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的桔子核(第 3/4 页)
“非常感谢!”福尔摩斯说,同时折起那张纸还给年轻人。“现在您没有时间耽搁了,事情已经紧急到没有时间来讨论这些情况。您必须立刻回家,开始采取行动。”
“我要怎么做呢?”
“您只需做一件事,但要立即去做,丝毫不能犹豫。刚才我们看过的那张纸,您必须马上把它放进之前说过的黄铜盒子中。再写一张便条放进去,上面要说明剩余的文件已经被您的伯父烧毁,仅存这一张。您的措辞必须要让他们完全相信您所说的话。做完这些后,马上把黄铜盒子按照信上的指示放在日晷仪上。您清楚了吗?”
“完全清楚了。”
“至于报仇的事,以后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法律来达到目的。眼下他们已经结网,那么我们也应采取对应的措施。此刻最为迫切的是,要想办法消除威胁您生命安全的危险;接下来才破解他们的阴谋,严厉惩罚这伙暴虐的团伙。”
“太谢谢您了,”年轻人站起来,穿上雨衣,“我从您这儿看到了新的生命和希望。我一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
“您现在就要争分夺秒。同时,当务之急是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我毫不怀疑,此时有一种迫在眉睫的危险正在逼近您。您怎样回家呢?”
“坐火车从滑铁卢车站返回。”
“现在还不到九点钟。马路上还有很多人,您也许能平安回到家中。不过,您还是要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我随身带着武器。”
“那再好不过了。我会在明天着手调查您这桩案子的。”
“那么,您会到霍尔舍姆来吗?”
“不,您这个案件的关键在伦敦。所以我先在伦敦开始调查。”
“那么这一两天之内,我再来拜访您,将黄铜盒子和文件的消息告诉您。我将一一按照您的指示去办。”他和我们握了握手,然后就走了。门外依旧狂风呼啸,大雨如注,一刻不停地击打着窗户。这个离奇凶险的故事仿佛强风中掉落到我们身旁的一片树叶,随着狂风暴雨又被卷走了。
福尔摩斯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头微微前倾,凝视着壁炉里红彤彤的火焰。然后他点燃了烟斗,靠着坐椅,看着淡蓝的烟圈一个个晃悠着婀娜的身影融进天花板中。
“华生,这是我们从未经历过的一个最神秘莫测的案件。”他终于下了结论。
“如果略掉“四签名”案的话,就是这样。”
“嗯,的确如此。除了它之外,我想不到更加奇怪的案子了。可是照我的推断,刚才那位可爱的年轻人面临的危险似乎比舒尔托的还要恐怖。”
“但是,你对这个危险的性质是否有了某些明确的看法呢?”我问道。
“我对它们的性质没有任何怀疑。”他回答说。
“那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呢?“k.k.k”是指谁?他为何不肯放过这个悲惨的家庭呢?”
福尔摩斯闭目沉思,胳膊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并拢,说道:“对于一个成功的推理家来说,一旦有人向他指出一个事实的某方面之后,他不仅能从中推断出导致这个事实的其他方面,还能推测出由此将出现的一切后果。正如居维叶1,经过深思熟虑就能从一块骨头的形状精确描述出整个动物一样。一个优秀的观察家,既然已经完全掌握所有细节中的一个环节,就能准确地说明前后的其他剩余环节。我们还没有掌握只有理性才能得到的结果。只有借助研究才能解决我们的问题,试图依靠直觉来解决问题是不可行的。不过,要让这门技艺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推理家就要善于动用他已了解的所有事实,你可以理解,这个过程本身就表明你要掌握所有知识。而要做到这一步,即便现在有了免费的教育和百科全书,还是难以做到的。一个人未必不能掌握对他的工作可能有益的所有知识。我就一直在为此努力。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曾经十分准确地点出我的缺点。”
“对,”我回答,不由得笑了,“那张记录表怪有意思的。我还记得:天文学、哲学、政治学,你都得了零分;植物学,并不清楚;地质学,对于伦敦五十英里以内任意地区的泥土来说,造诣堪称深厚;化学,很独特;解剖学,没有系统;在惊险文学和罪行记录方面的才能是无与伦比的;擅长小提琴的音乐家、拳击手、剑术运动员、律师;也是服食可卡因和烟雾的瘾君子。我想,那些都是我结论的重点。”
福尔摩斯听到最后,愉快地笑了。“嗯,”他说,“就像我之前所说的,我现在依旧坚持:一个人应当在自己的脑中装满所有可能需要使用的东西。剩下的部分可以收到他的藏书室里去,一旦需要,随用随取。现在,为了今晚的这桩案件,我们有必要查阅所有的资料。请将你身旁那册k字部的美国百科全书递给我。谢谢!让我们再思考一下情况,看看我们能得出什么结论。首先,我们可以充分肯定——沃彭肖上校是出于某种必要的原因才离开美国的。因为像他那样年纪的人往往难以改变生活习惯,他也不会乐意离开温暖宜人的弗罗里达而回到寂寥的英国小镇。他在英国的隐居生活表明他对某人、某事怀有深切的恐惧,因此我们暂且假设,认为他因为害怕某人、某事而无奈离开美国。至于他害怕什么,我们只能从他和他的家人所接到的那几封可怕的信件来推断。你是否注意过那几封信的邮戳?”
“第一封信是由本地的治里寄出的,第二封来自敦提,第三封则是伦敦。”
“从伦敦的东部寄出的。你从中能做出什么推断呢?”
“这些地方都是海港。寄信的人是在船上。”
“太好了,这是一条线索。可以肯定的是,寄信人当时在一条船上。现在我们再来思考第二点。就本地的治里来说,从收到信件起到出事时止,前后历经七个星期。至于敦提,仅仅过了三、四天而已。这说明了什么呢?”
“前者路程更远。”
“但是信件的传送也需要一段较远的路程啊?”
“我不明白。”
“我们可以这样推测:那伙人坐的是一条帆船。似乎这怪异的警告或信号总是先于他们出发肇事之前发出的。你看,敦提来信之后,接着就出事了,你说他们的动作有多快。如果他们从本地的治里出发乘轮船而来,那他们应该和信件一起到达。但是,实际的情况却是,惨案是在七个星期之后发生的。而这七个星期的时间,表明信件是由邮轮运来,而寄信的人却是乘着帆船而来。”
“很有可能。”
“不但有可能,而且情况大致就是这样。现在看来,此案确实极端紧急,所以我极力警告小沃彭肖要时刻保持警惕。灾祸总在发信人旅程结束后到来。但这一回却来自伦敦,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上帝啊!”我大叫起来,“这说明什么?这是残忍的谋杀!”
“沃彭肖携带的文件对于帆船里的那些人有显而易见、攸关生死的重要性。情况很明显,他们是一伙人。单独一人无法接连谋害两条性命,并且瞒过验尸官的检查。这里面必然有几个同伙,他们都是聪明狠辣的人。无论文件在哪儿,他们都非弄到手不可。因此,你看吧,这不是一个人的名字——k.k.k——的缩写,而是属于一个团伙的标志。”
“这是什么团伙?”
“你有没有听过——”福尔摩斯俯身,低低说道,“你没有听过“三k”党吗?”
“我闻所未闻。”
福尔摩斯快速翻开摊在他膝盖上的书。“看这里,”接着他念道:“克尤·克拉克斯·克兰1,这是一个名字。由于酷似扳起手枪的击铁声而得名。这个秘密团伙由南北战争后南方的前联邦士兵们组成,并迅速在全国建立分会。其中在田纳西、卡罗来纳、佐治亚、路易斯安那和佛罗里达这些州地影响最大。它的政治色彩浓厚,主要针对黑人选民采用恐怖手段,暗杀或驱逐反对派出国。他们施行暴行前,先寄给敌方某样可供辨认的奇怪物体,例如,一小段带着叶子的橡树枝、几粒瓜籽,或几个桔核,以示警告。目标对象接到警告之后,可以公开承诺抛弃原有观点,或远避国外。如果不加理会,必定遭受这伙暴徒的杀害,而且往往是以某种意料不到的方式。那个团伙组织严密,手段系统,受害人几乎难以幸免,也无法追查到凶手。尽管美国政府与南方上层社会竭力阻止,这个团伙还是不断得到扩张和蔓延。最后,到了一八六九年,“三k”党悄无声息地倒台,虽然这类暴行在此之后仍时有发生。”
福尔摩斯把书放下,说道:“你肯定能发现,这个团伙的突然倒台和沃彭肖带着文件出逃的时间是一致的。两件事很可能存在因果关系。难怪上校和他的家人,总是逃不开死对头的追踪。这些记载和日记都涉及到美国南方的某些重要人物。如果找不到这些东西,有些人会因此无法安然入睡的。”
“那么,我们见过的那一页……”
“正如我们的推断。我还记得,上面写有“将桔核发给a、b和c”,那就是警告他们。然后,又接着写到“已清除a和b”,或是已出国。最后还提到拜访过c。恐怕这会给c带来不幸。喂,医生,我认为,我们要让这个充满黑暗的地方得到一丝光明,我相信,如果小沃彭肖按照我的指点去做,他应该能获得一线生机。今天夜里,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请将小提琴递给我,在这半小时内,暂时忘记这糟糕的天气和我们同胞不幸的命运吧。”
清晨,晴空万里,太阳透过弥漫在这巨大城市上空的飘渺云雾,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当我下楼时,福尔摩斯已经在吃早餐了。
“抱歉没有等你,”他说,“我想,我今天要为小沃彭肖的事情奔波一整天了。”
“你准备怎么做?”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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