意承认,现在算是失恋……
嗯,绝对不算。
顶多算是爱情的火苗还未燃烧就被她掐灭,扼杀在了摇篮里。
喜欢一个人是控制不住的,可是,喜欢是可以被藏起来的,藏得久了,或许自己也就忘了,然后也就不喜欢了。
成年人的感情,从来不是简单的喜欢就可以修成正果的,还有太多太多的附加因素,学历、社会地位、家庭资产,条条框框的,挂在那里,看着就让人觉得麻烦费劲,顺带着那种喜欢也会瞬间就变得淡薄许多。
成人的情感世界就是这样易碎的东西……
不如一口温饱来得实际。
苏栗马暗自臆想了一路,等回过神来,公交车已经在她的目的地停下。从季氏出来她直奔公交站台,乘坐公交车,来到了影视城。
几次三番地造访,拍摄片场外的保安都已经认识她了,今天都用不着人来接她,直接放她进去,还打了个招呼:“苏小姐,又来探班林小姐拍戏呢?”
她回以微笑:“是,您辛苦了。”
进入拍摄地时,正好在拍摄男主角的戏份。不远处的摄像机正慢慢靠近放大禾子珵精美的五官轮廓,苏栗马只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径直朝林兮走去。
这只花蝴蝶二号在拍摄中,也好,省得他没脸没皮跑来搭讪。
林兮正在喝水,直到苏栗马走到她跟前停下,她才仰着头惊疑道:“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跟组小助理早就反应过来苏栗马不是个实习小助理,却也吃不准对方的身份,只道是林兮的朋友,于是也很有眼力见儿地收拾出林兮身旁的一个空位,示意她坐。
苏栗马也不推辞,对着那小姑娘笑笑,就弯腰落座,顺带从包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红盒子,递到到林兮面前:“我专程给你送这个来。”
林兮接过,打开盒子,一只绕着金线的玉镯安静地躺在盒子里,流光婉转晶莹剔透,看成色就是上好的冰种。
她手指拂过那只玉镯,有些发抖,一时竟有些失语。
苏栗马也不打扰林兮,静静地看她脸上情绪转换,片刻后又见她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潮湿。
“你知道吗,两年前,我离开家里,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把我妈的遗物带出来。我还以为这次我肯定拿不回这只玉镯了,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还是多亏了你,谢谢你。”
她的声音里都含了一丝轻颤,苏栗马不由得安慰道:“没事,拿回来就好了。”
“对了,这次拍卖花了多少钱?我得把钱给你。”林兮收起盒子,蓦然想起来问。
苏栗马却有些难以启齿——如实照说,这善良大小姐可能说不定又觉得是她害得自己失业失恋,啊呸,没有失恋,搞不好又得自责好久。
“是……季总拍下来的。”这点苏栗马没撒谎。
林兮惊讶地抬头,问:“季总?”她一时间也不确定,季谨言为什么会帮她拍下这只玉镯?
“不管怎么样,无功不受禄,我找个机会还是得把钱还他,或者我再请他吃个饭?毕竟他这次这么帮忙,小苏,到时候你也要一起来。”
苏栗马有些讪讪的,半晌,才不得已说:“可是,我……已经辞职了,大概不方便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林兮有些震惊:“为什么?”
“嗯……”苏栗马脑中飞速运转,靠着瞎编乱造的功夫瞬间编了一套说辞,“你也知道季谨言这个人,既小心眼又难相处,斤斤计较还睚眦必报,天天待在他身边我气都喘不过来了,吃不好睡不好,都快成秃头少女了,所以为了脱离苦海,我解放了自己!”
她这话说得义愤填膺,吐槽季谨言那段,完全出自内心深处的愤慨,格外真实,倒也叫人瞧不出端倪。
林兮被她一段话说得发怔,半晌,有些狐疑地盯着苏栗马,说:“小苏,你……是不是喜欢季总?”
“咳咳咳……”苏栗马被她一句话吓得瞬间呛住。
林兮连忙边拍她的背,边说:“就你刚才的口气,特别像是小情侣吵完架,在埋怨。”
平复了剧烈的咳嗽,她才幽幽道:“我喜欢或者不喜欢他,又不重要。”
“重要。”林兮接话,有些迟疑着说,“季总为什么会帮我拍下这只玉镯,还有,她跟我签订的合约,希望是我多想,我总觉得……”
“嗯?”
林兮一脸凄苦地问:“他是不是喜欢我?”
“咳咳——”苏栗马又光荣被呛住。她确定,季谨言买下这只玉镯的时候,大概是真不知道是林兮母亲的遗物。
“虽然他平常对我冷冷淡淡的,但是我就忍不住怀疑啊。”林兮越想脸色越难看,“所以如果你真喜欢他,而他万一对我有好感,我……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
苏栗马开始发现这位大小姐脑洞清奇,并且有点可爱。
她忍不住问:“那你喜欢季谨言吗?”
林兮狂摇头:“当然不,季总那么冷冰冰的,还那么凶,我有时候看见他,说实话,还有点害怕。”
冷冷淡淡是真,凶……这个字,苏栗马倒好像从来没在季谨言身上感受过,只知道他生气喜欢冷暴力,但偶尔也会有些柔和的时候。
她脑中不自觉闪现一些片段——
是那个醉酒后抱她上楼的人……
是那个她胃疼陪她在医院排队看病的人……
更是那个她做噩梦会守在她身边的人……
这么一想,他其实有时候也很温柔。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说:“他有时候,好像没有那么冷淡。”
林兮:“?”
在林兮疑惑地眨了眨双眼后,苏栗马回神,对着她笑言:“我说大小姐,你是不是演戏演得走火入魔了?放心吧,你想的那些事大概都不会发生。”
“希望是吧。”林兮转念又想到另一件事,“那你最近在找工作吗?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跟公司去提,请你来当我的助理,你什么都不用做,坐着就行。”
苏栗马想了想:“好,让我考虑一下。”
打板声传来,禾子珵的这场戏完成了。苏栗马实在不想与他正面相逢,于是就跟林兮告辞离开:“我先走了,不耽误你拍戏了,有事微信联系。”说完,也不等林兮开口,就急匆匆地走了。
禾子珵下场的时候,正好瞧见苏栗马行色匆匆的背影,晃到林兮身旁,问:“苏小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她有事。”林兮敷衍道。
禾子珵又问:“我听说苏小姐失业了?”
林兮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模样打量他,又听他说:“麻烦你转告一下苏小姐,我这里有个职位空缺,她愿意的话可以来试试。”
“不用了,我已经跟小苏说过,希望她来当我的助理了。”林兮以为禾子珵说的空缺,无非也是个助理。都是助理,当然做她的更轻松。
禾子珵眼光一转:“不是助理,是经纪人,我刚从国外回来,还没有签任何经纪人。”
林兮有些吃惊地看他。
禾子珵又说:“麻烦林小姐转告苏小姐一声,我很有诚意。”
“为什么你不亲自跟她说?”林兮疑惑。
“……”还不是因为“玛丽苏”一直没通过他的好友验证!
林兮思考着怎么跟苏栗马说禾子珵“求才若渴”这件事,并且怀着季谨言可能暗恋自己的惴惴之情,当晚放工就联络了严田,想要见季谨言一面。
步入夏季的天色暗得很晚,天边隐约还亮着一道不深不浅的分界线,迟迟不肯退去,整面落地窗恰好可以俯瞰到这一风景,季谨言就坐在窗前的沙发里。
依旧西装革履,冷冷清清。
林兮本来想先问对方买下玉镯的事情,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苏特助,她为什么要辞职呢?”虽然早上听苏栗马这么说,但她隐隐约约觉得对方有所隐瞒。
一阵死寂。
正在上茶的严田,也不由得稍稍一顿,小心翼翼地观察季谨言的神色。
房间里欧式挂灯通透敞亮,从上方打下来,让季谨言的上半张脸笼在一层阴影当中。那双漆黑的瞳孔深邃幽暗,让人辨不清情绪,可周遭裹挟的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还是昭示了主人的不悦。
严田上完茶,静静地躲远了些,以防殃及池鱼。
林兮也似有所感应,气势顿时弱了许多:“季总,我觉得,苏特助真的很能干,而且做事也细心认真,能找到这样的员工也是不易,您为何不出言挽留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就接到季谨言递来的凉凉眼神,霎时噤声。
半晌,为了缓解沉寂的气氛,林兮只得被迫转移了话题,却犹犹豫豫不知怎么开口:“那个,季总,这只玉镯……”
季谨言的目光落在她双手捧着的红盒子上,蓦然,眉头一紧。昨日场景历历在目,他微微敛眸,声音冷得与外头的天气全然相反,恍如坠入冰天雪地间:“林小姐,专程跑一趟就为了说这些?我很忙,严田送客。”
林兮被下了逐客令,虽然想知道的一件没问到,却也只能讪讪地跟着严田出门。
走出房间,她才长长吁了一口气。
严田走在林兮身旁,不由得提醒道:“苏特助是被季总炒了鱿鱼,所以,林小姐以后还是莫要踩雷比较好。”
林兮顿住脚步:“为什么?”
严田目光留在她手中的盒子上:“昨天拍卖会之后,苏特助……反正就得罪了季总?这只玉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林小姐你这里,或者是苏特助让你交还给季总的。不过季总拍了给她,就是她的了。只是季总这几天还是很生气,你以后还是多注意言辞比较妥当。”
严田说一半留一半,弄得林兮一头雾水,最后被蒙蒙地护送进电梯,下了楼。
回去前,严田还是“多事”地翻出苏栗马的微信,给她发去一条信息:
“林兮小姐来找过季总了。”
发完这条微信,他才回酒店房间,就瞧见季总靠在沙发里,合着目,却始终愁眉不展。
一阵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季谨言从西装内里口袋掏出手机,淡淡瞧了一眼,便瞬间掐了电话。
又是一阵铃声,这回是严田的手机。他尴尬地拿出一看,居然是季老爷子,无法不接,只能硬着头皮接通:“老爷子。”
他招呼还没打完,那头就传来季老爷子矍铄的声音:“那小子怎么不接我电话,让他听。”
“季总不在……”严田瞟了一眼季谨言,扯谎道。
“我信你个鬼,给我放外放。”严田为难地凑近季谨言,艰难地按下了外放,季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安静的套房内倏然炸开,“谨言,你小子瞒得我好苦啊。要不是我今天跟老严去打高尔夫,碰到茉华那个方丫头,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有未婚妻了。怎么一直不肯带回来瞧瞧,要把我这把老骨头蒙在鼓里多久?”
一连串质问,问得季谨言有些头疼。
电话里的人还在继续:“我不管,下个周末或者下下个周末,总之这个月内,你把她带回来吃个饭,否则我就天天去公司找你,顺便让季珵也去公司实习……”
话还没说完,季谨言一伸手,就按掉了通话。
严田:“季总……”
季谨言又靠进了沙发中,揉了揉眉骨:“去联系林兮吧。”吩咐完,他觉得很是疲惫地撑着额头,蓦然想起,林兮带来的那只玉镯。
他送给苏栗马的东西,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转送给了别人……
有时候,他宁愿她只是贪财爱钱,这样或许,他还能用金钱把她留在身边。可现在看来,她愿意当宋振宁的小信鸽不单单是为了钱,又或者干脆是因为宋振宁这个人……这个想法,像脱缰的野马,在他脑海中有失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