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破阵26(第 3/4 页)
见他如此坚定,建章帝怀疑地看向孙律,“这世上,怎会有人甘愿替别人顶这样的大罪?你若是未找到罪证便信口开河,朕看你也不必掌拱卫司之权了!”
这话极是严厉,孙律听得心头微窒,就在这时,殿门外脚步声骤响,不等小太监通禀,傅玦已走到殿门口,“陛下,证据找到了!”
孙律和三法司主官皆松了口气,傅玦大步入殿行礼,而后奉上手中锦盒,“请陛下过目!”
无人知道锦盒内装着什么,可赵沅却认出了锦盒,她表情几变,喝道:“你们、你们怎么敢动此物?!”
杨启福上前接过锦盒送到御案上,建章帝打开盒子的刹那,眉头也皱了起来。
盒内放着的,竟然是一支珠光宝气的凤头钗。
建章帝蹙眉,“这是何物?”
傅玦肃然道:“启禀陛下,此物长公主和驸马都认得,这支凤头钗,乃是公主和驸马的定情信物,在公主成婚之时,放在聘礼之首送入公主府,而当年长公主去瑶华宫之时,戴着的就是这支凤头钗。”
赵沅唇角微动,却说不出否认的话来,秦瞻跪在冷冰冰的地上,落在膝头的双手狠狠地攥拳。
建章帝听完此话,颤颤巍巍地将发钗从锦盒之中取了出来,只见钗身纯银打造,钗头之上一支金丝缠绕成的凤凰栩栩如生,凤凰冠羽皆由血玉镶嵌,而最精巧的,是那双随着移动而轻颤的金珀凤眼。
孙律望着这支发钗,神色忽然怔忪起来,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傅玦继续道:“这支发钗乃是驸马亲手制成,在当年,还被人津津乐道过一阵子,成婚之后,也是公主殿下最喜爱的发饰,但瑶华宫一趟之后,此发钗却有损毁,之后公主殿下再也未曾戴过,而是由身边一位姓成的嬷嬷收捡起来。”
“这位嬷嬷早在十年前便因重疾归家养老,她当年侍候在公主殿下身边,在檀珠几人死后,算是唯一一个知道当年事情古怪之人,这锦盒之内,还有一份成嬷嬷签字画押的证词。”
赵沅唇角轻颤,“这不可能,嬷嬷是当年我颇为亲信之人,她难道指证我不成?”
“成嬷嬷并未指证公主,她只是说起了当年的旧事。”
傅玦沉声道:“檀珠她们虽死了,但当年回府后,成嬷嬷曾发现过些许古怪,而后来澄心等人相继而亡,最后一个死的是一个叫沉云的侍婢,她心底害怕,想用探亲之名逃回老家,却死在了回老家的路上。”
“成嬷嬷说,当年发钗拿回来的时候,原本笔直的钗身生了弯折,不仅如此,凤头之上嵌着的一枚血玉也不翼而飞,公主殿下很是懊恼,但根本不知凤钗是如何坏得,听驸马说,是他不小心将凤钗摔在了地上。”
孙律听着傅玦所言,脑海中闪过一念,这时又听傅玦道:“之后驸马想另做一支发钗,却被公主拦阻,直言此为他们定情之物,就算损毁,也要留作纪念,于是此物多年存在公主柜阁之中,虽不再饰发,却并未丢弃,当年正是成嬷嬷替公主殿下打理这些,因此记得十分清楚。”
“她还说,檀珠和沉云她们回来之后,对二殿下遇害之事讳莫如深,不敢多言,后来他们相继出事,府上之人都以为是公主府沾了凶煞,起初并未在意,可后来偏偏是去过瑶华行宫的几个出事,沉云便知道她也难逃脱。”
“沉云因恐惧,在离府之前告知成嬷嬷,说二殿下遇害那日,公主和驸马曾在夜宴之前离开过院阁,出去之时好好的,回来的时候公主旧疾发作昏睡过去,是驸马将公主殿下抱回来的,驸马令她们不得提起此事,连公主殿下自己都不知自己出过一趟门。”
傅玦说至此一顿,“而就在刚才微臣得了消息,当年一同往瑶华行宫赴宴的淮阳侯夫人,以及庆阳郡王夫人,都曾记得那天晚上饮宴时,长公主殿下并未戴白日里的凤钗,一问才知,竟是驸马将定情信物摔坏了,驸马素来持重,又对公主殿下极是上心,此番竟然将二人定情之物损毁,便是她们都印象深刻。”
孙律此时沉声道:“微臣亦记起来了——”
他定定地看向建章帝,“瑶华宫事发当夜,公主发髻之上的确换了发饰,她戴着的是山茶花的绢花!是绢花而非凤钗!”
微微一顿,他笃定地重复,“是绢花!”
傅玦亦点头,“不错,当夜长公主的确换了绢花佩戴,那是上元节宫宴,长公主素来喜欢华贵盛装,怎会舍弃凤钗?不过是因凤钗有所损毁,无法见人罢了。”
他仔细地盯着建章帝手中发钗,“这凤钗钗身两寸过半,末端尖锐,早前的弯折虽被矫正过,但钗身上仍然留有划痕,从长短来看,正附和从上自下斜刺入人身,因刺入后卡住肋骨而留下了弯折。不仅如此,那一枚血玉也丢了,若凤钗是在长公主馆舍内摔在地上,这血玉有指甲大小,驸马为何不曾捡起修复?”
“唯一的解释,是凤钗被用作凶器,那枚血玉情急之下留在了二皇子遇害之地,驸马善后,是后来才发现血玉不见,根本没时间找回,所幸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根本无人发现此事,而最重要的是——”
傅玦语声一沉,“若驸马是凶手,他怎会用与长公主殿下的定情之物杀人?这一切只是因为,杀人的不是驸马,而是长公主殿下!”
傅玦掷地有声地道:“当日长公主殿下已装扮妥当,发髻之上戴着的正是这支凤钗,不知怎地,公主癔症突发,再得知二殿下院中无人后,她以病况之身去找二殿下理论,之后二人生出争执,她气急下,用凤钗做凶器刺死了二殿下,驸马彼时见情势无法挽回,于是将长公主送回,之后种种,才是如他所言那般,是他负责善后和栽赃。”
“可笑!”秦瞻抬眸望着傅玦,眼底难以克制地生出愤恨,“这不过是你的推测,那枚血玉当日摔掉后我并未第一时间发现,后来再去找,便找不到了,或许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又岂会是落在了二殿下遇害的火场之中?!”
傅玦冷冷地道:“大火将长风阁付之一炬,你的确可以咬死不认,但是假装癔症,蒙骗众人,其心可昭,至于凶手到底是谁,难道长公主殿下的癔症已痊愈了吗?”
傅玦话意明确,癔症难以根治,长公主总有癔症再犯之时,如今没有他贴身照料隐瞒,只要她病发,众人便会知晓真相。
秦瞻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傅玦见此又道:“若是猜得不错,上一次在淑妃娘娘的寝宫水阁之中,便是公主殿下上一次癔症发作之时,算起来已有月余,如今公主殿下禁足宫中,身边又非自己人,一旦她癔症发作……”
秦瞻眼眶赤红地打断了傅玦,“是我杀了赵烨,你们为何非要诬陷公主?!有没有癔症又如何?赵烨该死,我恨不得他受凌迟之苦,我杀了他,看着他鲜血流尽而亡,这些都是我做的,公主殿下根本不知情,凶器是什么我本就忘了,你们又怎能证明那枚血玉留在了长风阁火场之中?”
秦瞻嘴硬地反驳,傅玦剑眉一皱,的确不知如何证明,可这时,孙律忽然开了口,“如果能找到呢?”
秦瞻一愣,孙律转身道:“陛下,微臣去瑶华宫之时,得知当年事发之后,有小太监捡走了火场内一些值钱之物,这其中就包括一枚血玉,那枚血玉被一个当年瑶华宫的太监捡走,如今,这太监到了年纪已放归家中,只需要找到此人追寻血玉的下落,若是能找到与这凤钗之上一样形制的血玉,便是铁证无疑!”
赵沅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傅玦在陈述她的罪过,说她害了自己的亲哥哥,她的夫君秦瞻,却又奋力地认下死罪,而他们说的一切,在她的记忆之中,竟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但她依稀记得,上元节宫宴前一个时辰,她忽感不适晕厥,再醒来之后,人躺在榻上,挽好的发髻松散,凤钗也被损毁,她当时心底不快,但夜宴将近,只好换了绢花前往玉茗殿。
秦瞻的确说是他摔坏了凤钗。
但她也深深地知道,檀珠、沉云几人,没有人会手脚不干净地贪图那枚血玉。
赵沅心跳的有些快,越是用力回忆,太阳穴便阵阵发疼,十六年前的事记不清了,那一个月以前呢?
淑妃宫宴之上,她饮了酒,人再度迷瞪起来,前一刻人还在淑妃为她准备的厢房之中饮茶,后一刻,她人已在水阁之中坐了良久。
秦瞻说她醉酒,她不疑有他,但她记得那日,秦瞻自己滴酒未沾,面色却白的厉害,扶她起来的时候,掌心甚至有一层冷汗。
赵沅眉头紧皱,目光急速地在殿内众人身上切换,她经常醉酒,又引得旧疾发作,一养便是数日都下不了床,人昏昏沉沉,仿佛恶疾缠身,但过了那几日,仍旧是明艳端华的长公主,那昏昏沉沉之前呢?
她记不起醉酒时的场景,亦想不起旧疾发作时晕厥前的场面,次次清醒过来,都要靠驸马安抚,亦要靠驸马告诉她发生了何事……
赵沅呼吸急促,心跳声大得她耳边轰然作响,她忍着太阳穴的疼痛仔细地回忆,却越想越觉得她人生之中有需多日夜都是空茫一片,好似被谁夺走了一般,而她稀里糊涂的,寻不到这空茫的起始,亦心惊地想,她竟然到今日才觉得古怪。
建章帝未想到孙律在瑶华宫还有此收获,若当真找到了那枚血玉,便足以证明驸马在撒谎,凶手乃是他的皇姐,那他还要令孙律查到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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