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春风又绿,明月再照(第 3/4 页)
巡抚邓以赞治家不严,其家人竟然趁着清丈,大开索贿之门,地主行贿则对清丈放任,土绅不贿则严苛到家破人亡。
事情败露后,激起民愤。
大户豪右们堵住在酒楼吃酒的邓家公子讨要说法。
一番争执,邓以赞的儿子企图从酒楼逃离,不幸摔断了腿。
而邓以赞本人为了避嫌,引咎闭门,业已将清丈之事,暂时交托给了巡按御史。
张居正其实并不如何相信邓以赞在其中干干净净。
但又不得不从政治上考虑一一邓以赞也是皇帝钦点的巡抚,与孙不扬一用一斥,也算稍作平衡了。
张居正继续物色看下一个罚否人选,
「还有浙江巡抚汪道昆,湖州的事不清不楚,至今还未处置妥当,还是去南京养老,唱他的《高唐梦》罢。」
如数家珍之余,也愈发动气。
一场清丈下来,就如打仗一般,烽烟四起。
浙江也不得安宁。
湖州府度田丈到了士绅董、范两家的头上,两家作为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是尽力配合。
与投献的佃户有争执,便自认侵吞,立刻退回。
被朝廷查出大亩的田,只按小亩缴的田赋,便主动更正。
家中有隐户奴仆,也不曾驱逐,很是配合地登记造册。
甚至挨个找到家中田契的原卖家,充许用当年售价一半的价格赎回田地。
本是值得被裱起来的好人好事。
结果没想到的是。
这个时候突然又有谣言出来说,只要到董家去闹,就能拿钱走人。
于是每日都有成百上千的百姓到董家去纠缠,要求还钱。
有的甚至是没有一点瓜葛的人都来了。
这个说董家被占了几百亩良田,那个说被范家的少爷看了一眼,轻薄猥亵,
要分一半家财。
竟稀里糊涂卷起一场民乱。
偏偏两家有些官面身份,又加剧这场纷乱,已然开始喊着官府不可信,自行翻墙撞门的举动了。
其中董家的家主董份,是嘉靖二十年的庶吉士,官至礼部尚书。
当然,这都是嘉靖朝的事了,似乎没什么大不了。
问题在于,董份是申时行与王锡爵的老师。
而范家的关系更是直接。
此范家不是别的范家,就是嘉靖朝的状元,本朝平步青云的户部侍郎,仓场总督范应期的范家。
换句话说,湖州府这场民变,隐晦地直指了当朝大员。
巡抚汪道昆竟处置不能,一个劲往中枢上奏,问如何是好云云。
以至于本该早早平息的事,一直闹到现在还未消停!
张敬修听着自家父亲说起这些人,也是频频摇头。
从湖广动身开始,一路上基本难见得按部就班清丈的地界,多多少少要闹点乱子出来。
山东、河南、浙江、南直隶——...-莫不如此。
「唉,孩儿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大政本就艰难,还是恶贼暗中使坏。」
本来第一反应是有人谋划。
但想到如此多的地方不约而同,又觉得不太可能。
张居正闻言,笑一声:「自然是兼而有之,赤民不满在前,恶贼推波助澜在后,山东、河南也就罢了,湖州的事就怎么想怎么奚跷。」
张敬修已然上完了药。
他替父亲拉上衣物,端起药站起身来。
「一心为天下计,却总是这等层出不穷的诡谪阴谋,唉,为国行政,实非易事。」
张敬修贴心地背过身去。
他不仅是同仇敌气,也担忧国事操劳,坏了自家父亲的恢复一一这才在回京的路上就已经愁眉不展了,等坐回内阁还不知道要怎么废寝忘食。
张居正浑然不觉。
他迅速穿戴,口中不停:「这些事也就罢了,终究限于一府一县,闹不出大乱,就怕某些人丧了天良,开始不择手段。」
张敬修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父亲是说——」
张居正起身下床,拉开帘子,让光照重新照进房间:「民乱这点事,还不值得陛下急诏我回京。」
民乱嘛,再好的朝廷都避免不了,乱民没有并郡连州,就不是什么大事。
能让皇帝急着诏自己带病入京,定然没这么简单。
说及此处,父子二人此时都失了谈兴。
好在换个药的功夫,官船已然行了好长一段,通州路河渡口已然遥遥在望。
父子二人干脆就在房间内换下便服,开始整理穿戴。
半个时辰后,船只临近岸边。
潞河驿外的渡口处。
岸上早有一批门生故吏等候在此,驿站的官吏连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直接被挤出了队列。
众人翘首以待。
船只靠岸,搭板扑毯。
一身正经冠服的张居正,迈着四方步,自甲板上缓缓走了下来。
「江陵公!」
「元辅。」
当政十年的宰辅,炙手可热,行礼卖好的官吏争先恐后。
不过领衔在前的,却是一个张居正不曾想到的人。
只见许久不见的吕调阳,一身锦绣锻袍,昂首挺胸站在列首。
张居正见状,连忙提起下摆,快步迎了上去:「和卿身体抱恙,如何来迎我!」
行至近前,甚至不待行礼,连忙扶住了吕调阳。
两人多年共事,志趣相投,交情自然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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