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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第六根足趾(第 2/4 页)

    她跳了起来,又道:“我去找锄头,你乖乖地在这里等着,今天晚上我去偷几只鸽子,烤来给你下酒。”

    陆小凤道:“鸽子?”

    雪儿道:“我姐姐养了很多鸽子,平时她连碰都不许别人碰,但现在……现在我想她已不会在乎了。”

    她脸上又露出悲伤之色,忽然转过身,很快地跑了出去。

    陆小凤看着她两条大辫子在后面甩来甩去,眼睛里又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突然纵身跃起,追上了雪儿,道:“我跟你一起去找锄头。”

    雪儿道:“为什么?”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怕你被鸽子衔走。”他的笑容看来好像也有点奇怪。

    雪儿看着他,道:“你是不是怕我也会跟我姐姐一样,突然失踪?”

    一阵凉风吹过,几只燕子从花丛中飞起,飞出墙外,天色已渐渐暗了。

    陆小凤凝注着已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燕影,忽然长长叹息,道:“连燕子都不愿留在这里,何况人呢……”

    上官飞燕是不是也已像这燕子一样飞了出去?还是已被埋在黄土里?

    上官丹凤为什么也失踪了呢?大金鹏王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去处,所以才没有向陆小凤问她的消息?

    他已被割掉的那双脚上,是不是还长着第六根足趾?这些问题的答案,又有谁知道?

    黄昏,黄昏后。风更清冷,清冷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到花满楼身上时,他就知道天已黑了。

    他的皮肤也和他的鼻子和耳朵一样,有种远比常人灵敏的感觉。

    但现在他并没有心情来享受这四月黄昏的清风,他的心很乱。

    自从在那小店里见到上官飞燕后,他的心就时常会觉得很乱,尤其是在他完全孤独的时候。

    他总觉得有件事很不对,但究竟是什么事,他自己却说不出。

    现在已经快到晚饭的时候,陆小凤还没有回来,大金鹏王也没有派人来请他们准备去吃晚饭。

    事情好像又有了变化,他甚至已可感觉得到,但究竟会有什么变化,他也说不出。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觉风中又传来一种特异的香气,正是那种令他心神不安的香气。

    莫非上官飞燕已回来了?他的手轻按窗台,人已越出窗外,他相信自己的感觉绝不会错的。

    但他什么也看不见,在他的世界里,永远是没有光亮、没有色彩,只有一片黑暗,绝望的黑暗!

    刚才的香气,似已和花香混合到一起,他已分不出是从什么方向传来的,但却忽然听到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从花香最浓处传出来:“我回来了。”果然是上官飞燕说话的声音。

    花满楼勉强控制着心里的激动,过了很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果然回来了。”

    上官飞燕道:“你知道我会回来?”

    花满楼道:“我不知道,我只不过希望你回来。”

    上官飞燕道:“你在想我?”

    花满楼笑了笑,笑容中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情感,也不知是欢喜,还是辛酸。

    上官飞燕却已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道:“我回来了,你为什么反而不高兴?”

    花满楼道:“我……我只是有件事想不通!”

    上官飞燕道:“什么事?”

    花满楼道:“这两次我见到你时,总会想到另外一个人。”

    上官飞燕道:“想到谁?”

    花满楼道:“上官丹凤。”

    他说出了这名字,就感觉到上官飞燕的手似乎轻轻地一抖。

    可是她的手立刻握得更紧了些,带着三分娇嗔,道:“你见到我时,反而会想到她?”

    花满楼道:“嗯!”

    上官飞燕道:“为什么?”

    花满楼道:“因为……因为我有时总会将你跟她当作同一个人。”

    上官飞燕笑了,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

    花满楼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也时常觉得很奇怪。”

    上官飞燕道:“难道你也相信了我那妹妹的话,认为上官飞燕已被人害死了,现在的上官飞燕,只不过是上官丹凤伪装的?”

    花满楼没有开口,因为他心里的确有这种怀疑,他不愿在他所喜爱的人面前说谎。

    上官飞燕道:“你还记不记得崔一洞?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有没有听见过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能不能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奇妙的生命力?知不知道秋风中常常都带着种从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花满楼当然记得。这些话本是他说的,上官飞燕现在说的连一个字都没有错。

    上官飞燕道:“我若是上官丹凤,我怎么会知道你说的这些话?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花满楼笑了,他忽然发觉自己的怀疑,实在是不必要的。

    对这个女孩子,他心里不禁又有分歉意,忍不住轻轻伸出手,去抚摸她的头。

    上官飞燕已倒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他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几乎已忘了一切。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上官飞燕的手,已点上了他脑后的“玉枕”穴,然后他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04

    地上已多了个一丈多宽、两尺多深的大洞,陆小凤身上已多了一身汗。

    上官雪儿蹲在旁边,用一双手托着腮,不停地催着:“你停下来干什么?快点继续挖呀,看你身体还满棒的,怎么会这样没有用?”

    陆小凤用衣袖擦着汗,苦笑道:“因为我还没吃饭,现在我本该坐在一张很舒服的椅子上,陪你叔叔喝酒的,但是我却像个呆子一样,在这里挖洞。”

    雪儿眨着眼,道:“你难道好意思叫我这么样一个小女孩来挖,你却在旁边看着?”

    陆小凤道:“我不好意思,所以我才倒霉。”

    雪儿道:“这怎么能算倒霉,这是光荣。”

    陆小凤道:“光荣?”

    雪儿道:“别的男人就算跪在地上求我,要替我挖洞,我还不肯哩。”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该来找这小妖精,根本就不该跟她说话的。

    可是他立刻又发觉自己这想法错了。他一锄头挖下去时,忽然看到地下露出块鲜红的衣角。

    雪儿已跳了起来,道:“你看我说得不错吧!这下面是不是埋着人?”

    这次他用不着她催,陆小凤也起劲了,放下锄头,换了把铲子,几铲子下去,地下埋着的尸体已渐渐露了出来,居然还没有腐烂。

    雪儿已将本来挂在井上的灯笼提过来,灯光恰巧照在这尸体的脸上。

    她忽然惊呼了一声,连手里的灯笼都提不稳了,几乎掉在陆小凤手上。

    陆小凤也怔住。他这一辈子几乎从来也没有这么样吃惊过。

    这尸体竟不是上官飞燕,竟赫然是上官丹凤!

    灯光不停地摇来摇去,因为雪儿的手也一直在不停地抖。

    尸体的脸,非但完全没有腐烂,而且居然还颜色如生,一双眼珠子已凸了出来的大眼睛,仿佛正在瞪着陆小凤。

    陆小凤的胆子一向不小,可是想到上官丹凤不久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想到她那些甜蜜动人的笑容,他的手也软了,手里的铲子,也已拿不住。

    铲子从他手里落下去时,恰巧打在这尸体的身上。只听“当”的一响,声音竟像是金铁相击,陆小凤也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才发觉这尸体又硬又冷,竟真的像是钢铁一样。

    他的手也冷了,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道:“她果然是被毒死的。”

    雪儿道:“是……是谁毒死了她?”

    陆小凤没有回答,他根本就不知道答案。

    雪儿道:“中毒而死的人,尸体本来很快就会腐烂的,看来她被毒死还没有多久。”

    陆小凤道:“已有很久了。”

    雪儿道:“你怎么知道?”

    陆小凤道:“因为她身子里的毒,已散发出来,渗入泥土中。”

    这本是雪儿自己说的,她果然没有说错。

    陆小凤又道:“而且,看这块地的样子,至少已有一两个月没有翻动过。”

    雪儿道:“你的意思是说,她死了至少也一两个月。”

    陆小凤道:“不错。”

    雪儿道:“那么她的尸体为什么还没有腐烂?”

    陆小凤道:“因为她中的毒,是种很奇怪的毒,有些药物甚至可以将一个人的尸体保存几百年,何况,这块地非但很干燥,而且虫蚁绝迹,无论谁的尸体被埋在这里,都不会很快腐烂的。”

    他的声音单调而缓慢,因为他嘴里在说话的时候,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他要想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

    雪儿也在沉思着喃喃道:“一两个月之前,那时我姐姐还没有去找花满楼。”

    陆小凤沉思着,点了点头。

    雪儿道:“我姐姐将花满楼带回来之后,我才跟着去找你的。”

    陆小凤道:“不错。”

    雪儿道:“她若在一两个月以前就已死了,怎么还能去找你?你怎么还能看见她?”

    陆小凤道:“我看见的上官丹凤,并不是真的上官丹凤。”

    雪儿道:“是谁呢?”

    陆小凤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反问道:“这两个月以来,你有没有看见你姐姐跟她同时出现过?”

    雪儿想了很久,才摇了摇头,道:“好像没有。”

    陆小凤道:“这两个月来,你是不是觉得她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

    雪儿又想了很久,才点了点头,道:“好像是的,以前她跟我见面,还有说有笑的,但最近她好像一直在躲着我。”

    陆小凤道:“那只因为她已不是真的上官丹凤,她怕被你看出来!”

    雪儿皱着眉,道:“她会是谁呢?怎么装得那么像,难道……”

    她突然又跳起来,高声道:“难道你认为你看见的上官丹凤是我姐姐扮成的?”

    陆小凤没有说话,不说话的意思,有时就等于是默认。

    雪儿瞪着眼,道:“难道你认为上官丹凤并没有害死我姐姐,我姐姐反而害死了她?”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只知道现在她的确已死了。”

    雪儿道:“我姐姐为什么要害死她?你能不能说得出道理来?”

    陆小凤没有说,却不知是说不出,还是不愿说。他突然蹲下去,去脱这尸体的鞋子。

    雪儿失声道:“你想干什么?”

    陆小凤道:“我想看看她的脚。”

    雪儿叫了起来,道:“你疯了,你简直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知道这么样做的确有点疯,可是我非看看不可。”

    他已将鞋子脱了下来,一双很纤秀的脚上,竟赫然真的有六根足趾。

    雪儿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很久,才黯然道:“这真的是我表姐。”

    陆小凤道:“你也知道你表姐有六根足趾?”

    雪儿道:“嗯!”

    陆小凤道:“你怎么知道的?”

    雪儿道:“她……她总是不肯让别人看她的脚,有时我们大家脱了鞋子到河边去玩水,就是她一个人不肯脱。”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脚上长着六根足趾,并不是件值得夸耀的事。

    雪儿道:“她愈不肯让别人看,我就愈想看,所以,有一天我趁她在洗澡时,突然闯了进去。”

    陆小凤苦笑,只有苦笑,看来这小妖精真是什么都做得出的。

    雪儿道:“她看见我时,开始很生气,后来又求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陆小凤道:“你答应了?”

    雪儿点点头道:“我从来也没有告诉过别人!”

    陆小凤道:“你姐姐呢?”

    雪儿道:“她也不知道,我也没有告诉过她。”

    陆小凤沉吟着,忽又问道:“你叔叔的脚是什么时候割断的?”

    雪儿脸上露出吃惊之色,道:“他的脚被割断了!我怎么不知道?”

    陆小凤动容道:“你真的不知道?”

    雪儿道:“我昨天中午还看见他在我姐姐养鸽子的地方走来走去,好像在替我姐姐喂鸽子。”

    陆小凤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

    雪儿道:“这两个月来,若真是有人在冒充我表姐,为什么连我叔叔都没有看出来?”

    她想问陆小凤,但这时陆小凤已忽然不见了。

    夜色凄清,昏暗的灯光照在尸身一张冷冰冰的脸上,一双空空洞洞的眼睛,又仿佛在瞪着她。

    雪儿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突然听到一个人在黑暗中冷冷道:“你不该多事的。”

    她听得出这声音,她的心不禁沉了下去。

    走廊里阴森而黝黯,门是关着的。陆小凤敲门,没有回应,再用力敲,还是没有回应。

    他的脸色已变了,突然用力一撞,三寸多厚的木门,竟被他撞得片片碎裂。

    桌上的黄铜灯已点起,椅子上却是空着的,大金鹏王平时总是坐在这张椅子上,但现在他的人却不见了。

    陆小凤却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这变化似乎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那床上面绣着金龙的褥被,已落在地上,他弯下腰,想拾起,忽然看见一只手。

    一只枯瘦干瘪的手,从椅子后面伸出来,五指弯曲,仿佛想抓住什么,却又没有抓住。

    陆小凤走过去,就看见了大金鹏王。

    这老人的尸体还没有完全冰冷僵硬,呼吸却是早已停止,眼睛里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惊慌和愤怒之色,显然临死前还不相信,杀他的那个人真能下得了毒手。

    他的另一只手臂上,带着道很深的刀痕,好像有人想砍下这只手,却没有砍断。

    他的手紧握,手背上青筋凸起,显然死也不肯松开手里抓住的东西。

    陆小凤蹲下去,才发现他手里握着的,竟赫然是只鲜红的绣鞋。

    就像是新娘子穿的那种红绣鞋,但鞋面上绣着的,既不是鸳鸯,也不是猫头鹰,而是只燕子——正在飞的燕子。

    他抓得太紧、太用力,一只本来很漂亮的红绣鞋,现在已完全扭曲变形。

    但他的脸上却完全没有表情,和他那双凸出来的、充满了惊惧愤怒的眼睛一比,更显得说不出的恐怖诡秘。

    陆小凤用不着去触摸,也看得出他脸上已被很巧妙地易容过。

    这老人显然也不是真的大金鹏王!大金鹏王当然也已和他的女儿同时死了!

    陆小凤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已被割断了的腿,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做的蠢事虽然不少,但你做的事岂非更蠢?”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完,因为他已听见一丝很尖锐的剑风破空声。

    剑风是从他身后的窗户刺进来的,来势非常急,在窗外暗算他的这个人,无疑已可算是武林中的一流剑手。武林中的一流剑手并不多。

    陆小凤叹了口气,他已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他的身子滑开三尺,叹息着道:“柳余恨,你不该现在就来的。”

    窗外果然传来柳余恨的声音,声音冰冷:“可是我已来了!”

    他的剑比他的声音更快。古老的优美的雕花窗格,“砰”地被震散,他的人和他的剑同时飞了进来。

    他的头发披散,眼睛里带着种狂热的光芒,他的人看来远比他的剑可怕。

    陆小凤没有看他的人。

    他的剑光凶狠迅急,剑招改变得非常快,每一剑刺的都是立刻可以致命的要害。

    陆小凤的目光,始终盯着他的剑锋,就像是一个孩子盯着飞舞的蝴蝶。

    眨眼间柳余恨又刺出了十七剑,就在这时候,陆小凤突然出手。

    只伸出两根手指一夹,没有人能形容他这动作的迅速和巧妙,甚至没有谁能想象。

    心有灵犀与指通——他的手指似乎已能随心所欲。

    柳余恨第十八剑刺出,突然发觉自己的剑锋已被夹住!

    这一剑就像是突然刺入一块石头里,他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拔出来。

    剑是装在他右腕上的,已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但他却还是没有法子将这柄剑从陆小凤的指间拔出来,也无法撒手。

    这只手腕上平时装的是个铁钩,可以挑起各种东西的铁钩,只有在要杀人时,铁钩才会换成剑的。他显然早已准备要杀人。

    陆小凤看着他已痛苦而扭曲的脸,心里忽然生出种说不出的怜悯之意,道:“我不想杀你,你走吧。”

    柳余恨没有开口,他的回答是他左腕上的铁球。

    铁球带着风声向陆小凤砸下来,陆小凤若不放手,大好的头颅就要被砸扁。

    他还有一只手,铁球击下来时,他这只手斜斜一划,柳余恨的左臂就垂了下去。

    陆小凤缓缓道:“我若放开手,你走不走?”

    柳余恨突然冷笑了,笑声中充满了轻蔑——对陆小凤的轻蔑,对自己生命的轻蔑。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为什么我总是要遇见这种愚蠢的人,为什么……”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因为当时他已听见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

    这声音本来是上官丹凤说话的声音,但现在他已知道上官丹凤是绝不会再出现的了。

    落日的余晖已消失,屋子里更暗。一个人幽灵般忽然出现在门口,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美得温柔而甜蜜。

    她凝视着陆小凤,微笑着道:“因为你自己也是个愚蠢的人,蠢人总是常常会碰在一起的。”

    陆小凤没有看见过这个女人,但他已知道她是谁了:“上官飞燕?”

    “是的。”她笑得就像个天真的女孩子,“你看我是不是比上官丹凤漂亮?”

    陆小凤点点头,他不能不承认。

    上官丹凤无疑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但是他现在看见的这个女孩子,却美得几乎已接近每个男人心目中的梦想。

    她不但美,而且纯洁而天真,她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已将你当作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男人,同时让你也觉得她就是唯一的女人。

    上官丹凤的笑,可以让你引起很多幻想,她的笑却也可让你忘记一切。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你错了。”

    上官飞燕道:“我错了?”

    陆小凤道:“一个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无论为了什么,都不该扮成别人的。”

    上官飞燕眨了眨眼,道:“假如那天晚上你就看见我的真面目,你还会不会放我走呢?”

    陆小凤道:“假如你早就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我也许根本就不会等到那天晚上了。”

    上官飞燕道:“难道在马车上你就要……”

    陆小凤道:“我说过,我是个禁不起诱惑的人。”

    上官飞燕笑了,道:“你虽然不是个君子,说的话倒还很老实。”

    陆小凤道:“你非但不是个淑女,说的话也不老实。”

    上官飞燕嫣然道:“一个女孩子若是太老实,就难免会上你这种男人的当。”

    她说话的声音也变了,竟似已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说话。

    对陆小凤来说,这种声音的突然改变,甚至比易容更不可思议。

    他能了解易容术,也见过已被传说得接近神话的人皮面具。

    但他却不能了解,一个人的声音怎么能改变成另一个人的。

    上官飞燕当然已看出他惊异的表情,微笑着道:“我的声音是不是也比上官丹凤好听?”

    陆小凤苦笑。

    上官飞燕道:“现在你想必已该看出来,我样样都比她强,可是从我一生出来,她就已压在我的头上。”

    她甜蜜温柔的声音里,忽然充满怨恨,又道:“从小我就穿她穿过的衣服,吃她吃剩下的东西,只因为她是公主。”

    陆小凤道:“所以一有了机会,你就要证明你比她强。”

    上官飞燕冷笑。

    陆小凤道:“所以你祖父一死,你就不愿再待在家里。”

    上官飞燕道:“谁也不愿意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

    陆小凤道:“你本来只想凭你的本事,闯闯江湖,做几件扬眉吐气的事给他们看,却想不到在江湖上居然遇见了一个能让你倾心的男人。”

    上官飞燕脸色变了变,道:“我早就知道那小鬼什么都已告诉了你。”

    陆小凤说道:“那个男人不但对你也非常倾慕,而且很同情你的身世,所以他找个机会替你出气。”

    上官飞燕冷冷道:“说下去。”

    陆小凤道:“他知道金鹏王朝的秘密后,就替你出了个主意。”

    上官飞燕在听着,脸上的甜蜜微笑已看不见了。

    陆小凤道:“他劝你想法子将金鹏王朝的财富,从阎铁珊他们手里要回来,无论谁有了那笔庞大的财富,都立刻可以出人头地。”

    上官飞燕道:“我当然不愿意让别人来坐享其成。”

    陆小凤道:“所以你就跟你的情人,定下了一条妙计。”

    上官飞燕道:“我本来只想杀了那个年老昏庸的大金鹏王,可是我们派来假冒他的人,易容无论多么巧妙,也一定瞒不过上官丹凤的。”

    陆小凤道:“所以你索性就连她一起杀了。”

    上官飞燕道:“不错。”

    陆小凤道:“恰巧你们的容貌本来就有三分相像,而且你从小就能模仿她的声音,所以你正好代替她,来尝尝做公主的滋味。”

    上官飞燕冷笑道:“那滋味并不好。”

    陆小凤道:“像这种秘密,你们当然不愿让一个多嘴的孩子知道,所以你们一直都瞒过雪儿,只可笑她居然反而以为你遭了上官丹凤的毒手。”

    上官飞燕恨恨道:“那小鬼不但多嘴,而且多事。”

    陆小凤道:“我只奇怪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霍休他们呢?”

    上官飞燕道:“因为我们事后才发现,大金鹏王必定有个秘密的标记,只有当时和他同时出亡的那些大臣才知道,所以无论谁来冒充他,都难免要被霍休那些老狐狸识破的。”

    陆小凤道:“你那时还不知道他是个有六根足趾的人?”

    上官飞燕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冒险。”

    陆小凤道:“所以你们认为最好的法子,就是先找一个人去替你们将那些老狐狸杀了。”

    上官飞燕道:“不错。”

    陆小凤苦笑道:“但这个人却并不太好找,因为他不但要有能杀霍休那些人的本事,还得有天生就喜欢多管闲事的臭脾气。”

    上官飞燕淡淡道:“这个人的确不好找,除了你之外,我们就简直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像我这样的人,世上倒真还不太多的。”

    上官飞燕道:“只不过要让你甘心情愿地出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陆小凤道:“幸好我不但喜欢多管闲事,而且还有点拉着不走,赶着倒退的骡子脾气。”

    上官飞燕终于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倒还很了解你自己。”

    陆小凤道:“你们故意要勾魂手他们来拦阻我,因为你们知道,愈是有人不准我去做一件事,我愈是偏偏要去做的。”

    上官飞燕笑道:“山西人的骡子也是这样子的。”

    陆小凤道:“后来你们故意杀了萧秋雨和独孤方来警告我,也正是这意思。”

    上官飞燕道:“那也因为他们已知道太多了。”

    陆小凤道:“你在那破庙中故意以歌声诱我们去,故意在水盆里留下几根头发,为的只不过是要花满楼相信你还活着吧?”

    上官飞燕道:“那也为了使你们以后不再相信那小鬼说的话。”

    陆小凤道:“你知道雪儿在窗外偷看的时候,就故意在她眼前‘杀’了柳余恨。”

    上官飞燕冷冷道:“那小鬼当然不会知道,这只不过是我跟柳余恨故意演给她看的一出戏。”

    陆小凤道:“当我们看见柳余恨还活着的时候,当然就更认为她是个说谎精。”他又叹了口气,苦笑道,“只可怜她看见柳余恨又活着出现的时候,那表情真像是忽然见到了个活鬼一样,连话都不敢说,就跟他乖乖地走了!”

    上官飞燕道:“我本该早就把那小鬼关起来的,只可惜……”

    陆小凤道:“只可惜那几天你要做的事太多,而且你也怕我们回来后看不见她,会更起疑心。”

    上官飞燕冷笑道:“有时我简直认为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的心事你好像全知道。”

    陆小凤道:“你故意又在花满楼面前出现了一次,为的当然是想将罪名推到霍休身上。”

    上官飞燕道:“不错。”

    陆小凤叹道:“我只奇怪你怎么能骗过他的,他不但耳朵特灵,鼻子也特别灵,就算听不出你的声音,也该嗅得出你的气味来。”

    每个人身上,本来都有种和别人不同的气息,甚至比说话的声音还容易分辨。

    上官飞燕道:“那只因为我每次见他时,身上都故意洒了种极香极浓的花粉,等我再以上官丹凤的身份出现时,就已将这种香气洗干净了!”

    陆小凤叹道:“看来你考虑得很周到。”

    上官飞燕嫣然道:“我是个女人,女人本就是不愿冒险的。”

    陆小凤道:“那么你为什么要柳余恨来杀我?”

    上官飞燕悠然道:“这原因你应该知道的。”

    陆小凤道:“是不是因为他对你已没有用了,所以你又想借我的手杀他?”

    上官飞燕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该看出你不喜欢杀人,否则阎铁珊也用不着我去动手了。”

    自从她一出现,柳余恨就像是变了个人,变得非常安静。

    每当他看着她的时候,那只独眼中就会露出种非常温柔的表情。

    上官飞燕说的这句话像是一柄尖刀,忽然刺入他的心里,他颤声道:“你……你真的想我死?”

    上官飞燕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道:“其实你早该死了,像你这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柳余恨道:“可是你……你以前……”

    上官飞燕道:“我以前说的那些话,当然全都是骗你的,你难道还以为我真的会喜欢你?”

    柳余恨全身都似已冰冷僵硬,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她,独眼中充满了怨毒,却又充满了爱意,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不错,你当然不会真的喜欢我,我自己也明白,我只不过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

    上官飞燕道:“你至少还不太笨。”

    柳余恨慢慢地点点头,忽然反手一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里。

    剑锋竟穿透了他的心,鲜血箭一般从他背后飙出来,一点点溅在墙上。

    可是他脸部又变得完全没有表情,对他说来,死,竟仿佛已不是件痛苦的事,而是种享受。

    他的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忽然笑了笑,喃喃说道:“死原来并不是件困难的事,能死在你的面前,我总算还……”他没有说完这句话,他已倒了下去。

    陆小凤没有阻拦他,也来不及阻拦。一个人能平平静静地死,有时的确比活着好。

    “多情自古空余恨,他实在是个多情的人,只可惜用错了情而已。”陆小凤凝视着上官飞燕,忽然对这个无情的女人生出种说不出的厌恶。

    不是痛恨,而是厌恶,就像是人们对毒蛇的那种感觉一样。

    他冷冷道:“你也做了件愚蠢的事。”

    上官飞燕道:“哦?”

    陆小凤道:“你不该逼他死的。”

    上官飞燕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他若活着,至少总不会眼看着我杀你。”

    上官飞燕道:“你要杀我?你忍心杀我?”

    陆小凤道:“我的确不愿杀人,更没有杀过女人,但你却是例外。”

    上官飞燕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陆小凤道:“我不着急。”

    上官飞燕嫣然道:“你当然不着急,我反正已跑不了的,何况,你一定还有话要问我。”

    陆小凤道:“你也不笨。”

    上官飞燕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我怎么会在你赶来之前,先要柳余恨割断那老头子一双脚的?我怎么会忽然知道他应该有六根足趾?”

    陆小凤道:“这点我也不必问了。”

    上官飞燕道:“你已知道?”

    陆小凤道:“鸽子飞得当然比人快。”

    上官飞燕叹了口气,道:“你真是个聪明人。”

    陆小凤道:“我本不该将这秘密泄露给叶秀珠知道的。”

    上官飞燕道:“你只告诉了她一个人?”

    陆小凤道:“不错。”

    上官飞燕道:“你是无意泄露的?还是故意试探她?”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我并不想害她,她也是个可怜的人。”

    上官飞燕突然冷笑道:“你看错了人,这女人看来虽老实,其实却是个天生的婊子。”

    陆小凤道:“只因为她跟你爱上同一个男人?”

    上官飞燕铁青着脸,道:“他只不过是在利用她,就好像我利用柳余恨一样而已。”

    陆小凤道:“叶秀珠将这秘密告诉了他,他就用飞鸽传书来通知你。”

    上官飞燕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忽又变得很温柔,道:“那黑鸽子本来是我们用来传送情书的,想不到现在又有了别的用处。”

    陆小凤道:“他既然命勾魂手和铁面判官替他做事,莫非他才是青衣楼的老大?”

    上官飞燕道:“你猜呢?”

    陆小凤道:“我猜不出。”

    上官飞燕道:“你难道以为我会告诉你?”

    陆小凤道:“你现在当然不会告诉我的。”

    上官飞燕道:“我以后也不会告诉你,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什么人的。”

    陆小凤道:“但你却是个女人。”

    上官飞燕道:“女人又怎么样?”

    陆小凤冷冷道:“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鼻子若是被人割下来,也一定会变得很难看的。”

    上官飞燕失声道:“你……你难道忍心割下我的鼻子?”

    陆小凤淡淡道:“你若以为我的心真比豆腐还软,你就错了。”

    上官飞燕吃惊地看着他,道:“我若不肯告诉你他是什么人,你就要割我的鼻子?”

    陆小凤道:“先割鼻子,再割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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