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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成全亦爱(第 3/4 页)

    裴九脸上却没有失望的表情,朝慕屠苏粲然一笑,又把目光转向白芷。白芷却盯着裴九的靴子。裴九笑盈盈地一边抱她去他们的“房间”,一边问:“芷儿,你瞧什么呢?”

    白芷转头看向慕屠苏:“你的鞋子不保暖。我方才瞧见慕屠苏脚上的靴子,虽然有些旧,但很保暖。我想给你做靴子。先前给你做的靴子,你觉得怎样?”

    裴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他道:“先前?”

    白芷道:“你不记得了吗?在不归林……”

    裴九知道白芷和慕屠苏失踪于不归林,他们的感情便是在不归林开始的吗?若不是当初自己义无反顾地去救父亲和七哥,没来得及赶回去,白芷和慕屠苏是否没有那么多共同的记忆?

    他感觉自己生活在他们爱情的影子里,闷得喘不过气。白芷,真的爱他吗?还是爱着属于爱着慕屠苏的那份心情?白芷见裴九神情凝重,不安地问:“阿九,你怎么了?”

    “芷儿,你能告诉我,我们的过去吗?到底有多幸福呢?”裴九含笑,满眼真情地凝视白芷,心却在呐喊,不要去听,他怕他倾听以后,会更难过,更不知所措。可若不听全,他对这份来得太容易的深爱,惶惶不安,又痛恨。白芷见裴九这般认真地请求她,推辞不了,便说着属于自己记忆里,让她难忘的片段。其中,不归林的那些日子最为深刻。他为她暖脚,她着魔似的为他做鞋,他冒雪背她出林……白芷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灵光一现,命裴九放下她。裴九依命放开她。白芷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他便什么都知道了。”

    裴九歪头不理解。白芷笑得像个幸福的小女人:“那里偏巧离这里并不远,不会耽搁我们洞房。”

    裴九似乎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看来洞房之事,并不是他一人自作多情?

    白芷便拉扯着裴九出驿站,目送他们进洞房的众人见他们方向改变,皆惊掉了下巴,面面相觑,他们洞房是要去哪儿?荒郊野外找刺激?奔放!

    慕屠苏见两人手牵手离开,深沉的眸子一下子深邃起来,又瞬间染上了雾气,视线愈加模糊。

    裴九去马棚牵出他的坐骑,白芷摸了摸那马儿的毛,安抚地道:“疾风乖,有劳你了。”

    “哦?你怎知他叫疾风?”裴九面带笑意地看着白芷。她的记忆里,难道还有他的影子吗?白芷甜甜微笑,佯装神秘地掰掰指头:“可意会不可言传。”

    裴九直接吻住她的指头。白芷慌张地缩了回去,怒瞪他。裴九直接无视她生气极了的模样,自言自语地道:“虽然只是一匹马,但你能记得,我真的好高兴,芷儿。”即便白芷爱着他,他觉得最为幸福的事,却是她记得他的马儿,只属于她和他的记忆,没有任何插足者。

    白芷不甚理解裴九这忽然之举,但喜欢被他抱着,乖巧地靠在他的怀里,享受着属于自己男人的温暖胸怀。

    白芷要带裴九来的地方,因时辰较晚,已然没了人烟。裴九看看四周,发现这里除了挂满锦囊的树,无任何东西。白芷满脸期盼地拉着裴九来到树下,指着树上参差不齐的红色锦囊:“你记得吗?这棵情人树。”

    他不记得!裴九心中悲戚,这个记忆不属于他。白芷也不管裴九记不记得,也未注意他有没有回答,因为她一直在找自己的红色锦囊。她寻觅了许多,却找不到锦囊下坠子木板刻有自己名字的红色锦囊。她明明记得那会儿,老先生帮他们挂的位置便是这里啊?白芷的脚下忽然咯吱一声,她好像踩到了什么,她低头一看,是一个从情人树上掉下来的红色锦囊。白芷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番,却瞧见坠子木板上刻着的正是自己的名字。白芷心下一喜,迫不及待地拆开,打开里面的字条,映入眼帘的,竟是“慕屠苏白芷”。这不是假的,她认得自己的笔迹,她的笔法很不常规,甚少有人能模仿得出。

    怎会这样?明明自己的记忆里,这是她和裴九山盟海誓的来世之约,可字条上怎是慕屠苏的名字?

    “芷儿?你怎么了?”裴九朝她走来。

    白芷紧紧抿着双唇朝裴九摇头。她需要冷静,她一下子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记忆为何与事实不同?是她记错了还是……

    裴九看着白芷无措又慌张地攥着手里的字条,心一下沉了下去,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裴九走上前揉揉她的青丝:“到底怎么了?”

    “无事。”白芷朝裴九灿烂一笑,看起来仿佛真的无事一般。若裴九还是当初的裴九,他肯定会真当作无事。但他已然不是当初的裴九,能尽然地洞悉到白芷眼底的慌张。

    一定是哪里出了错,而答案便在她手中的那张字条上。

    “芷儿,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裴九朝白芷粲然一笑,眸子闪烁。白芷痴痴地看着笑着的他,心怦怦直跳,仿佛少女情窦初开那般面红耳赤。白芷低着头,羞涩地点头。

    她爱的是裴九,许是没错……对于字条上的有着“慕屠苏”名字的男人,她一点感觉也未曾有,甚至有些讨厌他。如此明晰的情感,怎么会记忆混乱?可这张字条,那样熟悉的笔迹,亦不会错。

    白芷觉得头脑晕乎,不让自己再去想了,不管是哪里出了错,她照着自己的心走,便是对的。

    白芷随着裴九一同回去,两人方到驿站,见有一位士兵在门外张望。白芷觉得奇怪,士兵的样子好似在翘首期盼归人,那么,他盼的“归人”是指她和裴九?

    两人走近,那士兵便冲了过来,对裴九拱手:“先锋,边防那边传来急诏,漠北军火烧我军粮草,慕将军先行去桐城买粮草,派我在此等候先锋,让先锋速速前往边防支援。”

    裴九蹙了蹙眉,点头道:“整装待发!”

    “是。”士兵拱手进屋。

    白芷觉得这是十万火急之事,却看裴九一点慌张之感都没有,觉得有些不合常理。裴九转头对白芷道:“你也进去收拾收拾吧。”

    白芷担忧道:“你行军打仗,我前去合适吗?要不我还是不去的好?”

    裴九拉拉白芷的手:“行军打仗是持久战,你当真舍得新婚夫君独自前去?”

    白芷哭笑不得:“你可真没有先锋的样儿,不以江山为重,倒是儿女情长起来了。”

    “你不也一样?没有新妇思君心切的模样,倒是盼着与夫君别离。”裴九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委屈,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媳妇。白芷瞧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我看你这身戎装交予我穿得了。”

    “巴不得。”裴九牵着白芷的手,晃了两三下,带着撒娇的意味。白芷笑靥如花,心里却像打了个死结,有些不畅通。她爱的人,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之人吗?可她脑海里,有一团影子,他有一双看得远的眼睛,抿着唇,深沉而又坚定。那种气势之人,怎是个儿女情长之人?

    在裴九的坚持下,白芷不要脸地随军前往边防。白芷不是第一次来边防了,虽然前一次是在南诏与光辉王朝之边境,现在是在漠北与光辉王朝之边境,但大同小异,士兵把守森严,四不通,沙漠环绕。

    他们赶了整整七天的马车,来到边防军营,却发现帐篷都被烧毁了,士兵个个灰头土脸,失了士气,就像败兵一般,耷拉着脑袋,坐在地上,吸着来自沙漠的沙子。

    裴九蹙眉:“这场仗真不好打。”

    白芷问:“为何?”

    “漠北在七年前败于南诏,太子送去作为质子,漠北王为一雪前耻,七年来死抓军力。南诏怕漠北报复,趁着作为质子的太子尚且痴傻,强迫联姻。不过也就太平了半年,漠北太子和南诏大公主突然和离了。两国情势开始紧张。不过双方都选择按兵不动,把苗头转向我朝。”

    两国选择光辉王朝,实则算是给这快病死的国家一个响亮的耳光,打醒这个国家。康顺皇帝算得上一个大昏君,贪求美色,不理朝政,后宫又被惠妃一手遮天。朝中势力一分为二,明争暗斗,即便是国家危难,也要争先恐后抢着立功。白芷这个朝外之人,都能辨出国家不行了,水灾旱灾,朝廷拨不出银两赈灾;军事力量又与南诏漠北相差悬殊,若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南诏漠北吞并。南诏漠北选择康顺皇帝病危之时出击,用意不言而喻,要给光辉王朝致命的打击。

    而这场战役,则是国亡与不亡的关键。

    白芷忧愁地看向裴九,她原以为裴九会比她更担忧,实则不然。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那些蔫了的士兵,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看一副不属于自己的画卷,没有为之动情。

    她尚且有忧国忧民之情,为何作为光辉王朝御林军的先锋,一丁点这种情绪都没有?白芷仿佛认不出裴九了。这是她认识的裴九吗?

    裴九到底是有能力的。他来到军营的第一件事,便是整顿失了士气的士兵,让他们集体去唯一绿洲之地洗澡,杀了二十匹马给他们果腹,晚上召集所余士兵,燃起篝火,告诉他们如今的局势。

    白芷瞧见每位士兵的脸上都流露出与她一样忧国忧民的神情,他们低着头,听着裴九说道:“我深知此番对峙,势单力薄,就像是送死!可是作为先锋队的一员,你们该深刻地明白,我们这支队是做什么用的:为后援开路,给他们创造更好的条件,直捣中心。三日后开战,我希望各位以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神去迎战。”裴九并未鼓励,讲完便坐下,一声不吭。氛围极为安静,空气似乎也要凝固,只听见噼里啪啦的木头烧裂的声音。

    少顷,不知何处有人鼓掌,接着又有人鼓掌,最后掌声如雷,所剩无几的士兵们高亢地喊了一声:“杀!”声音洪亮,振奋人心。白芷坐在裴九的旁边,眼眶湿润,再看向裴九,他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欣慰。

    他到底是爱江山的,不是吗?

    那晚,士兵们都就地倒在黄沙上睡去了。白芷则被裴九送上了马车去睡。白芷红着脸问:“阿九,一起睡吧。”

    裴九笑着说:“好。”

    像赶路时一样,白芷枕在裴九的腿上。裴九低头目光灼灼地注视白芷。白芷本就无睡意,瞧见裴九的目光,更是羞涩,糯糯地问:“阿九,我有何好看的?”

    “芷儿真美。”

    “少打趣我。”白芷嗔怪地看他一眼,“说正经的。”

    裴九脸上的笑意顿失:“方才我对将士们讲的话,你都听懂了吗?”

    白芷一怔,目光黯淡下来:“懂了。不过我信,我信阿九不会丢下我死去的。”

    裴九见白芷要落泪的样子,笑得更欢了:“我裴九可不爱国,不会为国捐躯的哦。要是打不过,大不了装死,被漠北的公主救了,然后做驸马,到时候接你过去,让你做小的。”

    他说得极为不正经,白芷直抓起他的手臂,张口便咬:“你把我接过去,以我倾国倾城的容貌,说不定会被太子选上,当太子妃呢。”她负气地说着,还使小性子地噘着嘴。

    裴九瞧白芷这模样,越看越欢喜,笑嘻嘻地抱住她:“芷儿,我爱你。”

    “我也爱你。”白芷回抱他,嘴角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容。

    两人都像在说着笑话,语气却比哪一次都要真……

    三日过后,慕屠苏没来得及赶过来,作为“死士”的先锋队去迎战了。不算阵营的阵营一下子冷清了许多,只有三四名士兵把守。白芷站在门口,望着一望无际的土黄沙漠,心中百感交集。

    作为光辉王朝之人,该是支持丈夫去迎战的,但作为一名爱着丈夫的妻子,她却无法那么大方。她不知前面的道路到底怎样,她什么也做不了,唯有向天祈祷,他安在。

    慕屠苏是当晚赶来的,他带了十几车的粮草,不问裴九的去处,就像裴九一样,张罗着整顿军营。白芷像个看戏人,站在一旁看着他指挥士兵干活。他有一张与身份不符的柔和侧脸,俊朗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刚硬。他的眼神坚定而又有力,仿佛是在努力去完成一件事情,不散漫,也不张扬。他仿佛是她记忆里的裴九,每个动作,每个神情。白芷又想起那张纸,写着她和慕屠苏名字的纸。

    慕屠苏回身朝她看来,眼眸忽然柔和起来,但也是一闪而过,随后漠视她,转身去指挥其他的士兵。他挺直着身子,却有着过分落寞的感觉。白芷一怔,有些出神。

    军营重新整顿好,有了军帐,夜晚不用再露宿。白芷被士兵领到一处帐篷外,士兵毕恭毕敬地对白芷道:“夫人,这是将军为你准备的帐篷,你休息吧。”

    白芷微笑着对他点头,矮身钻进帐篷。乍一看,是个极为简陋的落脚地,用稻草堆积成团的床,上面铺着棉布床单。一张用木头简单制成的桌子,上面放着点燃的蜡烛,摇曳的烛光在闪动,可见今晚的风较大。

    白芷觉着昏暗的灯光似有催眠的作用,顿觉乏了。一向不讲究的她,走到床边,倒床便睡下。

    白芷也不知自个儿睡了多久,她是被阵阵嘈杂声吵醒的。她还未回过神睁开眼,便听见外头喊着:“着火了,救火啊!”

    一股浓烟在白芷眼前缭绕,她倏然坐起,原本还好好的帐篷一下子疯狂燃烧起来,白芷吃了一惊,吸了一口浓烟,呛得她连连咳嗽。她紧紧捂住口鼻,掀开被子想出去,帐篷的支架轰然倒下,她又缩回床边……

    正在白芷不知所措之时,在周围的滚滚浓烟中,一抹黑影朝她冲来,她还来不及辨识是敌是友,那抹黑影一掌劈向她,她顿时毫无知觉地倒下……

    一股醇香的酒气沁入白芷的鼻中,她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军帐篷,她灵敏的鼻子这才闻出这酒是马奶酒。光辉王朝不喝马奶酒,只有北部的漠北居民才喝这种酒。白芷怔了怔,腾地惊坐起,发现她正前方坐着一名男子,他身披白狐毛大氅,大氅属于连帽,即使在帐篷里面,他也戴着帽子。帽檐边有白狐毛挡着,看不清他的脸,但依然有一双高深莫测的深蓝色凤眸正含笑地注视她,薄唇全然没有笑意。这个人……白芷感觉很危险,眼笑嘴不笑的人最为可怕。

    “你是谁?”

    “漠北的太子。”那人极为诚恳地回答她。

    白芷一怔,她最后的记忆明明是在光辉王朝的营帐里,发生了一场莫名的火灾,然后她被不明人袭击晕厥过去,醒来便在漠北的营帐里?这样看来,不明人便是漠北之人?那场火灾也是漠北偷袭所致?白芷心生怨恨,极为不友善地看着眼前的漠北太子。

    漠北太子宫夜宴无视她的不友善,自顾自道:“你认为这场仗有必要打吗?以光辉王朝如今的局势,必输无疑。”

    “这话同我说作甚?去找慕屠苏说,我只是个妇道人家。”

    “我是想和慕屠苏说来着……可惜,没机会呢。”宫夜宴捏捏额角,饮了口桌上的马奶酒。他喝得极为优雅,与白芷所了解的漠北人大有出入。

    漠北大半部分都是沙漠,地广人稀,环境极为恶劣,不像光辉王朝,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他们大多以畜牧为生,国都在极北之处,一年只有短夏与长冬。长冬之期,从未间断过下雪,是以美其名曰“雪都”。漠北有两个不同种族的人,有黄皮肤黑眼黑发的,还有白皮肤蓝眼金发的。他们阶级制度比光辉王朝还要残酷,贵族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奴隶则是猪狗不如。而白皮肤蓝眼金发是无法翻身的奴隶象征……

    可眼前这位太子虽是黑发,眼眸即便不是碧蓝色,却能一眼看出并不是纯黑色。漠北太子竟有奴隶的特征?

    白芷惶恐地看着宫夜宴,宫夜宴极其反感她这个样子,将一杯马奶酒砸向她。白芷本想躲闪,双脚却沉得完全挪不动,她十分狼狈地摔倒在地,装有马奶酒的杯子砸在地上,瓷片飞溅,刮伤了她的脸。白芷并不计较这些,她在意的是她的脚。她的脚被锁链禁锢住,根本挪不动,若是身上再有枷锁,她便是典型的漠北奴隶了!白芷极为愤怒,恨恨地看向他:“你这是作甚?”

    “防止你逃跑。你们女人最爱逃,不是吗?”宫夜宴闲闲地又倒了一杯马奶酒,面无表情地喝了起来。白芷盯着他问:“你抓我来,有何目的?劫财没有,劫色尽管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在这里惺惺作态,真作呕。”

    宫夜宴倒酒的姿势明显顿了顿,眼神有些失神,失笑道:“原来让男人又爱又恨的女人,都是这个样。”

    白芷不理解他这话,也不想去理解,嚷道:“给个痛快。”

    “急什么?”宫夜宴道,“计划刚刚开始,你只要乖乖当你的人质便是了。”

    “人质?”白芷大惊失色,“你想利用我引诱阿九吗?你想对阿九怎样?”

    “阿九?”

    “就是裴先锋!”

    “哦,阿九啊……”宫夜宴微眯着眼,“不是他。”

    不是阿九?白芷皱起了眉头,不是阿九又是谁?她的父亲?她父亲在京城。她的母亲?毫无利用价值。她的表哥?她不信她有这个能耐让表哥以身犯险。白芷再看宫夜宴那副死德行,显然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白芷心里着急,到底是谁?

    宫夜宴喝了两壶酒,脸上染着红晕,冰冷的脸上,一下子柔和了许多。喝酒或许喝得身子热,他解开了白狐大氅。白芷这才完全瞧见他的脸。门外有士兵进来,朝他跪下:“殿下,一切准备妥当。”

    “是吗?”宫夜宴这才从椅子上起身。当他从她眼前走过,她竟看见一张绝美的脸,不是慕屠苏的那种漂亮,而是有一种不属于男人的媚。若是单单只看他这个人,白芷不会认为他是个男人。

    宫夜宴察觉白芷多看了他几眼,冷冷地对侍卫道:“赏她几个耳光。”

    “是。”白芷在蒙着的状态下,被扇了几个耳光。宫夜宴道:“下次你再盯着我看,可不是几个耳光那么简单。我的鹰最爱吃人的眼珠子。”宫夜宴嗤笑道。

    白芷这才发现,士兵进门到现在,目光一直在看地上,不敢直视宫夜宴。白芷在心里暗骂,这个漠北太子,简直就是一个心理扭曲的病态男人。

    宫夜宴准备离开帐篷,他又戴上了帽子。白芷在他离开之时道:“我朝亡不了,你看着吧。”

    “这是当然。”宫夜宴嘴角噙笑,十分肯定白芷的“傲然”。他如此回答,反而让白芷大为错愕。他不是要灭了她的国吗,为何助长敌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这般肯定光辉王朝亡不了?不可能是他觉得光辉王朝有翻身的机会,而是这次侵犯,其目的并不是要灭了他们?

    白芷试图趁机逃跑过多次,但链子实在太重,她无法挪步,只好当个任人宰割的羔羊。夜深人静,寒气十分重,白芷裹着被单听着帐篷外的呼啸冷风。不用看,她也知外头狂沙乱舞,寒冷得冻人。宫夜宴待她不薄,还给她烧炭,驱一驱帐篷的寒气,免她冻得浑身僵硬。

    忽然,帐篷帘子被撩开,外头的寒风狂灌进来,白芷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勉强透过眼缝瞧见一团黑影朝她走来。白芷警备地瞪大眼睛,看见熟悉的身影:“慕将军?”

    慕屠苏手里拿着一把剑,剑上沾着的血都冻住了。他气喘吁吁,看见白芷脚下的锁链,挥剑想去砍断,锁链却纹丝不动。

    难道宫夜宴等的人,是慕屠苏?白芷心有不解,但此时不是她多想的时候,她忙不迭地制止他再次挥剑:“将军,你速速离开,这是圈套!”

    “我来,便没打算活着回去!”慕屠苏再次挥剑去砍白芷脚下的锁链。

    白芷怔怔地看着慕屠苏,无法理解他为何要这般做!

    正在这时,身后围了一圈人,不仅有漠北士兵,还有白芷觉得眼熟的南诏士兵。这又是何状况?漠北军和南诏军成了盟军?

    一抹绯红的身影款款走来,眼神犀利,虽未着戎装,却有一副将领的威严。白芷认得她,是南诏的大公主。

    “慕将军,你可真让我失望!”南诏大公主看着慕屠苏面无表情地道。

    慕屠苏停下挥剑的手,转身看向南诏大公主:“大公主不也一样吗,竟与漠北同流合污!”

    南诏大公主面色苍白,冷哼一声:“我信守承诺便是。这事你无须过问。”她身旁一直戴帽的瞧不出情绪的宫夜宴忽然一把钩住她的脖子,把她搂至胸前,语气柔软地道:“阿生,该说道别的话了!别依依不舍的,为夫会吃味呢!”

    南诏大公主脸颊绯红,从宫夜宴怀里挣扎出来,对慕屠苏道:“路是你选的,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南诏大公主言罢,转身离开。

    白芷听不懂,看向慕屠苏,慕屠苏只是静静地看着留在那儿的宫夜宴。宫夜宴道:“明知是死路,还要来,想必你已然把虎符交给凯旋的裴先锋了吧?”

    裴九回去了?白芷惊愕,看向慕屠苏,慕屠苏的眼眸有一闪而过的错愕,随后了然地道:“你和裴九里应外合?还是说你和太子暗中勾结?”

    “我原以为慕将军是聪明之人,原来不过是只知儿女情长的酒囊饭袋。方才你可有瞧见我与阿生那伉俪情深的模样?莫不是你们与南诏大公主并未定下何种约定?”他并未明说,慕屠苏便明白,他已知晓来龙去脉。

    慕屠苏轻笑:“漠北太子发动此战争,是想助三皇子?这棋走得,我可真不知有何用意。”

    “江山和美人,两者选其一,我只要美人!我是趁机威胁阿生,和我重修于好罢了。谁叫她心胸狭窄,一定要报复她的同胞妹妹,自己不好下手,只好与你们约定,以帮助三皇子夺王位作为交换条件。我要是打下去,你们国亡了,她就没办法兑现承诺,以她小肚鸡肠的性格,便肯定不愿与我恩恩爱爱。而我将以泪洗面度过余生,岂不呜呼哀哉?”虽瞧不见他的脸,语气带着嘲弄,但白芷敢肯定,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是个极度扭曲的病态男人,唯独对南诏大公主温柔。

    “如此说来,”慕屠苏道,“那你用计让我来这里,要我死,也是计谋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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