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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干生知道林佳怡说的那位,指的是老方。
林佳怡又说:昨天,我去向彭书记汇报工作,最后,我谈到关于市委对你的工作安排问题,彭成仁沉默了好久,我当时说,我是一个女同志,身体又不好,年龄也渐大,希望保留个党组书记,让你来当局长。
说到这里,穆干生打断林佳怡的话,林局长,这不行,我觉得就这样当好你的助手,心情愉快就行。
不,穆局长,你听我说,林佳怡说,彭成仁话中有话,却又欲言又止。他说,再等等吧,明年初国家和省里都要召开两会,市、县、乡都必须在下半年完成换届,人事会有变化的。
没等穆干生说话,林佳怡又说:彭成仁还认真地对我说,干生在你那儿干得怎么样?我说,究竟是什么原因对一个好干部做这样的安排,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无论怎么说,市委都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干部。你知道彭成仁怎么说?他笑笑,说,是啊,是啊!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多月,除了温度发生了变化,其他似乎一切如常,进入五月,气温真的升高了,年轻的女孩子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夏装。老槐树那一串串白花给市委大院增添了一道靓丽的景色。每逢上下班,总会有人站在老槐树下,欣赏古树给人们带来的快乐,呼吸着槐花的馨香。
邓平予还是服从了安排,每天去退伍军人安置中心上班,主任是原来一位老局长的司机,过去和邓平予虽往来不多,但他对邓平予从来都是十分尊敬的,现在让他分配邓平予的工作,他哪里能安排什么工作,甚至把邓平予当做领导,邓平予一到,他就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给她倒茶,问她有什么需要他帮助的。邓平予自然没有什么具体工作,反倒自由自在起来。
这天下午,邓平予的手机响了,她看看号码,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但又觉得这个号码有些特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请问哪位?
喂,是平予吗?
邓平予一愣,一时没想起来是谁,但又对这个声音有些熟悉。突然她的心脏狂跳了起来,原来是他!
平予,是我,老方,方之路。
呦,是方部长啊!邓平予表现得很平静,似乎把往日的那些不愉快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领导有什么指示?
平予啊,我总觉得我欠你什么,方之路说,真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见个面好吗?
见面?方部长,有什么重要的指示吗?
我觉得有话要向你解释解释,或者说,我还是想帮助你的。
那好吧!邓平予说,怎么个见面法?
你安排好了,告诉我地点,好吗?
挂了电话,邓平予暗自好笑,她觉得方之路这个人称得上男人中的败类,或者说是人渣。他居然发明了一种特别的约见下级女干部的办法,不在住处,不在办公室,却要让你安排好宾馆,开好宾馆房间,付了房费。邓平予自然知道方之路对她还不死心,存有侥幸心理,于是选了一个四星级豪华宾馆,房间登记好之后,便给方之路打了电话。
晚上十点钟,方之路来了,邓平予给他留着门,不需他按门铃,方之路便推门进了屋。
邓平予坐在沙发上,见方之路进了屋,便站起来,坦然而从容地看着方之路。
方之路伸出手,邓平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手伸了出去,方之路一把抓住邓平予的手,说:平予,你知道,我的心里一直放不下你的。看到你今天这个样子,我的心里很难受,你的脾气有点太犟了。
方之路把邓平予的手紧紧抓在手里,邓平予也不作反抗,装作很从容的样子。
方之路摸着邓平予的手,深情地看着她,说:现在还来得及,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真的。
邓平予摇摇头,冷冷地一笑,说:方部长,我不是那种不识事的人,自从我在我姐姐那儿和你相识了,我感到自己很幸运,我知道市委组织部长的权力有多大,我也希望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能够有一个好的机会。后来,我听说方部长的爱好,我也干了,那张工行卡你也收下了,我没想到你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会对我下那样的毒手,以致我落得今天的下场。
平予,请原谅我,有时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方之路说,所以我今天来见你,再给你一次机会。方之路犹豫一会儿,又说,我可能在中南不会太久了,所以我必须尽快把你的问题解决掉。
那我还得感谢方部长!
方之路松开邓平予的手说:平予,去,洗个澡,咱们聊聊……
邓平予的脸一下子由红转白,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站在方之路面前,说:你不就惦念着我的身体吗?行,还要洗什么,我也豁出去了,来吧!只是姓方的,你必须告诉我,你在我们中南到底利用手中的权力搞了多少女人,拿了多少银行卡?只要你一一交代了,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自己脱了个精光,任你怎么个玩法!
谁知这样一来,方之路吓得欲近不敢,欲离不舍,迷离恍惚。
邓平予见方之路目瞪口呆,反而不敢对她怎么样,越发大声说:我不是男人,不知道男人占有那么多女人快乐到什么程度,女人身上的那点肉就那么能让你们男人失魂落魄?我说过,只要你把我的事给办了,我一定兑现我的承诺,你想占便宜,占了便宜不办事?办不到,我已经不信任你了。
邓平予也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突然失去理智,一发不可收拾,骂得方之路缩着头,不敢吭声。
方之路绝对想不到邓平予是如此一个女子,玫瑰花儿虽好,可刺多扎手。他哪里还敢靠近邓平予,便向门口溜去,那样子有点像小偷,邓平予冲了过去,说:怎么,想溜!你不是想占我便宜吗?这会儿怎么又成了狗熊了!
方之路的脸变成了肚肺,一把推开邓平予,冲到门口,拉开门,只听咣当一声响,门关了起来。
邓平予呆呆地坐在床上,刚才之事,如同梦一般地在心头缭绕,她流了一会儿眼泪,便出了房间。
回到家里已是夜间十一点多钟,邓平予呆呆地坐在书桌前,泪水又止不住地向下滑落。一股耻辱懊恼的情绪填满了她的胸口,自己一向聪明自爱,从小到大一路顺利,虽然父母并非亲生,但对她是视同己出。而立之年了,还是孑然一身,这也与父母一贯的娇宠有关,如果她不是那么任性,那样自视清高,也许早已成就一门婚姻,过着宁静而平凡的生活。但偏偏遇上这个十恶不赦的恶棍,断送了她事业的前程,摧毁了刚刚萌芽的幸福生活,玷污了她纯洁的心灵。这个恶魔,她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而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又能如何呢?
邓平予打开了电脑,却无心浏览缤纷的网络世界,万念俱灰的思绪笼罩在心头。曾经这世上有太多值得她眷念的东西,而此刻忿恨却将它们统统赶到了一边,她要揭发他,不能让他继续横行下去,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许只有玉石俱焚才能得以警世!毁灭丑的,有时必须要牺牲美的!
一股伟岸的心境占领了邓平予的胸襟,她在电脑上流水般地写下了一段文字,一连发了三封信,又打印一份,反复看了又看。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拨了顾青玉的号码,可又赶紧挂断了。
她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便悄悄地去了洗手间,认真地洗漱了一番,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是一张多年轻而美丽的面孔啊!她认真地给自己化了妆,又从衣橱里翻出自己最心爱的几件衣服,选了又挑,最终还是选了那件白色带粉红花朵的连衣裙。
此时早已过了子夜时分,她听听父母房间里传来父亲那熟悉的呼噜声,站在门口向父母连鞠了三个躬,转身来到门口,刚要开门,又回过头,暗暗地向父母告别,无论父母是怎么收养了自己,她都从心底感谢父母对她的养育之恩,她知道,父母对她,比亲生女儿还要亲。想到这里,邓平予潸然泪下,她在心中默默地说着再见,终于打开门,匆匆下楼去了。
刚到楼下,像又忘记了什么东西,立即返回楼上,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轻轻地开了门,父亲的鼾声没有了,她不知道父亲是否醒了。她多么想和父母说一会儿话,多么想搂一搂母亲,给她老人家梳一梳那花白的头发。她在父母门外站了一会儿,便进了房间,她没有打开电脑,取出纸和笔,写了一封信。泪水打在纸上,她轻轻地擦去眼泪,把信放在枕头上。
邓平予又下了楼,到了院子里,只见天地间一片黑暗,像一口棺材,邓平予觉得自己四肢冰凉,身体好像变得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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