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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城哥,抱(第 2/4 页)

    这两天她过得并不安稳,梦里纷繁杂乱,醒来恍恍惚惚。

    于是她睡了醒,醒了睡,一直没能分清现实和梦境。

    直到周尽城来了,她才在他的怀里睡了一个没有梦的觉。

    终于睡醒后,窗外已经没了天光,隔壁床上的病友正在吃晚饭,小桌上堆满了营养餐。

    来照顾病友的男人站在窗边打电话,好像在谈一桩生意,说到激动处总是加一句“不差钱”。

    病友朝沈应知撇了撇嘴,表示她跟那个傻子其实也不是很熟。沈应知笑,心里多少有点羡慕。

    左边的脸颊被人亲了一下,温热的气息洒在她脸上。

    她扭头。

    周尽城半俯着身体,一手搂着她,一手撑在床上,目光专注且温柔,清明的瞳孔里,圈着的全是她。

    “真的是你啊。”还以为又是做梦。

    “嗯,是我。”

    “我睡了多久了?”

    周尽城还没开口,隔壁床病友塞了一嘴东西,鼓囊着说:“你睡了四个小时了。你男朋友耐力真好,保持那个动作居然没变过,当兵的吧?”

    “没有,中间我动过,是你睡得太熟,没感觉到。”周尽城解释。

    “那把你胳膊压麻了吧?”沈应知连忙起身准备让他把胳膊抽出去,却牵动了肩上的伤口,“嘶……”

    他胳膊是早就麻了,但麻了又不是废了,不值得大惊小怪。“别乱动,”他把她重新抱住,“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

    “你不用管我。出来这么久没关系吗?我舅舅会不会……”

    “我是你男朋友吧?”周尽城幽怨地说。

    隔壁床的“家属”终于打完电话,一回头发觉这病房里的气氛有点怪怪的,于是二话不说扛起自己饭都没吃完的“老婆”就出去了,走时还不忘非常善解人意地顺便把门关上。

    “是呀。”沈应知不知道他在闹什么脾气,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就跟我撒娇,向我提要求,对我无理取闹,不会吗?”周尽城问。

    沈应知其实是很喜欢看他闹脾气的,用非常认真的表情,带着已经拼命在压抑但还是快要到极限的情绪,眼眶会红,脸不会,就连语气都充满了商量的余地,兼顾成年人的理性和小孩子的执拗。

    心里喜欢了,于是她认真思考了一下:“肩膀很疼,胳膊也很疼,快要疼死了。”她耳根一红,“你亲我一下。”

    周尽城是非常好哄的,听她那么一说,立马就笑了出来,嘴贱着问了一句:“亲哪儿?”

    “哪儿都要。”看到他笑,沈应知瞬间就把矜持给扔了。

    “咳!”周尽城却被她的坦陈给说红了脸,“你伤还没好呢。”

    “不影响的。”她目光殷切,充满期待。

    周尽城拼命忍耐:“那什么,你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不能引导我犯错误。”

    “哦,那我不是君子,所以我可以对你为所欲为,对吧?”说完基本上没让他反应她就啃了上去。

    这边刚走到病房门口准备进去慰问一下“嫂子”顺便羡慕一下周尽城的众位战友,透过门上玻璃窗看到了那缠绵悱恻的一幕,各个如临大敌一般紧张兮兮地转身齐步走,一本正经地红着脸,画面十分诡异。

    沈同志色令智昏,与周尽城之间发生了小规模的剧烈运动,肩膀上不算太严重的伤口又绷开了,叶教授爱徒心切乱发火把周尽城给赶了出去。

    最后,他还不忘交代:“买吃的别忘了给我也带一份。哦,对了,我对花生过敏。”

    要不是看在叶南肆是这个县城小医院里医术最高的那个,周尽城是绝对要把他拎出去教他好好做人的。

    不同于周尽城对自己的敌意,叶南肆是真的有点欣赏他,在他走后不加掩饰地夸赞:“确实爷们儿!有担当,将门虎子不是吹出来的。”

    沈应知心里骄傲:“那当然!”

    叶南肆给她削了个苹果继续说:“十公里,一个小时内来回一趟半,还背着人,冰天雪地的,反正我是做不到。”夸完后有个转折,“但是,你却是最后被送下山的那个。应知,我不是挑拨离间啊。这也就是你没有生命危险,如果真是生死一线的时候,你会不会依旧不是那个被优先考虑的?”

    “嗯。”

    “嗯?”叶南肆惊讶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那些崇高的话她说不出口,反正潜意识里,她是把自己当成了周尽城的家属,作为他的家属,必然是要和他有一样的思想觉悟,比如要把生的机会优先留给别人。

    “不会觉得不合理?”

    “不会。”

    “不会觉得难过?”

    “不会。”

    “高尚!”叶南肆夸张地抱拳,“那我就希望那种局面永远不要出现,否则将来我怕某些人的脸不够打。”

    沈应知不以为意,转移了话题:“听说,某位脑袋被开瓢的医生不顾自己脑浆横飞还坚持手术了五个小时?怎么样,这是几?”

    叶南肆用手推开了她伸过来的两根手指:“这医院里的医疗水平有限,那种手术虽说也不是什么高难度的,但我不放心。再说了,谁脑袋开瓢了?”

    “你呀,”沈应知直白地戳穿,“这下可好,脸没了不说,脑袋也残了,我看你是彻底不能靠脸吃饭了。”

    两个病患互相伤害起来也是一点不给对方留余地。

    叶南肆仗着自己四肢健全,抬手夺过沈应知的苹果不让她吃了,生气地说:“有你这么说老师的吗?尊师重道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觉得我有必要替你小学老师尽尽义务,教教你怎么……”

    这边话还没说完,沈应知就看到门口晃进来一个人影,“喊”了一声:“江舟?”

    叶南肆闻声扭身,阔别几个月,江舟还是那个江舟,清清淡淡的眉眼如画,他的气质一点也不粗犷。

    他起来跟江舟打了个招呼,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

    江舟有点莫名其妙,没弄明白情况,愣愣地也抬手跟他敬了个军礼。

    “敬了礼,以后就是朋友了。”叶南肆笑得不自然。

    “啊?”江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怎么,不行吗?”

    江舟就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但看他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又是沈应知教授的分上,勉强点头答应了。

    叶南肆没多留,怕压抑不住内心的某些涌动,匆匆结束了那个不隆重的交友仪式。但出了门之后,他脸上的笑不加掩饰,有些开心过头的征兆。

    坐在走廊上的几个人以前没见过笑得这么邪门的人,眉头一皱,小门问:“没听说这医院里有精神科啊。”

    “年轻人你这就不懂了吧,”施仰故作深沉,“让我掐指一算——那医生八成是撞桃花运了。”

    于盏嫌弃地往边上坐了坐:“别说得像是你很有经验一样。”

    施仰欠抽地回:“我知道你嫉妒我竞赛成绩比你好,不用含蓄,说出来!”

    “我嫉妒你?我嫉妒你长得比我丑?”

    “我丑?说话也不怕闪到舌头,咱们专业里,尽城我不敢说,江舟我不敢说,排个第三我还是有自信的吧!”

    “你自信是从哪里来的?粪坑里捡的、充话费送的,还是被雷劈出来的?”

    小门听不下去了,刚准备起身换个位置,就被两人同时拽了下去,吼着问:“你说,我俩谁帅?”

    好为难啊,小门本来是觉得自己更帅的。

    那是说实话还是撒谎呢?

    就在小门陷入困境不知如何选择时,解救他的人来了。

    黄建平难得穿了回便装,少了平时的威严,但一出现还是瞬间让几个人打起精神,立马停止了争吵。

    “行了行了,”黄建平步履匆匆,没停,“休假该干吗就干吗去。”

    病房里,江舟教训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那种狠劲儿呢?六年不跟我们联系,其他人就不说了,知道周尽城怎么熬过来的吗?”

    沈应知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算了,不说那个傻子了,”他指着她的肩膀和胳膊问,“疼不疼啊?”

    沈应知抬头笑:“还行,衣服穿得多,伤口不深。”

    “我看你也是个傻子,”他走过去把带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哪有那么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当自己白求恩呢!”

    周尽城是她三岁以后才认识的人。

    而江舟,他们真的可以说是穿着一条开裆裤长大的。

    周尽城是爱人,江舟是亲人。

    见他性格还是以前那样,沈应知笑着说:“你还是没变。”

    “对,永远有操不完的老妈子心,为了你俩的破事,我年纪轻轻头发就大把大把地掉,都开始用霸王生发了,我容易吗?”

    “霸王是防脱的,没有生发功效,不要以为我不用就不知道。”

    江舟:“逃兵没资格对我说的话指手画脚。”

    怎么就成逃兵了?刚不还白求恩吗?

    果然没变,还是那么任性!

    黄建平进来没敲门,脸上表情严肃,江舟预备行军礼的手被他阻止了:“出去,我跟应知有话说。”

    沈应知不想跟黄建平单独相处,准备挽留江舟,黄建平一个眼神扫过去,看得她乖乖闭上了嘴。

    黄建平不是什么慈祥的人设,也不会说那种暖心窝子的话。就算隔了这么多年才见,他也只是生硬地将旁边的椅子拉到她床边,坐下,问:“你妈还好吗?”

    沈应知点头:“挺好的。”多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后来没犯病了吧?”

    “基本上没有。”

    “你们现在住在哪儿?”

    沈应知却不接话了。

    “我是你舅舅,她是我姐姐,连我都瞒着?再说,你不是已经跟尽城来往了吗?她迟早不得知道?”

    “我会给她时间。”

    “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他叹了口气,“舅舅没有别的意思,要是真逼你们的话,这些年我不可能找不到你们。”

    似乎是斟酌了很久才开的口,“但是,你为尽城想过吗?以前的就不说了,单是这次的军事竞赛,你知道对他有多重要吗?现在好了,中途弃赛……”他顿了一下,“这不是成绩的问题,还涉及他作为一个军人的名誉问题,别说是你杜叔叔的七十八师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总是让对方牺牲。”

    其实,他不想说的。

    沈应知鼻头微酸:“你说杜叔叔?城哥想去杜叔叔那里?”

    黄建平摇了摇头:“现在是没指望了,你杜叔叔那里今年本来就没有名额。但他要是能在竞赛里拿第一,倒是可以给个特例。”

    之后黄建平再说什么,甚至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沈应知都不知道。

    她对杜天一直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只知道,沈昌和还活着的时候,他们是上下级的关系,是某个隐秘特种组织的队长。

    后来杜天一通电话回来,告诉黄风雁,沈昌和死了。是死了,不是牺牲了,意思都一样,意义却千差万别。

    那通电话里的其他内容,沈应知到现在都知道得不全,因为那是一个雷区,碰不得,否则就会爆炸。

    后来爆炸过一次,结果很严重,严重到沈应知小小年纪就不得不随着发疯的黄风雁背井离乡,从此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她失去了撒娇卖萌无理取闹的权力,被迫一夜长大,并咬着牙扛起了不属于她那个年纪该有的压力。

    她性格大概就那样,就算是让她去讲述之前那些年她和黄风雁的生活经历,边上人听了都绝对不会动容。

    因为她的叙事能力实在太差,也没有技巧,甚至连基本的抑扬顿挫都不会。她会的,只有轻描淡写。

    就像,她不喜欢也不想喝粥。周尽城回来的时候解释说,这个时间里找不到其他适合她现在吃的东西了。于是她就非常欣然地接受并说了一句“闻着好香好想吃”的违心话。

    她想伸手去接,但手还是抖的,那天在青孟山用力过猛,身体严重透支,到现在还没恢复。

    周尽城将床头的小桌板支起,把粥放在她面前,然后坐在她旁边,问:“要不,我喂你?”

    她拿勺子的手有些不稳,还虚得厉害,却摇了摇头:“没事儿,我可以的。”

    周尽城帮她把头发拢到脑后,然后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你在我面前,不用那么坚强。我想让你依靠我,可以吗?”

    沈应知嗓子哽了一下,接着眼泪珠子就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才发现自己其实真的委屈极了。

    周尽城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哄,只好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并自我检讨:“我不会说话,你知道的,在你面前我打小就笨啊。”

    “我不想喝粥。”她稍稍提高了一下自己的声调,语气里有那种类似于小孩子不想吃青菜、不想起早床、不想去学校的无赖。

    这样的无赖,在她身上不多见,周尽城喜欢得很。

    “那就不吃,”他随手将桌子上的粥拿开,又问,“你说,你想吃什么,能找来的都给你找来,找不来的……没有找不来的。”

    她鼓着腮帮,湿着眼眶,有多久没这样了呢?张口向别人提要求的举动,已经很陌生了,所以她其实想不到具体内容,只是根据记忆里遥远的印象说:“我要吃四月的樱桃、六月的桃子、七月的西瓜,还有九月的橙子和十一月的甘蔗。”

    周尽城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就这些?要求也太低了!我家媳妇儿就是好养活,你等着。”

    说着,他就起身准备往外走,却在刚站起来的时候被沈应知一把抓住了手腕:“不要走。”

    嗯,果然,任性是女人的天性,根本不需要调教,随便宠一下就能上天。但周尽城耐心非常好,不让走那就不走,于是扯着嗓子往走廊上喊了一声:“江舟。”

    两秒钟不到,江舟抵达,周尽城把沈应知说的那些水果交代他去买。

    江舟崩溃:“大哥,现在是寒冬腊月好吗?不,季节不是问题,问题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县城,我上哪儿去给你找那些反季节水果啊?”

    周尽城这就不乐意了:“上次你怕晒黑让我替你去医大当教官,那么难的任务,我有说个‘不’字?”他直接捋起袖子,“而且你看,就是因为替你当教官,还被我爷爷给揍了一顿,疤还在呢,你别不想承认!”

    “不是,你被揍不是因为我吧?”江舟急了。

    “怎么不是因为你?要是我不去医大,就不会犯错误,不犯错误就不会被揍。替你去是因,我被揍是果,还说跟你没关系,良心呢?”

    “我说你中间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内容啊?”江舟急了,“你能再不讲理点吗?好事都给你占了,我就万年背锅王呗!”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算了,愤然离开的江舟在心里鄙视并腹诽——什么打小就笨,笨你个大头鬼啊笨!

    当天晚上,周尽城没归队,因为沈应知伤口发炎,高烧不退。黄建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追究他。

    叶南肆送阿红的儿子去市医院交接还没回来,整个县医院的医疗水平非常低,甚至连个拿得出手的大夫都没有。

    寒冬腊月的季节,窗外冰天雪地,一阵风吹来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冷,但周尽城却急得直冒汗。

    沈应知伸出手去牵他,发烫的指尖放进他微凉干燥的掌心,宽慰道:“我就是大夫啊,你急什么?这是皮外伤的正常反应而已。”

    “那你告诉我,疼不疼,还有哪里疼?”一个男人坚硬的骄傲此时此刻统统都被软化了,带着极致的爱惜,想要替她去疼。

    “疼,”沈应知嗓子干哑,“哪儿都疼。”说着就攥紧了他的手,仿佛在告诉他,她说的疼是真的疼,并不是在敷衍他。

    “但是,这种程度的疼和你受过的伤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她带着认错一般的语气道,“城哥,你那个时候很难受吧?”

    她强调:“我不是说你训练受伤难不难受。我问的是,那个时候我骗你让你穿过一座城去给我买奶茶,然后趁着那个空当离开。你发现后很受伤吧?”

    不是受伤,是绝望。

    病房里没有空调,周尽城穿得不多,黑色羽绒服里面一件卫衣,脖子露在外面,喉结翻滚时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追着你和黄阿姨的车,一直在追,你看到了吗?”

    “嗯,看到了。”

    “看到了都不停?”

    “对不起。”

    “你知道那个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吗?”周尽城说,“我手里拿着你最喜欢喝的奶茶,里面加的冰都要化完了。”

    沈应知实在憋不住,泪珠子翻涌,哽咽着说:“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喝过奶茶。”

    “穷成那样了?”周尽城强行转移话题,“没事儿,以后有城哥呢,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

    沈应知顺着他的意思也结束了那个话题,眨着眼喊:“城哥?”

    “嗯?”

    “你冷吗?”

    “还行。”

    沈应知拍了拍自己空出来的床位:“你上来抱着我睡吧。”

    “媳妇儿,”周尽城凑近她,“我们来日方长,不用这么急着考验我的意志力。”

    沈应知想笑,但忍着,话说得非常诚恳:“想睡你的女人很多吧?我也是其中一个啊!”

    “嗯,”周尽城点了点头,然后把外套脱了,掀开被子钻进去正面抱着她,“你不是其中一个,你是能睡到我的唯一那个。”

    隔壁病友家住得离医院近,白天来输个液,晚上不过来,不算大的小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周尽城把灯关了,伸出胳膊让她枕着,人就在他怀里,但他还是觉得不踏实。于是,他问:“你不会再走了吧?”

    “不会。”

    他信了:“今天表现得很好,以后都要这样。想哭哭,想笑笑,想骂谁骂谁。天塌了,城哥给你顶着。”

    沈应知笑:“小的时候,你说的可是天塌了让我给你顶着。”

    “那个时候,不是你比我高嘛!”

    “哦,高个子的用途,就是来顶天的?”

    “不是啊,”周尽城逗她,“腿长,跑起来也快。嗯,在床上的话,会比较有力量,找个时间让你体验体验你就知……哎……别揪耳朵……好了,我就随便说说。你说我血气方刚的年纪,怀里抱着心上人,跟她盖着被子纯聊天,我怎么这么‘二’呢!”

    “不然,你别盖被子了?”沈应知提议。

    周尽城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变坏了!”

    “我没变啊。”

    “没有?”

    “没有!”她心里想喜欢你的这件事,从来没变过。

    他低头吻住她。

    一室暧昧隐于沉寂。之后,长夜寒灯,星光微凉。

    ……

    许多年前,他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在那个盛夏多雨的季节里,一眼瞧上了人群中啃着麦芽糖的小姑娘。

    从此,霜冬蝉夏,似水年华,他的故事都是关于她。

    第八章  十个小时,只想见他

    青孟山义诊在两周后结束,也恰好是春节前夕。

    离开那天,为了不惊动泉山村里的人,叶南肆组织学生们凌晨四点不到就开始收拾东西下山。

    路上,沈应知问:“怕触景伤情?”

    叶南肆摇头:“你知道有多吓人吗?昨天晚上我找村长辞行时,发现他给咱们准备了足足有一百多斤的米酒,还有一些土特产。”

    “好事,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是获得了认可。”

    “我发现你这个人,有时候缺心眼得很。”叶南肆接着说,“东西是肯定不能要的,我们来义诊又不是图他们什么。并且,沈同志,你两手空空走得是舒服!”他抖了抖肩膀,示意她看自己背上两人份的行李,“这样我都够呛了,再背一百多斤酒,你是嫌我活长了?”

    沈应知没接他的话,反而感叹:“没想到,最后我们之间还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毕竟按照一开始那种你死我活的剧情走下去,我都已经准备好英勇就义了。”

    “你可别,”叶南肆回头看了一眼队伍,“你要是英勇就义了,你们家周尽城还不得把我剁了喂牲口啊。他走的时候可是威胁过我的,要是再让你受一点伤,海城我就别想回去了,反正回去也是一枪。”

    接着,他叹气:“我怎么就这么欠呢?待遇差别却这么大!跟你比,我好歹也算个海归精英吧,小江同志连正眼都不愿意瞧我一下。”

    “你跟我没有可比性啊,我在性别上有你超越不了的优势。不过,我想知道的是,阿红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山路走到尽头,不大的镇子横在面前,他们来时坐的大巴车停在镇子东头的一所中学里。

    天还没完全亮,街上的早餐店寥寥无几,多是面食。

    叶南肆组织大家吃早餐,坐在餐桌上才回沈应知:“做了手术后,病情已经稳定,人还在市里,多观察段时间吧。”

    沈应知要了一个菜饼和一碗面汤,喝了一口热的,胃里总算舒服了点:“高原性心脏病是你最新的研究课题吧?”

    冷不丁的提问,让叶南肆端在手上的碗一歪,面汤洒了一桌。沈应知啃了一口饼,评价:“味道还不错。”

    她又问他:“青菜和鸡蛋馅儿的你要哪一个?”

    叶南肆放下碗,盯着她:“你不高兴是应该的。因为我的私心,带着你们来到这种地方,还害得你们受伤。”

    “没有不高兴。鸡蛋馅儿的吧。”

    “是我的课题,”他承认,“我研究高原性心脏病有两年了,一直没什么进展。其实我可以一个人来的,只不过……”

    “你做得很好啊,”沈应知抬头,笑,“我听秦厘说,你已经在替他们申请关于高原性心脏病救治的专项基金了。我替你骄傲。”

    叶南肆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人。这个她是知道的。

    得知他在利用他们的时候,她心里不是没有过挣扎,可是后来她也想通了。毕竟在面对这个让大家手足无措的世界时,多数情况下因为能力不够,很多人只能选择让步。而他不是,他会拼尽全力,甚至不择手段地去与之抗争。

    赖皮、不讲道理,谁活到最后,算谁赢。

    他不是英雄,却算得上是个勇士。

    饱腹之后,沈应知先去了学校,通知司机准备出发。

    因为是寒假期间,校门关着。

    她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去值班室敲门,就发现有个人蹲在门口。

    低着头像是在打瞌睡,头发蓬乱,看不到脸。

    一双胶鞋已经被穿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身上的衣服很薄,似乎根本不够拿来御寒。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是那双在阿红家院子里见过的眼睛。

    明亮却充满惊悸,有着挣扎过后让沈应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妥协、无奈和仓皇。

    见到沈应知,她慌忙起身,并把身边的一个塑料袋拿起来,递到沈应知面前,说:“这是……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给你的,一些土特产。还有,对对……对不起!”

    沈应知盯着她闪躲的眼睛,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胳膊:“我不太方便拿。心意我领了,东西就……”

    姑娘急了,鼻头通红,双眼一热,眼泪“唰”地流了出来,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那袋子东西放下,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远处烟霞万丈,秀丽河山在一夜蛰伏之后慢慢醒来,迎着初升的太阳,青孟山全新的一天开始了。

    沈应知松了一口气,弯下腰将那袋东西提起。

    很重。

    海城今年出台了春节期间全城禁燃烟花爆竹的政策。

    年味又淡了,有人抱怨。

    略有年代感的老小区,隔音效果基本没有。靠在阳台上晒太阳,能听到楼下院子里唠嗑的老人们在说一单元孙家儿子娶了新媳妇、四楼张家女儿嫁了个好老公。

    沈应知嗑着瓜子,腿上放了一本《医学伦理》,书中夹着手机,时不时振动一下。

    穿梭在客厅和厨房之间忙得不可开交的黄风雁,拖鞋和地板之间的摩擦声盖过了阳台上沈应知精心掩饰的小动作。

    瓜子壳叼在嘴角,甜咸的味道顺着牙缝钻进口腔,冲击着味觉。沈应知手指在黄风雁那款没有更新的老式按键手机上迅速翻动。

    从通讯录翻到了通话记录,又在她的qq列表里找了一遍。

    没有。

    黄风雁把现在的生活与过去断得非常干净。

    “知知啊,你看到我手机了吗?”黄风雁的声音从厨房里传过来。

    沈应知猛地抬头,将她那部旧手机迅速塞进自己的口袋,起身:“没啊,是不是在你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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