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 1/4 页)
序
“少奶奶病逝了。”从前厅一直到后厨,张府的下人们稀稀疏疏地聚在一起,等候差遣。
张府二少爷的夫人自前年不小心落水着凉后便久病床榻,今日凌晨,张家少爷上朝后,贴身女仆上前伺候梳洗,上前一探才发现早已没有了气息。张府二少爷未来得及见其最后一面便离世了。
消息一传出,元宵挂上的红灯笼纷纷撤下。张家二少爷下朝后才得知消息,怒斥了下人怠慢,一路快马回府。
进厅,夫人已入棺,身上穿着单薄,面容祥和,身上余温已消。
他走上前,不理会一众哭得凄怆的妇孺,静静端详着昨晚还在听着他诗词,嫣然而笑的人。那人现先他一步离他而去了。从小的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佳话,年少到今互相仰慕牵挂的人孤独地躺在了冰凉的木盒里。
他寂静无语,到落泪而下,在灵堂跪坐三天三夜,直到夫人下土安葬无心其他。
族人因少夫人膝下无儿无子,不给入祠堂。他将少夫人牌位索性放在家中旧时住处,日复一日地虔诚,如旧时模样,疼惜着不在的人。
张家的高堂皆还在世,府里两兄弟虽已单独立府,但为孝亲两府邸毗邻而建。张家大少爷的夫人与母亲相商,为了延续二兄弟家的烟火,觅了一房婚事,迎了远亲的苏姓表亲进门。
苏家小姐人温柔体贴又善良,容貌像极了少夫人。张家下了聘让人跋山涉水而来,住进了张家二少爷的府邸。可二少爷愣是瞧也没瞧一回,上朝书房,两点一线,皆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府上的人都在传,少夫人年轻时去过南疆估计会些邪门妖术,绑住了二少爷的心,连死了也没得放过。而且据说,张家少夫人去世后,头七当天,县里狂风大作,却又没有一丝的雨落下。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张家的后院里就走了水,一阵忙乱。那一阵风来得怪也来得巧,张家少爷当时正卧伏在书房里,走水吵闹惊醒他,才发现小厮将取暖炉放置在书画下,那书画被高温一熏,烧了起来。
但因为后院的走水,小厮和他都惊醒了,也因为水来的及时,除了画和柱子被烧损外却无害无碍。
“是少奶奶显灵了吧,黑白无常都没勾走少奶奶的魂魄,就在张府停留不走了。”下人们纷纷在传,“苏家小姐真是可怜了。”
“那这样看来,这府里不会再有少奶奶,也不会再人丁兴旺咯。”
下人侃侃而谈,为张家二府的落寞而感叹唏嘘。
第一章
张府二少爷府邸。
后院的下人住房里,分着上中下等,随主人家身边伺候的为上等丫鬟,平时做些体面活儿的为中等丫鬟,还有一种是做粗重活儿的下等丫鬟。上等丫鬟随主人家住主家院落,下等丫鬟则在后院大通铺里,十几名挤一大通铺上。莫梓涵是被买断了身契的下等丫鬟,家里在乡下,因旱灾开不了锅,父母就将五兄妹中年龄最小的莫梓涵卖进府里当丫鬟。
因为年龄小,她经常听姐姐们使唤,久而久之便让人习以为常,大小事都让她跑腿。而她话也最少,从不多言,办完差事就笑着往一边的床铺去,被人称为傻丫头也觉得开心。
少夫人在世的时候,经常会赏院里的姐妹们一些精致的糕点,她每次都吃得最多,憨憨的,不与人争吵,更没有话语权。久而久之除了干活,大家也淡忘了她的存在......
在少夫人头七的那天,走水的位置就是她的窗外,那火蔓延得快,搞得一夜未眠。而说来她也倒霉,在躲避火苗的时候,竟被提水迎面而来的大汉撞得七晕八素的,到了张家远亲苏家姑娘都进门了,还在床上不醒。
张家高堂迷信得很,立刻让管家婆去测算她的八字,幸亏是测和,不然这丫鬟躺在床上昏迷了两个多月,这怕是得被赶回家了。
莫梓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端午,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所有的丫鬟都被叫出去帮忙了。
她起身,睡了个把月,还在懵。屋外头有人推了门进来,正准备给在床的她喂粥水,看见她竟然起身在屋内游走,吓得倒退了几步。
”哟,天地王爷,你可吓死我了。”
”这是什么地方?”
“就平时睡觉的地方呀。”见不是鬼魂游荡,是大活人,进来的人松了口气。
“我平时不睡这啊。”
看来是刚醒来,还在懵。送粥水的人没有多说,体谅她年小就离家送进了张府,知道人脆弱的时候肯定会想家,便没反驳她的话,“快喝点东西吧。”
“这是什么?”
“粥水,这可是前厅宴客剩的锅底,赶紧喝吧。”
莫梓涵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都是锅底的糊味,“不好喝。”
“平时都没有的,就别嫌弃了。”送来的人看了她一眼,觉得一个下等丫鬟也太多事了,怎么跟平时大家说的憨不一样。“前厅还在忙着呢,如果好点了,赶紧去后厨帮忙,那里有一堆的碗要洗呢。”
“你说洗什么?”
“洗碗呀。”她有些没耐心了,“你这病是病聋了吗,还是病傻啦,之前该做的事情都忘记啦,别忘了自己是个跑腿丫鬟,可别病了就把自己当主子了。”
跑腿丫鬟?
刚刚起身的时候就觉得身体不对劲,她只记得自己已经久病多时,身体连走路起来都不能,可现在她能站起来,甚至还能中气十足地说话,声音清脆有力,不像往时病恹恹的声音蝇蝇,然后面前的人又在说她是跑腿丫鬟。
她曾有一刻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梦可能是真的,她梦见自己死了。张睿恒在她的灵堂前跪了许久,她在他旁边劝他起身,但是他一点也听不见,她去搀扶他,却穿身而过。
忽地,她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粥碗。
她死了,毫无疑问地她死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问对方,“我是谁?”
“莫梓涵啊,还能是谁?”对方理所当然,“是不是烧坏了脑子了呀?”
呵,她竟然重生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体上,不由得地她笑了,她可以告诉张睿恒不用那么难过了,她回来了!
这话本里的荒唐事竟在她身上发生了。
对方看着她哭着笑,慎得慌,“喝完东西,赶紧洗洗脸去帮忙。”
那粥面还满满的。
“帮什么忙?”
“今日端午,府里下上都在庆节,三府忙碌,人都不够了。主人家容你这养病数月,不赶你走已是宽容,快快喝完,到后院李妈妈那去领活!”
她赶紧吹了吹粥面,四周只有简壁,不能挑剔,“好,马上去。”
她开心的囫囵吞枣,顾不得礼仪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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