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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我和爸爸是来给你送糖糖的，不是坏人，你别怕噢～”边说边伸手去拍拍他的手背，像是给他安全感。
他当然知道他们不是坏人，他刚刚坐在这里，就看到她和其他的兄弟姐妹玩的可开心了。
她那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坏人。
那个叔叔应该也是来带走兄弟姐妹们中的一个吧。他想起每次有大人来家里时，总会带走可爱的弟弟妹妹，或者懂事的哥哥姐姐。可是，就除了他。瞳眸里黯淡了些。
“谢谢你。但是我不用的。”小萧童铭一不想给自己希望，最后又难过的躲起来。干脆连她传递出来的一点点善意都拒绝了。
“为什么不要，这个很好吃的。是我最爱吃的口味。来，我喂你吃噢”剥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糖纸，小手抓着糖就往他嘴边塞。
他躲不过，看着蹲在自己旁边的叔叔鼓励的眼神。舌尖去勾住糖，甜甜的，应该是芒果味。
“谢谢你啊。”他目光略微闪躲看着她。小手也无措的抓着衣角。
“不用客气啊，还有这个。”从自己的小裙子口袋里拿出了一只小熊塞到他手里，然后趴到他耳边说“小哥哥，这是我最喜欢的，别的小伙伴我都没有给噢！因为你声音好好听哦，我就把它送给你啦。”
旁边蹲着的林昊天忍俊不禁，自家这个开心果，平常口袋里装了四五只小熊，他都碰不得，遇到个小帅哥就给出去了…
“不用，不用啊。爷爷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的。”他推开那只毛绒绒的小小的一只熊。
程米立马塌下了脸，苦憋憋的看着他。“他们都有，那个老伯伯不会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我都没有给那个可爱的小妹妹，给你，你还不要，哼。程米好可怜，送礼物人家却不要，太可怜了。”
林昊天出来救场，那是绝对不能弗了自家宝贝的面子啊“你好啊，我和你们的爷爷说过了，这是她送给你们的礼物，是可以收的。”
他才不好意思的接过，握在手心里。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与她对望，红彤彤的小眼睛像是在警告他不许欺负自己。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大名叫林思晗，小名叫林程米，我爸爸妈妈都叫我程米，爷爷奶奶外婆外公叫我小乖，但是表姐他们都喜欢叫我小宝~你这么好看，你想叫什么都可以好不好~~”
她也抱住裙子，准备坐到他旁边的一个轮胎上，却被他伸手拦住“不要，脏。”
他的手拉住她的柔荑，一双带着些许灰尘，一双却白的透亮，让他再一次怯懦，收回拦住她的手，再一次出声强调“轮胎很脏。不要坐。裙子会脏掉。”
一句一顿，字像从他口中蹦出来。
程米有点质疑他的话，歪着小脸看着自己的爸爸，爸爸却对她点点头，哼！就知道小哥哥在逗我玩。
一屁股就往下按，拍着小手对着温萧童铭一“哥哥也坐了，那我也坐。哥哥还没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呢。”
看着她天真的脸庞，看着随她欢呼的小手裙摆蹭出的灰色痕迹，他说不出的难受。
“我叫温萧童铭一，家里的兄弟姐妹都叫我萧童铭一。”不知道为什么，也学起小女孩的自我介绍方式，也突然想起，自己的姓氏...
他目视前方，忽略旁边目光炽热的小孩，也忽略还蹲在一旁突然顿住的林昊天。
温氏？倒是不太常见的姓氏。
“萧童铭一，真好听！萧童铭一哥哥，你怎么不和大家一起去玩啊。”小女孩还圆滚滚的脸挡在他的面前，眼睛也瞪得圆圆的，像个年画娃娃。
“我不想...”还没说完，迎面走来一个很好看的阿姨，那么端庄那么高雅，像是他梦里的妈妈，就这样蹲在他的面前，像旁边的林昊天一样。
直到程米出声，唤了那位阿姨“妈妈”，他才回过神来。
“妈妈，这是萧童铭一哥哥，是我的好朋友。”一手抓过他有些脏兮兮的手，紧扣着到素雅的面前。任他怎么缩也收不回来。
“乖，我们差不多回去了好不好？”她摸着她的裙摆，看见脏渍的那一块，也没说什么，反而从袋子里拿了一把糖递给他。
让他想起一年前，也是一户人家来他们的家里，那个阿姨不小心碰到轮胎，沾上了灰就对着自己破口大骂，觉得自己脏兮兮的，特别是，那个阿姨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自己也是脏兮兮的。
他知道爷爷赚钱很不容易，兄弟姐妹们里，弟弟妹妹都想要换新衣服，可是他年龄大，应该帮爷爷奶奶分担了，他从不挑自己的吃穿用度，身上这件衣服洗了穿，穿了再洗。
他还会在奶奶夜晚时分，在灰暗的灯光里踩着缝纫机的时候，弟弟妹妹们呼呼大睡的时候，帮着奶奶递布匹和整理衣服。
...
“就回去了吗？我还想和他们玩会。”松开温萧童铭一的手，扑到素雅的怀里，眼睛眨巴眨巴的，像是闪烁的星辰。
福利院外，爬山虎爬了满墙，郁郁葱葱，构筑出绿色城堡的轮廓。不远处的荒地上，芳草萋萋，尘土飞扬。福利院内，秋千上，一张小茶几上，爷爷奶奶的膝下环绕着清脆的笑声。
“已经玩很久了，爸爸还有事，我们收拾收拾和小伙伴们道别，过几天再来？”
“噢，那好吧。”从妈妈的怀抱里滑下来，对着温萧童铭一，牵过他的手“萧童铭一哥哥，我得走了。”
手上的力度在慢慢减小，第一次，他有想要反握住的冲动，可是那一条粉色公主裙上的灰渍，让他垂下了手“好，再见，程米妹妹。”
程米转身跑向草地中间，微微欠身，仿佛是个贵族里的公主似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我得走啦，有机会在一起玩噢~”
其他小伙伴都不舍得她，一个小妹妹从人群中跑出来抱住她，带着些哭腔的声音“公主姐姐，谢谢你噢，给我们带的糖糖，以后我们还会见吗？”
小妹妹应该就比她小一点吧，可能是营养不足，瘦瘦的一团。“当然啦，说不定以后我得天天来呢。”爸爸说公司开在这，那我以后应该可以天天过来看一眼吧？
再和老伯伯老奶奶道别之后，三人道别离开，那道目光也一直跟着他们，一直，一直。
...
是夜，林昊天给程米讲完睡前故事，褪去一身寒气包进被窝里，一把揽住妻子的腰，轻声问着“素雅，你说，我们要不要收养一个孩子？”
感觉到怀里明显的震颤，他知道的，她一直想要个男孩，可是陪他奔波了大半辈子，身子落下疾，后来千辛万苦生下程米，想要再生已经没可能了。
他更用力的搂着她“你知道的，收养孩子的手续很麻烦，之后你也得尽心尽力，像对程米一样对待他。...”
一晚上，他在她耳边低语，不知道她听了多少，又想了多少。只知道第二天一早，两人都顶着个熊猫眼。
他一吻落于她的眉间，阳光细碎从窗帘散落。她温柔看向他“昊天，我们和父母商量下，收养个男孩好不好。”
“决定好了吗？”
“嗯。我们得问程米宝贝一下！”
他轻笑一声，点了下她的脑袋“现在才想起来自家宝贝啊？放心，昨晚我就和她说过了。她可开心了呢。”
“那就好...”她放松下紧绷的身子，准备再睡一会，又突然回神“我想收养那个坐在轮胎上的小男孩好不好？”
他没说自己心里也是这样想的，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先再睡会，等等起来再说。”
起身洗漱，跑到小公主的房间里，看着她大咧咧的姿势，然后一翻身，大腿从被子里伸出来，又伸了个懒腰，眼睛慢慢睁开。
“爸爸，你怎么来了？”搓搓眼睛，看着眼前的老爸。
他一手抱起她，让她坐起身来，有些严肃。“爸爸昨晚和你说的还记得吗？”
“嗯啊，你们会带一个小哥哥回来，让我要对小哥哥好！”
“真乖，不过宝贝你喜欢哥哥吗？”
“喜欢啊，这样就多一个人对我好了！”小手挥舞着。
...
夫妇俩忙里忙外，在家里收拾了出程米隔壁的房间。
近一两年，公司盈利，家也不像当初住的出租屋，夫妻两人在市里买了一套180平的房子，7楼，得搭电梯...
又在各种机构奔走，准备好资料。
一天早晨，夫妇两人再一次把房间和家里收拾一遍，临近下午，才带着程米正式的去福利院收养。
老伯伯见是上次那个商人来，欢迎着他们一家。
程米又凑到小伙伴间，不过，一会儿之后，跑到了温萧童铭一面前。
夫妻俩人跟着老伯伯来到一间办公室，向他表明了自己的收养意愿，并且交上了资料。
他咳一声“因为你们并非无子女，如果收养的话你们是只能收养孤儿。”
“老人家，我们都知道的。”素雅女士难得去插嘴，她内心欢喜的很，也着急的很。
“萧童铭一那孩子是这群孩子里最懂事的几个了，他母亲生他时大出血走了，他父亲也没有信息，当时就送到我们这，我们都是一岁岁看着他长大的。”他拿出他的档案，一笔一划都是当初自己亲手写的。
...
“萧童铭一哥哥，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啦~”程米跑到他跟前，想去牵他的手。
他躲过，站在轮胎边。
“你不信吗？那等等爸爸妈妈来和你说。”她也不闹，站在他的右手边，乖乖的。
他呆呆站着，她没出声，他也没出声。
夫妇两和老伯伯一起走向他们俩，站定。像所有夫妇收养孩子的过程一样，繁冗又复杂。他只能听懂一点点，大概就是他要离开了，离开自己生活了这么些年的地方。
他听着爷爷的安排，突然落下泪，扑到爷爷的怀里，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一直忍着。
“萧童铭一，乖，以后要努力的生活。不怕，乖啊，不怕。爷爷在呢。”他拍着怀里瑟缩着孩子的背，轻轻的。
程米接收到爸爸妈妈的暗示，跑到两人身边，“哥哥不哭，程米在呢，以后你就是我的哥哥了，谁都不能欺负你！你不哭不哭啊。”她说着也慌了，眼眶里又挤满了泪水，声音颤抖。
又过了一会，怀里的萧童铭一才忍住哭泣，揉着眼睛，从爷爷怀里下来，可是小手还是不安地握在爷爷手里，满是防备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上次他们走，以为再也不会见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他包在被子，眼眶盈满泪，想到在天堂的妈妈。没见过一面，只能去想象，靠的是那位阿姨的模样。
程米又跑到他身边，全身充满劲的在爸爸妈妈和哥哥之间跑。
“哥哥，马上就能回家了哦！”
...
家，对于他而言，一个全新而又陌生的名词。
于他而言，早已囿于这个孤独的牢笼里，终日与爷爷奶奶和兄弟姐妹们相伴，却没有人在意他真正的内心想法，因为太多人渴望得到爱了，所以他退让，留给他们。
害怕、紧张、失而复得、欢喜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拨动他的心弦。
两夫妇也蹲下到视线与他平视，“萧童铭一，可以叫我们爸爸妈妈的。别紧张。”一双大手伏在他的脑袋上，雀跃的心情更甚，直到那个梦里的阿姨也眉眼带笑的看着他，“萧童铭一好，和妈妈牵牵好不好？”
一只有些茧子的手伸在他的面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内心满是质疑
【我可以放吗？】
【放上去他们会觉得我不干净就不要我了吗？】
【能叫面前这位阿姨妈妈吗？】
...
他慢慢把自己的手叠在她的手上，一双比自己还小一些的手也叠了上来，小女孩甜甜的叫了好几声“哥哥”，头上温热的触感消失，大手也叠上，四只手相握，他的眼眶又滴出了几颗金豆豆。
他最后还是没出口，但是牵着程米的手去收拾行李。
他的“爸爸妈妈”也跟在身后，又开始担心害怕，他们看到自己的小床会不会嫌弃自己啊。
【应该不会吧，我整理的挺干净的。】他心想，步伐也快了点。
他的“妈妈”看着奶奶缝的几件衣服，红着眼眶看着他，细心的都装在袋子里。
【吓死了...还以为“妈妈”嫌衣服太破呢】他自己也忙着帮忙，突然回头，看见爷爷哭着笑着看着他，他的“爸爸”也看见了，走过去，安抚老人家。
【真好。他们人都好好。】
“萧童铭一，我们和大家道别好不好。”他的“妈妈”牵着他的手，温声问着。
“我..”萧童铭一抬头看着他们三“我以后能不能..能不能回来看看？”目光里有请求，有不舍，太复杂了，不像个纯粹的孩童。
“当然了，爸爸答应你，有时间就带你回来，可以吗？”
他面向三个人鞠了一躬，致以年幼的他认为的最高的感谢。林昊天和素雅顿时眼眶泛酸...
懂事的他又手拎着一麻袋的衣服，向爷爷鞠了一躬，感谢那么多年他的养育之恩。
夫妇俩和老伯伯又聊了会，带着两个孩子下楼。
楼下的那群孩子不像上次一般欢乐，脸上都苦巴巴的，像是知道等等会发生什么，毕竟这一幕幕，时常发生在他们的身边，发生在其中一个兄弟姐妹被陌生人接走的那瞬间。
他把自己的小麻袋放在地上，走上孩子堆前，和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一一拥抱，逗了逗年幼的弟弟妹妹，抱的特别紧，因为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抱住这群可爱的孩子了。
他没说自己要离开，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不想把悲伤的事情放在明面上。跟在他的“爸爸妈妈”身后，背着奶奶给自己亲手缝的小黄鸭书包，拎着小麻袋。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小手一挥，把麻袋扔在地上，撒腿往回跑，一股气奔到奶奶的怀里，搂着她的脖颈。
眼泪滴到老奶奶的脖颈上，她才不情愿的接受了那个事实：那个懂事的，体贴自己的，会在自己深夜缝纫衣服的时候帮自己整理，帮自己擦汗的孩子，要离开自己了。
“乖宝，乖宝，不哭。奶奶在这呢，想奶奶了就回来。”
站在门口的夫妇俩心里也难受，程米站在那，本来还想和那些孩子玩会呢，可是一个个好像都不太开心，她也拘束的站着。
小萧童铭一擦了自己的眼泪，凑到奶奶的耳边“奶奶，你等我，等我噢，等我赚钱了就给你买最好的缝纫机，买大房子。”
“好，好，乖宝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奶奶等你呢。”
他才擦了眼泪，又对奶奶鞠了一躬，捡起小麻袋走回门口，再也没回头。
四人走到车旁，爸爸牵着程米，妈妈牵着萧童铭一。两人相视一笑。
“宝贝们，我们回家咯。”
...
直到红灯转绿灯，后面喇叭声“叭叭”响起，驾驶位的昊天总裁才回过神来。
“萧童铭一是我哥哥！”
还在冲浪的程米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句。
“哥哥？”刘婉清愣了愣，还以为是他们家孩子出国了，所以她们家都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