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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风起云涌(第 2/4 页)

    他接着道:“你因为小时受过惊吓,经常会梦见父母死去的情景,一到子时你就会从噩梦中惊醒……”

    她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可是他的声音还是不停地在她耳边响起:“小尘,我是哥哥!”

    “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她转身跑开,她要回兰侯府,她要去问问娘亲。

    她不相信这是真的,那个对她无比疼爱的兰夫人不是她的娘亲,浣泠不是她的妹妹,还有她生活的兰侯府,竟然不是她的家?最重要的,她动了心的男人,突然之间变成了她的亲哥哥……

    她不相信?

    宇文楚天刚要去追,一个人影自树梢飘落:“冤孽呀,当真是冤孽。”

    曼妙的笑声自孟漫口中发出,魅惑人心:“你的宝贝妹妹伤心地跑了,你怎么不追呀?追上去告诉她真相,告诉她你对她做过什么……”

    不等她说完,宇文楚天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可孟漫的笑声还是阴魂不散地飘到他的耳中:“反正,她早晚会记起的。”

    浣沙一路跑回兰侯府,在后院的桃花园寻到兰夫人,她正在抚琴,琴声铮铮如碎玉落地。

    “娘!”她香汗淋漓地跑到兰夫人身边,“我真的是宇文落尘?宇文楚天是我哥哥?”

    “是的。”

    “不会的!”

    浣沙闭上眼睛,努力想回忆他们兄妹一起走过的日子,哪怕是一点一滴,也能慰藉一下她心底的遗憾,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为什么她要忘记那么多美好的东西?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

    兰夫人迟疑片刻,缓缓起身,望着满庭落尽的楹花:“沙儿,你是我的女儿,也是宇文楚天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们怎么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难道,你和他的父亲……生下了我?”

    兰夫人点点头:“不错。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瞒了你这么久,也是该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了。”

    “真相……”

    “你知道吗?这些楹花都是从苗疆圣域移植过来的,三十年前,苗疆圣域楹花开遍时,满目忧伤绝望的紫色。”

    那段往事,要从三十几年前说起。

    三十年前,本是国泰民安,各族融睦,与世无争。不知为何,泱国突然爆出一个传闻:得楼兰国水泉珠和苗疆兰族火莲两圣物者,可得长生不死之身。

    楼兰古国因灵物水泉珠被泱国所灭,泱国又将贪婪的目光转移至苗疆圣域。在泱国的虎视眈眈中,兰族最年轻的族长兰沣即位。为了稳住苗疆四分五裂的人心,他四处寻找兰族失踪的圣女。他的苦心终于没有白费,他找到了那时年仅七岁的兰溪。

    兰溪永远记得那个傍晚,父母死于瘟疫,她忍受着饥饿和寒冷,一个人站在行人往来的街头,静静地看着每一个冷漠的人经过,等待着被人卖了,抢了,或者死亡。

    一匹高壮的骏马停在她面前,她迎着没落的阳光抬头,看见一副伟岸得仿佛能顶天立地的身躯挡住她眼前的血色残阳。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身上有种神一样的庄严。

    那日,兰溪被带回圣域。

    兰族寻回圣女,苗疆人心稳定,兰沣带着各族联军,将泱国的十万大军击得溃不成军,大败还朝。从此苗疆安稳,人心安稳。

    但兰溪被永久囚禁在圣域的牢笼里。

    兰沣每日用各种珍贵草药喂养着她,给她最尊贵的身份、最华美的衣服,每当她穿着鲜红色的长裙与兰沣一同走向祭坛,以鲜血祭拜九黎神时,兰族甚至整个苗疆的男人都要跪拜在她的脚下。在所有人的眼中,她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苗疆圣女,可在她看来,她不过是兰沣圈养的宠物,用来迷惑那些愚昧无知的信徒,让他们自以为得九黎神庇护,高枕无忧地等待着毁灭。

    每次割破手腕,看着鲜血流入火莲,她就恨兰沣一分,她甚至恨上他身上那股毒药的味道,恨他存在时周围的空气。但她没有选择,她只能默默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和苗疆所有人一样对他顶礼膜拜。

    按照族规,兰沣成年便应该娶妻,可是他已到而立之年,身边始终没有一个近身的女子。兰族长老们多次催促无果,他们便不再废话,因为他们早已看出族长的眼神只追随着及笄之年的兰溪。

    只可惜兰溪是整个兰族唯一可以纯净之血祭养圣物的女子,所以她这一生不能与任何男子接近,她只能在这冰冷无情的圣域落寞了芳华,蹉跎了岁月。

    时间在兰溪一滴滴鲜血流失中度过,转眼她长到碧玉年华,有一夜兰沣喝醉了酒,突然冲进她的房间,他吻了她,强势霸道的气息让她几欲昏厥。

    他对她说:“只要你愿意,我不惜为你做兰族的罪人。”

    借着迷离的月光,她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笑着:“我可以接受任何人,唯独你,不可能!”

    “为什么?”

    “我恨你!”

    兰沣失力地放开她,无言离去,从那之后他再没碰过她,可他那种纷繁复杂的目光依旧像是脱尽了她的衣物般让她恐慌。

    就这样,她每一刻都生活在惊慌和恐惧中,每天睡觉时都会紧紧盯着门,生怕他突然闯进来。天长日久,她想要逃离的心愈加坚定,她在等待一个机会,逃离这可怕的囚牢,逃离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

    所有兰族人也可以彻底清醒,一个连自由都没有的女人和一朵血红色的莲花挽救不了苗疆的衰亡,更阻止不了泱国将军卷土重来的铁蹄。

    她等到了十八岁,她几乎以为不会再有机会了,她这一生都要像行尸走肉一样活在兰沣的阴影之下,却不想她终于等来了一个身手非凡,又有着坚定意志的男人。

    那日,正逢祭祀日,整个兰族都去祭坛膜拜九黎神,宇文孤羽凭借过人的轻功偷偷潜入圣域。当他遥遥看见祭坛上一身红衣的女子以鲜血供奉九黎神,他便猜到她就是兰族的圣女,是可以接近火莲的两个人之一。

    待到冷月清霜,他闯入兰溪的房间,他手中舞动的剑即将穿透兰溪的咽喉。兰溪只惊骇地望着他陌生的脸,柔弱得仿佛不堪一击,他猛然警觉眼前的女子不会武功,急忙顿住剑锋,坦言道:“我无意伤你,你把火莲交给我,我便放过你。”

    兰溪惊慌失措般点头。

    宇文孤羽稍一失神,一只毒蝎自他背后咬住了他的颈项。他幡然醒悟,这里是苗疆,遍地毒物的世界,越是看上去美好的越是剧毒,然而他醒悟得太迟了。

    其实,他原本可以在毒发前杀了兰溪,但他没有,他只朝她笑了笑,那笑容像清明的蒙蒙烟雨,能洗走圣域厚重的暮霭,也让兰溪久久未能回神。

    本来按照规矩,宇文孤羽该被万蛊钻心,死无全尸。兰沣正欲下令,兰溪突然跪在他面前:“族长,他对我有不杀之恩,我不想欠他的恩情。”

    兰沣伸手扶起她,为她拂去双膝跪地时裙摆上沾染的灰尘:“你是圣女,是唯一不需要跪我的人。”

    “你能放过他吗?”

    他默默地看她一眼,对身后的手下挥挥手:“将他送出圣域,告诉他,下次再敢私闯圣域,我必让他万蛊钻心。”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宇文孤羽的蝎毒还没完全解,他又来拿火莲,这次兰沣早有防备,用机关将他擒住,直接将他丢入兰族至毒的蛊坛中,让坛中的蛊虫一寸寸啃噬他的身体。

    在蚀骨的疼痛中,宇文孤羽自始至终没有求饶,他依旧笑着,仿佛在等待着一个令人向往的结局。

    兰溪不禁动容:“你不怕死吗?”

    他咬牙忍着疼痛,从齿缝中勉强逼出几个字:“我救不了她,能陪着她死也好!”

    “她?你取火莲是为了救什么人吗?”

    宇文孤羽的声音已经模糊不清,可她还是听到了:“我爱的女子身中奇毒,非火莲不能解毒。”

    兰溪看着他被疼痛折磨得扭曲的脸,看他始终坚定不移的眼神,就在那一刻,她相信——她终于等到了想等的人。

    所以,她又一次跪在兰沣面前:“族长,我求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这一次兰沣没有扶起她:“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他想偷的不是我们的圣物,而是救人的解药。”

    分明是强词夺理的理由,兰沣却下令,将剩下一口气的宇文孤羽丢在了圣域外,任他生死由命。

    之后,兰沣送她回到房间。

    空寂无人的房间内,他直直地看着她的脸,她不安地后退,退到了窗边。

    而他什么都没做,只用一种复杂得让她无法看透的眼神望着她:“为什么要救他?”

    她别过脸,拒绝回答。

    “你喜欢上他了?”

    “……”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的唇已经被他封住,强势迫人的男人气息让她无法成言。她无力反抗,也无法反抗,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为所欲为。

    “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是兰沣结束长吻后说的话。

    她冷笑道:“是你忘了!”

    他拂袖而去。

    窗外的楹花已经开败,无风,紫色的花瓣也在簌簌落下,兰溪伸出手,接住一朵枯萎的花,细小柔弱的花瓣就像她一样,注定要埋葬在这里,毫无选择。

    七日后,宇文孤羽带着略有好转的伤势又回到圣域,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去找火莲,而是直接来找她。

    他恳切地求她:“求你帮我一次,只要你帮我拿到火莲,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如果用你的命换火莲,你也愿意?”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愿意!”

    兰溪笑了,倾城的绝艳:“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带我离开圣域。”

    没等他从错愕中回神,她已将刚刚浇灌过鲜血的火莲放在他面前:“这就是火莲!”

    看着眼前红艳似火的莲花,宇文孤羽迟疑片刻,坚定地道:“我答应你,就算拼上我的命,我也会带你离开。”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不过你是兰族的圣女,想要带你离开难如登天,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而琳苒身中剧毒,时日无多,我希望你先把火莲给我,让她先解了毒,我自会慢慢想办法带你离开。”

    “可以。”兰溪也是早有准备,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蛊毒,道,“这是噬心蛊,你若食言必会承受噬心啃骨之痛。”

    宇文孤羽端起杯,仰头便喝了。

    兰溪讶然地问他:“你凭什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骗你?”

    宇文孤羽坦诚地看着她:“这是我拿到火莲唯一的机会,除了相信你,我别无选择。”

    兰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与兰沣截然不同的男人,他像泉水般清冽,没有一丝毒药的气息。也就是这一刻,她想要拥有一份这样的深情和执着,不计代价……

    在火莲离开圣域的第十日,兰沣发现火莲被盗,他怒不可遏,独自冲进兰溪的房间,几乎把除了她以外所有的东西都毁灭了,她等待着被兰沣凌迟处死的结局,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他愤怒后的平静。

    “你为了他,居然不顾我们全族人的生死?”他问。

    她毫无畏惧地冷笑:“你当初不也愿意为了我,不惜成为兰族的罪人吗?”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他说话时,眼神冷凝阴鸷,却毫无杀意。

    看着他愤怒之极却拿她无可奈何的表情,兰溪忽然很开心,于是不加掩饰地大笑出声:“兰沣,你一定想象不到我有多恨你,我宁愿被你杀死一万次,都不愿意每天面对你!”

    他愕然地望了她一阵,露出阴毒的笑意:“是吗?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就每天面对我吧!”

    她顿时笑不出了,哑口无言地看着他那张俊美不失凌厉的面庞。认识他十三年,她第一次发现他被族长光环笼罩中的高傲中,还有着男人掌控天地的霸气,难怪兰族乃至苗疆所有的女人都期待着成为他的女人——除了她。

    他走近,捏着她的下颚逼她直视他冷冽的眼神:“火莲已失,你的纯洁对兰族毫无价值,我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了!”

    他的指尖刮过她惶然的绝美脸庞:“如果你敢自尽,我会让宇文孤羽替你承受兰族最残酷的极刑。”

    “你!”

    “恨我是吗?别着急,以后的日子,我会让你更恨我!”

    他推开她,力道不大,但足以让她跌坐在地上,仰望着他的高不可攀:“记得晚上沐浴更衣,等我!”

    “兰沣!”她浸透着恨意地大叫,“我早晚会杀了你!”

    “好,我等着!”

    留下这句话,他打开门,眼睛盯着她的脸,却对手下交代:“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宇文孤羽找出来!”

    门合上,隔开了他眼中阴寒的警告和她眼中入骨的恨意。这时,地面上的机关开启,宇文孤羽从密道中走出,伸手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她。

    他的眼中充满温柔的怜惜,那是兰沣那个冷硬霸道的男人永远不曾有过的眼神:“日落之前,我会带你离开圣域。”

    她惊喜地看着宇文孤羽:“真的吗?你不是说密道还没完全挖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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