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下)(第 3/4 页)
离了刘家,带跌奔回家里。
正是:
拆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
孙寡妇见儿子回来,恁般慌急,又惊又喜,便道:“如何这般模样。”
养娘将上项事说知。
孙寡妇埋怨道:“我教你去,不过权宜之计,如何即做出这般没天理事体!你若三朝便回,隐恶扬善,也不见得事败。
可恨张六嫂这老虔婆,自从那日去了竟不来覆我。
养娘,你也不回家走遭,教我日夜担愁!今日弄出事来,害这姑娘,却怎么处?
要你不肖子何用!”
玉郎被母亲嗔责,惊愧无地。
养娘道:“小官人也自要回的,怎奈刘大娘不肯。
我因恐他们做出事来,日日守着房门,不敢回家。
今日暂走到后边,便被刘大娘撞破。
幸喜得急奔回来,还不曾吃亏。
如今且教小官人躲过两口,他家没甚话说,便是万千之喜了。”
孙寡妇真个教玉郎闪过,等候他家消息。
且说刘妈妈赶到新房门口,见门闭着,只道玉郎还在里面,在外骂道:“天杀的贼贱才!你把老娘当作什么样人,敢来弄空头,坏我的女儿!今日与你性命相搏,方见老娘手段。
快些走出来!若不开时,我就打进来了!”
正骂时,慧娘已到,便去扯母亲进去。
刘妈妈骂道:“贱人,亏你羞也不羞,还来劝我!”
尽力一摔,不想用力猛了,将门靠开,母子两个都跌进去,搅做一团。
刘妈妈骂道:“好天杀的贼贱才,到放老娘这一交!”
即忙爬起寻时,那里见个影儿。
那婆子寻不见玉郎,乃道:“天杀的好见识!走得好!你便走上天去,少不得也要拿下来!”
对着慧娘道:“加今做下这等丑事,倘被裴家晓得,却怎地做人。”
慧娘哭道:“是孩儿一时不是,做差这事。
但求母亲怜念孩儿,劝爹爹怎生回了裴家,嫁着玉郎,犹可挽回前失。
倘若不允,有死而已!”
说罢,哭倒在地。
刘妈妈道:“你说得好自在话儿!他家下财纳聘定着媳妇,今日平白地要休这亲事,谁个肯么?
倘然问因甚事故要休这亲,教你爹怎生对答!难道说我女儿自寻了一个汉子不成。”
慧娘被母亲说得满面羞惭,将袖掩着痛哭。
刘妈妈终是禽犊之爱,见女儿恁般啼哭,却又恐哭伤了身子便道:“我的儿,这也不干你事,都是那老虔婆设这没天理的诡计,将那杀才乔妆嫁来。
我一时不知,教你陪伴,落了他圈套。
如今总是无人知得,把来阁过一边,全你的体面,这才是个长策。
若说要休了裴家嫁那杀才,这是断然不能!”
慧娘见母亲不允,愈加啼哭,刘妈妈又怜又恼,到没了主意。
正闹间,刘公正在人家看病回来,打房门口经过,听得房中啼哭,乃是女儿的声音;又听得妈妈话响,正不知为着甚的,心中疑惑,忍耐不住,揭开门帘问道:“你们为甚恁般模样。”
刘妈妈将前项事细说。
气得刘公半晌说不出话来。
想了一想,到把妈妈埋怨道:“都是你这老乞婆害了女儿!起初儿子病重时,我原要另择日子,你便说长道短,生出许多话来,执意要那一日。
次后孙家教养娘来说,我也罢了,又是你弄嘴弄舌,哄着他家。
及至娶来家中,我说待他自睡罢,你又偏生推女儿伴他。
如今伴得好么。”
刘妈妈因玉郎走了,又不舍得女儿难为,一肚子气正没发脱,见老公倒前倒后数说埋怨,急得暴躁如雷,骂道:“老亡八!依你说起来,我的孩儿应该与这杀才骗的!”
一头撞个满怀。
刘公也在气恼之时,揪过来便打,慧娘便来解劝,三人搅做一团,滚做一块,分拆不开。
丫环着了忙,奔到房中报与刘璞道:“大官人,不好了!大爷大娘在新房中相打哩!”
刘璞在榻上爬起来,走至新房,向前分解。
老夫妻见儿子来劝,因惜他病体初愈,恐劳碌了他,方才罢手,犹兀自“老亡八,老乞婆”相骂。
刘璞把父亲劝出外边,乃问:“妹子为甚在这房中厮闹,娘子怎又不见。”
慧娘被问,心下惶惶,掩面而哭,不敢则声。
刘璞焦躁道:“且说为着甚的。”
刘婆方把那事细说,将刘璞气得面如土色,停了半晌,方道:“家丑不可外扬,倘若传到外边,被人耻笑。
事已至此,且再作区处!”
刘妈妈方才住口,走出房来。
慧娘挣住不行,刘妈妈一手扯着便走,取巨锁将门锁上。
来至房里,慧娘自觉无颜,坐在一个壁角边哭泣。
正是:
饶君掬尽湘江水,难洗今朝满面羞。
且说李都管听得刘家喧嚷,伏在壁上打听。
虽然晓得些风声,却不知其中细底。
次早,刘家丫环走出门前,李都管招到家中问他。
那丫环初时不肯说,李都管取出四、五十钱来与他道:“你若说了,送这钱与你买东西吃。”
丫环见了铜钱,心中动火,接过来藏在身边,便从头至尾尽与李都管说知。
李都管暗喜道:“我把这丑事报与裴家,撺掇来闹吵一场,他定无颜在此居住,这房子可不归于我了。”
忙忙的走至裴家,一五一十报知,又添些言语,激恼裴九老。
那九老夫妻因前日娶亲不允,心中正恼着刘公。
今日听见媳妇做下丑事,如何下气!一径赶到刘家,唤出刘公来发话道:“当初我央媒来说要娶亲时,千推万阻,道女儿年纪尚小,不肯应承。
护在家中,私养汉子。
若早依了我,也不见得做出事来。
我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决不要这样败坏门风的好东西。
快还了我昔年聘礼,另自去对亲,不要误我孩儿的大事。”
将刘公嚷得面上一回红,一回白,想道:“我家昨夜之事,他如何今早便晓得了?
这也怪异。”
又不好承认,只得赖道:“亲家,这是那里说起,造恁般言语污辱我家?
倘被外人听得,只道真有这事,你我体面何在!”
裴九老便骂道:“打脊贱才!真个是老亡八。
女儿现做着恁般丑事,那个不晓得了!亏你还长着鸟嘴,在我面前遮掩。”
赶近前把手向刘公脸上一揿道:“老亡八!羞也不羞!待我送个鬼脸儿与你戴了见人。”
刘公被他羞辱不过,骂道:“老杀才,今日为甚赶上门来欺我。”
便一头撞去,把裴九老撞倒在地,两下相打起来。
里边刘妈妈与刘璞听得外面喧嚷,出来看时,却是裴九老与刘公厮打,急向前拆开。
裴九老指着骂道:“老亡八打得好!我与你到府里去说话。”
一路骂出门去了。
刘璞便向父亲:“裴九因甚清早来厮闹。”
刘公把他言语学了一遍。
刘璞道:“他家如何便晓得了?
此甚可怪。”
又道:“如今事已彰扬,却怎么处。”
刘公又想起裴九老恁般耻辱,心中转恼,顿足道:“都是孙家乞婆害我家坏了门风,受这样恶气!若不告他,怎出得这气。”
刘璞劝解不住。
刘公央人写了状词,望着府前奔来。
正值乔太守早堂放告。
这乔太守虽则关西人,又正直,又聪明,怜才爱民,断狱如神,府中都称为乔青天。
却说刘公刚到府前,劈面又遇着裴九老。
九老见刘公手执状词,认做告他,便骂道:“老亡八,纵女做了丑事,到要告我,我同你去见太爷。”
上前一把扭住,两下又打将起来。
两张状词都打失了。
二人结做一团,相至堂上。
乔太守看见,喝教各跪一边,问道:“你二人叫甚名字?
为何结扭相打。”
二人一齐乱嚷,乔太守道:“不许搀越!那老儿先上来说。”
裴九老跪上去诉道:“小人叫做裴九,有个儿子裴政,从幼聘下边刘秉义的女儿慧娘为妻,今年都已十五岁了。
小人因是老年爱子,要早与他完姻。
几次央媒去说,要娶媳妇。
那刘秉义只推女儿年纪尚小,勒掯不许,谁想他纵女卖奸,恋着孙润,暗招在家,要图赖亲事。
今早到他家理说,反把小人殴辱。
情极了,来爷爷台下投生,他又赶来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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