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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霸道将军俏军师(七)(第 3/4 页)

    严元昭问他近况,死没死,死了就不用回了。

    时停云在一张纸上顶格写满了一个“没”字,一封回信便宣告完成。

    严元衡则来信问他是否安好,把一封信活活写成了一篇措辞优雅而古板的骈体文。

    时停云又顶格,写满了一个“好”字,交与手下副将,让他寄出,突然听得外面传报,说一战终了,不出所料,北府军取胜,褚副将乘胜追击,率兵追逐小股残兵而去。

    时停云掷笔,骂了一声胡来:“穷寇莫迫,与他说了多少次!”

    他站起身来:“孙副将,点一队亲兵,随我去接应一下,以防万一。”

    孙副将从前任主帅时惊鸿年轻时便跟随于他,性格较为宽厚,对少将军的意气用事也颇无可奈何。

    ……少将军终究是武将出身,早已习惯亲身征伐,总不肯安坐帐中。

    时停云策马而去,却不想在追去的一条小路上,遇了他曾经靠此获得大捷的陷马坑。

    陷马坑是连环阵,刚入其中时,陷阱上方的伪装较为结实,越往前,陷阱上铺设的伪装便越脆弱,等先头部队察觉时往往为时已晚,脚下的陷阱已经坍落,而走过的陷阱也被接连不断的马蹄踏松,一陷便是一大片。

    尽管时停云在察觉不对后立刻叫停后队,四野响起的喊杀声与落下的箭雨,还是在一瞬之间夺去了大半兵士的性命。

    时停云却不在漫天箭雨的覆盖范围之中,只有两只雕刻着南疆鹰首的铁羽镞准确无误的射穿了他两侧肩膀,将他穿射下马,活捉之意再明显不过。

    有埋伏?!

    是蓄谋吗?

    可南疆人怎会知道褚子陵会率兵来追?

    褚子陵可安好?

    时停云不及多想,挣扎起身,咬牙拔出羽镞,去抓马侧银·枪,竟突觉眼前一阵昏黑。

    ……箭上淬了毒!

    昏眩中,时停云以枪撑地,稳住身形,然而终是抵不过药力发作,缓缓滑跪在地。

    天旋地转间,他眼前隐有人影晃动。

    他强撑着抬起头,却看见了一个让人以为自己身处噩梦中的人。

    褚子陵站在一小队南疆装束的军队中,身上还穿着北府军副将的盔甲,俯身行礼,眉眼含笑:“公子,褚子陵多有冒犯,望请恕罪。”

    建平十九年,一封加急战报传入望城。

    北府军少将军时停云,被副将褚子陵出卖,于南疆被俘。

    彼时,连南疆人都以为,褚子陵不过是一只利欲熏心的叭儿狗而已。

    褚子陵因立大功,被引至南疆王身前接受褒扬,谁想,他竟自曝,时惊鸿将军亦是他手刃。

    是他在时停云的家书火漆上涂下鸩毒,又要求他先前参战时培养的、身在主营中的亲信兵士在时惊鸿用饭时将送信上。

    他晓得,时惊鸿将军有在阅读时沾唾翻页的习惯,他拆信时,手上便有了鸩毒,只需事后在倒掉的饭菜中混入鸩毒,便能瞒天过海。

    南疆王自是大喜过望,正宣布要给他重赏时,褚子陵却当众亮出一样信物,语出惊人,道自己此番作为,全是为了南疆。

    ……他是南疆王之子,是货真价实的皇子之尊。

    他的母亲是镇南关内一名举人家的二小姐。

    十数年前,正值战乱,南疆人打过镇南关,褚小姐被掳去奸·淫,因其貌美,被层层献上,供南疆王“独享”。

    随后,北府军杀回,奇袭南疆王军营,南疆王弃营而逃,留下两个已经怀了六旬身孕的女人。

    褚小姐被北府军救下,领了银两,却无颜归家,想要打胎也是为时已晚,在归乡途中磨蹭时,她在一处山间突然作动,腹痛不止,正值走投无路时,她遇到一名在山中打樵的鳏夫,被他救下,几经苦难,总算产下了孩子。

    樵夫性情温和,人品也不坏,褚小姐正无处可去,二人都是可怜人,便在一起凑了个伴儿。

    褚子陵长相肖似其母,尤其是一双笑眼,毫无南疆人的特征。

    他以褚为姓,由褚小姐自教养,又聪慧得很,五岁时便被送去山下小镇的私塾念书。

    在他八岁时,樵夫带褚子陵去赶集,过路的算命先生为他卜了一卦,道,褚子陵命格太硬,会克父克母,克亲克友,是个天煞孤星的命。

    樵夫并不在意,把这卦当玩笑讲给了褚小姐听,谁想不过七日,在一个雨夜里,樵夫打了一捆柴,匆匆往家赶时,滚下山坡,跌断双腿,被人发现是在三日之后,他的肢体已经溃烂,用担架运回家中后,挣扎残喘数日,终是死于非命。

    褚小姐大受打击。一病不起。

    在她病得神志昏沉、撒手人寰前,她终是将她这数年来的苦楚,对一无所知的儿子倾吐而出。

    他是蛮人之子,得来本非她所愿,又克死她好容易寻得的良人,褚小姐知道自己不该恨一个无辜稚子,却不能不恨。

    临终前,褚小姐抓住他的手,声声唤着恨,不知是恨命,还是恨人。

    而褚子陵埋葬了母亲,并拿到了南疆王逃跑时仓皇落在营中的玉佩。

    母亲偷藏了这玉佩,是为了避免在回乡途中没了盘缠,可以典当些钱财。

    十几年后,他拿着这玉佩,站在南疆朝堂之上,沉着冷静地杜撰了他的母亲与南疆王情愫甚笃,南疆王离开后,母亲仔细保留此物、日日拿来观视缅怀的故事。

    而他,潜入将军府中数载,曲意逢迎,只是怀有一腔纯孝之心,想要为南疆效力,有朝一日回到南疆,为母亲正名。

    时家这对父子,便是他准备已久的投名状。

    朝堂上不少臣子都出言恭贺南疆王,南疆王喜不自胜,极痛快地认下了他。

    他早不记得那中原女人的名字,但玉佩是他的,他也乐意相信,有一个傻女人甘心情愿为他产子,多年恋慕,至死不渝。

    更重要的是,时惊鸿与时停云,这两个南疆王的心腹大患,一个已死,一个遭擒,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做不得假。

    这些,都是时停云被囚后,他与时停云的笑谈中提及的。

    褚子陵在时停云面前转身,展示他一身华丽袍服:“公子,你看,这身衣服可漂亮?”

    他说:“若是我幼年时只拿玉佩来投奔,怕是会被乱棍赶出来。”

    他说:“我一个无功无禄的私生子,如何能穿得上这样的衣服,受得起这般的重用?子陵所得的这一切,都承蒙公子大恩,褚子陵永世不敢忘怀。”

    时停云重重镣铐加身,口里也被塞了麻实,闻言只是淡淡冷笑。

    他早已过了绝望之时。

    初次醒来时,时停云见到四周景象,几乎发疯。

    他不愿相信昏迷前所见的一切,直到褚子陵亲自来到他身前,亮出那枚事后被兵士藏起、沾了鸩毒的火漆封印。

    火漆上烙着时停云的字。

    素常,是父亲对他的期望,愿他素心若雪,常备不懈。

    正因为是他珍爱的素常寄信来,父亲才毫不设防地拆开信件,在吃饭时也要读信。

    见到此物,时停云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望着褚子陵,嗓音嘶哑:“……为何呢。我时家,有何对不起你的呢。”

    “时家待我极好。”褚子陵笑眼弯弯,道,“但你对我好,不过是上位者对奴的施舍。我能做皇子,明明能压那严元昭一头,你凭什么又要我端茶倒水、做一辈子副将?我还要让我娘知道,她不配恨我,我能让她身后风光,成为王后,一个樵夫不能,他不能。”

    时停云想到了昔日的承诺,想到了那个倾盆也似的雨夜。

    褚子陵与他多年主仆,轻而易举便透过他的神情猜到他在想些什么。

    他笑着弯腰,注视着他的眼睛:“军营中难免寂寞,能伺候将军一夜,是小的分内之职。您是后悔了?觉得那夜该在上头?”

    时停云突然凄厉地闷声笑了起来,直至剧烈呛咳,仍不肯休止。

    见时停云如此作态,褚子陵愣了愣,口吻也有了几分试探之意:“……公子,你不会是真心恋慕于我吧。”

    时停云没有给他答案。

    褚子陵已给了他足够多的羞辱,他实在没有必要再在这羞辱上增添几分。

    褚子陵没有杀他,而是将他锁在了他的帐中,并封住了他的口,不许他咬舌自尽。

    他留着时停云,好见证他的荣光。

    而时停云也由这囚禁的时光,更加了解褚子陵其人。

    近十年自甘为奴的生涯,让褚子陵对“奴”字一称极度厌恶,偏偏他那几个在南疆王身旁长大的便宜兄弟看他不起,时常以“中原人养大的狗”、“腌臜奴”、“贱种”相称,褚子陵在外还能做出宽容之状,回到帐中便拿他泄愤。

    成为皇子后的褚子陵不需再掩饰自己,在他昔日的公子时停云面前尤其如此。

    他一面笑着掐住时停云的脸,令他自称为奴,一面肆意侮·辱,予取予求。

    时停云身体衰弱,数度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却从不松口,这往往会惹得褚子陵愈发勃然大怒,再下上几倍的狠手,直到让时停云力竭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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