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十三郎五岁朝天(第 3/4 页)
一时着了忙,想道利害,卸着便走。
更不知背上头暗地里又被他做工夫,留下记认了,此是神仙也不猜到之事。
后来脱去,见了同伙团聚扰来,各出所获之物,如簪钗、金宝、珠玉、貂鼠暖耳、狐尾护颈之类,无所不有。
只有此人却是空手,述其缘故,众贼道:“何不单雕了珠帽来?”
此人道:“他一身衣服多有宝珠钮嵌,手足上各有钏镯。
就是四五岁一个小孩子好歹也值两贯钱,怎舍得轻放了他?”
众贼道:“而今孩子何在?
正是贪多嚼不烂了。”
此人道:“正在内家轿边叫喊起来,随从的虞侯虎狼也似,好不多人在那里,不兜住身子便算天大侥幸,还望财物哩!”
众贼道:“果是利害。
而今幸得无事,弟兄们且打平伙,吃酒压惊去。”
于是一日轮一个做主人,只拣隐僻酒务,便去畅饮。
是日,正在玉津园旁边一个酒务里头欢呼畅饮。
一个做公的叫做李云,偶然在外经过,听得猜拳豁指呼红喝六之声,他是有心的,便踅进门来一看,见这些人举止气象,心下有十分瞧科。
走去坐了一个独副座头,叫声:“买酒饭吃!”
店小二先将盏箸安顿去了。
他便站将起来,背着手踱来踱去,侧眼把那些人逐个个觑将去,内中一个果然衣领上挂着一寸来长短彩线头。
李云晓得着手了,叫店家:“且慢烫酒,我去街上邀着个客人一同来吃。”
忙走出门,口中打个胡哨,便有七八个做公的走将拢来,问道:“李大,有影响么?”
李云把手指着店内道:“正在这里头,已看的实了。
我们几个守着这里,把一个走去,再叫集十来个弟兄一同下手。”
内中一个会走的飞也似去,又叫了十来个做公的来了。
发声喊,望酒务里打进去,叫道:“奉圣旨拿元宵夜贼人一伙!店家协力,不得放走了人!”
店家听得“圣旨”二字,晓得利害,急集小二、火工、后生人等,执了器械出来帮助。
十来个贼,不曾走了一个,多被捆倒。
正是:
日间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不吃惊。
大凡做贼的见了做公的,就是老鼠遇了猫儿,见形便伏;做公的见了做贼的,就是仙鹤遇了蛇洞,闻气即知。
所以这两项人每每私自相通,时常要些孝顺,叫做“打业钱”,若是捉破了贼,不是什么要紧公事,得些利市,便放松了。
而今是钦限要人的事,衣领上针线斗着海底眼,如何容得宽展!当下捆住,先剥了这一个的衣服。
众贼虽是口里还强,却个个肉颤身摇,面如土色。
身畔一搜,各有零赃。
一直里押到开封府来,报知大尹。
大尹升堂,验着衣领针线是实,明知无枉,喝教:“用起刑来!”
令招实情。
扌朋扒吊拷,备受苦楚,这些顽皮赖肉只不肯招。
大尹即将衣领针线问他道:“你身上何得有此?”
贼人不知事端,信口支吾。
大尹笑道:“如此剧贼,却被小孩子算破了,岂非天理昭彰!你可记得元宵夜内家轿边叫救人的孩子么?
你身上已有了暗记,还要抵赖到那里去?”
贼人方知被孩子暗算了,对口无言,只得招出实话来。
乃是积年累岁遇着节令盛时,即便四出剽窃,以及平时略贩子女,伤害性命,罪状山积,难以枚举,从不败露。
岂知今年元宵行事之后,卒然被擒?
却被小子暗算,惊动天听,以致有此。
莫非天数该败,一死难逃!大尹责了口词,叠成文卷,大尹却记起旧年元宵真珠姬一案,现捕未获的那一件事来。
你道又是甚事?
看官且放下这头,听小子说那一头。
也只因宣德门张灯,王侯贵戚女眷多设帷幕在门外两庑,日间先在那里等候观看。
其时有一个宗王家在东首,有个女儿名唤真珠,因赵姓天潢之族,人都称他真珠族姬。
年十七岁,未曾许嫁人家,颜色明艳。
服饰鲜丽,耀人眼目。
宗王的夫人姨妹族中却在西首。
姨娘晓得外甥真珠姬在帷中观灯,叫个丫环走来相邀一会,上复道:“若肯来,当差兜轿来迎。”
真珠姬听罢,不胜之喜,便对母亲道:“儿正要见见姨娘,恰好他来相请,是必要去。”
夫人亦欣然许允。
打发丫环先去回话,专候轿来相迎。
过不多时,只见一乘兜轿打从西边来到帷前。
真珠姬孩子心性,巴不得就到那边顽耍,叫养娘们问得是来接的,分付从人随后来,自己不耐烦等待,慌忙先自上轿去了,才去得一会,先前来的丫环又领了一乘兜轿来到,说道:“立等真珠姬相会,快请上轿。”
王府里家人道:“真珠姬方才先随轿去了,如何又来迎接?”
丫环道:“只是我同这乘轿来,那里又有什么轿先到?”
家人们晓得有些蹊跷了,大家忙乱起来。
闻之宗王,着人到西边去看,眼见得决不在那里的了。
急急分付虞侯祗从人等四下找寻,并无影响。
急具事状,告到开封府。
府中晓得是王府里事,不敢怠慢,散遣缉捕使臣挨查踪迹。
王府里自出赏揭,报信者二千贯,竟无下落,不题。
且说真珠姬自上了轿后,但见轿夫四足齐举,其行如飞。
真珠姬心里道:“是顷刻就到的路,何须得如此慌走?”
却也道是轿夫脚步惯了的,不以为意。
及至抬眼看时,倏忽转弯,不是正路,渐渐走到狭巷里来,轿夫们脚高步低,越走越黑。
心里正有些疑惑,忽然轿住了,轿夫多走了去,不见有人相接,只得自己掀帘走出轿来,定睛一看,只叫得苦。
元来是一所古庙,旁边鬼卒十余个各持兵杖夹立,中间坐着一位神道,面阔尺余,须髯满颏,目光如炬,肩臂摇动,象个活的一般。
真珠姬心慌,不免下拜。
神道开口大言道:“你休得惊怕!我与汝有夙缘,故使神力摄你至此。”
真珠姬见神道说出话来,愈加惊怕,放声啼哭起来。
旁边两个鬼卒走来扶着,神道说:“快取压惊酒来。”
旁边又一鬼卒斟着一杯热酒,向真珠姬口边奉来。
真珠姬欲待推拒,又怀惧怕,勉强将口接着,被他一灌而尽。
真珠姬旁边鬼卒多攒将拢来,同神道各卸了装束,除下面具。
元来个个多是活人,乃一伙剧贼装成的。
将蒙汗药灌倒了真珠姬,抬到后面去。
后面走将一个婆子出来,扶去放在床上眠着。
众贼汉乘他昏迷,次第奸淫。
可怜金枝玉叶之人,零落在狗党狐群之手。
奸淫已毕,分付婆子看好。
各自散去,别做歹事了。
真珠姬睡至天明,看看苏醒,睁眼看时,不知是那里、但见一个婆子在旁边坐着。
真珠姬自觉阴户疼痛,把手摸时,周围虚肿,明知着了人手,问婆子道:“此是何处?
将我送在这里!”
婆子道:“夜间众好汉每送将小娘子来的。
不必心焦,管取你就落好处便了。”
真珠姬道:“我是宗王府中闺女,你每歹人怎如此胡行乱做!”
婆子道:“而今说不得王府不王府了,老身见你是金枝玉叶,须不把你作贼。”
真珠姬也不晓得他的说话因由,侮着眼只是啼哭。
元来这婆子是个牙婆,专一走大人家雇卖人口的。
这伙剧贼掠得人口,便来投他家下,留下几晚,就有头主来成了去的。
那时留了真珠姬,好言温慰得熟分,刚两三日,只见一日一乘轿来抬了去,已将他卖与城外一富家为妾了。
主翁成婚后,云雨之时,心里晓得不是处子,却见他美色,甚是喜欢,不以为意,更不曾提起问他来历。
真珠姬也深怀羞愤,不敢轻易自言,怎当得那家姬妾颇多,见一人专宠,尽生嫉妒之心,说他来历不明,多管是在家犯奸被逐出来的奴婢,日日在主翁耳根边边激聒。
主翁听得不耐烦,偶然问其来处。
真珠姬揆着心中事,大声啼泣,诉出事由来,方知是宗王之女,被人掠卖至此。
主翁多曾看见榜文赏帖的,老大吃惊,恐怕事发连累,急忙叫人寻取原媒牙婆,已自不知去向了。
主翁寻思道:“此等奸徒,此处不败,别处必露,到得根究起来,现赃在我家,须藏不过,可不是天大利害?
况且王府女眷,不是取笑,必有寻着根底的日子。
别人做了歹事,把个愁布袋丢在这里,替他顶死不成?”
-->>(第 3/4 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