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第73章 ——番外之 奸臣(第 1/4 页)

    永安十八年,秋。

    京郊,洪门寺。

    洪门寺地处偏僻,香火不旺,惟寺后一片枫林美不胜收,入秋则明艳如火,这才引得些许游人偶尔来此赏玩。

    小和尚从后山担泉水回寺,路过茅草屋时,正看见刘歇抓了把小米,蹲在茅草屋门口喂鸡。刘歇穿着蓝棉布袍子,后裰垂在泥土上,依稀可见摞了几层的补丁。

    小和尚照旧叮嘱一声:“刘施主,这鸡可不能杀呀。”

    “不杀,不杀。”刘歇扬起头来,呵呵笑道,“刘某是读书人,不可在佛寺杀生的道理,还是懂的。”

    小和尚还是有点不放心。又留心偷偷数了数那鸡,果然还是原来的数目。于是担起水,朝寺中走去。

    这姓刘的少年是本届进京赶考的书生。半年前方丈发现他饿昏在寺门口,怜悯他穷困,这才收留了他,又借了寺后的小屋给他寄居。

    小和尚打心眼里怀疑他的身份。依他看,这什么刘公子根本就是个骗吃骗喝的乞丐吧?人长得瘦骨嶙峋不说,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哪有这样的读书人?

    不过,这少年倒也还十分勤快,在小屋周围种了几茬菜地,又养了几只鸡,俨然一副要安居乐业的样子。

    刘歇目送小和尚离去的背影,转身到鸡窝里摸出十几个鸡蛋,小心地揣在包裹里。又将一旁装满了各色瓜菜的菜篮子挑起来,进城赶集去了。

    从洪门寺入城,步行要两个时辰。刘歇赶不上早集,不过他所卖的瓜菜都是现摘,十分新鲜,一天下来,还是卖了个干干净净。

    到了下午,收摊回去。再步行回到洪门寺,已是夜幕低垂。

    刘歇一面赶路,一面在心里盘算,今日挣下的铜板还够他吃上几天。

    空空的菜篮在身前失意地摇晃着。正思忖时,远远地看见自己居住的茅草屋旁似乎有火光闪耀。

    刘歇怔了怔,立刻加快了脚步。

    来到屋前,他的双目猛然瞠大。

    映着火光,他看见篱门大开,他视如珍宝的几只芦花鸡已经全都不见,只剩一地鸡毛。菜地里刚插上不久的菜苗,不知是被鸡还是被人践踏得七零八落。

    一个高瘦的身影蹲在火堆旁,据地大嚼。火上油汪汪地串烤着两只幼鸡,张牙舞爪。

    刘歇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圣人的教诲在他心里轮番过了几过,还是压不住滔天的怒火。刘歇扔下菜篓,抽出扁担,大喝一声,冲了过去。

    偷鸡贼一惊,反射性地蹦起来,闪过刘歇的扁担,哇哇叫道:“何方贼人!”

    刘歇险些背过气去:“你这偷鸡贼,吃了我的鸡,反诬我是贼人!”

    “呃?”偷鸡贼一愣,瞥一眼手里的鸡腿,“这是你的鸡?”

    “这不是我的鸡,难道还是野生的不成?”刘歇又悲又愤。

    “咦,这鸡、这鸡原来不是野生么?”偷鸡贼像是十分意外。

    “野生的鸡会自己长手筑个鸡圈么?”

    “啊!啊!原来这个东西就是鸡圈啊!”偷鸡贼欣喜道。

    刘歇攥紧了扁担,又大叫了一声冲了过去:“你赔我鸡来!”

    “呵呵……”那人极无赖地笑笑,“鸡我已吃了,赔不了。”

    “那就拿命来赔!”刘歇红了眼睛。

    “咳咳……至于么至于么……”偷鸡贼眼见这瘦弱少年又举着扁担杀过来,吓得掉头就跑。

    两人围着火堆,兜了几个圈子。偷鸡贼被刘歇追得不耐烦了,索性掉头往刘歇冲去,两人堪堪撞在一起,一同扑地。

    偷鸡贼捂着腰,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起来。却见刘歇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了,扁担滑出手心,躺在一边。

    “喂!”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刘歇却丝毫没有反应。

    原来他本来就已饿了两天,今日赶集又步行了四个时辰,体力耗尽,加上急怒攻心,便晕了过去。

    那偷鸡贼却不知这一点,见他晕倒,一面庆幸,一面掉头就跑。他一路跑出枫林,飞身上马,口中念念有词:“幸好,幸好。此事万不可教母后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刘歇幽幽醒来。

    篝火已经熄灭,东方微微发白,可以看见他小院中一片狼藉的景象。

    悲凉,抑或麻木?他心中已全无情感。

    或许是命,天地之大,却无他刘歇立锥之地。科考在即,他却连一个安身立命之所都没有。

    眼角的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泥土上,掉落一方玉佩。

    他勉强撑起虚弱的身体,凑前几步,捡起那玉佩。

    那是一只玉蟾。是偷鸡贼留下的?

    刘歇咬紧了牙关。杀鸡毁菜之仇,不共戴天。

    清晨,照例去后山打水的小和尚发现了茅屋中的景象,惊叫起来。

    事情惊动了洪门寺的老方丈。老方丈望着茅屋中的一地鸡毛,无奈地叹息。

    施主,你在寺中杀生,坏我清规。即便是老衲,也容你不得了。你,还是走吧。

    老方丈如是说。

    刘歇没有过多分辩。洪门寺众僧生活本就清贫,等这个赶他走的机会,想必也等了很久了。

    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事情往往是,你以为自己已经被置于死地了,却总有什么东西能让你死得更惨一些。而后生,则遥遥无期。

    三个月后。

    科考张榜,金榜第一名,赫然是刘歇的名字。

    刘歇身穿大红蟒袍,帽插宫花,胯下一匹枣红骏马,官锣开道,打马游街,风头一时无两。

    天翻地覆,有时只在掌心翻覆之间。

    状元游街之后,便要入宫赶赴恩荣宴。刘歇在宫门前下了马,整了整衣衫。刚入了宫门,没走几步,边听身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状元郎稍等!”

    刘歇眼皮轻轻跳了一下。他回过头去,见一个穿银色锦袍的少年从马上跃下来,颠颠地奔过来。

    “啊呀,真是闻名不如见面,状元郎果然是一表人才!”那锦袍少年冲过来握了他的手,热络地道。

    刘歇脸上有点僵硬,身后引他入宫的宫人小声提示:“这是皓王爷。”

    皓王爷!就是那个以好勇斗狠,乐于结交天下豪杰著称的皓王爷段秉日!

    刘歇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退下两步,鞠躬道:“微臣刘歇,参见皓王爷。”

    “不必多礼!”段秉日亲热地将他扶起来,“本王对你的才名早有耳闻,有心结交,却无门路。今日得见状元郎,真乃平生之幸,平生之幸!”

    刘歇淡淡道:“王爷过奖了。刘歇得蒙圣上恩宠,不过是靠祖宗庇荫,一时运气罢了。”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殿试头名,难道是人人都能考得上的?何况刘兄你出身贫寒,多逢磨难,尚能不坠凌云之志,更是令人钦佩呀!”

    刘歇微微挑起眼皮:“微臣能有今日,还要多谢王爷的多方襄助。”

    “呃……”

    刘歇笑笑:“王爷何必隐瞒。当日微臣流落街头,若不是王爷暗中命那运来客栈老板前来救助,微臣早已死于非命了。”

    “呃,这你也知道?”

    “王爷大恩,刘歇以命尚不足以相报。只是刘歇心中迷惑,王爷为何偏偏帮助刘歇一人呢?”

    “呵呵……呵呵……”段秉日有点尴尬地挠挠头,“自然是本王慧眼如炬了。”

    刘歇垂下眼帘:“原来如此。”

    他长指伸至腰间,轻抚过那枚玉蟾。

    “咦……”段秉日惊讶地指着那玉蟾。

    刘歇低头看看:“这是当日一个偷鸡贼留下的玉佩。王爷认识?”

    段秉日连忙摇头:“偷鸡贼?”

    “那偷鸡贼害微臣流落街头,微臣与他不共戴天。”

    “呃……刘兄还在寻找那人?找到了要如何?”

    刘歇道:“还没想好。但微臣此生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段秉日打了个激灵。

    “刘兄真是快意恩仇,好!好!”

    盯着段秉日言不由衷的脸,刘歇露出一丝微笑。

    这,便是段秉日与刘歇相识之始。

    两人性情虽迥,却志趣相投,朝上时有针锋相对,朝下往往形影不离。其后众皇子夺嫡之战,刘歇力排众议,全力支持皓王爷,终于将段秉日送上了龙座。而这一段君臣情谊,则成为段氏王朝恒久流传的佳话。

    许多年后……

    皇帝不顾阻拦,执意东郊狩猎,在追猎一头黑熊时不幸坠马。

    刘歇来不及穿妥朝服,匆匆入宫。轩罗殿中,宫妃皇子们跪了一殿。

    来到皇帝寝殿之外,路皇后正从房中出来,脸上犹带泪痕。

    “刘大人,您终于来了。”路皇后脸色苍白地向他点了点头,“皇上……正在等您。只怕皇上……过不了今晚了。”

    刘歇身躯剧震。

    昨天还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

    刘歇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人向来任性,简直可以说是胡作非为,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懂得珍惜。而这一点,即使是做了皇帝,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低下头,掩去脸上的神情,走进段秉日的寝殿。

    殿中空空的,只有中央摆了一张暗黄的龙床。他似乎是第一次发现,这寝殿里原来是这样冰冷。

    “皇上。”他在龙床前跪下。

    “啊,你来了。”龙床上的人轻轻道。

    他颅内嗡的一响。

    “刘卿,朕有一些事情,要……要交代你。”段秉日声音平淡,不知是无力,还是已经对生死无所谓了。

    “皇上!”

    “刘卿,你听朕说。”

    “皇上请说。”

    “朕……其实不太适合当皇帝呢。不过、不过有了你这个朋友,朕不当皇帝,实在是太、太浪费了……所以……朕勉为其难……”

    “皇上!”刘歇面色变了一变。

    “咳……”段秉日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刘卿,朝政之事,朕向来对你是言听计从。云嶂还小,皇后柔弱,今后……今后这天下还是要偏劳你了……”

    “皇上,您安心养病,不会有事的!”刘歇脱口而出。而后,他一惊。这实在不像他会说出的话,这样虚伪,这样无奈。

    “刘歇……”段秉日恍若未闻,“我儿和天下……就托付给你了。”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终至声息全无。

    一种异样的感受堵在了刘歇的喉间,像是愤怒,又像是怀疑。段秉日这个混蛋,连死都死得这样出人意料,连准备的时间也不肯留给别人……

    刘歇站起身来,来到龙床边,静静看着已经失去血色的皇帝。

    “段、秉、日!”他咬牙切齿道。

    本该死透了的段秉日倏然睁开眼来。

    “刘卿……”他居然笑了,“啊,当年你的鸡,的确是朕偷的。”

    刘歇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脸上神情渐渐放松,带着一丝笑意,阖上了眼睛。

    刘歇忍不住去探他鼻息。

    这一次,的确是气息全无了。

    段秉日高壮的身躯躺在偌大的龙床上,竟生出一丝瘦弱之感。

    刘歇浑身渐渐发冷,冷到了极点,他冷笑出来。

    段秉日,你好。

    临终托孤么?你倒是死得放心。真以为我不敢欺你的孤儿,夺你的天下么!

    他凑近死去的男人的耳边:

    “段秉日,我说过了,偷鸡毁菜,害我流落街头,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第73章水遥山远是别后

    雇了一头小毛驴,拉了一辆小驴车,揣了几张刘歇攒下的私房银票,刘黑胖领着老娘,离开京城。走了半个月,才走出百里,来到黄河畔的界州府。

    金凤总算体认到残酷的现实,想凭一头小毛驴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实在是扯淡。不过她的目的地既然千年万年都屹立在远处不动,就算走的慢些,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不过永福却不是这么想的。

    永福坐在驴车后面,翘着一双大脚,对前面赶车的女儿道:“黑胖啊,我们真的不回去了么?”

    金凤满面红光地道:“不回去了。”

    永福怯怯地瞅瞅女儿的脸色:“隔壁的赵屠夫,前年死了娘子的,你知道吧。”

    “嗯,娘在信里提过。”

    “那赵屠夫,一直想寻个可心的人儿做续弦,你知道吧?”

    “应当的啊。老来还是该有个伴儿。”

    永福幽幽地叹气:“说的是。”

    母女两人相顾无言。金凤于是又忙去赶车。

    又过了一会儿,永福恼怒地拍了拍驴车的车板:“黑胖,你是真不明白娘的意思?”

    金凤茫然:“娘有什么意思?”

    “……”永福臊红了黑脸,默默地低下头去生闷气。

    金凤心无旁骛,只道她娘不过是和她话话邻里八卦。

    “娘,别担心。等咱们去过了昆仑,就在附近找一个富庶些的地方,寻一处好街坊,定居下来。你可以不用做活,每日出去和那些婆姨们闲话闲话,多好。”

    永福咬着嘴唇,恨不能把这不识趣的黑胖女儿咬上一口。

    “原先的街坊……就挺好。”她微弱地反抗。

    “娘,今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什么蔡诸葛豆腐西施,咱们离他们远远的。”

    永福哀伤地叹了口气。

    母女二人赶着驴车,顺顺当当地进了界州府城。

    界州并不是什么繁荣州城,不过交通十分顺畅,数月前朝廷派了一位新知府到任,兢兢业业地整饬当地政事,颇见成效。母女两人在城中寻了一间小客栈住下,金凤便留了永福在房中歇息,自己拿了一张大额的银票去城中钱庄兑换。

    在集市中同卖菜的大婶问了路,金凤便径直往大婶所指的方向去了。然而那路却越走越狭窄,最后走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中来。那巷中开了一间小小的铺面,大门上头“钱庄”二字极为端正。

    金凤略犹豫了一下,便上前问道:“请问大通钱庄的银票可以在这里兑换么?”

    银柜后绕过来一个瘦高的伙计,笑容可掬地道:“大通钱庄银票天下通行,自然是可以兑的。”上下打量了金凤一番:“姑娘是外地人吧?”

    金凤点头。那人又道:“姑娘要兑多少银子?”

    -->>(第 1/4 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最近更新 至尊战王 混沌天帝诀 我在直播间窥探天机 神州战神 1987我的年代 讨逆 重回1982小渔村 盖世神医 超级修真弃少 国民法医 华娱从男模开始 舔狗反派只想苟,女主不按套路走! 1979黄金时代 刚准备高考,离婚逆袭系统来了 修罗剑神 重燃青葱时代 巅峰学霸 女总裁的全能兵王 离婚后的我开始转运了 我的异能悠闲生活
最多阅读 慢性沉迷 捞尸人 理我一下 丹霄万里 漂亮朋友 好运时间 顶级诱捕公式 仵作惊华 覆水满杯 黑天 雪意和五点钟 蜜桃甜 忤逆本能 薄荷酒 人人都爱女主角 刚准备高考,离婚逆袭系统来了 穿书拯救悲惨反派 延迟心动 完美无缺 斗爱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