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京华秋色(第 2/4 页)
秦仲海守在梁上过不多时那暗门再次开启琼贵妃已然走出。想来薛奴儿未到她也不敢太过肆无忌惮。
那太监见了贵妃出来连忙上去搀扶琼贵妃把身子一缩挥了挥手叫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快回去向薛副总管禀报吧!”
那太监慌不迭地道:“是奴才这就去。”说着躬身离开。
秦仲海见那太监神思不属似乎被眼前的奇事吓坏了心下暗暗冷笑:“薛奴儿真是个废物要找人代班看守居然还找这么个不中用的货色真不知他养这许多手下做啥?”
他见两人走远便跃下梁来眼看琼贵妃朝后宫走了秦仲海便转而跟随那太监想把这人的来历查明白。
只见那太监左一转右一转直往宫墙而去秦仲海远远跟在后头他见那太监脚下沉稳看来也是个练家子若非如此薛奴儿也不会请他来看守了。
行了一会儿那太监来到宫墙之旁只见他停下脚来跟着簇唇做哨霎时外头也传来一声低低的哨响竟是有人守在墙外接应。秦仲海心下一惊:“这人不对劲!”
那太监见有人守在外头当下咬破手指在手帕上写了几个字跟着包在石子上扔出墙去。秦仲海再无疑问已知此人是奸细看来琼贵妃在仁智殿的把戏要泄漏了。
想起刘敬平日对下属管束严厉哪知薛奴儿行事疏失手下还是出了奸细怕还是江充驯养的秦仲海心下暗暗叹息不知是否该将此事告知刘敬。
正推想间那太监已转身回宫看他行走的方向当是朝薛奴儿的住处而去。秦仲海待他走远这才远远跟随宫中房舍甚多到处都是花圃树木一路跟去不难隐藏行踪那太监自是毫无所悉。
那太监行上廊檐看来满腹心事正自低头疾走忽然一名小太监奔了过来向那太监叫道:“干爹!你不是说要回家吃饭么?我到处找你呢!”
秦仲海偷眼看去这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带他入宫的那名孩子。那太监先是一愣跟着微微一笑温言道:“爹爹有点事一会儿才回家小六先回去吧。”他摸着小太监的头顶脸上露出慈爱的神情。
秦仲海心道:“薛奴儿有个大宝当儿子这太监也养了一个其实这些太监孤身一人在京心里定是寂寞。”
正想间那小六笑道:“好!我先替爹爹煮好茶你可快些回来喝。”
那太监见义子依恋自己登时哈哈一笑他低下头去让小六在脸上香了一下这才缓缓走开。
秦仲海陡见父子亲情蓦地想起了自己的师父忍不住轻叹一声但随即想到柳昂天、卢云、韦子壮、伍定远这干老友嘴角一动脸上乍现笑容心里的寂寥登时消失无踪。
过不多时那太监已然行到薛奴儿房前敲门道:“副总管我是小忠子。”
话声甫毕房里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道:“原来是胡忠啊!怎地那么慢?快给我进来了!”那太监答应一声便即进房。
秦仲海心道:“原来这太监便是东六宫里的胡忠嘿嘿江充的魔爪伸得可快连这人也给贿赂了看天下还有谁是不能收买的。”他知道薛奴儿武功了得一时不敢逼得太近便躲在房外花圃里专心听两人说话。
只听薛奴儿的声音道:“怎么样?仁智殿里一切安好?可有遇上什么不寻常的事么?”
胡忠咳了一声回话道:“托公公的福今日一切顺遂。”
秦仲海听那胡忠声音平稳不露半点心事心下也是暗赞:“这姓胡的家伙当真了得前脚才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后脚便像个没事人似的当真是作贼的料。”
两人对答已毕静默了一会胡忠便道:“副总管要是没别的事小的这就告退了。”看来他心里有鬼不敢多留定是想早些开溜。秦仲海伏在草丛只见窗格上照出胡忠的影子正自反身开门便要离开。
忽听薛奴儿冷冷地道:“你别急着走。方才你离开仁智殿可曾遇上小六?”
胡忠听了问话窗格的黑影忽然一阵轻颤想来心中颇为诧异不知薛奴儿何出此问。
秦仲海素来精明心下也是一凛:“这薛奴儿在出言试探。”看来胡忠只要一个应对不慎便是性命之忧。
烛火下只见胡忠的影子转了过去他咳了一声道:“回公公的话我没遇见。”
薛奴儿哦了一声道:“是这样么?好啦你这就回去吧。”
胡忠听了这话似乎松了口气便急急转身开门看他的影子轻轻颤抖想来心里极是害怕。
忽然之间秦仲海见薛奴儿的影子一动跟着现出一只圆形黑影秦仲海心下一惊知道这是薛奴儿的独门兵器“天外金轮”暗道:“好一个薛奴儿!这么快就要杀人了!”
秦仲海与薛奴儿熟识知道他的“天外金轮”威力奇大连汗国国师罗摩什也接不了一招若要暗算胡忠定是轻而易举。忽然之间秦仲海心中一动想到了小六:“可怜的孩子他再也见不到他干爹了。”他虽与胡忠毫无交情还是为之恻然。
这念头方一闪过猛听啪地一声胡忠竟已撞破窗格急急逃了出来秦仲海双眉一轩心下暗赞:“好你个胡忠这般机灵!”
薛奴儿方才取出金轮胡忠不动声色其实早已察觉只是不叫破而已果然给他找到了机会便趁势逃了出来。
眼看胡忠急急忙忙地向前逃去霎时金光一闪那“天外金轮”从窗口飞出一声轻响传过那金轮刮过胡忠的后背却没击中要害。秦仲海心道:“薛奴儿身负重伤这才功力不纯否则那胡忠便有十条命怕也不够人家一砍。”
胡忠全身浴血半滚半爬间仍是咬牙飞奔。秦仲海见他便要逃离现场忽然之间十来个人影穿梭而过掌风扑出竟有人对胡忠猛力下手。秦仲海大吃一惊才知附近尚有高手埋伏他偷眼看去只见胡忠一招内便已不敌霎时身躯飞上半天陡地落在自己伏身处不远。秦仲海知道东厂菁英便在左近更是屏气凝神不敢稍动。
正担忧间一人缓缓走上蹲在胡忠身边微笑道:“小忠子怎地走得这么快?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这人面无胡须年过七十神色自若正是刘敬。
秦仲海见了大人物到来心下一凛:“连这老东西也出动了胡忠此番定然要糟。”
胡忠口吐鲜血喘道:“总管我……我忠心耿耿你为何要害我……”
刘敬听他兀自嘴硬登时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帕在胡忠面前一招笑道:“小忠子这是你的东西么?”
这手帕正是方才胡忠丢出墙去的胡忠见东窗事忍不住惨笑一声料知一切举措都在刘敬掌握之中当下也不挣扎索性缓缓闭上了眼静静待死。
薛奴儿从房中走了出来冷笑道:“死东西!你以为刘总管不知道你的丑事么?你三年前跟姓江的杂碎勾结咱们早就知道啦!若不是有意试探你今夜怎会派你过去仁智殿?”
秦仲海听了这话心里又惊又佩:“这姓刘的果然厉害!宫里大小事都瞒不过他的眼去!”
薛奴儿取出金轮冷冷地道:“小忠子你要自己了断还是咱家动手快快选吧!”
胡忠心下一酸想到了义子小六一时之间竟是泪如雨下。
薛奴儿森然笑道:“还敢哭!咱们东厂没你这等无用的东西!”金光一闪便要将他了帐。
忽见刘敬举起手来将薛奴儿拦住了笑道:“别这样杀他。”说着将胡忠扶了起来。
胡忠见刘敬满面堆笑只低头朝自己凝视他不知刘敬有什么厉害伎俩要来对付自己心中更感害怕。
眼见刘敬缓缓举起手来却是朝自己背上摸来胡忠知道这名总管外貌慈祥好似个寻常老头其实手段凶狠比薛奴儿可怕百倍他心下战栗只恨方才没死在薛奴儿手下颤声道:“总管求求你给我个爽快……”
刘敬哈哈一笑落下手来道:“什么爽不爽快的你想哪儿去了?”却见他伸手点了胡忠背后伤口的穴道跟着撕破了自己的衣衫竟在替他包扎伤处。
胡忠吓了一跳颤声道:“总……总管你……你到底要怎么对付我……”
刘敬微微一笑道:“大家认得这许多年说什么对付不对付?那不太也见外了么?”
他哼着小曲儿亲手将胡忠的伤处包扎妥当笑道:“人生在世么要不贪财要不好色。咱们宫里人想要女人也要不了你说吧咱们东厂几个老的小的值得多少钱啊?”
胡忠面色惨澹垂下去低声道:“江大人亲口允诺等我还乡之时便要送我千亩良田另外给我老家兄弟一笔大钱。”
薛奴儿怒骂道:“无耻小人!几亩田便买了咱们的命啦!狗杂碎!”说着尖叫一声又要动手杀人。
刘敬伸手拦住他凝视着胡忠颔笑道:“小忠子啊你替老家弟兄打算我也不怪你更不想杀你。只是念在宫里老小的性命上事情多少有些难办。”
胡忠面如死灰惨然道:“我出卖大家本没想过有啥好下场。公公便要将我处死奴才也没半句怨言。”
刘敬摇了摇头叹道:“咱们东厂就这么几个人还能再杀自己人么?胡忠啊咱家现下给你条路走你只要乖乖听话日后一样找江充拿地拿钱脑袋却还能留着吃饭这个主意听来如何?”
胡忠吃了一惊道:“有……有这么好的事?总管你可别戏弄我……”
刘敬微微一笑道:“我好端端的怎会戏弄你?”他轻抚胡忠的脸颊道:“我等了几十年总算等到一个反间。你想想日后多少假消息还要靠你传给那姓江的小忠子啊小忠子你的性命这般要紧我怎舍得杀啊?”说着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秦仲海听到这里心中也是骇然江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买通了东厂的要角却又三两下给刘敬拿来作反间看这两大奸臣如此狠辣柳门一系要能在朝廷立足非得加把劲儿不可。
胡忠又惊又喜又愧又怕眼看活命有望正要道谢却听刘敬笑道:“胡忠啊你那小六近来怎么啦?身子可好?夜里还会咳嗽么?”
胡忠听他提起义子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干笑道:“蒙总管垂询这孩子挺好。”
刘敬哈哈一笑道:“是啊这孩子真是乖啊方才我才去看过这孩子挺有孝心早泡了热茶等你回去。小忠子啊!你可真好命哪!”
胡忠听了这番话知道义子已在这位大内总管的掌握之下只要自己一反叛小六便要大祸临头他心下难受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霎时哽咽出声。
秦仲海看在眼里心下也是叹息忽见薛奴儿四下打量院中他暗暗心惊别要给他现了自己以今日情势的险峻来看倘给人识破身形定要见血收场。他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上一下。
便在此时忽听一个稚嫩的声音叫道:“总管、副总管、怎么你们都在这儿?我干爹呢?”却是那小六来寻干爹了。他见胡忠蹲在地下便急急奔上叫道:“干爹!”
胡忠见他乍然到来心下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六扑了上去猛见到胡忠背后包扎吃惊之下登时尖叫起来。刘敬走上前去轻抚小六的头顶笑道:“你干爹方才一个不小心给铁钉刮伤了背总算包扎治疗好啦!”
小六紧紧抱住胡忠哭道:“干爹!你要有什么闪失小六以后怎么办?”言语之间满是真情胡忠将他一把抱住父子两人竟是哭成一团。
秦仲海见状心中便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着众人心神微分当场脚底抹油急急开溜回去。
秦仲海见情势太乱不敢在宫里逗留便急急回府他路上不住思量心道:“这帮贼子狗咬狗搞得老子地盘一团乱。嘿嘿琼贵妃哪里不好偷人偏偏闹到老子头上此事我绝不能善了。”眼看江充、刘敬各显神通都在抓对方的把柄秦仲海一来职责所在二来也是好奇心使然便有意把内情查个水落石出。
他回府歇息一阵养精蓄锐直至深夜时分这才回到西角牌楼。他取出大批窃盗用的器械跟着找来十名干练属下吩咐道:“你们等会儿跟我来咱们有大事要干。”当下率领众人便往仁智殿而去。
众属下见他神情凝重路上便问:“老大带了这许多家伙究竟是要做什么?”
秦仲海知道案情严重绝不能外传便冷笑道:“快别多问了。要知你们的脑袋是拿来吃饭的不是拿来砍的。”众人听他这般说了都是骇异莫名个个噤若寒蝉。
行到仁智殿秦仲海吩咐众人只要有人行近附近百尺立时拍手为讯他也好有个警觉众人都是虎林军的弟兄早已给他收服此时虽见他行止怪诞却还是不敢多言。
秦仲海行到殿中深处跟着来到那幅书画旁边心道:“他***老子今日非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他嘿嘿冷笑将那幅书画揭了下来跟着摸准了锁匙孔取出大批器械猛往那锁匙撬去。
弄了半天只搞得全身大汗那锁却分毫不动看来这锁非比寻常定是高手匠人所为。
秦仲海心道:“下次可得把伍制使带进来他是捕快出身这种窃盗恶行他定是在行。”
他喘了一阵又狠狠地猛撬了几下只是那锁实在牢固至极仍是毫无办法。秦仲海心里越来越是火大想道:“不管了细功夫办不到老子便出重手。”
他静心下来细听四周声响只觉一片宁静想来深夜之中附近应当无人。他取出钢刀运起“火贪一刀”第八重功力猛地一招“三合火贪”便要往壁上砍去。
忽听耳边响起一声叹息道:“秦将军门是用来开的不是用来砍的。”
秦仲海猛地跳了起来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以他的武功来说世间能不知不觉地来到他身边的实在屈指可数他情知身后要害已给人制住自己如要转身定会给人暗算当下背着身子沉声道:“来者何人?”
那人却只叹息一声并不打话秦仲海外表虽然粗豪其实心思甚是机敏此时便想道:“这家伙若要伤我一上来便把我杀了这人准是识得我。”心下微一沉吟已然推算出这人的身分当下冷笑道:“刘公公有话便说何必故弄玄虚?”
果听背后那人咦了一声道:“好小子居然认得出我。”
秦仲海转过身去果然眼前站着一名老者正是刘敬。两人面对面地站着都是一动不动。
秦仲海想起属下便问:“公公把我的弟兄怎么了?”他知道自己手下无一高手决计挡不住刘敬一击这才无人出声警告心悬他们的安危便出言来问。
刘敬面露微笑道:“公公只是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全无恶意。要知一个人需得多吃多睡性命才会久长啊!”
秦仲海放下心来他明白刘敬在恫吓自己便冷笑道:“多吃多睡性命才会久长?这是什么道理?”
刘敬道:“睡得多必然看得少;吃得多自也说得少这是宫中最浅显的道理你懂了么?”
秦仲海冷冷一笑道:“不懂。”
刘敬道:“少看少说性命无忧;多吃多睡享福至终。将军想要长命百岁可多记着点。”
秦仲海心道:“这老头在吓唬老子。”当下装着蛮不在乎的神气道:“我又没偷人偷汉也没教唆搓合怎会性命不久?这点倒要请教总管了。”
刘敬脸上闪过一阵狡猾的神气摇头道:“秦将军偷人总比杀人好你说是么?”
秦仲海见他衣带微微飘起此时无风吹拂当是刘敬暗暗运气所致。秦仲海也不来怕当下手按刀柄冷笑道:“抓奸如抓贼事情掉在我秦仲海的头上我也不来怕事。”他内劲到处一股刚劲透入刀身刀身与刀鞘的接缝登时散出隐隐红光。
刘敬见双方言语益僵便要大打出手他微微一笑忽道:“秦将军柳侯爷近来可好?”说话之间衣带已然缓缓下垂一如平常。
秦仲海听他忽然提起柳昂天心下一凛想起刘敬传信过来似有意与柳昂天合作他不愿太过失礼便放开刀柄回话道:“侯爷很好多谢总管关心。”
刘敬眯起了眼笑道:“江大人近日好像也挺好不是么?”
秦仲海嘿嘿干笑道:“江大人不坏侯爷也好加上你刘总管也是身子骨壮算来是天下太平了。”
刘敬指着密室微微一笑道:“若要天下大乱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只管敲破这只大门。秦将军如此蛮干江大人准会赏你一个大红包那可大大财了。”
秦仲海何等机灵一听此言心下已是了然:“听他说话意思那是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要答应他?”
此时江刘两派斗得不可开交自己若贸然揭琼贵妃偷人一事不免便宜了江充他沉吟片刻念及其中厉害已有让步之意。当下咳了两声便道:“俗话说得好劝赌不劝色。虽说偷人比杀人好但总也要看看偷得是谁杀得是谁还希望公公劝劝你的朋友偷要偷得灵巧干净别偷得稀哩哗啦满地脏惹得扫地的心烦。”
刘敬听他如此说话知道事情已然缓和他微微一笑道:“该给你畚箕打理时绝不会给你柄大刀耍这你放心好了。”言下之意自是说他会收拾得干干净净绝不让秦仲海惹上纠纷。
秦仲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好吧看在咱俩都是扫地的份上我这就回去睡上一阵吧。”
刘敬哈哈大笑拱手道:“难得秦将军明理姓刘的欠你一个人情。”
经此之后秦仲海虽想查出仁智殿里的机密但念及刘柳两派仍须相互援助只得把心中的好奇压抑下来含含混混地放他们过关了。
喧闹的街道又是中秋佳节的好时光这日风流采士、名门闺秀多会在京城的谪仙楼聚会届时才子佳人在此猜谜解联赋文吟诗直是热闹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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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再过半月便要到了八月十五顾倩兮这几日都在准备贺礼她向来灵巧聪颖自不愿送的物事落于俗套顾夫人见她四处寻访宝贝只是笑道:“孩子啊!娘什么都不缺就只缺一个好女婿你只要赶紧出嫁生个白胖儿子娘就什么也不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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