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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第 3/4 页)

    他日重逢难预必,此时分手最堪怜。

    再说李公子同杜十娘行至潞河,舍陆从舟,却好有瓜洲差使船转回之便,讲定船钱,包了舱口。

    比及下船时,李公子囊中并无分文余剩,你道杜十娘把二十两银子与公子,如何就没了?

    公子在院中嫖得衣衫褴褛,银子到手,未免在解库中取赎几件穿着,又制办了铺盖,剩来只勾轿马之费。

    公子正当愁闷,十娘道:“郎君勿忧,众姊妹合赠,必有所济。”

    乃取钥开箱。

    公子在旁自觉惭愧,也不敢窥觑箱中虚实。

    只见十娘在箱里取出一个红绢袋来掷于桌上,道:“郎君可开看之。”

    公子提在手中,觉得沉重,启而观之,皆是白银,计数整五十两。

    十娘仍将箱子下锁,亦不言箱中更有何物。

    但对公子道:“承众姊妹高情,不惟途路不乏,即他日浮寓吴越间,亦可稍佐吾夫妻山水之费矣。”

    公子且惊且喜道:“若不遇恩卿,我李甲流落他乡,死无葬身之地矣!此情此德,白头不敢忘也。”

    自此每谈及往事,公子必感激流涕,十娘亦曲意抚慰,一路无话。

    不一日,行至瓜洲,大船停泊岸口。

    公子别雇了民船,安放行李。

    约明日清晨,剪江而渡。

    其时仲冬中旬,月明如水,公子和十娘坐于舟首。

    公子道:“自出都门,困守一舱之中,四顾有人,未得畅语。

    今日独据一舟,更无避忌。

    且已离塞北,初近江南,宜开怀畅饮,以舒向来抑郁之气,恩卿以为何如?”

    十娘道:“妾久疏谈笑,亦有此心,郎君言及,足见同志耳。”

    公子乃携酒具于船首,与十娘铺毡并坐,传杯交盏。

    饮至半酣,公子执卮对十娘道:“恩卿妙音,六院推首。

    某相遇之初,每闻绝调,辄不禁神魂之飞动。

    心事多违,彼此郁郁,鸾鸣凤奏久矣不闻。

    今清江明月,深夜无人,肯为我一歌否?”

    十娘兴亦勃发,遂开喉咙顿嗓,取扇按拍,呜呜咽咽,歌出元人施君美《拜月亭》杂剧上“状元执盏与蝉娟”一曲,名《小桃红》。

    真个:声飞霄汉云皆驻,响入深泉鱼出游。

    却说他舟有一少年姓孙,名富,字善赍,徽州新安人氏,家资巨万,积祖扬州种盐。

    年方二十,也是南雍中朋友。

    生性风流,惯向青楼买笑,红粉追欢,若嘲风弄月,到是个轻薄的头儿。

    事有偶然,其夜亦泊舟瓜洲渡口,独酌无聊。

    忽听得歌声嘹亮,凤吟鸾吹,不足喻其美。

    起立船头,伫听半晌,方知声出邻舟。

    正欲相访,音响倏已寂然。

    乃遣仆者潜窥踪迹,访于舟人。

    但晓得是李相公雇的船,并不知歌者来历。

    孙富想道:“此歌者必非良家,怎生得他一见?”

    展转寻思,通宵不寐。

    捱至五更,忽闻江风大作。

    及晓,彤云密布,狂雪飞舞。

    怎见得,有诗为证:“千山云树灭,万径人踪绝。

    扁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因这风雪阻渡,舟不得开。

    孙富命艄公移船泊于李家舟之傍。

    孙富貂帽狐裘,推窗假作看雪。

    值十娘梳洗方毕,纤纤玉手揭起舟傍短帘,自泼盂中残水,粉容微露,却被孙富窥见了,果是国色天香。

    魂摇心荡,迎眸注目,等候再见一面,沓不可得。

    沉思久之,乃倚窗高吟高学士《梅花诗》二句,道:“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李甲听得邻舟吟诗,舒头出舱,看是何人。

    只因这一看,正中了孙富之计。

    孙富吟诗,正要引李公子出头,他好乘机攀话。

    当下慌忙举手,就问:“老兄尊姓何讳?”

    李公子叙了姓名乡贯,少不得也问那孙富,孙富也叙过了。

    又叙了些太学中的闲话,渐渐亲熟。

    孙富便道:“风雪阻舟,乃天遣与尊兄相会,实小弟之幸也。

    舟次无卿,欲同尊兄上岸,就酒肆中一酌,少领清诲,万望不拒。”

    公子道:“萍水相逢,何当厚扰?”

    孙富道:“说那里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喝教艄公打跳,童儿张伞,迎接公子过船,就于船头作揖。

    然后让公子先行,自己随后,各各登跳上涯。

    行不数步,就有个酒楼,二人上楼,拣一副洁净座头靠窗而坐。

    酒保列上酒肴,孙富举杯相劝,二人赏雪饮酒。

    先说些斯文中套话,渐渐引入花柳之事。

    二人都是过来之人,志同道合,说得入港,一发成相知了。

    孙富屏去左右,低低问道:“昨夜尊舟清歌者何人也?”

    李甲正要卖弄在行,遂实说道:“此乃北京名姬杜十娘也。”

    孙富道:“既系曲中姊妹,何以归兄?”

    公子遂将初遇杜十娘,如何相好,后来如何要嫁,如何借银讨他,始末根由,备细述了一遍。

    孙富道:“兄携丽人而归,固是快事,但不知尊府中能相容否?”

    公子道:“贱室不足虑。

    所虑者,老父性严,尚费踌躇耳!”

    孙富将机就机,便问道:“既是尊大人未必相容,兄所携丽人何处安顿?

    亦曾通知丽人,共作计较否?”

    公子攒眉而答道:“此事曾与小妾议之。”

    孙富欣然问道:“尊宠必有妙策。”

    公子道:“他意欲侨居苏杭,流连山水。

    使小弟先回,求亲友宛转于家君之前。

    俟家君回嗔作喜,然后图归,高明以为何如?”

    孙富沉吟半晌,故作愀然之色,道:“小弟乍会之间,交浅言深,诚恐见怪。”

    公子道:“正赖高明指教,何必谦逊?”

    孙富道:“尊大人位居方面,必严帷薄之嫌。

    平时既怪兄游非礼之地,今日岂容兄娶不节之人。

    况且贤亲贵友谁不迎合尊大人之意者?

    兄枉去求他,必然相拒。

    就有个不识时务的进言于尊大人之前,见尊大人意思不允,他就转口了。

    兄进不能和睦家庭,退无词以回复尊宠。

    即使留连山水,亦非长久之计。

    万一资斧困竭,岂不进退两难!”

    公子自知手中只有五十金,此时费去大半,说到资斧困竭,进退两难,不觉点头道是。

    孙富又道:“小弟还有句心腹之谈,兄肯俯听否?”

    公子道:“承兄过爱,更求尽言。”

    孙富道:“疏不间亲,还是莫说罢。”

    公子道:“但说何妨。”

    孙富道:“自古道妇人水性无常,况烟花之辈少真多假。

    他既系六院名姝,相识定满天下。

    或者南边原有旧约,借兄之力挈带而来,以为他适之地。”

    公子道:“这个恐未必然。”

    孙富道:“即不然,江南子弟最工轻薄,兄留丽人独居,难保无逾墙钻穴之事。

    若挈之同归,愈增尊大人之怒。

    为兄之计,未有善策。

    况父子天伦必不可绝。

    若为妾而触父,因妓而弃家,海内必以兄为浮浪不经之人。

    异日妻不以为夫,弟不以为兄,同袍不以为友,兄何以立于天地之间?

    兄今日不可不熟思也!”

    公子闻言,茫然自失,移席问计:“据高明之见,何以教我?”

    孙富道:“仆有一计,于兄甚便。

    只恐兄溺枕席之爱,未必能行,使仆空费词说耳!”

    公子道:“兄诚有良策,使弟再睹家园之乐,乃弟之恩人也。

    又何惮而不言耶?”

    孙富道:“兄飘零岁余,严亲怀怒,闺阁离心,设身以处兄之地,诚寝食不安之时也。

    然尊大人所以怒兄者,不过为迷花恋柳,挥金如土,异日必为弃家荡产之人,不堪承继家业耳。

    兄今日空手而归,正触其怒。

    兄倘能割衽席之爱,见机而作,仆愿以千金相赠。

    兄得千金以报尊大人,只说在京授馆,并不曾浪费分毫,尊大人必然相信,从此家庭和睦,当无间言。

    须臾之间,转祸为福,兄请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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