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千山万山如火发(第 2/4 页)
萧禧与手下看似大醉的使团官员们,顷刻都是酒醒,放开了桌旁的胡姬。
萧禧问道:“蔡府尹可要我帮手?”
“无事,无事,”蔡京笑了笑示意乐工换一曲:“诸位继续尽兴。”
萧禧有些狐疑地看着蔡京。
“下官职责让贵使们尽兴。“蔡京说着拍了拍手,立即又有侍女捧上鎏金食盒,“这是樊楼新制的蟹黄毕罗,诸位趁热“
驿外马蹄声愈发急促,
蔡京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命左右继续为萧禧布菜。
宴席上重新恢复了热闹。
蔡京起身更衣,对随侍的人吩咐道:“且由着他们去闹,韩师保已有主张,咱们且看好戏便是。”
说完蔡京随手将字条丢进炭盆:“既要作好人,又要作好官,两者岂可兼得?”
……
夜色深沉,而宫墙外骤然腾起的火光将陈桥驿方向的天际染成一片血红。
暗室内,十几名辅军将领沉默地伫立,目光透过窗望向远处跃动的火舌。火光照亮了他们紧绷的脸,有人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有的人目光凝重。
呼吸声渐重。
“事情闹大了。“一名将领嗓音沙哑,喉结滚动了一下。
“谁下令放火烧驿的?这是要断咱们的后路。”
“之前事情还没闹到不可收拾时候,咱们还能停手,这下停不了。”
“事到如今没有办法了,只有一个指挥骑兵直接兵临宫城下!让他们大造声势,摆出千军万马的架势。”
“那可是逼宫!这可是大罪!”
众将一片哗然。
“无妨,西华门那驻守的几个班直禁军都与我们一条心,不会阻拦的。”
“咱们就去阙下,当着天子的面讨个说法!”
“事到临头,由此而已。”
说完这十余名将领尽数离屋上马。十余骑如离弦之箭,冲破夜色向汴京城疾驰而去。
……
定力寺内。
章越身在禅房,虽说他如今在打禅七。
人到中年,不得不说修仙问道之志日升。
行到山穷处,坐起看云时。
只有这时候,你方能体验的‘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滋味。
章越是很想能有个断去尘缘去处,可惜就算是在定力寺中。
每日都有纸条上消息随着饭食一起送入寺中。
就好比你都下班了,领导还一直在打你的手机。
东西二辅军从一开始作乱,都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内。
说来可笑,这三辅军的建立,他章越也是借鉴历史上的蔡京。
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蔡京以迎合徽宗续父兄变法之意第一次任相时,政绩卓著,同时为了日后收复幽燕。
他在京城设四辅镇,以澶、郑、曹、拱州为四辅,作为辅州,每辅屯兵二万,让亲信宋乔年、胡师文为将领。
蔡京这般举动引起了宋徽宗的猜忌,他的第一次罢相,其中有一项罪名也是任人唯亲,在辅军中安插亲信。
蔡京被这个借口打倒了。
这当然是徽宗时的事。
而蔡确以为自己建三辅军,也是为了如历史上的蔡京那般染指军权,安插亲信。
所以自己罢相后,蔡确重新安插他亲信至三辅军,将自己的人逐步清除出三辅军。
不过蔡确还是将自己看低了。
纯属于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自己意岂在于此。
司马光也忘了,神宗时为何要变法?
还不是英宗登基时,拿出一千五百万贯,一千一百万贯犒赏京营,四百万犒赏文官。
还不是这茬子事导致国库空虚,否则变法的由头从何而来呢?
现在除了禁军,朝廷还有六万的三镇辅军要养呢。
当时事可谓是历历在目,当时司马光自己作表率拒绝封赏,当时身为小臣章越对司马光的高风亮节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以财帛驭兵,再使‘丰亨豫大’坏人主心术,让朝廷开支无度,尾大甩不掉,这正是蔡京五任宰相的秘诀啊。
想到这里,章越重新闭上眼睛,于无声中坐禅。
仿佛汴京城中这场烽火,与他毫不相关。
……
汴京的各个街道上,禁军与辅军士卒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兵备库被锁着,禁军没有兵刃,只是做个样子。至于开封府的军巡院虽有刀枪在手,但如何敢拦辅军士卒。
所幸辅军军纪尚存,沿途商铺民居未受惊扰,
只是一队人马冲到司马光府邸,为首的士卒抡起刀鞘猛砸朱门,厉声喝道:“祸国殃民的司马十二,速速滚出来受死!
这位当朝执政竟寒素至此,既无扈从亲兵,更无高墙深院。相较之下,不远处的吕公著府邸虽大门紧闭,却见家丁持械踞墙,戒备森严。
但司马光虽官至执政也不过如此。
几个老仆哪拦得住这些官兵。
司马光本人是怒不可遏,有禁军士卒竟在旁指点:“那穿葛袍的便是司马君实!“
辅军们越围越多,对着司马光府邸不断捶门声言,要抓着司马光游街。
正当府门被撞开,辅军冲入司马光府邸时。
几个老仆应声被几名辅军冲倒,辅军们直接用刀鞘往他们身上招呼。
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辅军,这时郭林,范祖禹二人横身拦在司马光的身前。
郭林怒叱道:“尔等今日竟以兵刃胁当朝宰执!”
范祖禹紧接着横挡司马光身前道:“司马公力行仁政三十载,尔等却听信谗言欲行桀纣之事!”
众辅军见二人如此纷纷道:“措大莫要送死!”
“司马光蛊惑太后,欲废新法,断我辈粮饷!今日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司马光道:“命已如此,还言何事。”
却见司马光道:“今东辅军因赏赐裁减而哗变,西辅军以兵谏胁朝廷——此非士卒之过,实乃老夫之失!”
说到这里司马光对郭林,范祖禹道。
“你们二人奏报朝廷,便道杀老夫这些士卒无罪!不要追究一人。”
众辅军闻言面面相觑。
郭林范祖禹皆是垂泪道:“老师。”
司马光摘下发簪,夜风吹散他早已花白头发。
司马光仰天举起双手,大声道:“先帝在时,新法苛敛民财以充军饷,保甲、免役之法使百姓骨肉离散,而国库所增几何?却养出这些骄兵悍将!”
“老臣上疏请废新法,正为剪除这等弊政根源。岂料诸公阳奉阴违……今日兵谏于汴梁,明日便是烽火起于边关!”
“我万千百姓实苦!苍天待黎民何薄!”
众辅军对视一眼撤下。
……
皇城中。
高太后早已从夜中惊醒。
“启禀太皇太后,陈桥驿失火了。”
高太后在榻上道:“不是说好了,只是几个辅军闹饷吗?”
张茂则道:“不仅是东西二辅,连三衙也参与了。”
高太后一惊披衣而起,旋即定了定神道:“告诉三衙,朝廷的恩赏冬衣会一钱不少地发下去。”
“都堂不出这笔钱,便从内藏库出。”
高太后决断惊人,听说部分禁军也参与后,知道其中干系极大,立即下了决定。
张茂则道:“如今之策,你还请太后移驾。”
高太后正色道:“老身就在这宫里哪都不去。”
“要死便死在这宫里,死了也是大宋的太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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