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 3/4 页)
格劳孔:没错。
苏格拉底:格劳孔,既然拥有这种天生的品性,那这种人要如何避免跟彼此或其余公民发生争执?
格劳孔:天哪!这确实不简单。
苏格拉底: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拥有平和与激烈这种截然相反的本性,这种人在什么地方能找到?
格劳孔:这两种本性很明显是截然相反的。
苏格拉底:可一名出色的保卫者,必须要二者兼备才行,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不可能找到出色的保卫者。
格劳孔:好像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我都迷糊了。但朋友,我认为我们活该会迷糊,我们忘掉了之前那个比较[ 即前文中比较品种优良的狗和出色的年轻人。——译者注
],再重新思考之前那些谈话内容,就能发现这一点。
格劳孔:你在说什么?
苏格拉底:我们没有留意,先前我们觉得不存在兼具两种相反天分的情况,可事到如今,我们却发现这是存在的。
格劳孔:存在吗?在哪里?
苏格拉底:存在于其余动物,尤其是我们用其跟保卫者相比的动物那里。好狗都拥有这样一种脾性,对自己家的人和熟识的人相当友善,对陌生人却刚好相反,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格劳孔:没错,我是很清楚。
苏格拉底:既然这样,那件事就不是没可能的。寻找这种保卫者,就不算对事物本性的违背。
格劳孔:好像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在激烈的本性以外,我们的保卫者要想成为保卫者,还要拥有喜爱智慧的性格,你觉得呢?
格劳孔:为什么?你是什么意思,我搞不清楚。
苏格拉底:你会发现,狗也会这样。动物会有这种表现,让人很惊讶。
格劳孔:什么叫“这样”?
苏格拉底:看到陌生人,哪怕对方并未动手打它,狗也会愤怒地大叫。看到熟识的人,哪怕对方并未对它表现出友善,狗也会摇着尾巴示好。难道你从未吃惊于狗会有这种表现吗?
格劳孔:我之前从未留意过,但很明显,狗的确是这么做的。
苏格拉底:不过,这确实展现出了狗感情细腻的本性和对智慧由衷的喜爱。
格劳孔:你这种想法的依据是什么?
苏格拉底:依据是,狗在区分敌人和朋友时,只根据自己与其是否认识,认识便是朋友,否则便是仇敌。能通过认识与否,判定对方是否属于自己家,这样的动物你能说它不喜欢学习吗?
格劳孔:肯定不能。
苏格拉底:喜欢学习与喜欢智慧,在你看来是一样的吗?
格劳孔:是一样的。
苏格拉底:那我们同样能够确定,能友善对待家人和熟识的人,这种人必然拥有喜欢学习与智慧的本性,是这样吗?
格劳孔:权且这样说吧。
苏格拉底:如此一来,在要达到美与善的城邦保卫者的本性中,我们就能把对智慧的喜爱和以下品性融为一体了:激烈、敏锐、强大。
格劳孔:这是毋庸置疑的。
苏格拉底:大致说来,这便是保卫者本性的基础了。可我们的保卫者在接受训练与教育时,又该做些什么?对该问题的探讨,能否帮我们搞清楚城邦中的正义与不正义是如何诞生的这一整体讨论的目标?我们的讨论要充足,同时又不至于拖到让人厌恶的长度。
(这时,格劳孔的兄弟阿德曼托斯插话了。)
阿德曼托斯:没错,要是这一讨论能帮我们逐渐向目标靠拢就好了。
苏格拉底:那我亲爱的阿德曼托斯,就算这次的讨论有些漫长,我们也要耐下心来,绝不能半途而废。
阿德曼托斯:没错,绝不能半途而废!
苏格拉底:再来讨论对这些保卫者的教育该如何进行吧。我们可以不慌不忙地讨论这个问题,就跟说故事一样。
阿德曼托斯:是的。
苏格拉底:这种教育到底是什么样的?我们一早发现了一种教育,即通过体操锻炼身体,通过音乐影响心灵。要找出比这更优秀的教育,好像的确非常困难。
阿德曼托斯:没错。
苏格拉底:我们的教育从音乐开始,之后再教授体操,这样可以吗?
阿德曼托斯:可以。
苏格拉底:你是不是要在音乐声中说故事?
阿德曼托斯:是。
苏格拉底:是不是有真实与虚构这两种故事类型?
阿德曼托斯:是。
苏格拉底:在教育过程中,一定要用到这两种故事类型才行,那是不是要从虚构的故事类型开始呢?
阿德曼托斯:你是什么意思?
苏格拉底:难道你不明白?我们会在教授孩子体操前,先教授他们故事。整体而言,故事都是虚假的,不过也包含真实的成分。
阿德曼托斯:没错。
苏格拉底:我说先教授音乐,再教授体操,就是这个意思。
阿德曼托斯:这种安排再正确不过了。
苏格拉底:无论什么事,最关键的都是开头,这点你很清楚。生物尤其如此,在脆弱的初始阶段最易受到影响,你可以随心所欲塑造它们。
阿德曼托斯:你说得完全正确。
苏格拉底:既然这样,任由孩子听不恰当之人说不恰当的故事,任由其心灵接纳大量观点,而在我们看来,成年后的他们不应持有这些观点,这是我们应当采取的做法吗?
阿德曼托斯:肯定不是。
苏格拉底:既然如此,一开始,我们就应留意编故事的人,摒弃坏故事,接纳好故事。已被审核通过的故事,我们会鼓励母亲、保姆说给孩子听,以此塑造他们的心灵。跟用手塑造孩子们的身体相比,这种行为需要更细密的心思。我们务必要摒弃他们当前讲述的大部分故事才行。
阿德曼托斯:哪种类型的故事?
苏格拉底:不管是大故事还是小故事,都必然属于同一种类型,能产生相同的影响,所以故事同样能展现大道理,你觉得呢?
阿德曼托斯:没错,不过,何谓你所说的大故事,我并没有搞清楚。
苏格拉底:所谓大故事便是赫西俄德、荷马等诗人说的故事。他们说给大家听的故事都是他们自己编的,而直到今天,这些编出来的故事还在流传。
阿德曼托斯:这是些什么故事?你从中发现了什么缺陷?
苏格拉底:虚假且丑陋的故事,是我们一定要狠狠批判的第一目标。
阿德曼托斯:这种故事是什么样的?
苏格拉底:一如画家想把自己想画的事物画出来,结果却跟原物相差甚远,诗人未能将众神和英雄真正的天性,通过语言描述出来,于是便有了这种故事。
阿德曼托斯:对这种故事加以批判,是理所应当的。可要解释该问题,有没有哪个例子能借用呢?
苏格拉底:第一,将最了不起的神明描绘得十分丑陋,是最荒诞的。这类故事包括赫西俄德笔下乌拉诺斯[ 古希腊神话中第一代众神之王。——译者注
]的做法,克洛诺斯[ 古希腊神话中第二代众神之王,天空之神乌拉诺斯的儿子,他推翻了父亲的残暴统治,后来又被自己的儿子宙斯推翻。——译者注
]对其的报复和其余种种做法,以及克洛诺斯之子[ 即宙斯,古希腊神话中第三代众神之王。——译者注
]给父亲带来的折磨等。在我看来,就算真有这些事,也不应在纯真的青年面前随随便便说出来。杜绝讲述这种故事,是最佳选择。就算一定要说,也要事先偷偷宣誓、献祭,且祭品要是很难捕获的巨大动物,而不能仅用一头猪充数,通过这种方式,尽量减少听故事的人数,对其加以严格控制。
阿德曼托斯:没错,说这样的故事是非常困难的。
苏格拉底:阿德曼托斯,在我们的城邦中说这样的故事,应当被禁止。听到这样的故事,青年们会觉得,有最了不起的众神之王做榜样,不用吃惊一个人会叛逆到,为了狠狠惩处犯错的父亲,不惜采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让青年们产生这样的念头,是很不应该的。
阿德曼托斯:啊,我也觉得,我们不应该说这样的故事。
苏格拉底:我们若想让未来的保卫者将玩弄心机与阴谋视为巨大的耻辱,就绝对不应让虚构的众神钩心斗角的故事,传到青年们耳朵里。而在故事、绣花的选题方面,更应摒弃众神或巨人间的冲突,众神和英雄人物对亲朋好友的各种怨恨。这样才能说服青年们相信,一直以来,城邦公民彼此间都不存在半分敌对,否则便于理不合。所以无论在孩子们还很小的时候,还是他们稍微长大以后,老人们都应这样跟他们说。此外,还务必迫使诗人在创作过程中也这样做。断然不能让以下故事在我们的城邦中传播:赫拉被自己的儿子捆绑起来;看到母亲被打,赫淮斯托斯[ 古希腊神话中的工匠之神,天神宙斯与天后赫拉之子。——译者注
]赶去救她,却被父亲从天上打得跌落人间;荷马笔下的众神之间发生的战争,以及诸如此类的内容。无论其传播时是否被当成寓言,都是不允许的。因为何谓寓言和非寓言,青年们是辨别不出来的。早期接受的观点,以后再想纠正会相当困难,因为其扎根已经非常深了。所以一开始应为孩子们讲述最具美与善的故事,以培育他们的美德,这点可能格外需要留意。
阿德曼托斯:你说得很对,确实是这样的。可要是有人要求我们清楚指明这些故事,我们该怎么做?
苏格拉底:亲爱的阿德曼托斯,我们在此发表意见,是以城邦建造者的身份,而非诗人的身份。城邦建造者不用亲手创作故事,但应了解诗人在创作故事时,应采取何种方式,并应禁止诗人创作违背规则的故事。
阿德曼托斯:非常正确。可这种东西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是指正确描绘众神的方式或者说标准。
苏格拉底:大体说来就是务必要按照神明本来的模样描绘他们。这种方式对史诗、抒情诗、悲剧诗全都适用。
阿德曼托斯:没错,是这样的。
苏格拉底:我们能确定神明以善为天性,不是吗?无论何时,都应把故事中的他们塑造成善的,不是吗?
阿德曼托斯:自然是的。
苏格拉底:另外,是不是一切善人都不会带来危害?
阿德曼托斯:我认为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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