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引刀成一线,竹镯予两人(第 1/4 页)
似水年华潺潺而淌,转眼过去七年,又是一个草长莺飞二月天。梁父对梁鸢的看管早已松懈,同时光一起纵她出落成少女。她不再是对生人毫无提防,夜半扣人门扉的丫头,而是书香门第的闺秀,城中人人称道的梁氏才女,纸鸢面上,画得一手好丹青;高山流水,拨得一曲好琴筝;落子无悔,破得一盘好珍珑。这样的梁鸢,每年时至生辰,仍爱在院中放风筝。
“阿叔!”梁鸢不再蹦蹦哒哒地跳进宋明的风筝铺子,但这一声呼唤却从未改变。
“你最近来的太频了,不怕梁老爷因这个骂你?”宋明显然已经习惯她的到来。
梁鸢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径直坐到柜台后的凳子上,拨弄宋明钱匣里的铜板玩。尽管她是梁家知书达礼的好女,在宋明这儿却一向不拘小节。“他才不敢管我呢。人前我给他长脸,人后他可浑都别想管我,否则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他的颜面荡然无存,他这个人,把梁家祖传的声誉当命一样,就知道借我去巴结名门贵胄,简直枉读圣贤书。”梁鸢说得满不在意,这种抱怨早都习以为常。
“别那么说你爹。”宋明挂起一只风筝,是梁鸢昨天画的,“梁老爷不是那种人。”
“读书人都喜欢自命清高,实则骨子里都一样。”一摞铜板从梁鸢的手心里滑了下去,叮当作响,跟她的心情一样跃动。
“看把你爹说的,他也就是要把你送到成府去……”温和的面容逐渐冷却,宋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打眼看向梁鸢,后者将铜板一把扔进钱匣里,不再玩了。梁鸢极力想表现出不以为意,但是宋明还是看出来了她心里的怨念。
梁鸢为何把梁老爷说的如此势利,他们都明白,还是因为那件事,在梁鸢还尚是纯真的年纪就给了她黑暗,让她打心眼里叛逆于父命,瞧不起她的父亲。
“小鸢对不起……”宋明手足无措。
“没事儿的阿叔,”梁鸢走到宋明面前,强颜欢笑说:“我都这么大了,谁都不能逼我。”
“是啊,小鸢长大了。”
长大到,他不敢再视她为懵懂无知的小丫头,长大到,连他都不能干涉她的所思所想。曾经梁家人还能把宋明当做救星,在所有人都被小鸢的倔强击溃时,他还能如水、如光,吞下她的脾气和较劲,将她安抚到入睡,可如今,他已不敢再去对她谆谆教诲,将大人的意愿强揉进她尚未成形的观念中,哪怕那嘱托的声音柔和如月,哪怕他是她唯一相信的阿叔,她的想法,他再也不能窥探。从头到尾,只有他对她的拜服,而这一切的变化,他都只是当做是女孩子家大了之后,他理所当然不懂的心思。
梁鸢不想沉浸在这样的气氛里,又鬼马精灵地问宋明:“三十而立,怎么也不见阿叔娶妻?”
宋明扫了眼自己的风筝铺子,说:“哪家的姑娘会嫁给我这么没志气又没本事的人。”
“谁说阿叔一无是处了!阿叔的棋筝都很好!”
梁鸢十几岁开始研习棋筝,去与宋明卖弄自己刚学得的本领,这时她才发现,她的阿叔能够听出她所弹奏的是高山流水,还能与她对弈,步步精明,原来宋明不是他自己所说的一个匠人而已,她的阿叔深藏不露。
“但这些都不能拿来当饭吃。”宋明说。
“阿叔是个逍遥的人,不会拘于五谷的。”
“可人家姑娘不是。小鸢,你我都是凡人,怎么会不在乎饮食生存呢,只不过你的出身让你衣食无忧。阿叔可以自顾自地逍遥,所以不要祸害别人了。”
被宋明这么一说,梁鸢的出身并没有给她带来光耀和庆幸,反而使她懊恼。“我说过,小鸢可以陪阿叔做匠人的。”
“傻丫头,好端端地跟我一起做个没出息的工匠干什么,你啊,该回去了。”
梁鸢意犹未尽地说:“好吧,那我明天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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