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第 2/4 页)
“难怪叫刘海哥,真俊啊!”
……
惊呼声此起彼伏,码头顿时热闹非凡,苦力们吆喝嬉笑着往岸边冲,姑娘媳妇们则闹闹嚷嚷往这边赶。说刘钩没人知道,提起刘海哥整个常德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海哥的传说就出自常德城,如今的丝瓜井旁还有他的小庙一座,几乎每个戏班子都会唱刘海的戏,可唱得好的人没有几个,其中最有名的一位就是面前这位德顺班的刘海哥。
台阶上有苦力挡着,大家下不来,将整个码头围得水泄不通,姑娘媳妇们一眼就发现卓尔不群的一位漂亮青年,发出阵阵惊叹,德顺班的刘海哥果真名不虚传,脸比姑娘还要俊俏,身材高挑,肩膀宽腰杆细屁股圆,连许多老婆婆都看得笑眯了眼,不住都夸赞,直道一世人还没见过这种好模样。
刘钩早已习惯这种观赏,垂下眼帘,噙着温驯讨喜的笑,小心翼翼地背上小脚老夫人,又得到一阵更热烈的夸奖,刘海哥本就以孝顺闻名,还因为孝顺朴实勤劳打动了狐狸精的芳心,这位刘海哥还未开腔,就以外表和行动打动众人。
长顺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初来乍到的惊惶终于烟消云散,也想来搭把手,刘钩不知道是不是想逗一逗老夫人,双脚一踮,背着老夫人跳出老远,老夫人笑出声来,也引来诸多老婆婆的笑声和艳羡的目光。
长顺扑了个空,脸上就有些不好看,没好气道:“刘二,稳重点!
众人的哄笑淹没了刘钩的回应,长顺皱着眉回头大喝,“你们看什么看,赶紧搬东西,一个二个都是算盘珠子,拨一下动一下!”
刘一德还在醒酒看热闹,没留神眼前闪过一双缠得极其漂亮的三寸金莲,接着一个面皮白生生眼睛水灵灵的青年将缠着三寸金莲的老夫人放在自己身边坐下,闻到酒味,耸耸鼻子,丢给他一个嫌恶的眼神,带着几分刻意的雀跃跑回码头,用稍纵即逝的笑容俘获众多姑娘媳妇们的芳心。
刘一德对他的表现叹为观止,起了好斗之心,加上一股桂花头油的香气冲进鼻孔,立时清醒了些许,连忙冲老夫人咧嘴一笑,低着头仔细瞧瞧难得的三寸金莲。
自从放了脚,满大街都是大脚丫子,而且沅江区域内的女子素以独立勇敢著称,跟男人一样耕田挑担,并不缠脚,老夫人这种三寸金莲可谓世间罕有,刘一德越看越起劲,老夫人也不拦他,坦坦然将一双小脚送到他面前,满脸慈爱的笑。
刘一德起了一点龌龊心思,想去捏捏看是不是真脚,可是手里的油粑粑没处放,连忙往老夫人手里一塞,往身上用力擦了擦手。
老夫人拿着油粑粑,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好伢子,你不用待我这么好,我一个孤老婆子,哪里受得起。”
刘一德将目光从三寸金莲上一点点拉扯开来,稍一抬头,正对上老夫人遍布泪水的脸,顿时呆若木鸡。
不知道是因为老夫人的泪水太惊悚,还是她身上那股子桂花油的香气实在太好闻,直到老夫人掏出手帕温柔地为刘一德擦脸,他才算醒过神来,整个好似变了个人,满肚子的坏水没处倒,干瞪着眼看天,要多傻有多傻。老杨一直防着他再偷,盯了一阵,被他和老夫人闹出这场戏给气乐了,没好气道:“喝完酒吹什么江风,还不快回去睡觉!”
老夫人小小咬了一口手里的油粑粑,用一口沁甜的长沙话温柔地叫道:“伢子,你叫什么?”
大概许久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家乡话,老杨筷子一抖,肥胖的身躯顿时僵在当场,连一个苦力偷走一个油粑粑都没发觉,轻轻一跺脚,大大方方夹起一个油粑粑递到他面前,瓮声瓮气道:“快吃!”
刘一德颇感意外,只是手比脑袋反应要快,伸手抢过来,恶狠狠咬了一口,老夫人掩着嘴冲着老杨轻笑,“好久没吃油粑粑,多谢。”
老杨气沉丹田,用极其正宗的长沙话回道:“莫客气。”
刘一德斜眼看看老杨,对他生出几分同情,决定以后不再抢他的油粑粑吃,当然,油粑粑也确实难吃极了。
老夫人叹道:“您也是起大火才跑出来的吧,真造孽,我家烧得精光,这么大年纪还得跟着小辈们跑,真是拖累他们。”
老杨一反常态,并未跟老夫人计较这些伤心往事,猛一转头,笑得脸上的肉直抖,“您老人家别千万别这么想,小辈伺候是应该的,您福气好得很,是他们沾了您的光。”
眼看老夫人脸色黯淡下去,刘一德嘿嘿一笑,伸出一根手指头,又指指远处的德山,“您不是问我的名字吗?”
老夫人笑道:“原来叫一山啊,好伢子,给我做干儿子吧。”
老杨又好气又好笑,“他叫一德,外号缺德鬼!”
刘一德瞪他一眼,正要还击,老夫人比他还不乐意,起身气咻咻道:“你这个人怎么能仗着年纪大欺负人家小伢子呢,我一个素不相识的老太婆他都肯照顾,怎么会缺德,哪个取的这种外号,怎么能这么糟蹋人!”
刘一德平生最爱听人家夸,改换了姿势,双手拿着油粑粑啊呜啊呜地咬,一边欣赏老杨吹胡子瞪眼的美景。
老夫人把手伸给刘一德,“走,一山,我请你吃米粉,气死他!”
刘一德哈哈大笑,顾不得纠正称谓,连忙起来扶住老夫人,把手里不要钱的油粑粑又舔又亲,吃出了千般花样。围观的人大多眼馋这不要钱的油粑粑,根本没人来帮老杨,哦嚯哦嚯瞎起哄,老杨无言以对,冲两人的背影咬牙切齿挥舞长筷子。
码头乱成一团,长顺一转眼就哑了嗓子,手忙脚乱指挥大家搬东西,刘钩被一帮胆大的姑娘媳妇围住,在调笑中温柔回应,假作脱身不得,他穿的白衫子和葱白的脸可沾不得半点灰,沾了灰就不漂亮了。
长顺知道他又想偷懒,气得直跺脚,让妻子水蓝照看,自己去跟船东结了帐,将重要的东西收进褡裢里背在身上,恨恨看了一眼刘钩,凑近水蓝冷笑道:“你得庆幸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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