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李讲公穷邸遇侠客(下)(第 2/4 页)
闻得这老儿最是古怪。
且又是他属下,倘被遍河北一传,连夜走路,还只算迟了。
那时可不依旧落薄,终身怎处!如今急急下手,还可免得颜太守这头出丑!”
房德初时,原怕李勉家人走漏了消息,故此暗地叮咛王太。
如今老婆说出许多利害,正投其所忌,遂把报恩念头,撇向东洋大海。
连称:“还是奶奶见得透,不然,几乎反害自己。
但他来时,合衙门人通晓得,明日不见了,岂不疑惑?
况那尸首也难出脱!”
贝氏道:“这个何难?
少停出衙,止留几个心腹人答应,其余都打发去了。
将他主仆灌醉,到夜静更深,差人刺死。
然后把书院放了一把火烧了,明日寻出些残尸剩骨,假哭一番,衣棺盛殓。
那时人只认是火烧死的,有何疑惑!”
房德大喜道:“此计甚妙!”
便要起身出衙。
那婆娘晓得老公心是活的,恐两下久坐长谈,说得入港,又改过念来,乃道:“总则天色还早,且再过一回出去。”
房德依着老婆,真个住下。
有诗为证:
猛虎口中剑,长蛇尾上针。
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自古道:“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
房德夫妻在房说话时,那婆娘一味不舍得这绢匹,专意撺唆老公害人,全不提防有人窥听。
况在私衙中,料无外人来往,恣意调唇弄舌。
不想家人路信,起初闻得贝氏十分焦躁,便覆在间壁墙上听他们争多竞少,直至放火烧屋,一句句听得十分仔细,到吃了一惊。
想道:“原来我主人曾做过强盗,亏这官人救了性命,今反恩将仇报,天理何在?
看起来这般大恩人,尚且如此,何况我奴仆之辈。
倘稍有过失,这性命一发死得快了!此等残薄之人,跟他何益。”
又想道:“常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署,何不救了这四人,也是一点阴骘。”
却又想道:“若放他们走了,料然不肯饶我。
不如也走了罢!”
遂取些银两藏在身边,觑个空,悄悄闪出私衙,一径奔入书院。
只见支成在厢房中烹茶,坐于槛上,执着扇子打盹,也不去惊醒他,竟踅入书室,看王太时,却都不在,止有李勉正襟据案而坐,展玩书籍。
路信走近案前,低低道:“相公,你祸事到了!还不快走,更待几时?”
李勉被这惊不小,急问:“祸从何来?”
路信扯到半边,将适才所闻,一一细说,又道:“小人因念相公无辜受害,特来通报,如今不走,少顷便不能免祸了!”
李勉听了这话,惊得身子犹如吊在冰桶里,把不住的寒颤,向着路信倒身下拜道:“若非足下仗义救我,李勉性命定然休矣!大恩大德,自当厚报,决不学此负心之人。”
急得路信答拜不迭,道:“相公不要高声,恐支成听得,走漏了消息,彼此难保!”
李勉道:“但我走了,遗累足下,于心何安?”
路信道:“小人又无妻室,待相公去后,亦自远遁,不消虑得。”
李勉道:“既如此,何不随我同往常山?”
路信道:“相公肯收留小人,情愿执鞭随镫!”
李勉道:“你乃大恩人,怎说此话?”
遂叫王太,一连十数声,再没一人答应。
跌足叫苦道:“他们都往那里去了?”
路信道:“待小人去寻来。”
李勉又道:“马匹俱在后槽,却怎处?”
路信道:“也等小人去哄他带来。”
急出书室,回头看支成已不在槛上打盹了。
路信即走入厢房中观看,却也不在。
原来支成登东厕去了。
路信只道被他听得,进衙去报房德,心下慌张,复转身向李勉道:“相公,不好了!想被支成听见,去报主人了,快走罢!等不及管家矣。”
李勉又吃一惊,半句话也应答不出,弃下行李,光身子,同着路信踉踉跄跄抢出书院。
做公的见了李勉,坐下的都站起来。
李勉两步并作一步,奔出了仪门外。
见有三骑马系着,是俟候县令、主簿、县尉出入的。
路信心生一计,对马夫道:“李相公要往西门拜客,快带马来!”
那马夫晓得李勉是县主贵客,且又县主管家分付,怎敢不依,连忙牵过两骑。
李勉刚刚上马,王太撞至马前,手中提着一双麻鞋,问道:“相公往何处去?”
路信接口道:“相公要往西门拜客,你们通到那里去了?”
王太道:“因麻鞋坏了,上街去买,相公拜那个客?”
路信道:“你跟来罢了,问怎的?”
又叫马夫带那骑马与他乘坐,齐出县门,马夫在后跟随。
路信分付道:“顷刻就来,不消你随了。”
那马夫真个住下。
离了县中,李勉加上一鞭,那马如飞而走。
王太见家主恁般慌促,且不知要拜甚客。
行不上一箭之地,两个家人也各提着麻鞋而来,望见家主,便闪在半边,问道:“相公往那里去?”
李勉道:“你且莫问,快跟来便了。”
话还未了,那马已跑向前去,二人负命的赶,如何跟得上,看看行近西门,早有两人骑着牲口,从一条巷中横冲出来。
路信举目观看,不是别人,却是干办陈颜,同着一个令史,二人见了李勉,滚鞍下马声喏。
路信见景生情,急叫道:“李相公管家们还少牲口,何不借陈干办的暂用?”
李勉暗地意会,遂收缰勒马道:“如此甚好!”
路信向陈颜道:“李相公要去拜客,暂借你的牲口与管家一乘,少顷便来!”
二人巴不能奉承得李勉欢喜,指望在本官面前,增添些好言语,可有不肯的理么?
连声答应道:“相公要用,只管乘去。”
等了一回,两个家人带跌的赶到,走得汗淋气喘,陈颜二人将鞭缰递与两个家人上了马,随李勉趱出城门。
纵开丝缰,二十个马蹄,如撒钹相似,循着大路,望常山一路飞奔去了!正是:
折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
话分两头。
且说支成上了东厕转来,烹了茶,掺进书室,却不见李勉。
只道在花木中行走,又遍寻一过,也没个影儿,想道:“是了,一定两日久坐在此,心中不舒畅,往外闲游走了。”
约莫有一个时辰,还不见进来。
走出书院去观看,刚至门口,劈面正撞着家主。
元来房德被老婆留住,又坐了一大回,方起身打点出衙,恰好遇见支成。
问:“可见路信么?”
支成道:“不见,想随李相公出外闲走去了。”
房德心中疑虑,正待差支成去寻觅,只见陈颜来到。
房德问道:“曾见李相公么?”
陈颜道:“方才在西门遇见。
路信说要往那里去拜客。
连小人的牲口都借与他管家乘坐,一行共五个马,飞跑如云,正不知有甚紧事?”
房德听罢,料是路信走漏消息,暗地叫苦。
也不再问,复转身原入私衙。
报与老婆知得。
那婆娘听说走了,到吃一惊道:“罢了,罢了!这祸一发来得速矣。”
房德见老婆也着了急,慌得手足无措,埋怨道:“未见得他怎地!都是你说长道短,如今到弄出事来了。”
贝氏道:“不要慌!自古道:一不做,二不休。
事到其间,说不得了。
料他去也不远,快唤几个心腹人,连夜追赶前去,扮作强盗一齐砍了,岂不干净。”
房德随唤陈颜进衙,与他计较。
陈颜道:“这事行不得,一则小人们只好趋承奔走,那杀人勾当,从不曾习惯,二则倘一时有人救应拿住,反送了性命。
小人到有一计在此,不消劳师动众,教他一个也逃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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