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心里的我(第 2/4 页)
“她到底怎么回事?”唐殊看着她的背影远了才敢开口,“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季青舟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第一,你看不出来她刚刚是想让你吃醋吗?”
唐殊一怔,随即哑然失笑:“那可真是有点难度,吃醋的前提是喜欢她,该说的话早些年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了,过去这么久她……”说到这里,他心里可能也有点没底,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应该没什么了吧。”
这话说得,三分心虚,七分勉强。
也不知道这男人是真直还是装直。
这边,关彤刚从现场离开,正站在路边等车,身后却响起了喇叭声。
她眉头一皱,随即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略一犹豫,还是走过去敲了敲玻璃。
车窗滑下,是顾韩那张笑容满面的脸。
顾韩:“结束了?走啊?”
关彤心中有点说不出的复杂:“你一直在等我?”
“是啊,你的车不是还在……”
关彤看着他那温柔到几近讨好的笑容,终于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顾韩。”她板起脸来,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几分,“谢谢你特地送我来,其实咱们……咱们做邻居就挺好的,你不觉得这样很尴尬吗?”
自从上次二人在煎饼摊子碰见后,顾韩从开始的每天为她带早餐,到一有时间就接送她上下班——生活中几乎处处无微不至,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关彤惹了一身桃花,却是烂的——她真的纯粹只把这个男人当作邻居。
刚才那样一说,也只是纯粹想看看唐殊的反应罢了。
顾韩愣了一瞬,眼中竟然浮现了一丝让人十分心疼的失落,可还没来得及等关彤开口,他就立刻又“坚强”地切换了另一副笑容:“真不要我送?那我先回去了,晚上想吃什么?”
关彤十分头疼:“顾韩,你……”
“啊啊,知道了!我随便做,你去忙吧。”
顾韩一张聪明脸偏要装傻,连忙摇上车窗把车开远了。
关彤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最终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一个人拦下了出租车。
某处工地上,唐殊和季青舟坐在阴冷的办公室里等待,桌上的杯子是已经生了锈的不锈钢,里面的茶水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打开,工头有些紧张地看向他们,露出一口黄牙:“警察同志,您要的人带来了。”
唐殊起身笑了笑:“用不着这么拘谨,麻烦你了。”
工头点头哈腰地离开了,顺手把一个瘦小的男孩推了进来,他头顶还戴着安全帽,也不知是被雨淋得发冷还是害怕,整个人抖得厉害。
唐殊瞄了一眼,有些吃惊:这小子才多大?肯定未成年吧?
这是岳秀秋的孙子,叫肖叶,据说生下来人就有点木讷,早些年的时候还以为是个智力残障,父母把他丢给奶奶就杳无音信,他初中没上完就跑到社会上闯荡,偶尔带着工资回家把一部分交给岳秀秋。
肖叶瘦小得像是只有骨头没有肉,唐殊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吓着了这个小不点,他酝酿了半天想着怎么开口告诉他“你奶奶被人杀了,还是虐杀”这种事情。季青舟轻声招呼了一句:“肖叶,要不要先坐下?”
神态惶然的男孩愣了愣,像是通过这句话判断出了对方确实没有恶意,在他知识与想象力有限的世界里,警察的出现似乎向来都不会伴随着什么好的事情发生,此刻终于稍稍放下心来,挨着墙角站好:“不……不坐了。”
这种事情拖的时间越长越麻烦,虽然难以启齿,唐殊还是决定开门见山:“肖叶,岳秀秋是你奶奶吧?”
肖叶点了点头。
唐殊递出一张照片:“我们来是想告诉你,她被发现在老宅的屋子里,已经死亡三天左右,希望你和我们回局里一趟确认一下……尸体。”
屋外是嘈杂的施工噪音,肖叶目光涣散地盯了唐殊半天——他好像在智力方面真的有些缺陷,反应总是慢个好几拍。唐殊和季青舟等了半天,都没有等来他的回答。
唐殊只能又将照片递了递:“肖叶?”
肖叶继续茫然地瞪着眼睛,在唐殊的注视下慢吞吞地接过照片,可刚瞄了一眼,似乎就被上面那恐怖的情形吓到,整个人脸色充血似的通红。
唐殊敏锐地察觉到了肖叶神色的变化,想要立刻将照片收回,肖叶却忽然抱着脑袋号叫起来,整个人蹲在地上缩成了球,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他哭得惊天地泣鬼神,一声比一声高出十几分贝,显然是被刺激到了。工头在外面听见了动静连忙推门而入,看到角落里肖叶的凄惨模样时,似是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疼似的连忙揽住他,一下下地拍着他的肩膀:“不好意思警官,这孩子平时胆子就小,加上智力有点问题,受点刺激就不行了。”
季青舟的目光似是无意落在工头安慰肖叶的手上。
随着工头的一声令下,几个年龄和肖叶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匆匆忙忙跑进来,把他给架走了。
唐殊看着工头那张明显有点紧张的脸,似笑非笑地问:“你们这儿招工都没年龄限制的吗,告诉我有几个超过十八岁的啊?”
工头嬉皮笑脸地递上一根烟来:“都有十八岁,看着不像而已,他们来的时候都说自己十八岁……”
手还没伸出多远就已经被拦住,季青舟看着唐殊:“不是说都不抽吗?”
唐殊一怔,随后忍不住笑了,笑中明显带着一股子骄傲的、显摆的意味:“对,我戒烟。”随即转向工头,露出一副明显开心,却偏要摆出遗憾的模样,“不好意思,看着了吗,有人不让抽。”
工头觉得自己忒冤,平白无故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季青舟到底还是被唐殊这“二百五”的德行给逗乐了。
唐殊随即又嘱咐工头:“该处理的都处理了,未成年的也敢用?到时候记得把他们身份证给我看下。”
工头皱巴着一张脸连连点头。
肖叶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他蹲在地上被几个小工友围在中间,其中一两个还小心翼翼地拍着他的肩,像是在安慰着什么。
不过都到了这个地步,去不去局里认尸都没必要了。
离开前,唐殊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在他惊恐的目光下蹲了下来:“肖叶,这是你奶奶的存折,你拿好,平日里她和你提过这笔钱吗?”
肖叶还是不动弹,还没从之前那张照片的刺激中缓过来,看唐殊的目光像在看鬼。
“还有她屋子里留下的书,估计也是给你的,等你……好一点了,我带你去取?”唐殊又把存折递了递,肖叶竟然又向后缩了缩。
“这小子就是脑袋不好使!”工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拍了下肖叶的肩膀,“跟你说话呢!钱不要了,书不要了?”
肖叶眼圈发红,半天模模糊糊吐出一个字:“要……”
说是要,手上却仍然没什么动作,旁边一个工友好像实在看不过去了,一把拿过存折塞进他的手里:“你奶奶给你的啊!”
肖叶一个激灵,好像动也不敢动了。
几个小伙子好几双眼睛都盯在肖叶的身上,唐殊把工头带得远了些才问出口:“他平时受人欺负吗?”
工头叼着一根烟,叹了口气:“警官,你也能看出来,肖叶这小子这里不好使——”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也就能干点这种体力活了,当初他赖着我这好几天不走,我看他也可怜,就给他安排点轻松的,赚得不多但也够活,可身边那几个年龄差不多的鬼主意一个比一个多,我有多少双眼睛都看不住啊!傻子不就要挨欺负吗?”
唐殊想了想:“存折里那笔钱……”
工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您放心,这事我肯定看好,这钱他们要是再敢乱动,我绝对往死里抽!”
唐殊留了个号码给工头,又从车里取了几盒烟塞给他,和季青舟一起离开了。
当周英杰出现在公安局的时候,接触过顾河案的几个人都愣了。
这老人是当初顾河死亡案发现场的目击人,也是一名清洁工,当时报警的虽然是他,却着实被眼前的状况吓得不轻,以至于被潘非等人安抚了一顿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谁也不承想到,这位竟然是死者岳秀秋的……恋人。
老头看上去比之前憔悴了一点,原因是他与岳秀秋的“夕阳红爱情”刚开头没多久,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特别是当他得知岳秀秋的真实死因是被劫财虐杀的时候。
这几天刚发了工资,周英杰顶着雨踩着满地的泥去找岳秀秋想出去下顿小馆子,路过的一位邻居探出个头来,哆嗦着说了半天才说明白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岳秀秋总挑拣着芝麻大小的事和邻居吵架,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对方嘴毒不说人话,可走到屋前发现周围被封得死死的,这才反应过来,踉踉跄跄跑来了公安局。
杨拓耐心地端来一杯茶,看着周英杰佝偻着坐在椅子上,形容实在可怜:“大爷,您先别激动,我们正在查着。”
周英杰带茧的粗糙老手抹了一把眼泪,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杨拓的话,整个人好像都呆住了。
杨拓原本还打算从他的身上问出点什么,看这状况也确实有点难。
审讯他是好手,但询问这种风烛残年,仿佛一个大声说话就能吓死的老头,他就真的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他四周看了一圈:“唐儿和小季还没回来吗?”
一般这种事只管甩锅就是了。
等了会儿没人应声,徐小夏才开口:“说是找岳秀秋的孙子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
话没说完,周英杰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外面唐殊和季青舟也刚巧走了进来。
杨拓被周英杰的动作吓着了,他心有余悸地连忙把周英杰重新扶好:“大爷,您想干什么吱个声行吗?哎,小季,你来帮个忙,和大爷谈谈,这是岳秀秋的恋人周英杰,还记得他吗?”
在公安局待久了季青舟也习惯了杨拓的没皮没脸,两个人话虽然不多,称呼倒改得痛快,她点头答应下来,随口吩咐一句:“那你把外面的车擦了吧。”
杨拓无奈扶额。
季青舟走到周英杰的面前,这老人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默默坐回去了。
她显然没打算长谈,礼貌却尖锐地开口了:“大爷,您大老远跑局子里有事吧?我们也想早点查清是怎么回事,您有什么说什么,否则就真的难办了。”
自从进了公安局从头哑巴到尾的周英杰嘴唇哆嗦了一下,竟然开口了:“哎……我知道。”
“那就行。”季青舟笑了笑,“您先告诉我,刚才您反应那么大是怎么回事?”
周英杰有点吃惊地抬起头,眼前这姑娘不像其他人那么客气,公事公办的架势倒让他有点畏惧:“我听说你们去找肖叶了,那孩子怎么样?”
“不太好。”季青舟实话实说,“得知岳阿姨的死讯后精神好像有些混乱。”
周英杰的眼圈又红了,他哆嗦着喘了口气:“肖叶是她的心头肉,这下他可怎么活呢,存折你们给他了没?”
季青舟应道:“给了,您也知道存折的事?”
周英杰哽咽了一下:“知道,秀秋的积蓄都在那里头了,我有时候也帮忙存点钱,我孙子死了,自己留着钱也没什么用……”他说着说着好像觉得自己有点啰唆,胆怯地抬头看了眼她身后的唐殊等人,“就怕这孩子傻,有了钱也存不住。”
季青舟想了下:“这笔钱除了您和岳阿姨,还有谁知道吗?”
周英杰愣愣地问:“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凶手可能是为了钱。”季青舟轻声说,“岳阿姨脖子上的假项链被扯走了,屋子里还被翻得乱七八糟,放在显眼处的钱都被拿走了,我们觉得普通人没必要以岳阿姨为目标,但如果知道她有存款就另当别论了。”
周英杰一听这话,不知怎么又呆在那里半天,黝黑的脸颊却一点点涨得通红,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激动地死命拍桌子,扯着嗓子吼:“我知道!我就知道!要她爱面子!要她到处胡说八道!这下好了,连命都没了……”
唐殊一个箭步上去隔开了老头与季青舟的距离:“大爷,到底怎么回事?”
“她整天在外头到处吹嘘自己有存款要给孙子买那个……买房!”周英杰急得话都说不利索,“她买得起吗!她多少存款我不知道?肯定是被谁听去了!这不是要钱讨命来了……”
杨拓听得头都大了——到处吹嘘,这目标可大了。
唐殊迅速反应过来:“买不起……您说的买不起是为什么?岳秀秋的存折里有一百九十多万,将近两百万的存款,她连一套普普通通的房子都买不起吗?”
周英杰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棍子,半天才反应过来:“多少?不是六万块钱吗?”
众人都听蒙了。
看来老头子还不知情。
季青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这笔钱就算是岳秀秋的隐私收入了?”
杨拓小心翼翼地看着还在不知所措的周英杰,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不只是要钱讨命,岳阿姨最近有没有和谁发生过什么激烈的矛盾?”
周英杰激动的劲还没过去,又猛拍一下桌子:“有!”老头说完血压差点没上来,又一下子栽回椅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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