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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也是剑修与自由(第 3/4 页)

    至于后来妇人在阮秀那边,说陈平安小时候经常登门蹭饭,碗里的鱼肉,都不给儿子,夹到陈平安碗里之类的,自然是当不得真的。只因为更早时候,陈平安的父亲,烧窑制瓷的手艺好,街坊邻居的同行,只要问,男人都肯教。所以早年两家的关系,确实还不错,至少会时常串门。

    后来等到变天,黄镇很快就跟着长辈搬去了州城,家族在那边购置田宅店铺,过上了手头宽裕的好日子。

    老观主缓缓道:“杨家药铺后院的天井里边,有你一炷香火,当年香雾不低的,位次很靠前。结果好死不死,招惹到了阮秀,被她厌恶,你等于就此一只脚离开了赌桌。在那之后,你的运势就弱了。”

    黄镇默不作声。

    这等秘事,当年他一个屁大孩子岂能知晓。之后一次次借助光阴长河的潮水倒灌,一次次试图更改结果,终究不成。

    要么拦不住陈平安,要么好不容易拦住了,却无法成就自己,始终没有两全之法。

    老观主说道:“妇人当街索求一百两银子,其实还能还个价,五十两?三十两也成?”

    黄镇神色如常,“能拿到手十两银子就心满意足了。”

    后来家道中落,少年黄镇开始怨天尤人,再后来,总有这样那样的假设和如果,如果自己再大上几岁,与那林守一、董水井他们是同年,小镇变天的那年,是不是就会跟随陈平安他们一起去大隋山崖书院求学,顺理成章成为齐静春的亲传弟子、文圣的再传之一?如果第一次远行,混了个灰头土脸,在返乡之初,肯去落魄山,主动找那已经功成名就的陈平安解开心结?是不是就可以留在那边修行?

    之后历经坎坷,求仙修道,黄镇渐渐走向山顶,终于知晓真相,难免痛心疾首。上山之前,哪有什么志向,异乡漂泊无所依。路上,始终清晰记得某个场景,让黄镇辗转难眠,一想起此事就要揪心几下,所谓刻骨铭心,不过如此了。变天之后,搬家之前,闹哄哄,一大帮子妇人去杨家铺子那边闹事,后院的那个杨老头,曾经冷冷瞥向黄镇,用一种奇怪的神色说了一句奇怪的话,当年黄镇懵懵懂懂,却一字不漏记住了。

    “可惜了,给你娘的一百两银子,硬生生断了长生路。以后无法在西边大山里立足,离了家乡颠沛流离的时候,多想想我今天说的这句话。”(注2)

    老观主说道:“人生大弊所在,不满手中已经有,只恨手中尚且无。”

    黄镇说道:“合道十四境,一座独木桥,还有回头路可走?”

    古鹤最听不得什么“合道”和“十四境”。

    黄镇一笑置之。

    老观主说道:“骊珠洞天一座小镇,弹丸之地,到底要比青神王朝那拨五陵少年,跟蛮荒那拨‘同年同里’的剑仙胚子,都要强多了。”

    泥瓶巷的陈平安,隔壁邻居的真龙王朱。道号大潮的黄镇。

    只是可惜了杏花巷马苦玄,不然世间还要多出一位十四境。

    小镇三条巷子,巴掌大小的地盘。怎的,十四境如此不值钱,随随便便就可以凑一桌打麻将呢。

    当年山巅,知晓那桩内幕的修士,都要或惋惜或意外齐静春的揽下天劫、身死道消,理解的,说是读书人的当仁不让。不理解的,说那是妇人之仁。市侩些的,说齐静春这笔买卖做得亏大了。其实没有那么麻烦,只需要往后看个几百年、千余年,再来单算纸面上的一笔账,就知齐静春作为,是赚是亏。

    老观主问道:“走到这一步,代价是什么?”

    黄镇摇头道:“不可为外人道。”

    老观主问道:“剑修?”

    黄镇脸色淡然,点点头。

    老观主再问:“纯粹?”

    黄镇还是点头,有几分自得神色。

    老观主点头道:“凭借‘纯粹’二字,足可自傲。确有一份见着谁都敢平起平坐的本钱。”

    古鹤恍然,难怪小子敢在碧霄洞主这边如此托大,原来是一位极其罕见的十四境纯粹剑修。

    黄镇蓦然神采奕奕,“平生喜读游侠刺客列传,最为钟情一首五言绝句。”

    古鹤心中了然,此子行事作风鬼鬼祟祟,不愧是个喜欢看刺客列传的。

    不过古鹤愈发坚定一个想法,名叫陈平安的那个家伙,绝对不好惹,道理再简单不过,若是个善茬,否则怎么可能会招惹到黄镇这种十四境?

    不管如何,以后瞧见了那厮,定要绕道而行。

    兴许是在此枯坐多年,有太长岁月没有跟人尽兴聊天,黄镇今天尤其不吝言辞,“作诗之人,是与文庙韩副教主同一时代的人物,科举文章,有那吟病蝉之句,直不隆冬写下了句‘什么黄雀、乌鸦,都一样想害蝉’,敢这么写,当然毫无悬念落第了。之后便有这首绝句,直抒胸臆。我第一眼瞧见,便心有戚戚然。翻阅此人诗集,所书所写,初看是满篇的寒草孤鸿,废馆破驿,羸马秋萤,冷月枯树,让人如见书外一位满脸苦相的消瘦文士,饿着肚子,不合时宜的满腹牢骚,只是再多看几遍,便嚼出余味了,原来真有人能将奇崛、孤峭、怪诞等诸多意象,一一送入平淡之境,恰似百川入海。”

    老观主会心一笑,“读书人平时发几句牢骚没什么,敢在科举文章里边这么写,可算本事,是个有脾气的实诚人,能当大官就奇了怪了。”

    黄镇喃喃自语,“诗名《剑客》,又题《述剑》。”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他黄镇炼剑都多少个“十年”了?

    苦等多年矣。

    终于等来了陈平安与那姜赦厮杀的机会。

    你陈平安,敢接剑么?

    ————

    在中土文庙功德林吃牢饭的,能够开辟一处山水秘境,单独关押,待遇这么高的,屈指可数。

    刘叉这边,访客寥寥,不到一手之数。

    这天就走入一位青衫长褂的老人,双手负后,瞧见了蹲在河边垂钓的刘叉,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刘叉的鱼获。

    刘叉只是反复提竿散饵,搓饵重新抛竿,只当身边那位访客不存在。

    老人似乎耐心一般,径直开口问道,“反正都是靠吃大妖涨道力,吃谁不是吃,周密既然有本事挑肥拣瘦,怎么不干脆连你一并吃了?”

    来者正是到处散心的陈清流,先前走了一趟蛮荒天下,这次刚刚从西方佛国返回,打算近期再去一趟青冥天下。

    刘叉当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说道:“吃我咯牙。”

    周密当然很能打,可要说真逼急了一位十四境纯粹剑修,是涨道力还是跌道行,两说。

    陈清流点头道:“即便强行吃掉你,估计周密短期内也难消化,容易拉肚子。”

    毕竟当年刘叉身负一条完整剑道。

    刘叉约莫是被陈清流这个说法给恶心到了,再没有说话的想法。

    陈清流说道:“一旦被礼圣抓住机会,找出周密的大道缺漏所在,到时候双方斗法,只要交手了,就是翻天覆地的动静。只要能够确定斩杀周密,以礼圣的脾气,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一定会出手。崔瀺和齐静春,就曾联手试探周密,未必没有帮助礼圣勘验桐叶洲周密当时大道成色的心思。从结果来看,周密并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刘叉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当年周密选择吃谁,也是一门学问。

    刘叉随口道:“仰止绯妃之流,一来需要他们在战场出工出力,再者留着有大用,她们脚下各自有条大道雏形,那会儿,托月山认为至少占据半座浩然天下,还是有把握的,要靠这拨有望在浩然合道的王座大妖,去一点一点侵蚀、削弱礼圣的规矩,要用这类阳谋,赢得天时地利人和,在你们浩然反客为主。早早吃了它们,得不偿失。当官也好,打理门派也好,学问只在用人,无非是手边有没有可用之人,用谁做什么事。就算是厨子炒个菜,不也需要食材、佐料?”

    刘叉这类王座大妖,战力极高不假,可脾气也臭,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服管,蛮荒甲子帐都难以随便调动,只要刘叉想要置身于战场之外,地位高如周密都要头疼几分。比如扶摇洲截杀白也一事,交由刘叉递剑去负责一锤定音,当时周密还得搬出托月山大祖才能说服刘叉。

    陈清流问道:“但是睡觉那拨呢?为何也不下嘴?”

    刘叉摇摇头,“不太清楚,可能与托月山大祖有密约吧。”

    陈清流问道:“是怕惹恼了关起来门来当缩头乌龟的白泽,选择直接出山,站在文庙这边?一气之下,直奔蛮荒腹地,跟周密来个硬碰硬?”

    刘叉还是摇头,“一直不太理解白老爷的想法。”

    陈清流嗤笑道:“都啥光景了,还喊白老爷呢?”

    刘叉懒得废话。

    陈清流突然笑道:“一位十四境纯粹剑修,战场还不是在书院,竟然会被一个飞升境打得跌境,不愧是刘叉,真刘叉。”

    刘叉黑着脸不说话。

    先前某个连狗都不如的家伙,已经详细介绍过“刘叉”二字,如今在浩然天下的脍炙人口,说他好羡慕啊,教教他……

    至于另外那个差不多德行的,倒是没有拿这个话题阴阳怪气刘叉,但是走之前往水里砸了一块石头。

    陈清流感叹道:“为人师表,行为世范,可惜了醇儒陈淳安。”

    确实是难得一见的读书人,会让陈清流想起一位家乡的故人前辈。

    陈清流斜眼那只空空的鱼篓,问道:“真会钓鱼?”

    刘叉淡然道:“在山上,庸才法宝多。这就叫高手一根竿,低手摆地摊。”

    陈清流笑呵呵道:“刘叉。”

    刘叉说道:“以后别来了。”

    陈清流说道:“近期肯定没空,得走趟青冥天下。”

    刘叉皱眉问道:“听朋友说起过你的众多事迹,好像跟陆沉是旧识?”

    陈清流点点头,给出答案,“要去跟这个关系实在一般的朋友道别。”

    ————

    天边团圆月,照看世间无数离散人。

    自从多出一轮从蛮荒迁徙而来的崭新明月,人间不知多少道官和文人骚客,更为热衷于夜游步月之雅事。

    抬头一看皎洁团圆两玉盘,交相辉映,真是眼福。

    要说以前提及年轻隐官,多是消息灵通的山巅道官,因为五彩天下的飞升城和宁姚,或是曹慈,才顺便聊起陈平安。

    那么等到现在逐渐知晓了明月搬徙的内幕,是那陈平安牵头做主,才有了开山与搬月两桩壮举,故而如今这位年轻隐官在青冥天下道官中的口碑,相当不差。

    尤其是走那拜日月一流的山水精怪,对此颇为感恩戴德,据说某些乡野僻静处的简陋道场、洞府,炼形成功的妖族,连那生祠牌位都有了,每日诚心供奉敬香。问题在于他们只知一个道听途说的隐官称号,这位剑仙叫啥名啥,根本无从问询,只得暂时以“隐官”代替。

    此外各脉道官的炼化日月精华一途,虽说一向有内外之别,外炼一道,单炼日或月,不是不可以,但是容易走岔路,最好还是讲求一个阴阳调和。故而多出一轮明月,都有些额外的裨益。

    高悬在天的一轮明月皓彩中,有个身穿棉袍的精瘦道士,习惯性双手插袖,勾着身子,蹲在门外,与屋内那边问道:“金井师兄,师父临时起意的出门,是要见谁,与谁论道?”

    斜背一只巨大葫芦的少年道童,坐在板凳上,必须盯着炼丹炉的火候,误了时辰,坏了一炉仙丹的品相,他要吃不了兜着走,“原箓师弟,师父他老人家只说要出趟远门,如今咱们这儿,缺个迎来送往的看门道童,不太像话。”

    王原箓嘀咕一句,“穷讲究。”

    见那脸嫩的师兄面露不喜,瘦竹竿似的王原箓只好改口道:“金井师兄,如你这般尊师重道的,不多见。难怪师父愿意走到哪里就把你带到哪里。”

    少年道童点点头,“原箓师弟,别看你如今入了道牒,有个亲传名分,想来师父他老人家心里边,还是更亲近我几分。”

    王原箓嗯了一声,“那是必然,师尊念旧。”

    若是老道士在场,王原箓跟道号金井的荀兰陵,是不这么师兄弟相互称呼的。没办法,老道士只认了出身米贼一脉的王原箓当亲传,荀兰陵始终就个看管炼丹炉的烧火童子,乐得趁着老观主不在家里,在王原箓这边占一占口头便宜。

    有个头戴莲花冠的年轻道士,走路带风,咋咋呼呼吆喝着来壶茶水解解渴。

    道童可不怵这个“辈分相同”的白玉京三掌教,没好气道:“陆三儿,又来打秋风?”

    既然陆沉要喊自己师父一声碧霄师叔,那他们可不就是平辈的?再说了在这里,自己是半个东道主,陆沉作为客人,敢胡来?

    陆掌教点头,嘴上嗯嗯嗯着,“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赏脸来这边打个牙祭。去,好酒好肉伺候着。”

    道童大怒,刚要骂人,就见那陆沉一个脚尖拧转,行云流水转身就要离去。

    却被老观主伸手按住肩膀,“才来就走,不聊几句?”

    古鹤瞧见那少年道童,先是一呆,继而伤感不已,颤声道:“金井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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