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之 奸臣(第 2/4 页)
金凤摸摸袖中银票:“一百两。”
伙计脸上放出光来:“一百两!姑娘稍候。”转身进内间去了,过了一会儿,便捧了一个托盘出来,托盘用红绸包着两块东西,打开一看,竟是两只五十两的银元宝。
金凤愕然,她本身还未见过这么大的元宝。幼时家穷,入宫以后,身上就更没带过银子。
“这么大,怎么花的出去?”
伙计眯着眼笑:“姑娘放心,这元宝在界州任何一家商铺都花的出去。”又打量了金凤一眼:“银票呢?”
金凤讪讪地从袖中掏出银票来,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这就可以了么?”
伙计却一把抢过银票来:“可以了可以了。”
“不用画个押写个文书什么的?”
伙计笑:“姑娘头回出门?兑银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一手交银票,一手交银子,哪里还要写什么文书?”
金凤脸上红了一红,于是一手一个元宝,抄了便要出门。走到一半,忽然觉得那元宝的手感不对,于是在手中磕了一磕,竟是脆生生空洞洞,仿佛还有回音。
“这元宝不对。”她皱眉。
伙计脸色一变:“怎么会不对?咱们已经两清了,其余一概不管。”
“怎么能这样?”就算没有什么出门办事的经验,金凤也晓得这事不该这么做,思忖了一番,却又想不到该怎么处置这个情境。稍一闪神,那伙计便开始赶人,翻脸竟快过翻书:“去去去,还不走人,莫要妨碍我做生意。”
“可……”金凤张口欲辩,正在这时,门口一道凉凉的声音飘了进来:
“啊哟哟,真是狼狈啊狼狈。”
金凤霍然回头,但见门口一个藏青袍子的男子摇着扇子迈进来,不是皇叔段拢月又是哪个。
“侄媳妇,难得我们有缘在这界州城中见面,你却行色匆匆。叔叔我只当你有什么急事,不料却是送上门来做冤大头这件大事。”
金凤干笑:“侄媳妇命苦,竟撞上个做假元宝的。”
段拢月哼了一哼:“还是我那侄子的疏忽。”
“他日理万机,这点小事哪里管得过来。”金凤连忙道。
段云嶂嗤笑一声:“你倒是会为他开脱,那怎么还要背着他离家出走?你不知道他都急成了什么样子。”
金凤摸了摸脑袋:“叔,您还是帮我把银子要回来才是正事。”
段拢月盯着她,摇着头,口中啧啧作声。
那钱庄伙计只见这叔侄俩你一句我一句,倒像是在唠家常,心虚又有些恼怒,于是伸手去推攘金凤:“快走快走……”
手指还未触及金凤,却被一把扇子飞快地打了回去。
段拢月微笑:“年轻人,奉劝你,别碰她,否则你的人生会非常凄惨。”
伙计将吃痛的手缩在怀里,终于恼羞成怒,叱道:“奶奶的,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兄弟们,有扎手的上门了,出来扫地!”
话音刚落,从后院倏地奔出两个壮汉,一个扛着一条板凳,一个舞着一根扁担。
那瘦长伙计站在两个壮汉中间,奸笑道:“识相的就快滚!”
金凤倒退了两步,心道段拢月这小身板,只怕连一板凳都受不住,于是扯了扯他:“叔,你快走,我垫后。”
段拢月讶然:“侄媳妇这份孝心真是难得。”
“哪里哪里。”金凤谦虚地低头。
“只是莫小看了你叔。”段拢月徐徐展开扇子。
半刻钟后,房中两条大汉,一根瘦竹竿,一张板凳共一条扁担奄奄一息地相拥痛哭。好不容易到手的银票与不足称的银元宝通通被一黑胖及其共犯卷走。
“叔,我从前真是小看了您了。”金凤满眼都是崇拜之色地望着段拢月。
“那是。”段拢月自得地点头。
“就凭您这一手功夫,做个大将军绰绰有余,怎么就成了个吃闲饭的呢?”金凤着实想不通。
“……”段拢月一脸阴沉,“算了,你走吧。”
“咦?您不是来抓我回去的么?”金凤惊喜,她方才还十分忧心,如何从段拢月这样的高手眼皮底下逃脱。
没留神,头上挨了一扇子:“不要自作多情。”段拢月谆谆教诲。
金凤默默低头。
“不过侄媳妇,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金凤往左右看了一看:“叔你能保守秘密么?”
“那自然……”不能。
“我想去昆仑。”
段拢月一愣。
“真的,我想去。”
段拢月瞧着两眼放光的小黑胖,良久,唇边漾开一丝笑意。他伸手,摸了摸金凤的头顶:“那么,路上小心点吧。”
他掏出一把小弯刀,刀柄上是复杂而奇特的花纹,造型古朴而美丽。
“当年你初入宫时,你母亲曾托我照顾你,现在想来,我并未做过什么,实在是惭愧。这一路上难免还会遇到今日这样的情形,这把刀,你就拿着防身吧,也算是为叔的为你尽的最后一点心。”
金凤接过弯刀,眼眶微润:“皇叔,母亲临终时托我给你的那把扇子,我已着人送到你府上了。”
“嗯。”
“皇叔还是找个老婆吧,成天游手好闲的实在也不像话。”
“……”脸皮厚过城墙的段拢月王爷终于被激怒了,而那恨人的小黑胖已一溜烟逃开。
望着自家侄媳妇的背影,段拢月露出一抹少见的欣慰之色。
难怪你对这个非亲生的女儿这样上心。她和当年的你,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只是你从来没有机会做成的事情,她正要去做。
啊,侄媳妇,忘了告诉你。段拢月阴险地眯起眼,我不是来抓你的,不过那来抓你的人,此刻也快到了。
第74章包子有意人无情
在客栈中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要启程。然而永福却和金凤闹起了脾气,金凤百般讨好,永福均不领情。问她原因,却又不肯说。金凤想了想,终于决定上街买些点心回来哄哄亲娘。
“请问界州城里最好吃的包子在哪里可以买到?”金凤极有礼地问店小二。
小二十分自信地答道:“自然是我们店里。”
金凤瞅了瞅他背后皱巴巴的笼中包子,叹了口气。
出了客栈往西,一方明晃晃的招牌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中显得格外亮眼。金凤用手搭在额上,认真瞧了瞧上头“黄记包子铺”几个厚重踏实的大字。店中传出浓浓的面香和肉香,白气氤氲,招牌下面排了一条长长的人龙。金凤心里有一点憧憬,于是上前问:“请问……”
话还未出口,那排在队伍里的人便嚷起来:“排队排队!”
衡量了一下眼前局势,金凤乖乖地加入了长龙的末尾。
“这包子铺怎么生意这么好?”她推推前面的人。
前面的人笑了笑:“姑娘是外地来的吧?黄记包子铺的包子那是出了名的一绝。看到那招牌没有,那是知府大人亲自题的。”
难怪。金凤点点头:“你们知府大人倒是很有闲情逸致。”
“嘿嘿,姑娘不知道,听说我们知府大人的心上人喜欢吃腊肉包子,于是我们知府大人对整个界州府的包子铺都了如指掌呢。”
金凤心里对那包子和那知府大人又多了一层憧憬。
“你们知府大人想必常常去买包子给心上人吃了。”
“那倒不是。我们知府大人是带了情伤的,心上人嫁了别人,他却念念不忘。唉,这样的痴情种,如今世上少有啊。”
金凤听着那人的喟叹,也随着伤感了一回:“也怪那女子瞎了眼,这样好的男子不要,却去嫁与别人。”
“可不是么。偏生我们知府大人痴心的厉害,这界州城里的媒婆哪一个不想做成他的生意,他却一个姑娘也看不上。”前面的人更加感慨,“姑娘,听你口音是京城人氏,想必也听过我们知府大人的大名。”
“哦?”
“我们知府大人,乃是六年前皇上御笔亲批的榜眼郎。”
“……”
一个霹雳打在金凤脑袋上,半晌,她颤声道:“你们知府大人可是姓鱼?”
“哈,姑娘果然听过。”
金凤垂下头。
“照我说,那让鱼大人伤心的女人实在是该遭天打雷劈啊!”
“……也……也没那么严重吧?”金凤嗫嚅道。她想起鱼长崖是被外放了做官,却不想正是被派到了这界州府。
正说着,人龙中却忽然沸腾起来,有人高声呼道:“知府大人来了!”一顶绿泥小轿从远处徐徐而来,人潮却整齐而恭敬地分开,为那小轿让开一条通道。行到店前,包子铺老板欣喜万状地迎出来,跪在轿前:“恭迎知府大人。”
轿帘掀开,俊秀的青年敛袍而出,双手扶起包子铺老板,脸上是和蔼的笑容:“老板不要如此。我和大家一样,都是来买包子的。”
包子铺老板道:“大人,您要的份量小店已经备好,这就给您拿出来。”
鱼长崖轻轻皱眉:“老板,我和大家一起排队等候即可,不可坏了规矩。”于是缓步走到人龙的末尾站定。
众人中适龄的不适龄的少女妇女皆满眼红光:“知府大人实在是仪态优雅,德行高贵啊!”
这时一个突兀的大嗓门平地而起:“姑娘,你快看,那就是我们界州府的知府大人了!”
众人都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就连鱼长崖也侧了侧身子,向队伍前方看去,一眼看见一个满脸横肉,笑得十分坦荡的大叔背后,缩着一个圆滚滚的物事正在瑟瑟发抖。
金凤惊恐地咬着手指,万一鱼长崖发现了她……虽不知道鱼长崖会将她怎么办,但她可以确定,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金凤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挣扎,怯怯转过头来,便看到一方洁净的浅蓝衣袂。
“黑胖,怎么是你。”他淡淡地问,眉心带着点笑意,然而呼吸却有些不正常的急促。
躲无可躲。金凤只得慢慢转身,伸手打了个招呼:“嘿嘿,小鱼,好巧,来买包子?”
鱼长崖点点头:“嗯,买给你吃。”
人群中轻轻地呻吟了几声,不知是因为心痛还是因为难以置信。
金凤慌忙摆手:“不必不必,我自己买就行了。”想了想又慌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黑胖!”鱼长崖秀挺的眉向内蹙了蹙,牵住了金凤的一只小胖手:“别走,留在我身边。”
金凤脸上猛然一红。
周围渐渐起了抽噎的声音:“为什么是她?”
“小小小小鱼……”金凤颤道,“我是有夫之妇,你这……”
“你既已离开了他,为什么不能考虑我呢?”鱼长崖踏前两步,将金凤的手按在自己胸前,“这些年来我的心,你真的不明白么?”
“小鱼!这事万一被他知道……”
“我不怕死!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鱼长崖斩钉截铁地道。
金凤快哭了。
“小鱼,我现下真的很忙,没有时间和你至死不渝……那个,你看界州城里这么多品貌兼优的姑娘家,你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黑胖,我只要你……”鱼长崖的眼神朦胧而深刻,“自从知道你离开了京城,我就下定决心,只要再见到你,就绝不容许你从我身边离开。”他沉声示意左右,“服侍夫人上轿。”
金凤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小鱼这是要强抢良家妇女么?
正欲抵抗,忽然周围的一切声音忽然都沉寂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阴险而可怕的气息。
金凤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下一刻她的手被狠狠从鱼长崖手中抽出来,耳边响起一个阴沉冷冽的声音:
“刘黑胖,你敢!”
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此刻掐着她手腕叫嚣的人是谁。
她胆怯地看向他的脸,却吃了一惊。但见他面目灰暗而疲惫,下颌上犹有丛生错杂的须根。
她和他夫妻十余年,从未见过他这般。一时怔忡,被他大力拉到面前。
“你千山万水的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他?”他神色狰狞地问。
“这……”金凤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个什么情境,连忙斩钉截铁地否认:“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金凤扶额,这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的么?
“你怎么来了?”她以为,就算他心有不甘,也不过是派几个侍卫出来寻找罢了,毕竟皇后失踪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怎么可能闹得世人皆知。……却没想到他竟亲自来了。
“你来了,朝上……呃,家里的事情怎么办?”
“不用你管!”段云嶂怒喝。
金凤摸摸鼻子,不管就不管。
“跟我回去。”他扯了她便要离开。
“不行!”金凤连忙大呼,她出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可能再跟他回去?
“不行?”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加大,一场暴风雨似乎又要来临。
“你理智一点,不要这么激动……”她连忙安抚地拍拍他的胸口,“带我回去,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哦……”
段云嶂几乎要将牙根咬断,怎么会有这种女人?他怎么会瞎了眼爱上这种女人?他不打算和她废话了,还是直接用强比较干脆。
不料斜里却插进来一人,拦在两人中间。
鱼长崖镇静地道:“你不能带她走。”
“你说什么?”段云嶂的眸子危险地眯起。还从来没有下臣敢这般堂而皇之地与他对抗。
“我说,你不能带她走。她已经不爱你了。而我,也不会容许你再从我身边将她带走。”鱼长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话语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段云嶂厉声道:“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么?”
“你呢,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么?”
“我就是要带她走,你又能奈我何?你若再阻拦,只有死路一条。”
“我虽无势,惟一性命可拼,你可以试一试。”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金凤几乎要鼓掌了,哎呀呀,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她怯怯地打量段云嶂的神色,觉得他肯定要气疯了,只怕小弟弟都气歪了……
唉,为什么要追过来呢?
段云嶂沉了一口气,再沉了一口气,终于冷笑道:“你可知道,她腹中已怀有我的骨肉?”
“什么?”看戏的众人大吼,而吼得最大声的却是金凤。
她怎么不知道?天可怜见他们俩的洞房根本还未遂啊!
段云嶂却一本正经地将手覆上金凤微凸的小腹:“两个月了。”
“……”眼见鱼长崖脸上由白转青,必是信了段云嶂的话。围观众人也都瞅着金凤的肚皮,唏嘘不已。
去他奶奶个嘴儿!这是赤裸裸的诬陷!不许人家有小肚子么?
“我不在乎,我会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成人!”鱼长崖咬牙道。
这两人扯着金凤的袖子,谁也不肯让步。
金凤的脸色风云突变。
娘的,黑胖不发威,你当我是糯米团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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